第22章 死亡电影

  吴非记得直播间是会根据人流量和打赏而产生收入的, 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想到这里, 他召唤出露露小姐询问自己在此期间的直播收益。露露小姐很快给出答案："截至今日为止，你的有效直播天数为11天, 共产生流量及打赏收入四十二万。但是直播每月月初才能提取收益，也就是说你要到下个月才能获得收益。"

除开直播之初没什么人流量的时候，ASX1314真正人气爆棚的只有第六战队现身的消息刚刚散布出去那两天及SSS任务颁发后的关卡倒数两天。由于吴非是一个没什么观众及粉丝基础的新人, 他受到的打赏比例并不高, 而且多为象征性的小额打赏, 也就是说这些天里，靠着观众流量他就赚到了四十多万。这已经比吴非预想的情况好很多了。

但是直播的钱要到下个月才能提取，所以暂时他还是要靠关卡中得到的三万块奖励来生活。

包括今天，他在最终计划中已经待了十二天了，扣除租用虚拟仓的费用, 账户里应该只剩八百块钱出头。对于这三万块, 吴非决定拿出两万放在自己账户里, 其中一万五可以用于抵扣未来一个半月的虚拟仓费用，坚决不能挪用。

经过第一个末世关卡，吴非已经看出最终计划中的关卡时间跨度可能会很长，而且他不确定下一个关卡里他会像这个关卡一样这么好运, 可以借助沈总帮助完成这么多高等级任务。所以预备一个半月的营养舱费用才能让他感到有保障。

另外五千块则以备不时之需, 可以作为他抽卡、购买道具的花费。

剩下的一万块，吴非打算给父母寄回去, 这样多少能减轻些父母的负担, 让他们别那么辛苦。等到下个月他能支取直播间的收益了, 就能拿更多的钱回去给父母还债。

吴非用通讯器打开自己的银行账户，准备把三万块奖金转进去，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有2812元余额。他查了转账记录，发现其中两千块来自他父亲的账户，是五天前打过来的。

通讯器里有两则来自母亲的留言。

在进入最终计划之前，吴非预料到了在关卡内可能会没有和外界联络的条件，所以提前对父母说自己工作会很忙，可能会没法及时和他们联络。他以前工作也很忙，几乎两个星期才和家里通一次电话，所以父母对此也没多心，只提醒他注意身体。

点开留言，吴母熟悉的声音从通讯器那边响了起来："非非，你在外边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爸这周发工资了，我让他给你打了两千过去，别太委屈自己。"

现在家里每个月要还的利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吴非心里明白，这两千块肯定是父母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现在他出院了，不用人在身边照料了，他猜母亲也不会歇着，一定又出去找工作了。但母亲已经很多年没工作过了，年纪又大了，为赚钱也只能打些辛苦的零工。

吴非咬了咬牙，加上这两千，自己又多贴了三千块，凑够一万五一同给父亲打了回去——这样一来他就还剩两千机动资金可以用于抽卡等用途。

打完钱之后他用通讯器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编造了自己最近的工作生活情况，又编谎话说他现在的项目上线了，业绩挺好的，所以他临时领到了一笔小奖金，拿出其中一部分给家里打了回去，留了一部分生活费。说他下个月还能分到更多的钱，让母亲不要为钱发愁；还说他在这边工作生活都挺顺利的，吃喝不愁，让家里不必担心自己。

匆匆说完这些，吴非就仓促地挂掉了电话。他怕再多说两句，他就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被母亲听出端倪。

吴非现在是青铜段位的计划者。按照规则，一个关卡结束后，青铜计划者可以在最终计划中的休息关休息两天，再进入关卡。

休息关像是另一个虚拟的广袤世界，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并且可以领略到各个星球的风土人情。

这里最妙的是每个计划者都会被分配到一间基础免费公寓。休息关里和现实一样，吃喝娱乐旅游都是要花钱的，但是住在基础公寓里却不用付房租。

当然，如果计划者有钱，也可以在休息关内购买更好的住宅或者改建、装修自己的公寓。

休息关提供的免费单人公寓面积不大，只有三四十平米，但五脏俱全，一张双人床尤其柔软舒适。吴非却不打算再继续休息下去了，他迫切地需要继续挣钱。

所以他打算先睡一觉补充些精力，下午就直接进入新关卡。时间就是金钱，他想到家里的亲人，就觉得休息不起。

吴非太久没有真正放松地睡着过，这次一躺下就一直睡到了下午四点。

他被窗子中射进来的金色阳光晃醒，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额头上，随即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黑色幼猫正被他搂在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睛。

吴非尚未完全清醒，习惯性地贴近怀中幼猫想亲亲对方的额头，脑海中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黑色越野车驾驶座上男人那双沉静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他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心意地轻轻碰了对方额头一下——就算偶尔能变成人形，猫崽子现在也还是猫崽子，他养的。

然而就在他的唇触上幼猫额头的同时，怀中的黑色幼猫却适时地睁开了暗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吴非莫名有些讪讪，总觉得自己像一个非礼未遂、或者说意图悄悄非礼却当场被抓包的登徒子——天知道他有多委屈。他只是想亲只猫，这只猫还是他自己家养的......

......家养的小公猫。

吴非又下意识地摸了两把猫，随后把沈总放到床中央，下床开始收拾装备，准备进入新的关卡。

露露小姐像以往一样及时出现解惑："你看你通讯器的主页面，有'进入关卡'和'离开最终计划'两个选项。你如果想提前进入关卡，只要选择进入关卡即可；等到你到达黄金段位，就可以在休息关时暂时离开最终计划，回到你的世界了。不过回去的时间不能超过你休息的时间。"

吴非点点头，在露露小姐的指点下，选择了"进入关卡"。

他进入了一个和第一关时相同的，全黑的封闭房间中。房间中只有正前方亮着一块差不多和墙同样大的虚拟屏幕，一串串数据在虚拟屏幕上闪过——这里将决定吴非即将面对的关卡。

在进入房间的同时，一个平板的电子音在吴非耳边响起："检测到您的直播间ASX1314尚未开启，是否现在开启直播？"

吴非有些愣，想不起来自己的直播间是什么时候被关闭的，但还是点点头道："开启。"

与此同时，随着"嘀"的一声轻响，ASX1314直播间的屏幕又再次亮了起来。

驻守此地的观众们纷纷向亲朋好友及同好传递消息：

"喂，回不回来？抱猫主播又开直播了......抱猫主播现在在准备房间里......抱猫主播好像准备进新关卡了。"

"嗯？新关卡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诶，等等等等，新关卡的关键词出来了。"

只见黑色准备房间里，四个词定格在屏幕之上：死亡电影、现代惊/悚、隔离、生存。

正在直播的吴非对这三个词还没什么感觉，只是疑惑这一关究竟是什么内容，毕竟四个词里，他只能看懂"生存"和"现代惊悚"这两个词。

但直播间里部分经验丰富的观众们却在看见"隔离"一词时便捏了一把汗。

现在吴非直播间里的人气和热度已经消退很多了。他毕竟没什么积累，失去第六战队和SSS级任务的噱头加持之后，他如今的直播间人气也不过和一般人气主播持平，还远比不上那些在最终计划人气最顶级的直播间。

但能凭借一个关卡直播从一个新人一跃而成人气主播之一，他的起点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而如今还留在ASX1314直播间的观众们，大多数都是比较喜欢吴非的，自然会为他担心。

在所有的关卡中，带有"隔离"属性的关卡无疑是计划者们最不喜欢的关卡之一。

因为"隔离"意味着在这一关卡中计划者和自己的契约者将被分隔开，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能会和。

相比终究不能超脱人类范畴、再训练也有限、自身没有任何超能力的计划者自身而言，拥有各色/种族身份和特殊能力的契约者无疑才是这些计划者们在这一个个凶险重重的关卡中的最大依仗。

举个例子，在阴阳师、FGO这类卡牌游戏里，如果只是让阴阳师们或玩家主角们彼此对殴、或者让他们不带卡牌角色单枪匹马去打怪打BOSS，场面恐怕也不会有多好看。而作为普通人的计划者，自身能力还比不上这些游戏里被设定为有一定超能力的玩家主角。

不能和自己的契约者在一起，大多数计划者都会觉得不安，甚至难以在关卡中进行有效行动。

就在这时，观众们看见直播间内的屏幕黑了一下，很显然吴非进入了关卡之中。等到屏幕再亮起来的时候，它已经被分成了两块——其中一块的主角依然是他们熟悉的抱猫主播吴非，只是这一次他的猫不再跟在他的身边。

从屏幕里看，他似乎是位于一间普通的学生公寓中，身上也穿着白蓝相间的清新校服，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

而另一块屏幕中，主角则是他们同样很熟悉的黑色幼猫沈总。

他在一个类似电影院的地方，周围坐着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人"们——不少人从外表来看都不能算是标准的人族。观众们只看外形也大概能猜到，这个电影院中坐着的应该都是契约者。契约者们种族身份各异，自然会呈现出各具特色的外表。

幼小的黑猫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暗金色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此时电影院里正在放映的电影，完全的波澜不兴。

顺着他的视线，直播间观众们也可以看到电影的内容。

只见一间普通的民宅里，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女欢快地打开房门，放下书包、换了鞋，一边喊着同居人的名字一边轻快地穿过客厅向卧室走去："阿红，阿红，你在吗？我回来了！"

她的卧室明显在名叫"阿红"的人的卧室里面，随着镜头推移，可以看见电影里少女经过了一间房门半掩的卧室，卧室里传来了吹风机的"嗡嗡"声，显然有人在卧室里吹头发。

"阿红你在啊。"少女念叨着推开了房门，只见一位和她同龄的少女正坐在化妆台前吹头发。她的手稳稳地拿着吹风机，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被吹得轻轻扬起，她的眼睛睁着，脸上面无表情。她的头依然放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只是两者其实已经在物理上完全分离了。

一道细细的血线昭示着这一切。

"啊！！！"一声凄厉的喊声响彻了整个电影院，鲜血溅在"镜头"上，遮住了整个屏幕。

一个坐在沈行右前方的高大男人突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另一边的屏幕里，吴非通讯器上一个红色的数字跳动了一下：

"【死亡电影】剩余扮演者：27"

关卡规则也同时在他的通讯器上方投射出的三维立体虚拟屏幕上展开：

【这是一部惊悚电影，电影中有一个恶灵存在，恶灵会杀死电影中所有人。】

【你是电影中的一个扮演者。你不知道恶灵下一个的下手目标是谁，但你要注意，不要让它锁定你。你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如果你的行动与角色不符，就会被恶灵盯上。】

【恶灵会杀死电影中的扮演者；每隔一段时间，也会有新的扮演者加入。】

【通关条件：找到并消灭恶灵；失败条件：你被恶灵杀死，或关卡中剩余的扮演者不足三人。】

【特别注意：你的契约者不在这部电影里，但他可以以自己的方式帮助你。正常情况下，你无法以任何形式与他进行沟通。】

吴非很快明白了这次关卡的规则条件。

如果说上一个关卡是彼此对抗淘汰，争取最后存活的绝地求生。这一个关卡中，就是计划者们被分进了一个团里，大家一起下副本去推boss。

这部"惊悚电影"就是这个副本，而规则中所说的"恶灵"就是那个boss。

上一个关卡强调竞争，这一个关卡中则必须要合作。

第23章 功能纸牌

  一般而言, 直播间的直播内容都是根据计划者的视角来变化、推进的, 如果计划者和契约者分开，那么直播间的观众也看不到主播的契约者的活动。

很少有像ASX1314直播间这样屏幕分开成两部分, 分别显示计划者和契约者视角的直播。

但那些一直守在ASX1314直播间的、经验较丰富的观众已经猜到了大概端倪。

在上一关中，抱猫主播得到了一个可以和自己的计划者共享通讯器权限的SSS级道具。而直播权限就囊括在通讯器权限之内，所以作为契约者的猫沈总也可以直播他的所见所闻, 直播间屏幕自然会分成两部分。

ASX1314房间的观众们, 也就难得的可以在一个具备"隔离"属性的关卡内, 同时看到计划者和契约者两方面的情况。

在这个"死/亡电影"关卡里，很显然，就目前来看，计划者们都是电影中的"扮演者"，而他们的契约者则坐在电影院里, 作为观众观看由计划者们所演的这部惊悚电影。

计划者在关卡内的任务通关规则上都写得很清楚了, 但还不知道契约者在本关中究竟可以发挥怎样的作用。

电影院里, 随着电影里的少女丧命，一个高大男人也随之消失。明显的，少女是一位电影中的计划者，而男人则是他的契约者。

在最终计划中, 如果计划者被淘汰, 契约者也会相应消失。

男人就坐在沈行右前方，在他消失的刹那, 登时他附近几个契约者都发出了压抑的惊呼。另有几个契约者虽然没有发出声音, 但眉头却明显的皱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西装, 身后长着雪白双翼，一头金棕色短发的年轻男人从电影院中间的位置站起身，带着两个契约者向这边走来，对坐在沈行左前方、方才惊呼出声的契约者道："你们是刚到这里，还不了解情况的吧？"

三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谨慎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生面孔，这一点是瞒不过对方的。

在这个电影院里，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契约者加入，一般是三到五个人。但是新人加入的速度远远及不上老人消失的速度，这家可容纳一百人的电影院原本是坐满了的，可现在却只被填满了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

说话时几个契约者都注意到了端正地坐在他们后方座位上的黑色幼猫，却没有在意，只把它当成电影院里的原住民。毕竟在最终计划里，很少有契约者会是以完全动物形态出现的，即使是兽化的兽人也有明显的特征，不会完全和一只普通的小动物一样。

金棕色短发男人伸出手来，和新到来的三名契约者依次握了握："我叫纳森，现在的身份是SS级的天使族审判官。旁边是我的队友，S级精灵守卫者安戈和S级花仙子莎莎。我们属于德克星球的飞天霸战队，我猜你们和你们的计划者应该听说过我们战队。"

一名长着白色豹耳的兽人契约者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还不清楚这一关究竟要做什么，所以不太敢轻信对面的人，但他的确听说过德克星球的飞天霸战队。

飞天霸战队并不是德克星球的星球战队，确切地说和真正的星球战队实力差距还很远——确切说，几乎一切非星球战队和星球战队的实力差距都很大。

他们是一支由德克星球上的飞天霸集团所支持并培养的私人商业战队，会代表飞天霸集团参加最终计划相关的活动和比赛，同时战队在最终计划中的收入也要分成给飞天霸集团，他们在最终计划中的特别发现则完全归飞天霸集团所有。

这也是商业战队的通常模式，但由于飞天霸集团财大气粗，舍得在自家战队身上砸钱，所以飞天霸战队的实力在同类商业战队中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在整个最终计划中都算小有名气。

这三个飞天霸战队的契约者明显是以天使族纳森为首。毕竟SS级别的契约者在最终计划中也很少见，在本场飞天霸战队的三名契约者中，SS级别的他显然最强。

也正因自己身份是SS级别的，纳森在与其他契约者交涉时也多了一份骄傲和底气。

通常来讲，契约者的身份等级从外表上也可见一二，越高级越稀有的身份卡，其本身的衣物、配饰和气质也会都会彰显其尊贵强大。而这三个新契约者从外表上看使用的都像是普通的R级身份，最多不会超过S级，纳森自然不会太在意他们。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么，你愿意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豹耳契约者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

站在他右边的一个人类外形的男人，闻言冷静问道："你能先给我们讲讲这个关卡是什么情况吗？隔离关卡里，我们联系不到计划者，连这关的目标都不知道。"

这要求很合理，纳森没有拒绝，对三人详细讲起了本关的设定和规则。

黑色幼猫安静地蹲坐在一旁，歪着脑袋，听着他们说话。

直播间里的人见状纷纷讨论起来：

"沈总这是扮猫骗天使？"

"不用扮猫吧，现在沈总本来就是猫啊，被非非每天抱来抱去摸来摸去的，都没一点总裁尊严了。"

"说实在的，上一关的时候，我真想像不到沈总变成人居然会是那个样子。帅爆了！"

"跑题了跑题了，拉回来。沈总用3S道具和咱们抱猫主播共享了通讯器权限，所以他们虽然没法直接联系，但是抱猫主播通讯器上的消息，包括规则、任务，这些沈总都应该是能看到的。这个天使如果敢说假规则，沈总一定能发现的。"

纳森倒是没有编造假规则，他把本关的通关规则给三位新契约者详细介绍了一遍，而后道："我两个星期前就到这个电影院了，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契约者之一，当时一共有一百个人。这两个星期以来不断有计划者被淘汰，虽然也有像你们这样的新人加入，但根本赶不及淘汰的速度，现在电影院里加上你们也只剩下二十六人了。"

他来这里两个星期了，自然已经了解了关卡的规则。

"你们也看到了，这一关里，要想通关，必须合作。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们合作，这样才能增加通关的筹码。"

豹耳契约者抬起眼看了看他："那要怎么合作呢？确切地说，我们在这个关卡里能做什么？"

他们进入关卡的时间还很短，截止目前为止，除了看"电影"，还没发现能做什么，又要怎样给自己的计划者提供帮助。

计划者和契约者之间有着天然的羁绊，随着彼此陪伴的时间增加，这种羁绊还将不断加深。放自己的计划者独自去面对危险重重的死亡电影，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同样让契约者们感到不安且放心不下。

"在你们进入关卡的时候，你们的座位上都被发放了一张功能纸牌，这张纸牌只能被你自己所拾取，但你可以将它送给别人。每张纸牌上的功能都是随机的，有些功能很有用，有些则很鸡肋。在这一关卡中，我们的身份和能力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契约者的功能纸牌是我们能给计划者提供的唯一帮助，也是最重要的资源，而有些纸牌需要组合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加入我们，我们就可以把纸牌聚拢在一起，配合使用。这样可以增加很多胜算。"

三名新契约者低头看向他们的座位，三个座位上果然都放着一张纸牌。三人闻言都有些好奇自己的卡牌功能，忙不迭地把纸牌捡了起来。

ASX1314直播间里，也有观众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发出疑问：

"这样说，沈总的纸牌在哪里？没看到沈总的纸牌啊。"

"......在沈总身子底下。沈总刚一进入关卡，就把座位上的纸牌扒拉到自己身子底下藏起来了。"

就在这时，黑色幼猫的耳朵支棱起来，仿佛在凝神读取什么信息；而直播间屏幕另一边，身穿高中生制服的吴非则在通讯器上看到了本关的通关任务：

"发布1号SS级支线任务：找到恶灵附身者，任务期限：无，任务奖励：SS级奖励一次，由完成任务者均分。"

"发布2号SSS级支线任务：彻底消除恶灵，任务期限：无，任务期限：无，任务奖励：SSS级奖励一次，由完成任务者均分。"

"发布3号S级支线任务：阻止恶灵杀/人一次，任务期限：无，任务奖励：计划点、货币及随机A级及

以上秘宝一件。"

这个关卡的初始支线任务加起来竟然一共有六个S，也就是说，比起吴非最初遇见的双S级别关卡，这个6S关卡要困难凶险得多。

而同样是高级3S任务，对比吴非在第一个关卡触发的特殊3S任务，观众们对这个2号支线任务实在是兴趣缺缺——因为这种可多人完成、完成后奖励均分的初始高级支线任务实在是太常见了，奖励也不惊喜。这种任务的奖励一般是不会给高级道具的，只会给大量的计划点和货币，至于最终能拿到多少计划点和货币则还要看有多少人参与均分，有时候分下来的奖励只和B级任务差不多。

所以甚至很多时候计划者们都通关了，也没有人愿意去做这种十分困难且危险重重，但回报又不大的"高级任务"。更多的时候，这类任务的存在只能彰显一个消息：

这一关初始任务有六个S哦。

这一关很难。

第24章 欺诈师

  第一关通关之后, 吴非在看直播间评论的同时, 也学习到一些最终计划中的"潜规则"——比如初始支线任务的S总数，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这一关卡的难度。

想到这里, 吴非便试着打开他的直播间，希望能从观众的评论里得到一些线索。

没想到直播间没能打开，通讯器上却弹出一行小字："身为电影角色的你, 这个世界就是你的全部啊。"

吴非又试着用通讯器联系王折, 果然也联系不上。

他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这一关中, 他们是电影中的角色，那么对于这个"角色"而言，电影世界自然就是真实且唯一的世界，他们不该知道有"世界之外"的存在，自然也不能和"世界之外"取得联系。

当然, 眼下最棘手的问题还是——他家沈总去了哪里？

他家沈总那么严谨持家, 每关里能变成人形的时间都是尽量省着用, 平常就是一只小猫咪......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SSS权限共享道具目前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用，因为从表面上来看，这个道具完全是契约者单方面收益，作为计划者的他的权限和能力没有因这个道具产生丝毫变化。吴非试着使用S级道具契约羁绊环来定位沈行的位置, 却完全没有结果, 就好像对方真的和他身处于不同的世界中一样。他用道具发出召唤对方的信号，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得不到丝毫回应。

吴非想起进入关卡时看到的"隔离"两字, 猜测这一切或许与这个属性有关系——如果是这样, 所谓的隔离还真隔离得彻底。但具体情况如何，他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幸好关卡里还依然能联系到露露小姐。

露露小姐肯定了吴非的猜测，"隔离"的确意味着计划者和契约者在此关卡内将彼此被隔离开。

"还有其他问题吗？"解释完隔离的含义后，露露小姐惯例地询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稀有传说种族的身份卡可以减轻诅咒对我的契约者的影响？具体是怎么样的？"

"没错，稀有种族的高级身份卡本身的能力可以抵消一部分诅咒的影响，具体如何抵消会因情况而已，现在无法下定论。"露露小姐道，"因为你一直没抽新卡，有一件事我忘了提醒你。除了计划者所抽取的第一张初始身份卡外，使用其他身份卡都要消耗计划者的能量。而计划者的能量是和计划者的段位相关的。"

"以你现在的段位，你的能量足够支撑你连续使用S级身份卡一天，而后要休息一天才能恢复；如果是SSS级身份卡，则只能使用一小时，接下来要恢复三天能量才能再次恢复。"

最终计划的规则太多了，据说有人在进入最终计划前会先拿出一年时间来学习最终计划中的各种规则和可能遇到的特殊情况，真正进入到最终计划之后吴非才发现这种说法其实毫不夸张。这么重要的规则，他竟然知道此时才知道。

现在他终于明白初始就抽到了SS身份卡的木北有多幸运了。这意味着只是青铜新人段位的他能像高段位老手一样一直使用高级SS身份卡，而不用消耗青铜段位计划者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能量。

"那要抽到什么等级的身份卡才能抵消诅咒的影响？"

"当然是稀有度越高的身份卡越好。"露露小姐道，"稀有度越高的身份能抵消的影响就越多。但你也需要注意，即使是SSS级的身份卡也无法完全抵消诅咒。治本的方法还是解除诅咒。"

吴非表示明白。

根据之前的计算，他在这关里只有两千块的可支配资金，虽然比初入关卡时稍稍宽裕了一些，但说到底还是穷。他担心会有其他花钱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在进入关卡前就先给沈行抽身份卡，打算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试着抽一下。

但现在沈行和他不在一起，他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只能未雨绸缪，提前打算。

给沈总多抽一个身份吧。

这明显是个灵异关卡，总裁身份应该做不了什么。而且计划者都进入了同一个关卡，契约者会不会也被聚集在一起？他一只小猫咪受其他契约者欺负怎么办？

他准备了一万五的营养舱费用，租用时间应该足够完成这个关卡了。就目前来看，关卡内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想到这里，吴非不再犹豫，伸手召出通讯器的三维立体虚拟屏幕，在"新的身份"处点了一下：

【系统提示】是否确认以648元的价格为您的契约者"沈行"抽取新的身份？（注意：非初始身份使用时将消耗计划者能量。

确认。

在吴非确认之后，一个金色的光球浮现在吴非面前。吴非像第一次一样将左手轻轻放在光球之上，金线从金球中逸散出来，最后在他的手背上织成一张金色的卡牌。

吴非用右手拿起卡片，瞬间金色光球和光线就全部消失了，落在他手心的只有一张身份卡：

姓名：沈行

种族：人类

身份：欺诈师

特殊能力：骗术精湛

稀有度：N

身份说明：曾因诈/骗而锒铛入狱，后被放出。撒谎和行骗对他而言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

通讯器上还贴心地弹出一条提示：段位达到青铜五级之后即可解锁身份说明。

吴非把卡牌翻过来，这张新卡的正面和总裁卡一样，也是全黑的。

......看起来好像还不如总裁那张卡，连稀有度都又低了一档，是最烂大街的N卡。

但作为游戏策划，他非常理智且清醒地明白这样才是正常的，除非天选之子，否则哪有人上来抽一张卡就是S级以上的稀有卡？想拿好卡、想多拿好卡，说到底还不是要靠氪？非才是常态，木北那种好运的家伙可不多见。

不过说起木北，也不知道这位一面之缘的朋友最近在做什么。他有初始SS卡在手，通关应该不会太困难吧？

吴非把新卡收回通讯器，拿出了沈行的初始总裁卡。果不其然，总裁卡上也多了一行"身份说明"：

姓名：沈行

种族：人类

身份：沈氏集团总裁

特殊能力：擅长管理投资

稀有度：R

身份说明：掌控者整个沈氏集团的帝王，心思缜密，手段非凡。

......这个身份说明果然和他们沈总完全符合。

吴非嘟囔了一句，把卡牌翻了过来，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卡牌正面原本黑着的地方，出现了沈行的人形图像，就像他当初在木北的契约者青玉的身份卡上看到的一样。

只见一间简练而冷淡的宽大办公室内，一个身穿黑色衬衫，半披着墨蓝色西装上衣的男人正依靠在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前，他的背后是繁华都市的无尽夜色与灯火霓虹，他微低着头，沉静的黑色双眼望着前方，波澜不兴，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反射出璀璨暗光。

木北在青铜一级的新人期就能看到青玉身份卡上的图像，所以图像的出现应该和段位无关，那么吴非只能猜到一个解释：和抽卡之初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沈行已经以总裁的身份用人形出现过了，所以身份卡上才会于此时展现出他的卡牌图像。

......真XX帅。

吴非又嘟囔了一句，眼前不自觉晃过那天越野车里男人的样子，突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直播间里夸沈行的那些评论。

什么"真帅""帅成狗""帅得我合不拢腿""妈妈，我就要嫁给这个男人"......之类的。

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也怪他太非，好不容易咬牙抽了一次，竟然只抽到N卡。不过现在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等他转转运，可以再试着给沈总抽一次。

吴非正出神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拍到了他背在后面的书包上，同时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同学你好！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对吧？"

吴非含糊着应的点了点头。

这一关里系统并没有明确告诉他他所扮演的角色身份，他也只能通过自己身上的物品和打扮来推测自己现在是一个学生。

此时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同款蓝白色校服的高大男生。吴非本人有一米八高，只是因为常年坐办公室做设计工作所以显得并不健硕，穿上校服装高中生也不违和；男生目测有一米八三左右，更是长了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吴非猜他的实际年龄也不会很大。

"我叫纪肖，是咱们学校篮球队的，以后就是同学了。对了，你家在哪呀？咱们是不是能顺路一起回去？"男生自来熟地问着。

吴非翻出了自己的钱包，除各种证件外，里面还有一张门禁卡，上面用透明胶带贴着一张写有详细地址的白纸。

看来系统还是会给他们留下一些线索的，让他不至于一进入关卡就两眼一抹黑。

吴非把地址递给男生看："我住这里。"

在看见吴非翻钱包的动作时，纪肖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在看到地址时，他瞬间露出一抹微笑："巧了，我也住这里，房东昨天和我说今天会有新室友来，原来就是你。你还不认识路吧？那跟我走吧。"

吴非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好。

他刚来的时候查看过了，这个关卡的科技背景明显比他车祸前的地球还要低一些。手机是不能上网的非智能机，想查地图都不方便。

但他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毕竟他现在对这个关卡什么都不清楚。而这个关卡里，潜伏着一只恶灵。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校门向"家"的方向走着，纪肖突然闲聊般开口道："最近有一部很火的漫画，叫做《最终计划》，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吴非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纪肖也是一个计划者，他通过一些线索推断出自己应该是计划者，现在在试探自己。

想来因为规则要求他们必须遵循角色的设定，而他们作为电影角色不该知道"最终计划"及相关情况，纪肖才会这样委婉地试探。

这明显是一个需要合作通关的关卡，那么他也要想办法和其他计划者取得联系，如今另一个看起来不懵逼的计划者自己送上门来了，隐瞒身份自然没有必要。

"看过。"吴非道，"是我很喜欢的漫画。"

"哦？这样。那里面有计划者和原住民两大势力，你更喜欢哪个？"

"计划者。"吴非毫不犹豫道。

纪肖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笑意未消："我和我以前的室友也喜欢计划者，但我室友不太小心，他喜欢的计划者角色被原住民消灭了，他就也离开了。"

吴非在一瞬间明白了对方话里深一层的隐喻：这个关卡中的最终BOSS恶灵，在他们的认知里，应该算是一个原住民。而纪肖原本的室友也是计划者，但是此前已经失败被淘汰了。

"我会小心的。"吴非干巴巴地道。

纪肖把他带回去，熟门熟路地用钥匙打开门："你的日常用品已经有人送过来了，应该是你的'家人'给你送来的。你看看还缺什么。"

吴非应了一声，打开鞋柜准备换鞋。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住了——在鞋柜的底层，端正地放着一双簇新的红色细跟高跟皮鞋，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该出现在一间两个男生合租的公寓里的，甚至女孩子日常也通常不会穿这样一双鞋。

"哦，哪个啊。"纪肖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漫不经心道，"房东说那应该是前任租客留下来的，前任租客是一对新婚小夫妻，那可能是婚鞋。"

和他大大咧咧满不在意的语调相反，他的眼神中却好像闪烁着一些说不出口的东西。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一片哀嚎：

"抱猫主播这是什么手气，我抽卡手气都比他好，我起码还能十连R呢。"

"气死我了，给抱猫主播投地雷，让他拿去抽卡！"

"用户：【最爱猫片】打赏一百个地雷，并附言：拿去养猫，拍更多的猫片。"

"......"

"为什么沈总还不变人，我就是为了再看沈总一眼才坚持到现在......"

"别这样，我们非非会伤心的，非非也很可爱对吧？这一关穿上校服更可爱了。"

"非非为什么抽中了这个惊悚关卡......会不会有恐怖镜头啊啊啊啊妈妈我怕鬼啊啊啊啊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看下去还是老实地等我室友给我剧透就好啊啊啊啊......那双鞋是什么鬼一看就有故事啊啊啊啊啊我想继续看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片"啊啊啊"声中，还有人理智地提出自己的疑惑："诶？第六战队没反应了吗？我还以为上一关里他们吃了那么大亏，了解真相后一定会马上来找场子呢......"

另一边屏幕里，黑色幼猫看着眼前的三维立体屏幕，无声地摸了摸自己的新身份卡。

权限共享。

吴非在最终计划中的一切，都将对他打开。

第25章 normal end

  此时, 依然被直播间观众所记挂着的艾瑞奇正沉着脸推开银灰色的沉重舱门, 来到飞船的公共休息室内。

公共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坐着第六战队的五名队员，其中以梳着金色马尾的艾泽面色最为阴沉。

见到艾瑞奇出来, 其他战队成员纷纷起立，站起身同他打招呼：

"队长。"

"队长。"

"队长你来了。"

"队......"艾泽的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还是低下了头, 什么都没说。

这艘小型飞船便是沸点星球分配给第六战队平常训练及生活的基地, 他们也会在这里进入最终计划，从而免除外界的干扰。每周都会有运输船来补充生活用品，此外飞船内还有一位驾驶员及两位专门照顾六名队员的生活助理。

四级文明星球的星球战队大多是这种配置，每个星球作为种子队的一队待遇甚至还会更好一些。

第六战队第二分队的三名队员也在刚刚结束了他们的关卡，是以此时战队六个人终于能够齐聚在一起。

"艾泽, 来接你的飞船会在五分钟后到达。你现在可以去舱门处等着了。"艾瑞奇语气平淡地交代道。

他现在已经不属于第六战队, 接下去要说的事情, 自然也都与他无关了。

"......是。"艾泽用力咬了咬下唇，看着队长的神色，还是没敢多说一句话。

他沉默地站起身，打开门离开休息室, 银色金属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

其他四名队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同样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多说无益, 被淘汰了就是被淘汰了。

在之前的末日生存关卡中, 第六战队第一分队三人集体通关失败。

艾瑞奇和昆使用复活道具免于了被淘汰的命运, 但艾泽在这一关卡之前的竞技关卡中曾被零七星球的计划者击败过，他在那时就使用了自己身上唯一的复活道具。而在进入末日关卡后，他并没有机会补充相应道具。

所以艾泽这次通关失败，就是真的被淘汰了。

他无法再回到最终计划，自然也只能离开第六战队。

因为这件事，作为队长的艾瑞奇也受到了沸点星球主管星球战队的高层的责问。

被全星际直播他们是怎么被一个新人计划者全队淘汰的全过程有多丢人就暂且不说了。最关键的是星球战队中每一位队员被培养起来都极为不易，星球在每个人身上都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在这种关卡简单、对手弱小的情况下因为大意而让一位战队队员被彻底淘汰，这在星球看来是不可接受的。

而且在艾泽离开之后，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足够合适的人进入第六战队替代他。这件事也让他们感到颇为头疼。

幸好艾瑞奇他们作为正式队员，都是最顶层的钻石段位的计划者，休息期可以有很长，也能在休息关卡时离开最终计划，才可以腾出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一般而言，像飞天霸这样的高端商业战队，通常会要求队长拥有SS级的身份卡，但对队员的契约者身份稀有度等级却没有强制要求，其他队员手中可能只有S级的身份卡，只要能力、意识不错、配合度高就有机会入选。

而在最终计划中，拿到S级身份卡其实并不很难，对于大部分计划者而言，只要多攒钱、多氪、多抽，抽的次数多了，再高不敢说，抽到一张S级的身份卡还是很有可能的。

但四级文明星球的星球战队则不同，每个星球都有自己培养战队队员的一套模式。拥有官方支持的他们更倾向自己从头培养一支顶级战队，而非像许多商业战队那样喜欢从自由计划者中招纳人来加入或组成战队。

比如沸点星球的做法是会先挑选出一批各方面资质不错的预备队员，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和培训，再在针对训练结果进行一批筛选后，让他们进入最终计划，并给他们提供一批初始资源支持。

这些预备队员要经过三关的考验。

能凭借自己能力在最终计划中顺利通过三关，并且凭借初始资源和过关奖励抽到SS级契约者的预备队员可以成为正式队员后补，得到正式战队队员标准的资源支持；顺利通关却没抽出SS级契约者的预备队员则只能拿到预备队员的资源支持，被留待观察，如果其后续发展和表现不错，比如抽出了特别有用的稀有身份卡，那么还能获得转正机会。

所以说，星球战队的正式队员手里至少都会有一张SS卡，有SSS卡的成员才能担任队长。

不谈其他方面的差距，只从契约者身份卡实力上，星球战队就比各种商业或个人战队的实力高出一整个梯度。

"莉莉卡，从今天起你从第二分队调入第一分队。"艾瑞奇对在座一位长相甜美但神情冷淡的粉色短发女孩儿道。

随即他又看向第二分队的分队长："凯，会有新的后补队员进入二队填补空缺，应该下午就能到。"

凯点了点头，服从队长的安排，又提出疑问：

"队长，那个新人计划者......就这么算了吗？"

那个主播让第六战队一分队的人全军覆没，使艾泽被彻底淘汰，还把一切直播了出去。凯直觉觉得队长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毕竟队长不是那种会随便过去的人，而且艾泽本人还是他感情很好的堂弟，他们从预备期开始就一起进行训练和试炼。

"我们有更重要的对手。"艾瑞奇看了他一眼道，"第六战队现在最紧要的是磨合队伍，把队伍实力提升到艾泽离开前的水平。"

凯连忙点头。

的确，他们有更重要的对手。

不仅零七星球和德克星球的星球战队始终是他们的挑战和威胁，即使是在沸点星球内部，几支战队也在彼此竞争。至于那个新计划者......还不值得他们在此时拿出宝贵的时间去特意对付他。

但是只要他们有了时间和机会，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被不放过的新人主播正在认识"新朋友"。

半个小时前纪肖说为庆祝他的到来，要请同学们来家里聚一聚。他打了几个电话，不一会儿不大的客厅里就聚集了十多个人。

吴非粗略一数，不算自己和纪肖，也有十四个人，其中六个人都是吴非所在的仁信高中的学生，另外八人分别是警/察和三个大学生，学校门口咖啡店的老板、吴非所在高中的物理老师、校医和保安。

吴非猜他们都是这一关里的计划者。关卡内还剩下的计划者有二十七个，现在聚在这里的有十六个，另外还有十一人不知是什么情况。

除了警/察和大学生外，其他人的身份都是和仁信高中有关的。虽然在现实里这些身份的人通常不会聚在一起，但由于身处同一学校，他们彼此相识相熟还是说得过去的。此外有一个大学生是一个高中生的表哥，三个大学生则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而警/察和其中一个大学生是表面上的情侣——通过这一系列联系，这十六个人就建立了合理的关系网。

等人到齐之后，纪肖便对校医扬了扬下巴道："明智，打开隔离罩。"

相貌清秀的校医点了点头，瞬间一个淡紫色的半圆形半透明罩子出现在客厅里，把众人都笼罩了进去。

"这是明智的契约者的功能牌效果。你还不知道吧？在这一关里契约者和计划者是隔离开的，每个契约者都会有一张功能卡牌，这张卡牌可以产生特殊效果。"

"晋察，"纪肖指了指警/察，介绍道，"晋察契约者的功能纸牌可以让他们沟通三次，每次持续150秒。我们现在已经用掉两次沟通机会了，还剩最后一次。我们现在所有关于契约者的消息就是通过这两次沟通得知的。"

"明智契约者的功能卡牌使用后可以使明智获得一件关卡限定道具，就是这个隔离罩。它可以使一定范围内的人暂时和这个电影世界隔离开，不受这个世界的影响。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畅所欲言，而不用在意那些狗屁的规则。但是隔离罩每使用1小时就要冷却12小时，最多只可以持续使用4小时。"

"我是最早进入这个关卡的，那时候一起进入关卡的计划者一共有一百人，后来又陆陆续续有像你这样的计划者被补充进来，但不断有人被淘汰，补充的速度赶不上被淘汰的速度。到现在为止，也只剩下二十七人了。我们现在每隔两天会在这里聚一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今天正好也是聚会的日子。"

"不过你可以放心，今晚会是个平安夜。按照之前的惯例，进新人的当夜不会死人，也算是给我们一个缓口气的机会。"

"我们只有十六个人，那剩下十一个人呢？"吴非听完点了点头，问道。

"有些还没有联系到，比如和你一起进来的新人应该还有三个，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还有一些人就是不愿意合作，也没什么办法。"纪肖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

吴非点头表示理解，心中却多了一份思量。

没有人会不想通关，在这个明显需要合作的关卡里，有八个人不愿意和纪肖等人一起行动，吴非猜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理由，不能简单地下判断。

给吴非简单介绍过关卡情况后，十六人就开始例行开会。其中大多数时候都是纪肖、校医明智和晋察三个人在说，总结上一阶段的损失和发现的线索及收获，商讨下一步的行动，其他人只在被问到或是涉及到和自己相关的情况时才会开口。

吴非不了解现状，便坐在一旁安静听着他们说话，渐渐摸清了这个关卡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这个"死亡电影"，放在现实里说白了就是一部鬼/片，而他们都是片中的角色。

这部电影也沿袭了很多恐怖片的套路，主要围绕吴非他们所就读的仁信高中展开，学校中发生了一起起灵异事件，而以此为中心，凡是会和其扯上关系的学生住所、咖啡店、学校各个角落都会成为灵异凶/杀事件的案发现场。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一切背后的那个作祟恶灵并将其消灭。

不过吴非看着通讯器上的两个支线任务，不禁陷入深思：通关要求是找到并消灭恶灵，1号支线任务是找到恶灵附身者，2号支线任务却是"彻底消灭恶灵"。

从表面上看，2号支线任务和通关条件甚至是重复的，只是多了"彻底"两个字而已。但吴非却一下子联想到很多单机游戏会做的"normal end"和"true end"的设定。

引申一步想......可以通关的"消灭"恶灵其实并没有将恶灵消灭，恶灵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着，窥伺着，等待续集开启。

他们通关时就像是仅仅完成了一个普通的"normal end"，要完成2号支线任务才算是"true end"。

想到这里，吴非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初期实力不足，他的目标还是和上一关一样，能通关就行。在通关这件事上，他可不需要什么探索"真知"的精神。

这场计划者例会开了三个小时，之后明智把隔离罩撤去，几人又像真正聚会一样玩闹了一阵，才各自散去。

等所有人全部离开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吴非洗漱后独自回到卧室，想到这个关卡的设定，即使纪肖说过今晚一定会是平安夜，却还是忍不住背脊发凉。

鞋柜里那双诡异的红色鞋子更是不时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和堂姐堂妹一起去电影院看惊悚片，那时候他坐在中间，姐妹两人坐在他两边，害怕了都往他身边靠。他其实也有些怕，但他害怕还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表现出一幅"这有什么可怕的，太幼稚了"的无所谓样子来安抚姐姐妹妹。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真的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强装镇定的小高中生。

为了转移注意力，吴非开始想沈行。没想到一想到沈总后心便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从今晚纪肖话语中的表现来看，在这一关卡里计划者和契约者想要沟通应该是很不容易的。但是沈总有他的通讯器权限，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通讯器里的一切内容，沈总都能看见？

这样他即使不能收到沈行的消息，但至少能把自己这边的消息传递给沈行。不管有没有用，试一试总没什么害处。

想到这里，吴非不再犹豫，很快召出了通讯器的三维立体屏幕，打开了"记事薄"界面，将自己一天的经历，事无巨细，详详细细地记录在了上面。

第26章 高等魔族

  今天ASX1314直播间的主题是：

我在最终计划看鬼片。

抱猫主播在床上睡得安稳, 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长发女子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她始终垂着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直播间中一片哀嚎：

"抱猫主播为什么要来这样的关卡啊啊啊啊啊......"

"一般非非睡觉的时候直播间不是会自动休息屏蔽的吗，为什么这次不休息啊啊啊啊......"

"可能因为是和关卡直接相关的内容吧。"

"只是这一关还好吧, 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特别可怕的画面。别发展成安西鸟鸟那种撞鬼体质就好了......"

安西鸟鸟是一个来自三级文明星球飞鸿的人气主播, 实力不差，但最闻名的是他的撞鬼体质——他每次进入的关卡，十有八/九都是灵异题材。这导致安西鸟鸟每次选道具奖励的时候都不用纠结，只要有避邪/祥瑞之类属性出现，那么只要无脑选就可以了。

这时候, 直播间屏幕内, 女子已经顺着吴非放在床边的鞋爬上了床, 随后轻轻的、一点一点地覆盖在他的身上。长长的黑发从她面颊两侧垂下，散落在吴非的被子上，像蛇一样蜿蜒开去。

如果吴非此时睁开眼，那么他或许就能正好与女子对视, 或者就能直接看到对方的脸, 看到自己身上，如此近的地方, 趴着这样一个东西。

直播间观众瞬间又揪紧了心, 胆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 当然还有人激动地在截素材：

"截、截下来，这一段一定要截下来保存！"

"为什么要截下来？"

"等非非以后更出名了，这一段素材能用到的地方就多了去了，多种题材都能适用。像什么'人鬼情未了'啊，还有'清纯主播为父还债不得不卖/身给美艳老板，黑暗的房间里，美艳老板压在他的身上，他默默忍耐着，一声不出......关键时刻豪门总裁破门而入，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抬起头感激地看着豪门总裁。正在他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得救了的时候，总裁打发走美艳老板，却邪笑着走向他'......"

"总之用处大了去了。"

"......"

女子在床上"压"了一个多小时，吴非却始终睡得香甜。

最后连最初被吓得不敢睁眼的观众都跑了回来：

"非非之前干嘛了？怎么累成这样？睡得这么香合适吗？人家小姐姐这么敬业，他就只顾睡觉，刚火起来一点点就耍大牌，差评。"

"除了撸猫，也没见他干什么事啊，撸猫这么耗费精力的吗？没养过，不清楚。"

"可能是在等沈总破门而入，再邪笑着走向他吧......"

"你们醒醒，能做个人吗？沈总现在还是只猫啊！让猫作出邪笑这么高难度的表情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非非这么配合，那个妹子一直压得不累吗？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突然觉得这个关卡一点都不恐怖......"

"诶你们看，非非上电视了！"

只见左边电影院里，大屏幕上镜头正在不断切换：

警/察局内，晋察正在只有一人的办公室里专心翻阅案宗，台灯灯光映照下，地上却显现出两个人的影子——另一人的一只手放在晋察影子脖颈的部位，不停地做出"掐"的动作；

三人间大学寝室里，两名男生正在睡觉，第三人却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微笑；

少女的卧房里，女孩儿在柔软的公主床上睡得正熟，公主床斜对面白色的欧式衣柜却在此时无声地打开了一个缝儿，缝里隐约可见一只黑色的眼睛；

浓妆艳抹的女青年坐在夜店角落的沙发里对着手机摄像头补妆，却没有注意镜头中映出背后空调角落里一只苍白的手......

以及设施简单的卧室里，没有脚的长发"女子"趴在熟睡青年的身上，轻轻在对方脖颈上吹着气。

大屏幕中的镜头不过一闪而过，并看不出吴非已经这么被压了一个多小时了，所以单从视觉效果来讲，还是挺恐怖挺刺激的。

但ASX1314直播间的朋友们看到前面还会觉得额头冒冷汗，看到吴非这里就只觉得内心全无波动，连带着回想起前面那些镜头都不觉得可怕了——谁知道原镜头是被系统怎么剪辑拼接过，才能呈现出这种惊悚效果。

契约者们无法和自己的计划者联系，但电影镜头却是分散在所有计划者和一部分原住民身上的，他们大多数时候只有牢牢盯紧电影屏幕以寻找关于自己计划者的线索，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黑色幼猫看着屏幕上的镜头一闪而过，尾巴在身后无意识地轻轻扫了扫。他的爪子在面前的三维立体屏幕上滑过，似乎想做些什么，最终却放弃了。

通讯器是被隐藏的，其他人看不到计划者在使用通讯器，自然也看不到契约者使用通讯器。

如纪肖所料，这一夜里虽然充满了惊险镜头，但却的确是个平安夜。

然而电影院里却并不太平。

"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谁知道你们会用功能牌先救哪个计划者？是你的计划者，还是我的计划者？"新来的人类契约者对天使纳森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显然双方是已经谈崩了。

"抱歉，这一关里，合作还是要合作的，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也会配合。但这种把功能卡牌给你们的方式，我们还是不能接受。"他撂下这句话，便率先向自己的座位处走去，不再看纳森等人。

豹耳契约者显然有些犹豫，看看强大的邀请他们加入的SS级契约者，又看看态度坚决，和自己一同新进入这一关卡的人类同伴，最终还是跟着人类契约者走了。另一个人类契约者则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始终沉默地看着两个人，见两人都转身离开，便也举步离开。

三个新加入的契约者走回原座位坐下，天使纳森只是淡淡笑着，并不说话。

通过沈行的视角，ASX1314直播间的人已经大概看清了电影院中如今的形势：不算沈总，电影院□□有二十六名契约者。其中十四名契约者是围绕在天使纳森的周围，以他为马首是瞻。另外有七名契约者各自为政，不加入纳森的团队，但也没有明显的组织。

现在看来新加入的三名契约者也拒绝了纳森的邀请。

黑色幼猫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不发一喵。

突然，他召出了通讯器立体虚拟屏幕，抬起柔软的猫爪在半透明的屏幕上迅速点了几点，随即便收起屏幕，叼起自己藏在肚子下的卡牌，迅速地跳下了电影院座椅，仗着身小体软毛黑，丝毫不引人注意地灵敏地向电影院外面跑去。

镜头追随着幼小的黑猫，一直到电影院内的男用卫生间前才停下。

接着，只见幼猫四肢一顿；再接着，直播间内的屏幕就黑了。

沈行与吴非是共享权限，只要有一方关闭了直播间，直播间就全黑了。

ASX1314中瞬间哀声一片：

"我就说了！非非到现在还没有关直播的意识，沈总倒是时时刻刻地注意在关键时刻拉灯！"

"其实还好了，没感觉现在是什么关键时刻啊......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沈总养成拉灯的习惯好像不太好......"

"沈总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有人看清刚才沈总跑出来前打开通讯器做了什么吗？"

"......好像是在系统商城下了订单？"

"不是吧，非非都那么穷了，而且我记得对青铜段位开放的商品很少吧，沈总能买什么......"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间，直播屏幕画面突然又重新恢复。

此时不过过了七八分钟的时间，右边屏幕里吴非只不过刚从街口走到校门口，看上去没发生什么变化；左边屏幕中却已经是地覆天翻：

只见一只苍白而有力的修长大手推开了电影院后方的门，老旧的木门随之发出一声"吱呀"的闷响。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位高位魔族男子。

高大俊美的男人逆光站着，电影院走廊上昏黄的廊灯给他的背影打上一层晕黄的光，令人看不清他的面目。他穿着一身黑色带着点点金粉的休闲西装，如此惹眼的造型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浮华，反而被他那双沉稳深邃的暗金色眸子衬得尊贵典雅。他额头上斜生着一只黑色带金纹的魔角，两耳尖尖向后伸展，这一切与那异于常人的瞳色组合在一起，无不昭示着他高等魔族的身份。

即使他此时已经和天使纳森一样，低调地收起了属于魔族的魔翼，但依然不会让人错认他的身份。

"我X！这是沈总？！沈总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等的身份卡了？"

直播间里瞬间发出惊呼。

"沈总这是要做什么？！"

"......好帅帅帅帅帅帅......"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你们看非非那边。"

"黑屏的时候沈总究竟做了什么......"

"沈总该不会自己给自己抽卡了吧？！！但是、这、一出手就是高等魔族？！等等，这样子至少是SS级的，说不定还是SSS卡！！！"

"妈妈，我要见证又一个SSS契约者诞生了吗？"

"......要是沈总真偷摸给自己抽卡了，会不会像偷家里生活费的老公那样被非非揍啊？"

直播间众人兴奋地讨论着的时候，沈行已经低垂眼睑，面色平静而冷淡地向电影院右边的座位处走去。

第27章 袁三胖

  根据之前的经验, 黄昏之前, 恶灵不会出现。

吴非坐在教室里，左手撑住左半边脸颊, 看着练习册上的解析几何出神。

窗外的蝉叫得聒噪，教室天花板上悬挂着的老旧电扇拼命地旋转着，发出嗡嗡的声响。高中生活已经过去太久, 原本觉得清晰简单的、看一眼就能马上写出解题思路甚至直接说出答案的数学题, 现在已经看一眼就觉得犯晕。

虽然回忆一下其实还能回忆起来一些相关内容的。吴非高中时候数学不差, 高三的时候满分150的卷子，无论大考小考，是难是易，他从来没下过140。不过正经高考的时候有道题让算十个数的平均数，他算错了, 只考了148。

吴非在昨晚的聚会上听说, 系统也不会让计划者在关卡内完全处于劣势的地位, 所以每个计划者在度过关卡内第一晚之后，都会激活一项特殊能力。

而此时吴非打开自己的通讯器，看着自己新获得的特殊能力，不由凝噎无语：这项叫做"白日见鬼", 解释为"能在白天非灵异事件触发情况下看到潜在的恶鬼"的特殊能力,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很友好——能看见"对方"却对其毫无办法，不管怎么想都是不太妙的一件事, 还不如索性眼不见为净。

他刚想关掉通讯器, 突然看到一条未阅读的系统消息：

"您在系统商城所购买的恶魔趣味换装道具、XZX经典款星辰夜空（可自定义星辰砂纹样）典雅正装套装已经签收, 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哦！"

恶魔趣味换装......星辰夜空典雅正装套装......五星好评......这都是什么东西？

他什么时候买过这些东西？

因为听说过青铜段位时系统商城内开放的都是些华而不实、或者性价比较低的无用的东西，吴非之前一直连卡都抽不起，也自然没有去系统商城转过。

他顺着消息提示打开了从来没有光顾过的系统商城，在个人交易记录中很容易就找到了仅有的几件显示"已收货"的商品：

商品名：恶魔之角（可自定义款）

商品介绍：一款性价比极高、可塑性强、充满个性化的魔角，限时优惠，只卖低等魔角的价格。只要您的动手能力足够强，甚至可以将它改造成高等魔角的样子！带上神秘的魔角，散发你的邪恶魅力，去讨取爱人的欢心吧！

商品名：恶魔耳魔法药水

商品介绍：变身恶魔的基本款道具，抹上之后只需五秒，你就可以拥有一双充满邪恶魅力的恶魔之耳！

商品名：恶魔美瞳（暗金色）

商品介绍：虽然是价格最低廉的美瞳，但是请相信它的效果不会输给任何一款高级双瞳变色魔药哦！如此会省钱持家、又常保持生活新鲜感的你，一定能凭借如此邪恶可爱的恶魔造型让TA更加喜爱你！

全部看下来后，那件标注着"商城新人一折特惠"的XZX经典款星辰夜空典雅正装套装竟然是其中最正常的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确实不算贵，全部加起来也只需412元，还不够他抽半张卡的——吴非悲伤地发现，在抽过一次卡之后，他抽第二次卡的价格已经涨到了1024元。

虽然在第一关里有获得一次免费抽卡机会，但露露小姐也说过他如今使用这次机会是浪费。吴非一向善于忍耐，所以他很沉得住气，并不准备现在就把这次抽卡机会用掉。

只是想不明白沈行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吴非看着那句"散发你的邪恶魅力，去讨取爱人的欢心吧！"，发散思维地想着沈总总不会是突然在这关卡里看上了哪位契约者吧？

不过他又觉得不可能，他们沈总不像是这样的人。

吴非一边想着一边无意识翻着系统消息，发现在"满意请给五星好评"上面还有另一条被他忽略的消息：

"身份卡切换提醒：您的契约者身份卡已由【R级：人族总裁】变更为【N级：人族欺诈师】。"

......沈总这到底是做什么了啊......

为什么要换这张N卡身份......

按道理讲，N卡的战斗力不是还不如R卡吗？

吴非不得其解地微蹙着眉头，望着看似空无一物、其实竖着立体虚拟屏的书桌发愣。

他突然油然而生一种类似"给老婆办了信/用/卡副卡，然后就开始不断收到银行消费短信提示，而我却完全猜不透老婆到底买了些什么——虽然我总觉得我家什么都不缺呀，但是老婆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的迷惑感。

而最为感到震惊的则是同时关注着两边进展的直播间观众们：

"非非这里的消息提示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沈总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假的？！！！他其实根本没有新卡，用的是那张N卡？！！！"

"好像没错，是这个意思......而且沈总买的都是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或者是搞特价的恶魔cosplay道具，因为最有辨识度的衣服和角的样式都是沈总自己DIY的，所以竟然没有被认出来......"

"......沈总手工真好。我姥姥说她姥姥的姥姥说过，手巧的人能干，会持家，娶回来准没错。"

"我、还是、有点、难以相信......恶魔、的外形、竟然、全是假的......用的还是最廉价的道具......"

"也不是全是假的，沈总的脸身材和气质是真的。"

"我好像有点猜到沈总要做什么了......"

"沈总是真的强啊......"

"这哪里是总啊，这分明是神啊[putong 跪下.jpg]......"

"我以前也参加过最终计划，没过两关就被淘汰了，但我记得商城里是有卖恶魔之翼的，沈总怎么不买？"

"可能因为贵吧......拜托隔壁主播帮忙查了一下，最便宜的恶魔之翼也要648，沈总要是敢买岂不是要跪榴莲......"

"明明现在家里大部分钱感觉都是靠沈总挣的，沈总还小心翼翼地不敢花怕被非非骂，这么好的男人真是不多了......非非啊，你要对你沈总好一点啊！"

"非非挺照顾沈总啊，以前还天天给沈总铲屎呢。"

"[捂住嘴，瞎说什么大实话.jpg]"

吴非并不知道自己直播间里天天都在"沸反盈天""一派胡言"着什么，他还在想着沈行的消费记录，试图借此分析对方的行动。

可能是吴非走神走得太明显，站在讲台上的教师突然点到了他的名字："吴非，你来说一下这道题的答案。"

吴非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黑板上的题长得一副"十年之后，我还记得你，你却忘了我"的样子，仿佛那道解析几何就是那苦守寒窑十八载的王宝钏，是那惨遭抛弃的秦香莲，而他就是那薛仁贵，是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不过好在在吴非有限的记忆里，这应该算不上什么复杂题。

吴非研究了三十秒，终于想起"发妻"几何的模糊样子，开始说起了解题思路。虽然如今他功力大减，没能直接算出答案，但整体思路是没问题的。

老师面色稍霁，点点头让他坐下。

坐在吴非旁边，始终毫无存在感的、埋头偷偷看漫画的男生第一次从漫画中抬起了头，敬仰地看着吴非："这些你怎么都能记得住的？！"

"啊？"吴非疑惑地看向他。

这句话可以简单理解地理解成，你怎么能把这么多的公式定理和解题方法都记得住的；也可以理解为——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走出校园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能记得住这些东西的？

吴非在那一瞬间直觉地觉得对方是后者的意思。

一阵"咯咯"的笑声从他头顶传来。吴非顺着笑声向上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轻飘飘地背坐在他们头顶的风扇之上，红色的皮鞋在空中一荡一荡着。

"她"不停地笑着，手臂却以扭曲的形状攀上了电扇上方的悬挂支架......

只见风扇支架在"女孩"的纤长苍白的手指之中竟然如同纸糊的一样，被她用指甲一划就裂开了，露出恐怖的黑色裂纹。女孩咯咯地笑着，轻飘飘地从电扇上跳下来，而随着他的动作，风扇支架发出"喀嚓"一声脆响，旋转呼啸着向教室内众人袭来！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吴非直觉不好，他动作快过意识，直接一把揽过同桌圆滚滚的男同学，带着对方一同趴倒在地，藏在了课桌底下。

旋转坠落的风扇割开了一个人的喉咙，最后去势稍缓，重重砸落在吴非的书桌之上。

教室里的人开始后知后觉地惊呼起来，也有尚且保持着理智的人匆匆忙忙去联络救护车和警察。

吴非和同桌男生相偕着从课桌下爬出来，男生看了一眼沾着血迹的风扇，喃喃了一句："......这回白天都没法安生了。"

吴非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男生也转过头看他，不顾混乱的现场，"嘿嘿"笑着伸出了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侧仰起头对吴非道："我叫袁至诚，你也可以叫我袁三胖。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叫吴非。"其实刚才老师点过吴非的名字，但是显然彼时袁三胖对此并没有在意。

一道淡蓝色的光罩突然罩上了两人身周。

袁三胖期期艾艾地看着吴非："兄弟，在这罩子里面可以随便说话。咱俩先对下暗号？"

吴非一愣。

"我先来。那个，富强民主。"

"文明和谐？"

"解放思想，"

"实事求是。"

"马列毛邓三，"

"科学发展观。"

"行了，能确认了，兄弟你跟我应该差不多大。"袁三胖颇感欣慰。

继沈总到底买那些衣服道具干什么去了之后，吴非今日遇到又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结论不应该是咱们都是地球人，或者咱们是一国同胞吗？

对方到底是怎么得出咱俩年纪应该差不多大的结论的？

第28章 本能瞎编

  另一边屏幕里。

男人走进电影院后便在后排空旷的位置上沉默地坐下, 双手食指交扣在一起支在腹部, 半阖上暗金色的双眼，开始闭目养神。电影屏幕发出的光映在他的深刻俊美的侧脸上, 显得他面色冷淡而苍白，黑金色魔角的影子垂下来，打出一道深重的阴影。

从进来开始, 他始终不发一言, 低调而安静, 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与不以为意，但却于无声之中吸引了几乎全部契约者的注意力。

在这一关中，契约者和计划者之间的交流机会是稀有资源，因而两边沟通并不频繁。

关卡内的计划者们对其他计划者有哪些人有大概的印象，通讯器上也会实时显示剩余计划者的数量, 稍微计算一下就可以知道新加入了多少人。但契约者不知道剩余计划者总数, 也难以推测这位看起来非同一般的恶魔契约者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之前那名和纳森闹翻的人类契约者目光闪了一下。

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R级人类契约者,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四个身份，其中两张N，两张R，都是人族。抽第五张身份卡的花费是一个卡点, 他的计划者到现在还没有攒够。

他的R级人类身份是"间谍", 凭借身份能力优势，他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很快了解过了场内信息, 在场二十六个契约者, 只有那个来自职业商业战队的纳森是SS级身份, 其余人都是S级及以下的身份。

S级身份的契约者有五人，但精灵族守卫和花仙子两人是纳森一个战队的队员，三人明显属于一个团队；剩下三个S级契约者中有两个独立行动，不抱团，对其他契约者也不亲近，另外一个则也加入了纳森的团队。

其余二十个契约者都是最高身份卡等级为R的普通契约者，有十一人都依附于纳森。一是因为像对他们一样，纳森对每个新加入的契约者都会伸出橄榄枝，有些人就被说动加入了；二是因为之前有一个契机，精灵族守卫使用了可以和计划者联络的功能卡牌，通过这次难得的双向联络，一部分契约者得知自己的计划者已经加入了纳森计划者在关卡内组建的团队。

计划者和契约者的羁绊很深，如果他们的计划者在这个团队内，那么这些契约者也不会轻易离开。

然而现在关卡里又加入了一位只看外表就非同凡响，身份应该不低于SS级的契约者，那么原本的平衡可能会由此被打破，原本的格局也会受到影响。

如今他面临的是一个难度不小的合作关卡，能找到一位经验丰富的、强大的契约者寻求合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愿意交出自己功能卡牌的支配权，纳森那边是不可能去的。那么如果能和这位强大的恶魔大人以合适的条件结盟，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健谍不再犹豫，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试探着向突然出现的高等魔族走去，最终在与对方隔着两个空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是一个不影响交流，但也不会让对方明显感到冒犯和不适的距离。

高等魔族依然在闭目养神，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健谍感到忐忑，但也给了他勇气——至少对方也没对他的接近表示不满。

然而只是近距离感受到对方强大的气势就让他心惊肉跳——说实话，面对天使族纳森的时候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甚至可以颇不客气地当面拒绝对方不合理的要求。

他不禁在心里悄悄揣测起了对方的身份等级——SS级？至少是SS级。那......有没有可能会是......SSS级？

只是对方这么强大的契约者，自己却从没听说，难道对方真是一个普通的SS级契约者？还是对方是最近才有的SSS级身份卡，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所以才没有任何消息？

要知道，即使没有被直播，以现在的技术凭借回忆还原出一个人的样貌也极为容易。所以几乎任何一个SSS级契约者身份只要在关卡中当着其他计划者的面被使用过，那么相关消息和图像信息一定会被流传出去。

"那个......您的计划者也在这里面吗？"健谍扬起头，用下巴比了比电影屏幕，试图与对方搭话。

"嗯。"高等魔族淡淡应了一声。

"我的计划者也是。他还是个新手......"健谍没话找话般道，但提起他的计划者之后，他的神情一下子就生动起来，言语也顺畅多了，"他是被他哥哥带进来的，来之前准备工作也没做足，没什么经验，之前几次关卡都是勉强通关......不过他对我还挺好的，过关没赚多少钱，都拿来给我抽卡了。"

沈行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

见高等魔族始终安静地坐着，似乎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健谍的胆子微微大了起来一点："那，您的计划者是什么样的人呢？"

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契约者，应该也是一位很厉害的人吧？

其余一直在观望的契约者见这个新来的低级契约者似乎和突然神秘出现的强大契约者搭上了话，一些健谍抱着相近心思的契约者也在黑暗的掩护下不着痕迹地逐渐向两人围拢了过来。令他们暗自松了口气的是，这位高等魔族契约者好像并不在意他们的接近。

沈行闻言转过了头，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仅仅与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对视，健谍便又是一阵手足无措。他有点后悔刚才问那个问题了，希望对方不要以为他是有意在窥探消息。

"......其实他有一个前夫的。他前夫是一位很有名的总裁，沈氏集团的总裁，你听说过吗？"就在健谍快要放弃的时候，沉吟许久的高等魔族突然开了口，暗金色的眸子望向他，声音低沉，"他前夫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大笔的赡养费，但他一个人很寂寞。"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我。他是个人类，我怕他不能接受魔族，所以从没告诉过他我魔族的身份。但我后来才发现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和他前夫长得像，他只是拿我做他前夫的替身，根本没有真正喜欢过我。而且因为我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张N级身份一般的低等卡，他虽然没说，我心里也清楚，他其实甚至有些看不上我，觉得他比不上他前夫。"说到这里，男人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双金眸放空般地看向了漆黑的天花板。

"后来他还是发现了我是魔族，他觉得我和他前夫不像了，不想和我继续了，开始试图摆脱我，于是他去警/察局告发了我，说我是一个诈骗犯，接近他只是为了骗取他的钱。就这样我进了监狱，直到不久前才被放出来。我发现他前夫给他留下的钱已经被花的差不多了，而且他正遇到困难，昨天夜里他给我发来很长的消息讲述他现在的境况。虽然他没明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魔族重新看向了电影屏幕，露出一个饱经风霜的，带着些微自嘲的笑容："......他需要我，他想要我去帮他。"

"所以我就来了。"

健谍愣住了。之前他问的是他的计划者是什么样的人没错吧？

虽然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不好接近的强大高等魔族一开口居然能说这么多话，一副在心里憋久了的样子。

但是......

谁家的计划者和契约者之间还有这么狗血言情的恩怨纠葛的？！他们不都是被契约者抽出来的吗？哪儿来这么多的戏啊？！

还是说是他没听明白，其实这位魔族大哥确实长得像他计划者在现实里的人类前夫？然后真因为这个原因，他和他的计划者谈起了恋爱？后面发生的事是在他们之前关卡里发生的？他的计划者以某种他还没彻底理解的方法背叛并暂时摆脱了他，但魔族大哥旧情难忘，一收到对方消息还是马上赶来，还是要为对方付出一切？

哇，听起来爱上自己的计划者好可怕......

健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混乱了，甚至愧对自己"间谍"身份那一向缜密冷静、条理清晰、抽丝剥茧、举一反三的头脑。

ASX1314的观众们却更是震惊，震惊之余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这、这、沈总这只是换了一张身份卡吧？怎么感觉和磕/了/药似的......"

"非非哪里有过前夫......我看了他直播间显示的公开资料，非非还未婚。"

"沈总在说他自己啊......他居然一个人在这个故事里演了前夫、被伪装的平凡N卡、感情受挫的强大魔族三个角色。"

"就我觉得沈总编的故事还挺有逻辑的吗？'沈总'现在确实不在了，之前也算是给非非留下了'遗产'吧。而且沈总现在确实和他自己以前长得一样，非非也的确在昨晚睡前在记事薄里给他详细讲了自己的近况。"

"他也确实伪装了身份，不过不是从魔族伪装成了平凡的N卡，而是从N卡伪装成了高等魔族卡......最丧心病狂的是，在这个故事里，沈总居然给自己那个感觉其实应该是系统随便设定的、欺诈师身份被抓入/狱的过往都编出了前因后果。简直是颠倒黑白的典范，源于生活又改编得生活他妈都认不出。"

"果然是撒谎和行骗像喝水吃饭一样自然......感觉沈总这里不太有必要编故事、而且是这种明显不符合计划者和契约者关系的故事。所以到底是习惯性说瞎话，还是有我现在还没猜到的理由啊......"

"......总感觉沈总现在只是兴致所至随口忽悠，还没真正用到自己身份卡的天赋技能。"

"只有我注意到沈总用了新身份卡后开始膨胀，不像当总裁的时候那么沉稳那么惜字如金了吗？不仅编瞎话说他自己是非非前夫，强行让非非已婚又离异；还说自己现在的身份和非非是恋爱关系，有过一段情，自己现在。想知道沈总打算怎么演下去，又要怎么收尾。随口说说也不能随便算了的。"

"不仅这样，等他以后恢复了总裁身份，说不定还得加戏复婚。"

"是啊，非非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非非真的会让沈总跪榴莲的吧。"

"非非可能会气得再也不给沈总铲屎了。"

"......"

而受到万众期待想看他作何反应的主播吴非此时刚和难得相遇的共/青/团/员小伙伴接上头，对自己直播间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第29章 三个怪谈

  吴非之前在校医明智那里见识过这种隔离罩, 倒不惊讶, 只是袁三胖手上的这只隔离罩的范围明显比明智小，只能罩住他自己和吴非两个人。

袁三胖拍了拍自己的罩子："你是不是见过哪个校医了？他也有个类似的罩子。不过我这个比他那个强, 续航能力长。"

"是见过。我和纪肖是室友。"吴非道。

他能看出来，袁三胖进这关卡比他早，而纪肖是他们那伙人的头儿, 袁三胖知道校医, 自然也该知道纪肖。

"嗷, 打篮球那个。"袁三胖带着吴非下了楼，语气中有着些微的不屑。他们

走到校园里长椅上坐了下来，阳光暖洋洋地拂在身上，令人由内而外地感到安心。

太好了，毕竟没有哪部恐怖片里, 恶鬼会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跑出来害人。

"他们那伙人的事一会儿再和你说, 老吴, 我先问你件事，刚才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两人坐下后，袁三胖道。

"我的特殊能力，叫做·'白日见鬼'。就是在白天能够看到那些东西。"吴非也不绕圈子, 直接道, "我刚才就看着有个东西坐在风扇上鼓捣那个风扇支架，感觉会出问题。"

没想到袁三胖听说后立时惊喜地看向他："真的？我的能力是能接触并伤害到那些东西。但我看不到它们, 特别是在白天它们不显性的时候。有了你这个能力, 以后咱俩配合, 好多事就都好解决多了！"

得不到的总是好的，吴非总觉得袁三胖那个能力听起来比自己的帅多了。看不着好呀，看不着多幸福，就不用担心突然撞见吓到心肌梗塞。

"你之前说的纪肖他们是怎么回事？"毕竟是现在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室友，吴非还是有些在意，他直觉袁三胖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但是最终计划中计划者这么多，能遇到一个地球人，且这个地球人还是和自己一样在九年义务教育下培养出来的共青团员，相比起纪肖等人，吴非当然本能地更相信袁三胖。况且古人说过，偏信则暗，兼听则明，他听一听袁三胖这面的说法，才能更好地把握情况。

袁三胖抓了抓短短的头发："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他们那些人不太对，路线不正确，还刚愎自用。我就举实例来说：他们那批人，纪肖、校医还有一个大学生都是第一批进入这个关卡的，我是第三批进入关卡的。我进来的时候关卡里剩下的人其实还不少，还有六十多个人，其中四十多个都是跟着那个纪肖，因为据说他们是四级文明星球有名的职业战队的，经验丰富，看起来也有本事。"

"我想这个关卡得合作消灭恶灵嘛，单枪匹马也没什么用，当时就也随大流加入他们了。也不能怨我傻，咱们少先队员不都讲究集体的力量，不搞个人英雄主义嘛？我这也是理论指导实践。"

"你先停停。"吴非打断了他，"三胖，问你个不相关的事——你现实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袁三胖看了他一眼，居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看我这样，我正经师范毕业的，正经人民教师，有证的。以前是初中政治老师，后来教课教得觉得没意思，就和学校申请请了一年假，来最终计划了。到现在不知不觉过了半年了，总的算下来挣得比我工资还多不少，现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回去教书呢。"

"行了，不说这个了。继续说纪肖他们。我当时就跟着他们混，结果发现他们那批人不行，很多明显的机会和线索都眼睁睁的错过了，有人提出意见，他们不听，还排挤提意见的人，明明有四十多个人，但和一盘散沙一样。就算后面还又有新进入关卡的人作为补充，但六十多个人也很快就剩下四十人。而且纪肖他们三人遇到危险就会优先自保，把跟着他们行动的人当炮灰，很多跟着他们的人反应不过来就都被淘汰了，他们反而一直没事。"

"关卡里就剩下三十七个人的时候，我意识到跟着他们不行，于是就脱离他们自己出来了。好在我之前也没有过什么突出表现，他们也没在意我。不过剩下的人都不怎么成组织，我也不想再随便加入个小团体给人当炮灰，但自己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说实话，老吴，在你来之前我都打算听天由命了，准备一被淘汰就回去销假继续好好当老师。"

"那现在呢？"吴非好奇道。

"上天把你派给了我啊！"袁三胖精神抖擞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两个共青团员在一起，就可以打倒资本主义！不对，就可以打倒恶灵，解放全关卡。"

"......谢谢你看得起我。"

话虽这么说，但袁三胖只身闯天涯的时候，还真不是什么都没做。

"之前这关卡里有一对姐妹花计划者，是一个队的好朋友，平时都是两人结伴行动，但就在你进入关卡前不久，她们却在自己公寓里出事了。我去现场看过，正巧发现了一本她们留下的笔记本。"袁三胖从自己的书包里抽出一个红色的牛皮小本本，在吴非眼前晃了晃。

"根据我之前的观察，在这个关卡里，掌握的线索和重要道具越多越重要，就越容易被恶灵盯上，而她们拿到了这个，所以毫不意外地成为了恶灵的下手目标。"

"这是什么？"

"和很多恐怖类小说游戏的设定类似，仁信高中也一直流传着七个怪谈，基本上只要你在学校待够三天，就一定会听说这七个怪谈。系统不会什么线索也不给我们留，所以计划者们一直推测这七个怪谈就是线索，破除全部怪谈之后就能找到真正的'那个恶灵'。"

"在你来之前，以近百先后加入的计划者被淘汰为代价，怪谈已经被破除四个了，现在还剩下三个需要破除。你要不要一起试试？"

吴非点了点头。

以这个关卡的要求，虽然其实只要他坚持活到有人找到并消灭恶灵就可以了，并没有必要主动去"作死"冒险，但是现在关卡内计划者只剩下二十七个，且即使不主动作死，遇到的危险也不会少。一心想着"搭便车"而不出力只会把自己和所有人拖进更危险被动的境地。

而且经过上一关吴非也大致明白，最终的通关评级和奖励是和在关卡内的参与度和贡献度有关的，他即使能躺赢也拿不到太多的奖励，拿到的钱和道具不够多就不足以很好地武装自己，下一关还是会陷入被动局面。

但如果他能完成和通关直接相关的怪谈内容，这关的通关评级应该会高不少。

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要赚钱寄给爸妈给家里还债，还要赚钱养沈总，沈行不管怎么说身份也是一个总裁，他也不太舍得老穷养着对方。

他出车祸前身边不少同事都养着猫，所以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养猫花费并不少，好像一个好点的猫玩具都要几百块钱。

而他到现在只给沈总抽过一次卡，换算下来可能也就约等于购买了两三件猫玩具，之前在末日关卡里沈总吃的猫粮猫罐头和用的猫厕所猫砂还是他自己准备好了的，自己只负责给他倒进他的小金盘子里，连那些粮到底是什么牌子什么成分都不知道。

别人家都在养猫，只有他被猫包养。小时候被爸妈养，工作了被玩家养，没工作了被沈总养，反正就是一直被养。

吴非反省了一下，决定这个关卡里好好表现，多赚点钱，等通关后也给沈总买些礼物，哄他高兴高兴。

"剩下的三个怪谈分别是这样的：第一个是关于校河阴面的那座桥的。据说凌晨的时候桥上有时候会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会和你要三样东西，让你分三个晚上带来给它。如果你给它带来了它所有想要的东西，它就会回答你一个问题，任何问题。"

吴非还没彻底回神，袁三胖已经讲了起来，幸好两人是在阳光下的校园里坐着，否则单是听袁三胖讲这些，想象一下这是一个什么'人'，要的又都是什么东西，就能让人脊背冒汗。

"第二个怪谈就和我手里这个笔记本有关。据说这个笔记本里记载着校园里所有的怪谈以及和它们有关的人，包括所有为怪谈而死的人在死前所经历的事。得到笔记本的人如果忍不住好奇打开了笔记本，那么就永远不能从怪谈中解脱。所以说现在拿到了这个笔记本的我已经被牵扯进这个怪谈里了，而且接下来可能会成为恶灵的重点攻击对象。"

袁三胖犹豫地看向吴非，就差在脸上直白地写上"我现在就是个麻烦"几个大字。

吴非没理会，直接问："第三个怪谈是什么？"

"第三个怪谈其实应该是仁信高中第七怪谈，这个怪谈的内容就是，这个学校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怪谈，所有知道这个怪谈真正内容的人，都会死。"

吴非只觉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同时他有一个感觉，这个第七怪谈，应该就与最终的"那个恶灵"直接相关，这一点，其他计划者应该也能意识到。

但先不管其他两个怪谈，只是现在这个笔记本带来的风险，可能也不是他和袁三胖两人能应付的了的。

"咱俩最好再找几个靠谱的计划者一起。"

"这我也知道，但是现在独立的计划者要不是有自己小团体，要不就是因为各种原因不太相信也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和我之前情况类似。靠谱的计划者也不好找，我在这关卡里这么多天，才碰到你这么一个共青团员。"

吴非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告诉袁三胖自己已经入党了的消息。

而且以他们这年纪，啥都不干再过两年也都该超龄自动退团了，再也不是光荣的共青团员了。

就在这时，吴非发现自己的记事薄里更新了新的内容。

是沈行的回复。

第30章 沈行的回复

  沈大师讲完了自己和计划者的故事。

对于互为计划者和契约者关系的两个人而言, 这故事未免有些荒诞不经, 听起来三分真七分假，但即使他全篇都在胡言乱语, 此刻也不会有人指摘或反驳他。

时间耗得越久，死的人越多，通关的希望就越渺茫, 想要通关的心情也就越迫切——迫切地需要一个人能够打开局面。

魔族暗金色的眸子在黑暗的放映厅里扫视了一圈, 随后用手支着左半边脸颊, 闲散恣意地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你们都来讲讲你们的计划者？"

他在发信号。

瞬间，在场所有的契约者都明白过来这一点。"讲讲你们的契约者"，这是他提出来的，关于合作的第一个要求。

一时间没有人接着开口。直到过了约三分钟, 终于有一个契约者缓缓开口, 打破了沉默......

沈行在记事簿上沉默地记录着消息。去除掉契约者们讲述中那些无用的信息, 只把最核心的内容整合记录下来。

他没有要求这些人一定说真话，他自己之前说的话听起来也丝毫不真实可信，反而带着显而易见的荒诞和戏谑。但在彼此互相没有建立起信任的时候，"无需实话实说"的预设反而会降低开口的压力。

然而作为一名欺诈师, 他能很容易地区分出一个普通人话里哪些部分是真的, 哪些部分是假的——而普通人其实是不擅长说谎的，在一个明确主题下, 从他们的讲述中至少可以摘取出70%的可靠信息。

这就够了。

二级的通讯器就可以用意念控制了。但吴非的通讯器还是系统送的基本款, 简直就像是故意和使用者作对一样, 一切操作都要手动进行。

在过去地球这样的二级文明初级社会里长大的吴非倒是适应良好，但是对于一只猫来说简直太不友好了。猫根本没有办法用这样的通讯器打字传信，也就能勉强进商城买个东西。只有人形的时候，他才能向对方传送消息。

其他人看不到通讯器，只能看到高等魔族的手指随着其他契约者的讲述，有节律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点动着。

除了健谍和沈行本人，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九个人，其中一个是R级契约者透明人，在他说话之前，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开口时不少人都吓了一跳。也就是说除了一个S级的契约者，其他没有加入纳森团队的契约者最终全部都围绕了过来。

终于，所有人都讲完了自己的计划者。有人给出的信息多，有人给出的信息少，魔族也不甚在意，对于他而言，他想得到的信息已经全部得到了。

他关掉了手上的通讯器，抬起头微微颔首道："听起来还不错。"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合作愉快。"高等魔族开门见山道。

他十指交叠在一起，轻轻抵住下颌，暗金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看着其他人，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傲慢："我会让他去找你们的计划者，希望他们也能同样配合以后。我每天会至少出现一次，告诉你们进展，如果有需要你们配合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们。"

早在沈行说出"还有时间"四个字的时候，就有契约者听出了端倪。

计划者使用契约者的非初始身份卡时，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而且消耗的能量会随着身份卡等级的提升而增加，计划者所拥有的能量及能量恢复速度却会随着其段位提升而提升。

N卡消耗的能量最低，和青铜计划者的能量恢复速度相当，所以即使是青铜计划者也可以毫无负担地长时间使用N卡；SSS级身份卡消耗的能量最高，以青铜计划者的能量储备，最多只能连续使用1小时，而接下来需要三天时间才能将能量回满。

现在这位高等魔族已经出现了三个小时，但他说他每天都会出现至少一次，以出现时间和能量恢复的速度大概推算，如果他是SSS级契约者，那么他的计划者应该至少有白金段位；如果他是SS计划者，他的计划者应该处于白银接近黄金的段位。

总而言之会是一位比较有经验且有运气的计划者。和他合作没有坏处。

显然这位魔族契约者并不打算以其他低等的身份在他们面前出现，而魔族身份这样短暂的可出现时间，更让众人笃定魔族本身是一张高等级，至少是SS等级的身份卡。

"在我这次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魔族转着自己指间的纸牌道，"我的功能卡牌效果是可以和我的计划者取得联系。我不会要你们的功能卡牌，但是你们也要把你们卡牌的作用告诉我，并在需要的时候做出一定配合。"

这个要求很合理，如果不知道其他人的功能卡牌是什么，就难以做出合适且准确的安排。何况魔族本人都已经把他的卡牌的功能说出来了，而且卡牌只能由自己使用或者被自己主动赠予，别人是抢不走的，说出来功能也不会带来非常不好的影响。

其他契约者便也不再隐瞒，依次说出了自己卡牌的作用。

沈行听完后点点头，没再停留，直接站起身走出了放映厅。

健谍转头目送着男人离去的高挑背影，微微感到好奇，他有点想知道这位高等魔族的低等身份会是什么样的。但他很快就把这丝好奇按捺了下去，对方如果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其他身份，自然会有办法隐藏，费力去窥探只会惹人厌烦。

而他没注意的时候，约三分钟后一只黑白花纹的小猫溜溜地顺着放映厅通道的缝隙溜了进来，趴在角落一只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看起了电影。

————————

和沈行的回复一起收到的，还有一条最新的购物提示：

"您在系统商城所购买的简易染发药水（白）已经签收，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哦！"

沈总这又是做什么？想换个形象？但是白发会显得很中二吧？他觉得沈总以前的黑发就很好......不过因为人帅，可能染上白发也会很帅。

吴非胡思乱想着。

这个染发药水明显是系统商店里最便宜的东西，一罐换算成人/民/币只要16.6，和以前地球游戏把外观类道具都卖得比较贵的做法并不相同。吴非记得他表妹以前在一个游戏里为买白发就花了二百多，相比之下这个染发药水性价比应该算很高的了。

他没再继续想象沈行染了白发的样子，转而打开了记事薄——上面记录着十个计划者的关键资料。

沈行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去找这十个人争取合作。而这正是吴非现在所最需要的。

他看了一遍，这十个人中却没有袁三胖的资料——还没到晚上，他还没有向沈行讲自己今天这边的进展和情况，所以沈行写这份回复的时候应该不知道袁三胖的存在......但他的资料里却没有提到袁三胖，这让吴非有些不解。

难道是袁三胖有问题？

"三胖啊，问你件事。"吴非默默把十个人的资料都记在心里，同时淡淡开口道，"有点好奇，你的契约者是什么样的人？"

沈行无法进入电影内，他的信息大概率是从其他契约者那里得到的，如果袁三胖本人没问题，那问题十有八/九应该出在他的契约者身上。

袁三胖听到这个问题就苦了脸："......跟我爷爷一样。"

"......"

吴非预想了很多回答，没有想到过这个答案。

"老爷子的种族是妖仙，身份是千年老鼋，口头禅是他活了一千多年，什么没见过，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看什么都觉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而且老爷子听力不太好，有时候你说话他还听不到，不太爱参合事儿，日常爱好就是自己开着收音机把声音调得贼大听广播和相声，然后把手串儿拿在手里盘核桃。"

一股生活气息铺面而来。

经过袁三胖的形容，吴非有点理解沈总为啥搞不来袁三胖的资料了，三胖同志的嫌疑暂时可以解除。

"你的呢？吴非你契约者啥样啊？"如果是别的关卡里，计划者们碰面就能看到对方的契约者，也不用过多介绍，偏偏这个关卡把二者隔离开了，什么都得靠打听。

"......感觉像我老板。"吴非沉默了片刻答道，"不，比我老板还有谱有气质，像我老板的老板的老板。"

"不过他挺靠谱的，你看，他已经把咱们可以争取的合作者资料全列出来了。趁着太阳没落山，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行动去争取合作。他们的契约者已经表现出了合作意向，再争取计划者一起行动应该不会很难。"吴非把记事簿打开，示意袁三胖看沈行总结的资料。

为了赚钱，他在关卡内的一切行为都是被直播出去的，即是被完全公开的；既然他们现在在关卡内是合作关系，自然更没有把他能和契约者通过通讯器联系的事瞒着袁三胖的必要。

"哇喔，这个不错！"袁三胖看着资料两眼放光，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突然，那张圆脸上的表情闪动了一下，一瞬间变得有些难以形容。

"......'别让那个女人趴在你身上了，我不喜欢'？"

袁三胖看到记事簿上的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看向吴非："......你确定他是像你老板，不是像你老公？"

第31章 循序渐进ASX1314直播间里, 观众们欢乐且兴高采烈地看起了戏：

"感觉真相了......"

"没事干说什么大实话......"

"哈哈哈哈哈哈没毛病。"

"这位三胖同志有前途, 有一双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睛。"

"2.280250319867e 51"

"嗯？上面那串数字什么意思？"

"6的66次方。"

"哈哈哈哈哈哈期待一个非非的反应。"

"......"

"......别瞎说，我都快被吓死了。"吴非咬牙道。

他当然也一早就看到了沈行留在最后的一句话, 初见时便觉得毛骨悚然——他才刚进入这个关卡一天半，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女人"趴在他身上过，思来想去, 最有可能的就是昨天晚上, 在他睡着之后。

即使沈行在用一句话吓过他之后又亡羊补牢地补了一句"我不喜欢"来缓解气氛, 那股阴冷之气也挥之不去——和我说你不喜欢有什么用啊？我也不喜欢啊。

再想到袁三胖之前对纪肖等人的评价、以及纪肖前室友被淘汰的结局、还有鞋柜里那双突兀的高跟鞋，他现在已经在考虑晚上跟着袁三胖回去，不回那间公寓了。

纪肖知道的事情明显比他多，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做了对方的替死鬼。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事不宜迟, 吴非和袁三胖商量片刻之后迅速动身去找其他计划者。

仁信高中管理并不严格, 两人逃了一下午课也没人管, 更没遇到什么麻烦。

"怪不得这学校闹鬼。"两人走在路上，袁三胖嘟囔着。

"怎么说？"

"学生都不好好学习啊，你看咱们这公然逃课的都没人管。"

"要是大家都一门心思学学习，积极向上考考试, 不折腾那些什么神神鬼鬼怪谈之类的, 可能就没事了。所以你看咱们那会儿高中里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就少，鬼要是敢找上门估计一巴掌就被教导主任扇回去了, 一边扇还得一边骂：没看我们这儿正忙着摸底考试誓师大会呢？别处凉快去。找学生学生也没时间搭理它们, 作业还做不完呢。所以说这个学校就是闲出事的。而且我发现这个学校还不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每次只有这个时候, 吴非才能记起来袁三胖的本职工作。

按照之前的经验，计划者的身份都应该和仁信高中、仁信大学、及周边的咖啡厅或警/察局有关。

以此为根据，吴非和袁三胖先锁定并找到了和吴非一批进入的新计划者。新计划者一般都有突然转学过来、突然休假回来、刚刚上岗这样的身份背景作为突然出现的铺垫，是比较容易被锁定的，只要在仁信高中和仁信大学里以合适的方式打听一下即可。

三名新计划者分别是契约者是豹耳青年兽人、目前在咖啡店打工的少女小咖，契约者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类的图书馆管理员涂书，和契约者是健谍的仁信大学学生大薛。

同为新进入关卡一天半、还不怎么了解情况的新人，这三人也是最容易被说动加入的。

找到大薛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为节省时间，吴非把计划者资料复制了一份给袁三胖，自己带着涂书，由袁三胖带着小咖和大薛，兵分两路去寻找其他七位计划者。

对于关卡里的老计划者都有哪些人、各自是什么身份，同为关卡老人的袁三胖都有着大概的印象，所以找起来也不算困难。而有了沈行提供的资料，联络其他计划者果然顺利了很多。

特别是他们在了解到吴非的契约者已经取得自家契约者的信任之后，只简单了解了下吴非和袁三胖目前的情况就答应了和他们合作——关卡中的计划者人数每天都在减少着，而恶灵神出鬼没，被索命的阴影时刻盘旋在所有人头顶，越是在这个关卡中已经卡了很久的计划者，越是迫切地希望尽快通关，结束这一切。

作为灵异恐怖电影中的角色可不是那么轻松有趣的。

终于，晚上7点的时候，吴非、袁三胖和十个新加入的计划者全部聚集到袁三胖的公寓里。

袁三胖在关卡里的角色身份很占便宜，他的设定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家里为了方便他上学在仁信高中旁边给他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公寓。

袁三胖最早发现自己要在一个恐怖电影里一个人住的时候很是慌张，但他运气不错，刚进关卡不久就从一位游方道士手中请到了一尊巴掌大的白玉辟邪兽，供奉在自己的公寓里，之后他公寓里真的一直平平安安，没出过什么事，和其他计划者的住所三天两头闹鬼的情形大不相同。他推测这尊白玉辟邪是关卡内一个较为重要的隐藏道具——每个关卡里都会有一些可以帮助计划者的隐藏道具，但能不能碰上并得到，就要看计划者的运气了。

也因此，袁三胖才能活蹦乱跳地从关卡里还剩六十多人时，靠个人力量一直□□地活到关卡里不足三十人的现在。

袁三胖的隔离罩范围太小，只能容纳三个人，不能把所有计划者纳入其中商议事情，优点是续航能力强。

所以他想了个笨办法，把隔离罩扩成一个人大小，罩在一个笔记本上。他先把现在的情况总结出来写在笔记本上，然后连笔记本带隔离罩一起传给下一个人，由下一个计划者在后面写上自己的意见建议，这样每个人在写和读笔记本上的内容的时候就不必受本人电影角色的限制。

最后由吴非和袁三胖再根据笔记本上的意见商议出下一步的计划和分工，写在本子上，传给所有人看，有异议则针对异议单独讨论，无异议则按计划实行，笔记本会在商议结束后在隔离罩内被烧掉。

现在还没有被破解的怪谈有三个，所有人都认为那个"知道了真正内容就会死"的第七怪谈的内容是这一关里找到最终恶灵并通关的关键。

而因为传说"知道了第七怪谈的真正内容就会死"，所以假设这一描述为真，那么可以推论目前没有活人知道这一怪谈的真正内容，想知道其内容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通过第五怪谈，送给"桥上的人"其想要的东西，然后问它第七怪谈的真正内容是什么；

第二个办法是通过第六怪谈，打开袁三胖手中的红色笔记本，因为传说中这一笔记本里记载着关于仁信高中七怪谈的所有内容，所以理论上它也应该有记载第七怪谈的真正内容究竟是什么。

大部分人认为，无论去触碰哪个怪谈，都是有风险的。既然现在红色笔记本已经在他们手上，他们已经被牵扯到第六怪谈之中，那么他们就应该选择以红色笔记本作为突破口，在做好安全防范的准备后先选出一个人打开笔记本，而不应该再贸然去触碰第五怪谈。

在已有笔记本的情况下，再去招惹"桥上的人"只会增加他们的风险。

吴非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他又琢磨了两遍怪谈的内容，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第五怪谈是说，凌晨的时候桥上有时候会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会和你要三样东西，让你分三个晚上带来给它。如果你给它带来了它所有想要的东西，它就会回答你一个问题，任何问题。

在这个怪谈中，虽然有很多恐怖的想象空间，但是在怪谈本身的叙述里，却没有暗示无解的灾难性后果，所以如果处理得当，这个怪谈是能有解的。

但是第六怪谈是说"得到笔记本的人如果忍不住好奇打开了笔记本，那么就永远不能从怪谈中解脱"。在怪谈本身的叙述中就暗示了，只要打开笔记本，就会触发灾难性后果，且这个后果在条件触发后是无解的。

那么为避开这个无解的后果，不管笔记本相关，直接以"桥上的人"作为突破口，直接问对方第七怪谈的内容呢？

恐怕也不行。

在没有合适准备的情况下，假设真的问到了第七怪谈的内容，那么按照第七怪谈的规则，那个去问的人在得到答案的刹那就会被淘汰。

作为一名游戏设计者，吴非还是始终坚信一切困难和问题都是有解的，同时他感觉这几个怪谈之间应该有一个循序渐进的破解过程。

他推测红色笔记本也不会直接告诉他们第七怪谈的内容，而是会给出第七怪谈的相关线索，他们在拼凑线索的过程中，应该也能找到应对怪谈的方法，否则这就变成一个必死之局了。

所以他认为他们应该先去破解第五怪谈，最后问的问题也不应是直接和第七怪谈相关，而是在解开第五怪谈之后问，"怎么做可以在不受笔记本怪谈影响的同时，打开红色笔记本，查阅里面的内容"。

第六怪谈的解法，应该可以从第五怪谈获取。这样，第六怪谈就从一个无解的死局，变成了一个有解的局。

第32章 沈行的回复2

  吴非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了笔记本上, 多半人看过之后都赞同了他的思路, 决定按照这个方案去实施——之前他们不过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想尽可能少面对一个怪谈, 以及陷入了"是该从桥上的人突破还是从笔记本突破"的二选一逻辑怪圈，所以才一时没有人想到这点。是以在吴非提出观点后，还是得到了他人的认同。

而今天新人进入关卡后的第二个夜晚, 这意味着今晚将不再是平安夜。

十二人的住所分散在各处, 晚上各自回去危险不小, 于是他们决定今晚先一起在袁三胖的公寓里将就一晚。一来这里有白玉辟邪镇着，相对安全；二来抛开三个新进入关卡的计划者不提，其他能在关卡内长时间存活下来的计划者或多或少都有些保命的手段，即使发生什么事也能相互之间有照应。

吴非、袁三胖和大薛住在袁三胖的卧室里，小咖和另外两名女生住在客房里, 其他人则一同睡在客厅。每个房间都安排人轮流守夜——进入关卡内就不考虑舒适度了, 一切以安全第一, 能满足基本休息需求即可。

大薛进到房间里后还很兴奋，像小学生出去春游一样，在隔离罩里对袁三胖激动地说："我终于有了点在恐/怖电影里探险的感觉了！可真刺激！"

袁三胖听了想用巴掌糊他。

刚来一天半又过了一个平安夜的新人，可还真是不知疾苦。

大薛被安排在第一个守夜, 自己坐在椅子上看袁三胖的漫画。袁三胖则很快就睡着了, 鼾声震天，特别驱邪。

吴非躺在袁三胖身边, 一时难以入眠, 召出通讯器开始记录这一天的经历和最后定下来的计划——从教室里白日见鬼到结识袁三胖, 再到收到沈行回复后联络各个计划者，在袁三胖公寓里定下从"桥上的人"入手的方案，这一天经历可谓无比丰富。

吴非尽量写得详尽，洋洋洒洒不知道写了多少字，写到最后也觉得困倦无比，加上"晚安"两个字后就沉沉睡了过去，连耳边的三胖之BGM都变得没那么清晰。

他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守夜，从凌晨四点到早晨七点——等到天亮之后，虽然仍不能保证安全，但比起夜晚已经好许多了，也就不用再守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是一个加班的深夜，空旷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程序大哥两个人。

程序大哥对着电脑，面色平静，镜片上冷光一闪，再一次和他确认着："你确定？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确定的话我就开始写了啊。"

梦里的他点着头说我确定，就这么做，这次绝对不改了。

然后梦里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然从座位上兴匆匆地站了起来，走到程序大哥身边，说："我又有了一个特别好的想法，要不咱们这么做吧blablablabla......"

他正说得兴奋，只见程序拍案而起，"砰"地一声把眼镜摔在了桌子上，睁着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子写了十万行代码了，你和我说改需求？！"

然后吴非就吓激灵了，正挣扎间醒了过来，对面是袁三胖亲切的小圆脸。

他是被袁三胖叫醒的，醒之前还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不改了，不改了，就照之前的做，再也不改了"。负责中段守夜的袁三胖则毫无负担，把吴非拍起来后倒头便睡。

小夜灯发出晕黄的光，床头柜上还扔着看到一半的漫画，一切都显得平和而静谧。不过在刚做完如此真实又可怖的一个梦之后，现在再来十个女鬼趴他身上他都不会觉得怕的。

真的，十个女鬼都没一个梦中的程序可怕。

吴非揉了两把脸，略微振作起精神，拿起袁三胖的漫画看了两眼又放下，为消磨时间打开了通讯器。

记录簿上已经多出了沈行的回复：

"一切有我，放心。"

......放什么心啊？！我写了有五千字给你看，你就回我六个字？！

还是又是像上一个关卡一样，喵都不喵一声地自己把一切安排好？

......好吧，虽然你办事我是放心，但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安排我心里还是会发虚，而且我也要向其他同志交代。

吴非在心里嘟囔着腹诽了半天，最后默默打开了系统商城——他早准备送沈行一件礼物，但是现实里的东西沈行也用不了，而且他自己现在也回不去现实，所以还是只能从系统商城里挑选。

他最终挑中了一对银制袖扣，名贵程度自然远比不上沈行人形时戴过的那对蓝宝石袖扣，但胜在款式低调做工精致，自有一番格调。原价1314，现在打折只需要520。

吴非现在自然没有那么多钱，于是先把袖扣加进了购物车里，准备拿到直播收入的那42万后再买。

把袖扣加进购物车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发酸，暗暗可惜沈行不是在他最前途无限、意气风发的时候遇见他，否则他那时一定会给他最好的——他车祸之前，给自己各种游戏里的宠物、英雄、式神等小弟都是买齐全套时装和皮肤的，带出去个顶个的拉风无比。

现在即使也能赚到钱，但他还是只买得起一对小袖扣来聊表心意。

可能是袁三胖的白玉辟邪起了作用，当天晚上公寓内并无异样，一切太平，十二个人都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第二天早上。

吴非又补了会儿觉才起床，其他人已经走了，只剩下逃学少年大薛、袁三胖坐在餐厅里吃早饭。

"昨天晚上又出事了。"袁三胖压低了声音，撑开隔离罩把三人都拉进去，而后神神秘秘地对吴非道，"又有三个计划者被淘汰了，三人的身份都是仁信高中的高中生。"

果然，吴非看了一眼通讯器，上面显示着：

"【死亡电影】剩余扮演者：24"

"其实我昨天就想问，"吴非道，"怪谈这么明显的线索，为什么纪肖他们之前不组织去破解，好尽快争取通关？"

"之前人多的时候当然是有破解的。我和你说过嘛，他们炮灰了很多人，因为走了弯路，才破解了四个怪谈，其中一个还是被其他自由计划者误打误撞破解开的。"

"到后面人越来越少，怪谈的内容却越来越凶险。特别是第五怪谈，在这里他们折损了五六个人，不少人脱离了他们团队，其他留下的人也很有意见，怕自己被炮灰掉，纪肖他们就不敢再尝试了，开始想办法绕开怪谈，从其他方面找线索来找出恶灵。"

吴非点了点头。怪不得他第一天晚上旁听纪肖他们开会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提过怪谈的事情。

客观来讲，吴非觉得他们的思路没问题，和他一直认为的一个问题可以有多种解法的认知不谋而合。从其他旁支线索入手也是一条路。

只是从目前的形式来看，关卡中时刻潜伏着危险，"恶灵"并不会像传统的副本BOSS那样老实地一动不动的等着他们去找自己。事实上"它"在暗处潜伏着，窥伺着，时刻准备着反杀，因而这种迂回战术其实是一种事倍功半的做法。

就像现在，纪肖他们没有明显地去做什么事，但那三位计划者还是难逃噩运。

吴非、袁三胖和大薛三人又逃了一天课去查有关第五怪谈的事情，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晚上。

——————————

时至深夜，河面上泛起丝丝缕缕的雾气，月色单薄，电影屏幕上的一切都显得黑黢黢的，看不分明。

只有远处亮着惨白的路灯，白色灯光也风中摇摇摆摆，飘忽不定。

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一群年轻人。他们像是被青春荷尔蒙所驱动，躁动的好奇心实在无处安放，又像是想逃脱这乏味又无聊的、看不见任何出路的日常生活，所以决定趁着这样一个夜晚，来这里对校园里盛传已久的怪谈一探究竟。

这行为完全符合他们在电影里的角色设定，倒是无需任何掩饰，直接来就可以。

电影院里一众契约者看着屏幕上的情景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从高等魔族那里得到了消息，此刻也认出了屏幕中自家计划者的身影，知道他们是要去做什么，缺乏阅历的都不由得紧张地捏了把汗。

几个年轻人推推搡搡的，半晌后，一个年轻人被推举了出来，走上了校河中央的石桥。

他有一头黑色短发，眉眼干净，脸上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对这所谓的怪谈嗤之以鼻，只是受不了同伴的畏手畏脚才率先站出来，试图向他们证明所谓的怪谈都是凭空捏造，子虚乌有。

"看到了吗？就是这个人。"魔族微微扬起头，看向电影屏幕道，"明天给他用红心8。"

这是他们早就定好的策略。他们有十二个契约者，但由于部分契约者已经用过了自己的卡牌，所以尚未使用的功能卡牌却不足十二张。

现在他们手中有一张可使用的红心8卡牌，功能是可以让一个人在三天内处于"幸运"状态，很适合这个怪谈。

解决第五怪谈至少需要四个晚上：第一个晚上来问"那个人"要什么，后三个晚上分别带来他要的东西。

这样看来，第一个晚上反而是危险最低的，所以他们决定不管执行这项任务的计划者是谁，从第二天开始，都要给负责执行任务的计划者使用这张红心8，增加其顺利完成任务的几率。

交代完后魔族就大步走出了放映厅，仿佛对电影屏幕中正发生的一切、及走上石桥的那个年轻人浑不在意。

然而魔族前脚走出放映厅大门，一只周身雪白眸色暗金的幼猫就顺着他留下的缝隙迅速地溜进了放映厅，身姿矫健地跳起来端坐在了座椅上，紧紧地盯着屏幕看了起来。

第33章 帮了点小忙

  一个契约者看到了幼猫, 低声嘟囔着："这电影院里猫还挺多的, 我这两天看到好几只了，要不黑的要不白的要不黑白花的, 个头都不大。"

"可能是母猫刚下了一窝小猫。"他旁边的契约者随口附和着，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电影屏幕上，没有在意。

每一个怪谈都伴随着一系列条件苛刻的限制, 好像要用这些奇怪的限制来筛选出那些真正一心作死、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人们。

第五怪谈也一样。它有三条限制：

凌晨零点到三点之间。

一个人走上学校背面校河上那座废弃的石桥。

不管发生什么, 一直向前走, 不要停。

——

你就会看到"它"。

......

吴非独自走上了河中央的石桥。

这座桥两边都是用红色的铁丝网围起来的，平时无法通行。夏天的时候两边的铁丝网上会长满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到秋天的时候这些植物就会变黄枯萎，显得格外萧索且死气沉沉。

吴非扶住石桥的栏杆，从桥栏侧面翻了进去。

桥上没有人, 灰白色的雾气弥散在四周, 遮蔽着视线。

不管发生什么, 一直向前走，不要停。

之前纪肖他们也曾试着来解过这个怪谈，但这座桥同时只允许一个人走上去，而当时走上来的这个人, 则无一幸免地全部都被淘汰了。所以这群刚刚因为共同目标聚起来, 但实际上并没有对其他人交付信任的计划者中并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一任务。

眼见局面僵持不下，所有人都对要独自面对"桥上的人"极为抗拒, 吴非索性主动站了出来。

人是他拉过来的, 先解第五怪谈的方案也是他提出来的, 更何况他在这个关卡里唯一追求的只是顺利通关，并不会特别在意这些暂时的同伴中是否有人搭便车，是否每个人的贡献不一致。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他本身也要尝试来解开这个怪谈以求通关的。

最重要的是，沈行说过，一切有他，放心。

他没有和沈行说过会是由谁去见桥上的人，但是沈行说一切放心，那么意味着无论走上桥的这个人是谁，他都会平安回来——因为只有这个人平安回来，他们的行动才算成功。

吴非一直向前走着，原本不过十米长的一座小桥，他却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甚至"距离"这一概念本身也渐渐的变得模糊。

他眼前原本是空茫茫的，除了雾气什么也没有，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桥中间的地方却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的心怦怦地跳着，双腿仿佛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只是机械地、不断地向前移动着。

他离那个人影越来越近。

桥上的雾气逐渐散去，最终，他停在离"那个人"只有一步远的距离。

那个人背对着他站着，看不到脸，只是一个白色的影子，视线向下看，没有脚，也没有影子。

吴非咽了咽口水，即使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内心还是不由得感到慌张，心仿佛要跳出胸膛，浑身血液都逆流着上涌，脊背上一阵阵地打冷颤。

一阵砂纸磨擦般的沙哑干瘪声音突然响起，好像是一个许久没说过话的人，又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死物模仿着人的声音，带着一股直窜人心的凉意："......你......带来三件我要的东西......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你要什么？"吴非努力保持着镇定回答。

"我要......"

"一张脸......"

"好，"吴非咽了下唾液，"我明天带来给你。你要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要保证我今天能平安离开。"

"可是如果我不放你走......我现在就能得到了......"

"那你就拿不到其他东西了。如果我出了事，等到下一个人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吴非嘴上应付着。

这个"人"看起来还是讲一些道理的，只是按照对方现在这个逻辑，很难保证在他拿来第三件东西之后对方还会放他走。

对方似乎在思考。

"那你要在......明天这个时候......带来给我。"

"我答应你，明天带给你，现在让我离开。"

有一个传说是，如果你答应了鬼一个承诺，却没有兑现，那么无论你在何处，对方都能来到你身边，逼你"兑现"承诺。

不过吴非并不打算违约，也不打算欺骗对方，自然不害怕答应对方。

那个东西听了吴非的话后没反应，但是也没动。

吴非盯着他，试探着一步步后退着向后走......

他离那个东西越来越远，渐渐的厚重的雾气又遮蔽了眼前的视线，那个身影又逐渐看不见了。

吴非直到后背撞到一个东西才停下来。

他已经回到了上桥的地方，背后是暗红色的缠满了不知名植物的歪歪扭扭的铁丝网。

他连忙将双手撑在桥栏上，从桥上跳了下来。

袁三胖等人在不远处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围了过来，询问进展。

"它要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

吴非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它说......它想要一张脸。"

深夜寂静的校园后面，众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拿一张人脸来给这东西。

面具。

惊吓过后，几乎所有人心里都产生了这个念头。

"拿一张画着人脸的面具给它，应该可行。"涂书道。

"不能是随便的面具，要一张我们自己定制的面具。"吴非道，"查一下，附近哪里有可以做面具的地方，明天一早就去。"

从那东西今天的话来分析，对方现在暂且放过他，不过是因为它想让自己继续拿它想要的东西给它。等到它得到三件东西之后，未必会放自己离开了。所以他必须要早做准备。

这夜吴非依然没有回名义上属于自己的住所，而是借住在袁三胖的公寓里，晚上照例把自己一天的日程和发现写在记事簿中，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沈行的回复：

"能行，帮了点小忙。"

这是说他相信自己能行？所以只给自己帮了点小忙？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能行的？你没看见我记事簿里描述的我面对那东西时紧张慌乱的心情吗？哦，好像是他为了在沈行面前保持自己作为计划者的面子，把那段剧情的心理描写都给删了。

不行不行，妄自删减戏份都是不可取的，今天就要给心理描写加戏。着重表现他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在这种一点都不唯物主义的不科学片子里的震惊与慌张......以及还有一点点的，嗯，害怕。

不过吴非倒是很快就发现沈总口中的"帮了点小忙"指什么了。

他的通讯器上新显示了一条消息：

"功能卡牌【红心8：幸运】已经对您生效，剩余有效时间：70:32:10。"

仁信高中处于仁信市老城区，历史较为悠久，后来城市不断向西面的新城区发展迁移，留在这边的住户和企业都越来越少，便逐渐演变成了郊区，附近的商户也不多，十有八/九都做的是仁信高中和仁信大学的生意，并没有可以定制面具的地方。

可能是托那张幸运卡牌的福，他这一白天的运气都还不错，最后买到一张没有脸的白色陶瓷面具，又通过大薛请来仁信大学美术系一位功底很好的同学帮忙画上了脸，谎说是话剧演出时要用。

"我们需要一张面具，面具上的这个人，牙已经掉光了，虽然有眼睛，但是双目失明。"吴非向对方描述道。

"你们这些高中生的要求可真奇怪。"帮忙的同学嘟囔着，但还是很快就把面具画好了。

那双眼睛画得尤为传神——雾障障的，没有丝毫神采。

当天晚上吴非和昨日一样走上桥，见到了桥上的人。

这次他不再像前一天那样紧张，一切也显得更加顺利。

那个东西依然没有转身，只让他把东西放在桥上。

"你第二件东西要什么？"吴非小心翼翼地把面具放在桥上，询问对方的同时也在提醒它，他还会给他继续带来他想要的东西，现在还不是对他出手的时候。

"......我要一双脚......"

那个东西明明没有转身，吴非却总觉得有一道冰凉的视线在不断打量着他的双脚——也有可能是在打量他脚边的面具，让人不寒而栗。

"好，我答应你。我明天这个时候会带回来给你。"

直到彻底离开石桥，吴非的心还在跳动不已。

今天还算顺利，但是到明天晚上的时候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发现他在面具上所做的把戏，又是否会因此而愤怒地不顾一切来报复他。

从第一天的对话来分析，吴非判断对方有三样非常想得到的东西，这种"想要"的念头是针对这三样东西一起的。所以在它明明可以直接取走他的脸的时候，还是选择了等他分三晚将三件东西分别带来，就是为了能最快地得到全部三件物品。

这种心态和玩家要收集一套物品的时候很相似。

当玩家收集一套套装的时候，得到最初的一两件只会激发他们收集的兴趣；但是当他们只差一两件就能收集齐全套时，他们往往会表现得极为迫切希望将这一套马上收集齐，即使要为此花大价钱或耗费极大精力也甘愿。

所以吴非推测，这个东西可能也是一样，他在凑一套东西，只要凑齐了，就能达到某种目的。

第一天是脸，第二天是脚......

但这两样东西他都有，它为什么不直接一次从他身上拿呢？这样也不用等一天了......

第34章 第三个要求

  吴非分析,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这东西一天只能消化一样东西, 而它不能保有自己不能消化的东西，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也不能强迫他一直留下。如果它害了他，他必然会逃离这里；如果他死了，等到天亮之后他的尸体也会被人运走, 它就不能再从他身上取其他部件了。

另一种可能, 是它要的第三样东西, 是他身上所没有的。

先考虑第一种可能，如果对方真的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也不能强迫他一直留下，那么想对付对方就不那么困难了。至少，他现在已经有了思路。

当天晚上, 吴非照例在记事簿上记录了自己这两天来的经历, 以及自己的一些推测和计划。

人怕鬼怕得不过是未知, 会凭空给对方增加强大的、无所不能的幻想。但作为策划，吴非向来更讲究平衡，万事万物都要有平衡，某一方面无限膨胀的后果只能是崩溃。所以即使这是一个一只终极恶灵与许多恶灵小弟VS100个人, 且现在他们只剩下十几个可用的人的逃生游戏逆风局, 他也不认为自己毫无胜算。

换句话说，从平衡的角度来讲, 他被传送进来之后就要面对一盘逆风残局, 系统应该给他一定的能力补偿才对。这个补偿如果不是他的能力, 就是沈行的功能卡牌。但是他的能力相比袁三胖毫无特殊之处，甚至比袁三胖的还要弱，所以他推测——

沈行的功能卡牌特别强！

只不过沈行在他的回复里，却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功能卡牌究竟是什么效果。

"桥上的人"要的第二件东西是一双脚。

吴非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天一早和袁三胖去菜市场上买了一对鸡爪子。

这不能怨他。对方的话里留了这么大的定语漏洞，他不钻才傻。

反正他算是已经兑现承诺了。

他也不怕对方生气了，一来如果对方要生气，在他送去瞎面具的时候对方就该气了。而他赌的就是对方迫不及待想得到第三样物品，并不会在他送来第三样东西之前害他。而自己送的这两样东西虽然都是残次品，但还是能满足对方要求的，对方心急之下也会收下并使用。

吴非第三次踏上了这座桥。

这一次，那个东西终于转过身，用正面对着他。

那张面具像是一张真正的脸一样，牢牢地"长"在在它的脸上，却显出一种别样的诡异，那双无神的灰色眸子里，透出一种极为深刻又诡异的怨毒。

它显然已经发现了面具的问题。

"它"死死地用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盯着吴非瞧，吴非与它"对视"着，缓缓将手中的新鲜鸡爪放到地上，抿了抿唇道："我已经把第二样东西给你带来了。"

"告诉我，你第三样东西要什么？"

那张白瓷所铸的，平板而苍白的诡异脸皮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极为诡异又得意的笑意，那笑意很不明显，但就是可以让你察觉到，它是在笑的。

那个东西依然看着吴非，用喑哑的声音缓缓道："......我要一个人......替我站在这里......"

瞬间的怔愣之后，吴非迅速反应过来："可是桥上只允许一个人上来？你是说明天我可以带一个人一起来吗？"

"......不......不能......"那白瓷面皮上的笑容看起来越发恶意了。

"'你给我带来三件东西，我回答你任意一个问题'......你已经带来了两样东西，契约已经生效，你必须带来第三样东西了......"

"......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吴非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他想了很多，却没有想到这破电影里的鬼还讲契约精神。

他以前听学法律的朋友提过，在某种情况下，双方达成了一份合同，只要一方开始履行合同内容，则默认合同已经生效。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面前那东西就说了"你给我带来三件我要的东西，我回答你任意一个问题"这句话，而他之后也的确给对方带来了两件东西，按照他朋友曾经的说法，这个约定已经生效了——他必须给它带来三样它要的东西，然后它会回答他一个问题。

它要的第三样东西，是一个替它"站在这里"的人。

而这座桥只允许一个人走上来......

它是要他明天自己走到这里来替它，要他自己来送死。

如果他不来，就是违约，它就可以去找他，结果总不会发生改变。

或者他也可以骗一个人明天走上桥去做替身，这样他或许能逃过一劫，但他也问不到想问的问题了，之前做的全部都白费。更关键的是，吴非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要说现在关卡里的"原住民"在他眼里就是活生生的人，即使是在他车祸之前玩那些在现在看来很落后的二级文明初级游戏的时候，都从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做损害npc利益的事情。

或许是天性使然，也或许是职业所致，他对一切虚拟造物都保持着情感和敬意。

即使内心震荡，吴非的头脑依然飞速运转着。这东西最后一样要的东西是一个人替它留在这里，而他现在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要求他现在就这么做，而要等到他明天再来？

也许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这东西笃定自己已经逃不出其手掌心，所以恶意地要看他恐惧、绝望、挣扎、自投罗网或自寻死路；又或者，吴非想起袁三胖最初的时候给他讲的那个怪谈：怪谈中，桥上的人要人每晚给他带一样东西来。所以会不会是怪谈本身存在对这东西的束缚，它并不能超脱怪谈本身的限定？比如"三件东西换一个答案"这条限制，就不会被它换成其他的条件？

明天会是很凶险的一晚。

"我明天会再过来的。"吴非应诺道，一点点后退地离开。这次那东西一直正对着看着他，目送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那种恶意的感觉却始终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他说他会再过来，却没说自己会替对方留下来。

ASX1314直播间里，则是哭声一片：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非非为什么不能当个吃瓜群众，为什么要去和那东西硬杠，这两个晚上吓死我了嘤嘤嘤。"

"我也是，做了两天噩梦了，昨天晚上吓醒了之后就没敢睡，去讨论区刷到天亮......今天还要上班呜呜呜。"

"我为什么要点进这个直播间，这两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啊，晚上不敢睡觉了。"

"我这两天已经坚定不看非非那边的屏幕，只看沈总了。我现在觉得猫咪充满正能量，特别是沈总这种靠谱猫。"

"感觉非非这次不好过关啊，明天晚上很凶险......"

"没事，朋友你看过抱猫主播上一场直播吗？不相信主播也要相信神奇猫咪。这些鬼怪即使感觉很恐怖也都不过是关卡里的大小boss，哪里会有星球战队难对付。我觉得他们一定能摆平的。"

说实话，对于明晚的计划，即使有"幸运"的BUFF加成，吴非心中也不是那么有谱。

于是他寻求了场外援助。

他把今晚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写到了记事簿里，着重突出渲染了他惊慌失措的恐惧心情以及对于明晚事态的忧虑。

他不知道是关怪谈的内容，每一次都会被原原本本地呈现在电影屏幕上，所以即使不用他讲，沈行和其他契约者也对桥上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高等魔族坐在椅子上，把视线从记事簿上的五千字挪开，扬起下颌对一名契约者淡淡道："给明晚对行动加个保险，明天一早给他使用线索卡。"

其他契约者都没意见。他们都看得出来，如果明晚顺利，那么第五怪谈就算被破解了，通关的希望将大大增加。这对他们所有人而言都至关重要。

吴非第二天醒来后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通讯器。

他的通讯器上多了一条系统提醒：

"功能卡牌【梅花9：线索】已经对您生效，线索线将指引您找到一条对您将做的事有帮助的线索。"

吴非抬眼看去，发现自己的通讯器上果然多了一条金色的半透明光线，光线从袁三胖的公寓内一直延伸到外面，不知道通向哪里。

记事簿上果然多了沈行的回复：

"找到线索之后，告诉我是什么。"

吴非这两天都住在袁三胖家客房。他去隔壁拍醒还在睡的袁三胖，两人匆匆洗漱之后就顺着光线追了出去，一开始是用走的，后来发现目的地好像还不近，就打了一辆车。

在三条街外的十字路口，两人发现一名正带着徒弟化缘的和尚，那金线的另一头就落在他的身上。

吴非从街角包子铺买了素包子递给这位大师，向他讲了自己遇到的事情，并询问破解之法。

那大师听过之后沉吟了片刻，从自己肩上的包袱里取出来一个五彩线团递给吴非，道："你晚上去的时候，就把这线□□在你的小指上，让你朋友拿着这线团，千万不要撒手。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寻着线走，就不会被困住，不会迷路回不来；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朋友也能通过这线的指引去救你。"

吴非点头向大师称谢，同时第一时间一五一十地将这件事记录进记事簿里。

他很快收到了沈行的回复：

"找两个可靠的人等着你，让那个三胖拿着线团和趁手的武器。"

电影院里，白黑花幼小猫咪用爪子拨弄了下自己肚皮下的卡牌，眼瞳里金色暗芒一闪而过。  

第35章 答案

  吴非再次站到了这座桥上。

他也曾想过带一个假人来桥上, 但是"人"和"脚""脸"不一样, 它的概念不容易被模糊，带着人格化的意义, 吴非不确定假人是否有用。

而即使假人有用，他也不打算真的放这东西离开，因为他不确定对方自由之后是否会报复自己。所以他不能真正让假人留在那里替代对方, 放对方离开。那样他还要想办法把假人毁掉, 而且毁掉之后无法断定是否还算他完成了契约。

考虑过几种可能情况之后, 吴非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过来履行契约，直接用另一套方法对付对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小指上的五彩线绳，蜷起了手。

通讯器上，幸运buff的时效还有8小时。

足够了。

可惜这个buff只对关卡内起作用，否则他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就要趁着buff有效期去最终计划的系统商城里买幸运奖券——那个奖券的大奖金额可是很高的。

经过这两天多的时间, 他已经逐渐发现了幸运buff在关卡中的作用：对他有利的条件会更容易的出现, 同时帮他规避对他不利的意外；他所遇到的人都会更倾向于向他释放善意并收敛恶意。

即使是那个东西也没有在满怀恶意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地直接出手害他。如果没有这个看似虚无缥缈的buff加持, 他此行的凶险程度一定会再向上翻许多倍。

他一边想着即将要做的事，一边缓缓向前走去，看上去真有几分赴死的不甘与沉重——这次那个东西不再是飘的了。它站在桥上，姿态极为僵硬, 两根同样苍白而僵硬的鸡爪支撑着它。它很轻, 几乎没有重量，就像一个纸人挂在两根鸡爪上。

吴非觉得自己对鸡爪的选择不错, 至少会对逃跑有一定的帮助：在他可以选择的范围里, 高跷虽然不利于一般人行走, 但对这东西可不一定是有弊的，它可以增加它的行动范围；如果发生追逐，那东西甚至可能会借助高跷的长度更快地追上他。而其他脚类模型做手脚的空间有限，效果也不会比鸡爪更好了。

桥上的雾气时聚时散，吴非站在那东西面前，捏紧了小指上的五彩线。

"我来了，第三件答应你的事情完成了，该你履行契约了。"

"......你......尽管问......你的问题......"那个声音恶意地在吴非耳边响起，仿佛笃定他无论问什么问题都逃不出去。

"让你现在无条件地完全真实地回答我三个问题的、而且我现在能做得到的方法是什么？"吴非问道。

过犹不及，反正按照他的计划，他今天问三个问题就够了，现在他处在弱势，还是避免激怒对方为好。如果他问"回答我无限问题的方法"，那东西说不定会反弹。

那东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那白瓷面皮上的"嘴"讽刺地向上咧了咧："你弄瞎你的眼睛，我就回答你三个问题。"

"好。"吴非没有丝毫犹豫。

他快速打开通讯器系统商店，买了一瓶□□水和一瓶恢复药水，同时毫无犹豫地拿起□□水倒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他很庆幸这些药水在商店里都属于一般消耗品，价格都不太贵，最低级□□水只需要49元，局部完全恢复的恢复药水也只要250元。

或许是幸运buff的作用，对方提出的这个条件已经比他想象得温和多了。

不过也或许是这个东西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可以离开这里的快意中，大意和轻敌之下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许诺了他三个问题。

双目传来一阵刺痛，接着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吴非此时无比感谢这个关卡里一个隐形的设定——和鬼达成约定时，无论是人是鬼，都必须说话算数。鬼用这一点来束缚人，反过来人也可以用这一条来约束鬼。

他没有马上使用恢复药水，而是直接道："现在该你回答问题了。"

"第一个问题，我怎么才能在今晚离开这里？"

"......很简单......"对方恶意而嘲弄的声音仿佛就在吴非耳边响起，因为看不见，所以其他触感反而会更加清晰，吴非甚至能感受到声音里那种沉重而阴冷的感觉。

"如果我今晚还留在这里，你就可以离开了。"

但在那湿冷的声音之下，它的潜台词分明说的是——"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

吴非没有理会，依然保持镇定道："第二个问题，如何不受怪谈影响地打开红色笔记本？"

那个东西桀桀怪笑着，似乎在嘲弄着他如今还有心情关心这个："......西郊公墓东西侧的32号，那里记录着方法。"

吴非咽了下唾沫，顿了两秒才道："......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你永远困在这里？"

这次那个东西这回没有马上回答。

但它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约定。

"......捡走我的尸骨，我就会永远困在这里......"前所未有的，无比阴冷、沉重而怨毒的声音在吴非耳边响起。

吴非在对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使用了恢复药剂。

视线瞬间恢复，只见与他不过隔着一掌距离、近在咫尺的瓷白面皮上，缓缓流下了两道血泪，对方正刻毒地死死盯住他。

吴非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猛地往旁边一蹿，纵身向桥下跳去——

一个被困在桥上的鬼，它的尸骨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肯定在附近。

不太可能被铸在桥里，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被抛在河里。

而且那东西现在还被困在桥上，他躲进水里，那东西想抓到他就更困难。

这是一条校河，所以并不深，水流也不湍急，反而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沉腐之气。

吴非闭了一口气，向水下摸去，桥下方的水下是一滩乱石，他睁开眼，火速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把十块钱的手电筒，继续借着微弱的灯光向乱石中摸去。

黑暗的水底隐隐飘浮着一片黑色的、麻袋一样的东西，他浮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看见水面上倒映出了那张苍白而诡异的瓷白面皮。

甚至连上面的血泪痕迹都清晰可见。

那东西正站在桥上，扒着桥栏看着他。

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在对方视线范围内。

不过那东西有了脸之后，应该并不能真的"看"到他。

吴非刚才吸的一口气在惊吓中已经散去了大半。他迅速移开视线，连忙又吸了一口气，快速潜入水底拨开乱石，把那只黑色的袋子刨了出来。

他在水下行动受限，视野也不清晰，不方便打开袋子确认里面的东西，索性直接伸手隔着袋子摸了摸——他摸到了一截指骨般的东西，在他的手触上去的时候，那东西甚至微微弯了弯，好像试图抓住他的手。

吴非连忙把手挪开，不敢再停留，提着袋子循着系在自己小指上的五彩线快速向岸边游去。

桥上明显就是那东西的地盘，他疯了才会再回去。

浮上水面的时候，他看见飘在水上的五彩线一直在水面上小幅度地不规律地飘来飘去，而那东西的脸也同样依然倒映在水面上。

吴非不由得动了动喉结。

他看见一只苍白枯槁的手从那东西的白色衣服下伸了出来，手的倒影完整的映在水上，它的手指不停地来回做着抠挖的动作，那尖锐的指甲的倒影就不断地磨着水面上的那根线绳，被它指甲倒影磨着的那块地方，五彩线已经快要断了。

吴非再也顾不得其它，匆忙向前游去，同时那根手指也像有所感应一般加快了抠挖的动作！

吴非顾不上换气，一个猛冲又是一个猛冲，拼命向前游着，终于赶在那截线绳断掉之前把那段线收了回来，而他也借此离开了那桥一段距离......

吴非不敢再回头。然而明明他给对方的只是一个盲面具，但他却感到那东西一直站在桥上看着他、看着他，阴冷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挥之不去......

捧着线团的袁三胖把湿淋淋的吴非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不由地惊呼了一声："我滴娘耶！您老人家这是这么了？我刚都吓得不敢过来，还以为是哪个水鬼抢了你的线绳游了回来。"

吴非被他说得后怕。

这么部灵异电影里，没在水里再遇见水鬼还真是算他走运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一带都是那个东西的地盘，所以其他东西不敢接近。

他瘫倒在地上，慢慢喘着气，一直提着的麻袋被他随手放在身边的地上，晕染开一大片水迹。

袁三胖好奇地走过去："这是什么？"

"桥上那位的尸骨。"

袁三胖立马一蹦三尺高，飞速跳离了那块地方。

"咱、咱们要把它、怎么办？"

"先提着吧，看好了。"吴非犹豫了一下道，"现在还不能销毁它，保不齐会有什么用，我也怕毁了之后反而让那东西跑了出来。看看谁哪里有符一类的东西，先给它镇住，这东西有点邪性。"

吴非这些天出了多少力冒了多少险其他计划者也看在眼里，虽然大家现在只是暂时的合作伙伴，因为被绑在一条船上而不得不聚在一起，但也有人闻言后立马拿出自己的镇邪符，把那袋子封住。

袁三胖一手苦着脸把袋子提了起来，一手扶起快要虚脱的吴非。虽然害怕，但吴非折腾好几天就带回这么一袋子骨头，他也不放心把它交给别人。

电影院里，看到此时的黑白花幼猫默默地把被爪子拿出了一半的卡牌推回肚子底下藏好。

这回第五怪谈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休息了一晚之后，翌日吴非和袁三胖便马不停蹄地一同来到西郊公墓，找到了东西侧的32号。

这是一方看起来很普通的墓碑，墓的主人叫林欣欣，看起来是一位高中生，按照墓碑上的生卒年算，她去世于五年前，当时的确只有十七岁。

在她的墓碑前，还放着一枚和墓碑一样落满灰尘，甚至生出锈迹的铁皮方盒。

吴非和袁三胖在墓碑附近研究了一番却毫无发现，最终道了一声"得罪"，打开了方盒。

方盒里放着一本和红色笔记本样式相同的蓝色笔记本。

吴非略微思考了一下，打开了笔记本。

扉页上写着一句话——

"笔记本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第36章 凶宅

  现在留在ASX1314直播间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对吴非和沈行比较有好感的, 一路看到这里之后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昨天看到非非捡尸骨那里吓死我了嘤嘤嘤, 那个桥上的东西好可怕啊......"

"非非胆子还是挺大的，要是我估计在水里的时候就吓得腿抽筋了。"

"印象有所改观, 以前一直把主播当成需要小猫咪保护的弱小主人，觉得他是要靠抱猫腿通关，离了自己的契约者就什么都办不到的那种计划者。"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非非就是喜欢抱着猫通关啊......"

"这个笔记本上的话什么意思？没看懂, 哪位大佬来解释一下？"

"......"

"'笔记本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袁三胖读出声道, "吴非，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和那本笔记本的主人有关系。我们至少要先找出它的主人是谁。"吴非口上说着，又低头向眼前的墓碑看了一眼——他猜那个笔记本的主人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世了，而且应该和这个墓的主人有些关系。

"线索是在这里给出的，应该会和这个墓主人有些关系。我们可以先从墓主人这里入手。"

吴非和袁三胖打开通讯器, 打算把消息告诉所有一起行动的计划者, 让他们去查一个五年前去世的, 叫"林欣欣"的女孩子。根据年纪推算，女孩很有可能是仁信高中的学生。

调查和怪谈相关的事情是符合这部电影分配给他们的、喜欢作死的人物设定的，因而无需避讳，可以光明正大去做, 只需要注意安全就可以。

袁三胖突然打开隔离罩道："吴非, 你发现没，昨天晚上应该是又死了一批。"

死亡电影这个关卡和吴非上一个末日关卡不一样, 淘汰人数不是实时更新的, 而是类似狼人杀, 在每天天亮之后，固定早晨八点半的时候通告一下留存人数。

吴非看向自己的通讯器，果然，剩余人数已经变了，虚拟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

"【死亡电影】剩余扮演者：14。"

他刚进入电影的时候还剩下二十七个人，后来淘汰过三个人，接下来几天相对比较平静，没再有人被淘汰，而现在只剩下了十四人......也就是说，昨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共有十人被淘汰出局！

前两天的平静或许只是一种假象，那个藏在背后的恶灵不过是在蛰伏着，给以突然的一击。

"现在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吗？"

"还在打听，"袁三胖道，"因为计划者的身份都是和学校有些关系的，所以一般学校那边很快会有消息传出来。"

"哦，涂书把死亡名单发给我了。"袁三胖道，"咱们这边的计划者被淘汰了三个，都是在自己公寓里遇害的。纪肖那边的计划者被淘汰了七个，好像是去一幢房子里查一个什么东西，结果就被一锅端了。连那个和纪肖一个战队的校医都被淘汰了。"

涂书的身份是仁信高中的图书馆管理员，算是学校工作人员，能更快且更准确地得到相关消息。

原本在那三人死后，纪肖那边的计划者有十二人，吴非这边的计划者也有十二人；可是如今纪肖那边一下子只剩下五个人，吴非这边也只剩下九个人，情势瞬间变得更加凶险起来。

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收割了，他们必须加快行动。

"纪肖他们的人是在什么地方遇害的？"吴非问道。

"涂书有发来，我看看。"袁三胖瞅着自己手里的老式手机道，"......长林路23号，是一幢荒废了几年的独幢别墅。原业主已经全家搬离本市了，但因为这幢宅子当年出过事，被当地人称作'凶宅'，不好出手，所以一直空置着。"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此时其他计划者也很快查到了墓主人林欣欣的资料，发给了吴非和袁三胖。

和吴非猜测的一样，林欣欣果然是仁信高中的学生，但因为一些原因，她在五年前于自己家中自杀。此后她的家人匆匆给她处理了后事就搬离了仁信市，再没有回来过。

吴非看了一眼墓碑上堆积的灰尘，从这一点看，资料上所记载的应该无误。

林欣欣其他方面的资料都乏善可陈，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没有任何明显差别，最令人注意的就是她的死——传言中，她是穿着一条自己最喜欢的红色连衣裙，放着最喜欢的音乐，在自己家中的卧室里割腕自尽的。

计划者们搜集到的资料很详尽，有林欣欣生前的班级、成绩、关系网、爱好、生日等，也有她的家庭住址：

"仁信市长林路23号。"

吴非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地方，不就是纪肖他们昨天前去探查，然后折损了七个人的地方？

林欣欣以那样的方式在家中自尽，怪不得这宅子会成为人们口中所流传的"凶宅"。

袁三胖这时也转过脸看向他，脸色很不好看，显然刚也看到了这条消息。

"纪肖他们会去这个地方，应该也是查到了什么线索。不过出了这次事之后，我猜他们是不敢再去了。"吴非缓缓道，"但是这个地方是林欣欣的家，是她最后去世的地方，也是我们平安打开红色笔记本的关键所在。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再去一次。"

吴非破解第五怪谈这几天里，被分配了其他任务的计划者也没闲着。按照之前的分工，吴非、袁三胖几人主要负责解决怪谈，另一半人则主要负责寻找线索、搜罗各种他们最终和恶灵对决时可能能用得上的道具。

今天在道具组的计划者也有了突破性成果——他们完成了一个隐藏的关卡任务，拿到了一把没落的天师世家流传下来的家传黑木剑。

这把剑光华内敛，大刃无锋，更特别的是摸上去的时候，一面触手冰冷彻骨，另一面却带着淡淡的暖意，正暗含阴阳之意。

吴非看到剑的当时就有一个隐隐的感觉：能消灭恶灵的道具当然应该不止一件，但是作为背景设置如此不凡，看上去也非同寻常，还要通过一个隐藏任务才能获得的武器，这把黑木剑说不定是可以伤害甚至消灭那最终恶灵的。

而这把剑自然落到了能接触、攻击到鬼怪、并且承担着和吴非一同破解怪谈重任、需要保护对鬼怪毫无攻击力的吴非的人民教师袁三胖的手里。

袁三胖捧着剑爱不释手，连连道："可惜只能在关卡里用用，带不出去。"

查线索这种事，能白天去的话白天去自然是最好的。

道具组的四名计划者继续负责找道具，涂书在学校负责收集并传递最新信息。由于又折损了三名计划者，能一同前往23号的就只剩下吴非、袁三胖以及大薛小咖四个人。

因为刚发生过案子，还是多条命案，所以四人赶过去的时候长林路23号附近都是被封锁的。

吴非思索了一下，决定留大薛和小咖两人在房子外面放风照应，自己和袁三胖进入房子内查探。

两人悄悄潜入封锁带，走进房子里——可能是因为这地方阴煞之气太重，又过于邪门，没什么人愿意接近，连看守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所以溜进去倒是并不困难。

房子里落满了灰尘，一看就是长久没人住过的的样子，昨天那批计划者的到访仿佛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

房子两面的门窗都开着，穿堂风一阵阵吹拂进来，带着阴凉的寒意，明明是白天，外面的天气也很好，但这房子里却像是透不进光一样，总显得雾蒙蒙的，像罩着一层灰色的滤镜。

房子有上下两层，第一层是客厅、厨房、餐厅和休息室等公共区域，第二层按常理讲应该是卧室和书房等处。

吴非和袁三胖不敢分开，两人一起一间一间房子分别看过去：一间是主卧，应该属于叶欣欣父母；一间明显男性化的青年卧室，应该属于资料中所写的叶欣欣的哥哥；一间书房。

最里面的一间房间房门紧关着，吴非走上前去，大着胆子把房门拧开，悬挂在卧室上方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吓了两人一跳。

这是一间明显属于少女的房间，书柜里放着精致的摆件，书桌上摆放着各种学习资料以及一些青春杂志；此外房间里还有一个极为显眼的四开门白色衣柜，放在床的斜对面。

一切都还保持着主人生前的状态，不知为何，林家人走之前仿佛对这房子没做任何收拾，甚至连林欣欣的遗物都没整理就搬走了。

房间面积并不算小，可见原主人日常生活起居应该都在这房间里面。

按照资料，林欣欣就是在这里自杀的。

"......咱们是不是该晚上再来？"袁三胖嘟囔着，"看上去就是一个空房子，没什么不正常的啊。"

像是响应他的话一般，原本被他拿在手里的蓝色笔记本内页突然渗出了红色的血液，把笔记本都浸湿染红，整本笔记都诡异地被血液所黏在一起。

袁三胖吓了一跳，拿着笔记本的手抖了一下，一抖之下反而抖开了笔记本其中一页——这页还没有被血迹浸染，像是特意留给他们看一样，斑斑红色血迹之下，映衬着娟秀的钢笔字迹：

"我喜欢在深夜的时候，放着我最喜欢的音乐，穿着我最喜欢的裙子，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写日记。"

随即很快的，整本笔记本都被红色血液染红，连这句话都再不可见。

"'笔记本不会害自己的主人......'"袁三胖抬起头来，看着吴非哆哆嗦嗦地说着话，一双圆眼睛里满是不安，"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请这笔记本的主人上身，才能没事地打开笔记本？"

第37章 赶鸭子上架

  "不一定是'上身'。"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 吴非只觉得脊背一凉, "也有可能是模拟原主人当时的状态，作为打开笔记本的触发条件, 让'它'觉得我们是笔记本的主人就可以了。"

袁三胖点点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不通的一点是，这个笔记本的原主人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下线索, 好像故意引导我们这样做一样......她死得不正常, 应该也是一个恶灵, 没道理学雷锋吧？我有点担心......"

袁三胖的话没说完，但吴非也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但是这是之前桥上那个东西给的答案。我问的是'安全打开笔记'的方法，而它那时是不被允许说谎的，所以至少在打开笔记本之前, 安全性应该都能有保证。"

吴非想了想又接着道："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个条件咱们俩大老爷们儿都做不到。先下去一趟, 把小咖接上来吧，这回得她出马了。"

然而刚走出卧室后两人就发现了不对——一楼太暗了，比他们进来的时候还要暗。仔细看就能发现，这里的门窗全部被关上了, 只有微弱的光线能够透进来。

吴非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上前去推了推大门, 没有推动。

所有恐怖片和恐怖游戏里管用的桥段，但总是能让人心里发毛——门打不开了,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没有出路。

而且毫不意外的, 他们的老式手机在这里都突然没了信号。通讯器倒是可以用，但是用通讯器联系同一关卡的计划者本来就是违反他们的角色设定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接下来两个小时里吴非和袁三胖尝试过了所有方法，但都走不出这间屋子，也联系不上在外负责接应的大薛和小咖，最终两人只能无功而返，再次回到林欣欣的卧室。

从林欣欣的卧室可以看到楼下庭院中的景象，然而他们此时所见却与来时看到的截然不同——那些封锁带全部消失了，庭院中的植被显然是有人在打理着的，并不像他们来的时候看见的那样荒芜。

这样的景象，更是林欣欣五年前每天回家时所看到的样子。

袁三胖搓了搓手，看向吴非："兄弟，看来没办法了，只能咱俩上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那期待的眼神里却分明写着"兄弟，只能你上了"七个大字，无比直白，毫不掩饰。

吴非一眼看出袁三胖的想法，迅速摇了摇头："不不不，上次第五怪谈就是我上的，快被那东西吓出心脏病了。这次不能再上了，心脏承受不起，三胖你上。"

袁三胖为难地看了看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指着里面一件件剪裁良好的连衣裙道："......真不是三胖我耍滑头，但那笔记本要求'穿着我最喜欢的裙子'......吴非你看看，这里面这衣服，哪件我穿上不得撑爆了？！"

"那我也穿不上啊！"吴非瞪大了眼睛。男生和女生的尺码毕竟有差异，他虽然比袁三胖是要瘦不少，但也穿不上正常高中女生的裙子。

"......总比我强一点嘛。"袁三胖"讨好"地看着他，"而且要是有个什么突发事件，我还能有个照应。"

袁三胖说着比了比自己身后的黑木剑。

吴非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儿。

别的不说，袁三胖的特殊能力是能接触、伤害到鬼怪，而他在这关里的能力却只是毫无攻击力的"白日见鬼"。如果让袁三胖承担去打开笔记本的任务，届时再有什么东西袭击他们，那他们俩就全都没有自保能力了。

相比之下，由他去打开笔记本，让袁三胖守着，确实是更稳妥的做法。

......但愿他能穿上林欣欣的裙子，而不会把重要的任务道具撕破了。

林欣欣最喜欢的音乐很好找，资料上有记载，而且碟就放在外面的位置，一看就是经常听的。找到她最喜欢的裙子也不困难，有一条红色的连衣长裙被单独挂起来，连上面的挂牌都没有剪，明显很受主人偏爱，可能是为某个特殊时刻准备的。

但吴非知道，其实这条裙子会在林欣欣自杀那天被她穿在身上。

不过现在看来，在当下他们所处的情景中，这条裙子还没有被穿过。

吴非把裙子取下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果然，太小了，不用试就知道小。

然而没有办法，现在这房子里只有他和袁三胖两个人，如果不按照已有的线索去做，别说打开笔记本，可能连这里的门都出不去。

无奈之下，他勉强地拉开了长裙拉链——反正这里就他和袁三胖两个人，也没别人能看得到他的新形象。而在眼下的形式下，不是他上就是袁三胖上，他这也算间接地为袁三胖牺牲了，对方总不至于没良心到回去嘲笑他。

这一刻，依然没什么直播意识的吴非完全忘了自己是开着直播的。

最终计划的直播系统有一套智能的判断标准。

除了有做特殊申请不被屏蔽的特殊房间外，在其他直播间内，系统如果判断主播正在或即将进行较为隐私的活动，就会自动帮主播暂时屏蔽直播内容。

所以在吴非掀起自己衬衫衣摆的一刹那，ASX1314直播间里右半边的屏幕就瞬间黑屏了。

经常混迹于最终计划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但还是忍不住纷纷发出类似"我想看非非是怎么穿上裙子的""黑屏好烦"的抱怨。

右边黑屏了，他们只能看左边屏幕里端坐在放映厅里的黑□□咪——经过多种不同黑白花色混搭，沈总的染发剂似乎是快要用完了，所以他今天是以原本的黑猫形象出现，只染白了四肢及脑门儿上的一簇毛。

"啧啧啧，我总觉得沈总的毛发造型越来越时尚了。"直播间里此评论一出，迅速博得了大量的支持和认同。

放映厅里的情况和直播间类似。探访怪谈事件都是这部死亡电影的重点内容，所以方才吴非和袁三胖的行动都原原本本地出现在了电影屏幕上。直到吴非掀开衬衣的时候，电影镜头突然切换，屏幕上出现了守在别墅底下放风的大薛茫然又不知所措的年轻面庞——吴非和三胖都联系不上，他们不知道别墅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他和小咖两个人又不敢分开，正在犹豫该怎么办。

放映厅里，原本端坐在电影座椅上的幼猫动了动尾巴，暗金色的猫瞳微微眯了眯。

ASX1314直播间里：

"总觉得沈总有点不爽。"

"我觉得沈总心情有点烦躁，他一定和我一样，也想看非非在线换装，很烦这个切镜头。"

"大薛说不定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了。"

"也说不定沈总是在烦非非女装的样子就要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了，非非的女装不是该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吗？"

"别说，别立flag，我怕沈总一会儿直接关直播，他可是有通讯器全部权限的。我还想看非非女装呢。"

"......"

也有人忍不住打断这些热火朝天的讨论：

"你们怎么看出来这么多的？不就是动了一下尾巴吗？"

"你不懂，我们'喵呜党'眼里的世界就是这么丰富多彩。"

"喵呜党是什么？"

"支持沈总和非非cp的私人团/体。"

"？？？那不应该是沈吴？或者行非？"

"太拗口了吧。反正我支持沈总猫X非非，就是猫吴，简称喵呜。"

"......"

深陷怪谈门的吴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第一批中坚观众，而且这批观众还是为了看猫搞他才来的。

他正别扭地拽着身上的裙子。

裙子里层是很纤薄的布料，外层则是一层飘逸的轻纱，从两肩到背部有一个时尚的深V型设计，肩部用红色纱绸系着两个大大的蝴蝶结，正好自然垂下将上半手臂挡住。原本应该是很仙气很显气质的款式，他穿上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穿过裙子。

不过他穿上得倒是很容易，这裙子看着小，但是他往身上穿的时候，却自动符合了他的尺寸，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早知道这裙子这么神奇就让袁三胖上了。

ASX直播间里则齐齐惊讶失声，过了半分钟后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叽叽喳喳地纷纷抒发起感想：

"最终计划十个男主播，八个半穿女装都是搞笑役，还有一个是车祸现场，没想到今天让我捡到了半个。"

"效果、居然、真的、还不错？！"

"没注意，非非睫毛怎么突然变长了？还是以前一直这么长，只是我没注意？！"

"......袁三胖又立一功！"

"我本来是想储备一下搞笑素材的，但我怎么觉得今天这个素材可以搞正剧了......啊看这个梦中的红纱裙，剪个'不受宠的小少爷迫于形势代妹出嫁，没想到联姻对象对他一见倾心，从此小可怜儿日日夜夜被沈氏霸道总裁蹂/躏'的片子完全没问题啊......"

"那个......素材同志，你确定你说的那个是正剧？不过我还挺想看的......做好了能不能发一份？"

"非非竟然还显得更有气质了，以前就是个标准程序员气质，现在眼睑垂下来那个样子居然显得很忧郁......"

"程序员也会忧郁，也有忧郁气质的好不好？"

"不，你错了，本程序员只有两种状态：绝望、以及在绝望的边缘试探。"

"......"

在一片已经跑题了的喧嚣议论中，一个声音弱弱地插了进来：

"你们刚才有注意沈总吗？我看见非非出来的时候沈总身子好像往前倾了一下，还又眯了下眼......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说错了不要怪我......"

第38章 以身代之

  吴非以前认识一位策划大哥, 对方说过这样一句话："哪个男人心中没有一颗女装大佬的心呢？如果说没有，那只能说是他还没有遇上那款让他动心的游戏。"

这个大哥是做射击竞技游戏的, 他们游戏玩家其实主要以汉子为主，但是使用率高的角色大半都是妹子, 他在里面专门琢磨怎么向各位女装大佬们贩卖小姐姐角色的酷炫时装, 销售业绩颇为可观。

吴非以前不太信对方说的话, 现在信了。不过那句话得改一改，改成："哪个男人这辈子不得做一次女装大佬呢？如果说没有，那只能说是他还没有遇上那款游戏。"

看, 现在他这不是也遇上了。

而且他比以前游戏里那些所谓的女装大佬段位都高。毕竟他可是真真正正地把裙子穿到身上了。

音乐有了，特殊装备穿上了，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到深夜, 就可以打开笔记本了。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很快, 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二"。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瞬间暗了下来，接着床头的小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幽幽拧开, 散发出暗黄色的光芒，明明没有人去按下播放键, 房间里却响起了轻缓的小夜曲。

吴非看了袁三胖一眼，点了点头, 便拿上笔记本掀起裙子趴到了床上。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 打开了笔记本......

而在ASX1314直播间内：

"这个趴着的姿势好评。"

"疯狂截图疯狂截图疯狂截图。"

"好评什么？唔......你们思想好龌蹉, 小心沈总关直播。"

"我们截图还不是给沈总留着？"

"......"

隔得远了, 直播间里的人并看不到吴非手中的红色笔记本上所记录的具体内容, 吴非却禁不住身子阵阵发冷。

这本笔记本看上去不厚，但一页一页却仿佛翻不完一样。它从第一个怪谈开始讲起，讲怪谈的起因，为这个怪谈所害的人，语调平缓，娓娓道来，只是陈述事情，甚至讲述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让人看得背脊发凉。

吴非发现自己走不了了。

他看完第一个怪谈之后原本想缓一缓，暂时停下来平复一下心情，但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停下来，只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页一页机械地向下翻着，读着笔记本上记录的怪谈内容，那些文字则像是有自我意识般向他脑海里钻着。

吴非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居然这么好，无需过多思考，脑海中就随着笔记本上文字的描述形成一幅幅极其清晰真实的画面，好像惨剧发生时的情景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怪谈主人公惊恐而绝望地等待着恶灵来临时的心情。

袁三胖警觉地站在床边守着在床上翻看笔记本的吴非。

从他的角度来看，吴非表情平静，一切正常，唯一诡异的地方是他一直在以一个恒定的速率一页页翻着那本笔记本，而那笔记本却像是翻不完一样。他觉得有些异样，却不敢惊扰此时的吴非，只焦心地在一旁守着。

突然，卧室门处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第一次声音响起的时候袁三胖还没有理会，但是很快，门又被敲了两下。

袁三胖这次听见了，但没敢贸然过去——这样一个鬼屋里，哪里会有人来敲门呢。

第三次的时候袁三胖特意留心听了，很快就听出了不对——那声音不像是敲门，而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撞门，而且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太靠下了，像是敲击在门的底部，而不是正常人敲门的位置。

袁三胖又看了床上的吴非一眼，确认对方暂时无事后大着胆子向卧室门的方向走去。吴欣欣卧室的门上在原本应该安猫眼的地方有一个洞，洞被用报纸卷成的纸筒堵上了。袁三胖小心翼翼地把纸筒取下来，把脸贴在门上，从洞眼处向外看去......

门的外面没有人。

袁三胖的心跳了一下，就在同一时间，敲击声再次响起。

他循着声音向下看去，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正在黑暗的走廊上爬着，不断地敲击着面前的门。

与此同时，那个东西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向他的方向看去......

袁三胖吓得差点滚到地上。

反应过来之后他连忙用黑木剑支撑住自己，随后搬来椅子抵在门前，连滚带爬地跑回床边，一边守着吴非，一边警惕地盯着卧室门的方向。

吴非已经看到了第五个怪谈。

笔记里没说这个怪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碰到"桥上的人"，成为怪谈的牺牲品。

"桥上的人"会向前来的人要一件又一件身体部件，如果拿到第三件东西时，"桥上的人"还无法拼齐一整个身体，它就会在回答问题之后，害死前来的人，从他身上拿走第四件东西；如果在这期间桥上的人凑够了整套身体，它就会要求这个人来到桥上，代替它站在那里。

那个无法逃脱的替代者会被害死，成为新的"桥上的人"。

那么原来那个桥上的人呢？它是找到替身之后就解脱了么？

笔记本没有说，笔记本上只写着："它被它吃了"。

很快，吴非翻到了第六个怪谈。

这次的怪谈不再是文字了。吴非发现自己坐在一间泛黄的教室里，身上穿着一件浅黄色的绣花连衣裙。

除了穿着打扮，他还完全是自己的样子，但是他面前的练习册上用娟秀的钢笔字写着："林欣欣。"

......

这个夜晚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门外的敲击声始终没有停过，而且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迫，一下一下都敲击在袁三胖的心上。

突然，又有两声响声从另一面传来。

袁三胖晃了下脑袋，确认这的确不是自己的幻听。他犹豫着，缓缓向左面窗子处看去——只见一只苍白的布满尸斑的手从窗子上面倒垂而下，一下一下，用苍白的指节敲打着玻璃窗子。

紧接着又是一阵"砰砰"的敲打声响起，这次的声音很闷，却离他很近。袁三胖回过头，将视线转向了床对面的衣柜。

有什么东西在柜子里，"砰砰"地拍击着衣柜，柜门随着对方的拍打一下一下地震晃着。

袁三胖咽了口口水，拎起了他的黑木剑，缓缓向衣柜的方向走去。

现在这个情况下，不先解决一个是不行了。

......

吴非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状态。他似乎是回到了"林欣欣"的回忆里，在这里，他穿着林欣欣穿过的衣服，经历着林欣欣经历过的事情。他明明还是自己原本的面目，但周围的人却似乎丝毫不感到惊讶，而是以对待"林欣欣"的态度对待他，好像他原本就一直都是林欣欣。

他也慢慢一点一点明白了"自己"或者说"林欣欣"的处境。

她在家中是一个被忽略的、多余的人。她的父母只在乎她的哥哥，仿佛这个女儿只是一个意外的、无关紧要的人。后来哥哥升学去了外地，她的父母就更把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一个月也难得回一次家。

比起很多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还要好一点的是，林家不缺钱，所以她在物质上倒不受苛待，她有比身边的同学都多得多的零花钱，足以买她喜欢的衣服等物品。

但是这一点反而让她显得和身边的同龄人格格不入，加上长久以来被忽视所形成的内向性格，她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她的沉默寡言反而被曲解为"高傲""看不起别人""不合群""性格不好"。

她变得越发自我，开始自己同自己说话，唯一的排解就是每天深夜的时候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裙子趴在床上听着音乐写日记。她有几条很好看也很贵的裙子，但她不敢穿出去，因为她第一次穿着她喜欢的一条裙子去教室的时候，受到了几个同班同学不加掩饰的指桑骂槐与刻薄嘲讽。

明明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她甚至连话都不怎么敢说。

长久以来的被忽视和被孤立让她格外珍惜他人的关怀，当同校的美术老师对她的美术天赋表示出欣赏，并在课余时间对她表现出关心和关照之后，她很轻易地就对对方给予了信任，然而这份信任却给了对方侵害她的机会。

她无力反抗，在事发之后陷入了极度的抑郁中，她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对谁都不敢说，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一个新来的、对她表现出了些微关心的代课老师。然而第二天开始学校到处都传遍了她的流言蜚语，以及胡乱编造的对她的羞辱言语。

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谁传出去的。侵害了她的人反而清清白白地把自己摘出去，置身事外。

而那些她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喜好而买的漂亮裙子成了那些人羞辱她的罪证。

那些天她精神恍惚，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别人恶意的指指点点的眼神，听到那些颠倒是非的侮辱人格的羞辱......

她感到怨恨，怨恨所有的人，更怨恨这样的自己。

她没有注意到，有一双格外恶意的眼神，一直在牢牢盯着她。

她的耳边开始出现无数幻听，有时候是那些人所说的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晰，却全是恶意；有时候是一个低哑湿冷的声音，笑着问她为什么还不去死，死了就能拉这些人一起下地狱了，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那声音无比怨毒，却在一片幻听中显得无比清晰。

她的眼前也开始出现幻觉，她看到她死了，她的笔记本放在学校里，总会被好奇的人捡起。而只要他们翻开那本笔记本，她就会出现，把那些人一个个掐死......

她死了，就能用她的怨毒与恶意，掐死这个世界对她的全部恶意与不公。

终于有一天深夜，她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打开自己最喜欢的音乐，爬到床上，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里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这条裙子原本是打算在哥哥生日的时候穿的，哥哥说他生日的那天会回家，那样那天爸爸和妈妈就一定也会回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把最好最美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的亲人，普通的家庭聚会，在她那里确实一个需要郑重对待的隆重日子。

她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随着音乐缓缓流淌，她逐渐失去意识，却突然感到了强烈的不甘和后悔——错的不是她，她不该这样死去，她不要死后报复那些人，她要活着，活得好好的，活得更加强大，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避免自己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想给自己止血，想拨打急救电话，她想活下去......但一只冰凉的手去扼住了她的喉咙，制止了她的所有行动。

她拼命挣扎着，在徒劳中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她在濒死时预见了"自己"的命运，她看见自己成了怪谈，一个无解的、杀害了无数人的怪谈。

她用最后的力道掀开了那只手，在染满了鲜血的笔记本上写下了十二个字——

"笔记本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吴非打开了红色笔记本。笔记本不会伤害他，但被笔记本所害死并囚禁的无数怨灵却像是受到感应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连续出现。

起初只是零星的一两个、三五个，后来那些恶灵冤鬼越来越多，它们从门外、窗子、衣柜乃至床底涌出，围绕在吴非所在的床边。

一只只苍白的手臂向床上奋力伸着，试图够到那上面的人。

而吴非气息平静地躺在床上，穿着红色的纱裙，双目微阖，仿佛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觉。

袁三胖气喘吁吁地挥舞着黑木剑，斩杀掉一只只离自己和吴非最近的怨灵。

但这还远远不够，持续涌出的怨灵远比他的斩杀速度要快得多，即使有黑木剑的助力，身为普通政治教师又只是比青铜高一阶的秘钢段位的他也难以应付如此多的怨灵。

在破解第六怪谈的关键时候，电影屏幕的镜头始终对准了他们。放映厅中的契约者和ASX1314的观众们同时都提起了一口气。

回归本色的黑□□咪看着屏幕中的景象，犹豫了一下，用爪子够出了藏在肚皮下的功能卡牌——

"【黑桃K：以身代之】：以身代之，为其承受一切苦厄，代其经历一切艰难。无论前路有什么，我都将代你，一一面对。"

"功能说明：代替一位计划者进入到电影中，替代对方的身份。继承对方的能力、替代其承受一切负面效果，包括死亡。"

如果这是像第一关末日关卡那样生存到最后就能赢的关卡，那么他只要使用这张卡牌替代吴非就可以稳赢不输了。毕竟契约者的死不算真的死，只要计划者一直活着，他们就可以不被淘汰。

但这一关不是。这关的通关条件是，找到并消灭恶灵。

猫爪在通讯器上快速拨弄了几下——

"是否确认切换契约者身份为R级身份【人类：总裁】？"

"身份切换已确认。"

接着，关闭通讯器，激活功能卡牌：

"是否确认对计划者袁至诚使用功能卡牌【黑桃K：以身代之】？"

确认。

第39章 袁老

  袁三胖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突然变了。

身边那些斩杀不尽的怨灵和恶鬼突然间都消失了, 周围很安静，灯光有些昏暗, 他打量了一下，从布置上来看, 他像是在一家电影院里, 而他面前的则是一个放映厅。

袁三胖浑身激灵了下, 瞬间清醒过来。

他想起来这个关卡本来就是死亡电影，而如果他没记错，所有的契约者都是在一个电影院里, 看着他们所主演的"电影"。

那他怎么突然就从电影内到了电影外？他家老爷子知道吗？

他正想着，这时面前的放映厅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儿，一位须发皆白、穿着绣有松鹤延年纹样白色唐装的老人拄着一根檀木拐杖, 慢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拂了拂胡子, 轻轻咳了一声："小子，给我换那个炼药的身份。"

袁三胖"喔喔"地应了两声, 连忙给自家老爷子切换"S级人类：巫师"身份卡。

他一点儿也不奇怪袁老能马上发现自己的存在并找过来。作为拥有SS级身份卡的契约者，他的契约者袁老使用相应"妖仙：千年老鼋"身份时的攻击力远不如同等级其他身份的契约者, 甚至不如一些R级契约者，但是他有三项特殊能力：

第一项是卜算, 这项卜算能力可用来找人找物, 预测凶吉, 感应并寻找自家计划者的下落自然也不再话下。

第二项为化形, 袁老人形的防御力也比一般同等级契约者高, 而一旦其显出千年老鼋原形，防御力更将大幅提升。而且当他以人形出现时他人只能探查到S级水平的实力，并不能发现他实际上是SS级的契约者。

第三项为长寿吉祥，当他以千年老鼋身份出现时，袁三胖也会拥有好运气，往往能逢凶化吉。

作为一名毫无特殊能力的、运动也不太好的地球人民教师，袁三胖能顺利地通过这么多关，升上秘钢计划者，多半也都要归功于他第一抽就好运地抽到了SS级的千年老鼋。

而除了SS级的初始身份卡之外，他之后还又给袁老抽出了S级的人类巫师身份——作为一名非氪金玩家，袁三胖的运气不可谓不好。他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老爷子两张高等级身份卡的攻击力都不高，防御和辅助性有余，但攻击不足。

巫师身份的能力同样偏向辅助，不仅攻击力不高，防御力也很低。但是巫师可以制作各种巫药——这个身份本身就知道很多巫药的制作方法，而且如果遇到奇怪的药品或药方，他还可以摸索着学习炼制新的药品，或对旧有药品进行改进，是一个成长空间很大的身份。

袁三胖从小就被教导要尊老爱幼，长幼有序，再加上袁老在最终计划里一直对他多有帮助，他面对袁老基本从来不会为抗，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袁老让他切换巫师身份卡，他也不问原因，马上就照做。

面前老人的形象瞬间变成一位穿着遮住脸的宽大兜帽斗篷、拄着一柄枯树枝样法杖的年迈巫师，他操控着坩锅和原料漂浮在半空中，又在坩锅下燃烧起一团红紫色的火焰，不紧不慢地操纵着各项原料投入坩锅之中，不断用巫术催化，很快就炼制出一瓶姜黄色的液体。他把装着液体的玻璃瓶递给袁三胖："切回老乌龟的身份，然后把这个喝了。"

袁老在以巫师和千年老鼋的身份出现时都颇为看不上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分别称呼另一个身份为"炼药的"和"老乌龟"。

袁三胖切了身份，没犹豫地喝了药剂，然后就感到自己的身子不断地缩小——他狂奔到另一边看向电影院的镜面墙壁，只见金黄色的墙壁上，模糊地映出了一只黑眼睛、圆滚滚的......哈巴狗。

老人一把把小狗捞起来，托在怀里，带着他走进放映厅："走吧，小子。你那个小朋友的契约者之前来找我，让我留意你的动静，如果发现你出来了，就让我悄悄带你进去，别惹人注意。行了，你现在就跟着我进去吧。"

老者托着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狗走进放映厅，坐回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没引起任何注意。

袁三胖尚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愣愣地跟着老人看电影，却惊讶地发现——电影屏幕上还有另一个"自己"。

他本人已经来到了电影外，但电影中"自己"的角色并没有消失。

那么......这个角色究竟是谁？

——————————

吴非在一片昏沉中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发现房间里到处都是血。

那些血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地板、墙壁、天花板，都被厚重的鲜血包裹了起来。

他赤着脚踩在被鲜血浸染的地面上，像是受到某种指引一般，慢慢地向阳台的方向走去......

那里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她穿着和吴非所穿款式一样的红色裙子，静静地看着吴非。

吴非一下子认出了对方。和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容貌一样，她是林欣欣。

林欣欣向他招手，示意他向自己的方向走。吴非迟疑了一瞬，迈步向对方走去。

但林欣欣却始终嫌他不够近一样，一直在向他招着手，直到吴非已经面对面地站在"她"的面前，与她隔着仅一掌的距离——

林欣欣突然伸出了手，按在他的后背上，把他向自己的方向按下。

那双手冰凉无比，带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大力，吴非情急之下刚想挣脱，却听见一个轻飘飘的、好像一碰就会碎的沙哑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知道第七怪谈真正内容的人都会死'。我把我的身份借给你，在你消灭'它'之前，你就是林欣欣。"

"死人是不会死第二次的。"

这句话说完，那股辖制着他的大力突然消失了，同时眼前林欣欣的身影也不见了。他刚想追问第七怪谈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四周的鲜血突然全部向他涌来，将他再次压入黑暗之中......

吴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

在刚才将醒未醒之际，他已经知道了第七怪谈的内容——更确切地说，他是再次以林欣欣的身份"看"到了第七怪谈的内容。

但他不能把怪谈的内容告诉任何人，而在彻底解决怪谈之前，他也必须保持林欣欣的身份——林欣欣托梦把自己的身份借给了他，他现在就是一个死人，是林欣欣，否则他就会立刻受到第七怪谈的影响而死去。

房间有些凌乱，桌子，凳子都倾倒在地上，断裂成了两半，玻璃窗子上破了一个大洞，衣柜也歪倒在一旁，柜门掉在地上，从中间向外发射出龟裂的裂纹，像是经历过什么剧烈的撞击。

全屋唯一完好的地方就是他所在的这张床。

但垂在四周的床单上也有明显的被撕扯拉拽过的痕迹，还有长长的被刮破的爪痕。

他有点不想想象之前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拉拽他的床单。

随后吴非就看见了站着一旁的袁三胖。

对方正镇静地站在卧床的右侧，一双黑眸沉着而冷静，右手稳稳地拿着黑色木剑，几只苍白麻木又可怖的怨鬼在向他爬去，但还未接触到他的脚尖就被他干净利落地斩杀于剑下，化为一道道黑烟消失。

那两下挥剑的动作坚定又潇洒，令人想象不到会是袁三胖的身手。

自始至终，对方的表情没变一下，始终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特别是那双眼睛，笃定、沉静、令人看不透，又仿佛要把人吸进去。昏暗的床灯映照下，他额头上的汗滴微微闪了一下，随即掉落在地上，再不见踪迹。

斩杀掉最后两只怨鬼之后，他随意地收起剑，半靠在墙壁上略作歇息。他微微垂下头，双眸半阖，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脸上打上了半面阴影，平添了一分沉稳与神秘，更衬得他气质非凡。

吴非看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心说我X，原来袁三胖居然这么帅的吗？！

明明大家都是地球人，小时候都是一样的少先队员，凭什么他当了人民教师的就比别人帅这么多？！

在这一刻，男人那微微凸起肚腩，那浑圆天成的身材，竟然都丝毫不能掩盖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与魅力。

然而他一句"三胖啊"还没说出口，男人却于此时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看向了他：

"你知道第七怪谈了吧？"

吴非为对方的气势所慑，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能顺着对方的问题愣愣地点了点头。

男人略微满意地轻轻"嗯"了一声，扬起头看着他接着吩咐道："这只是第一波，接下来去解第七怪谈，只会比这次更危险。"

吴非莫名觉得对方的神态和说话语气有些熟悉，却不是他对袁三胖的那种熟悉。

他在心中苦思冥想着这种熟悉感的源头，蓦然间想起了一双只有一面之缘的、冷淡而深沉的眼睛——沈行。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隐约抓住了什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袁三胖"刚想说话，就见对方打开了袁三胖的隔离罩，接着一步步走近他，直到走到床边——然后对方略低下头，一双黑色眼睛俯视着正跪坐在床上、凌乱地穿着红色纱裙的他，无比自然且冷静道：

"现在这个身份的武力有限，我怕接下来的应付不来。"

"你最好再给我抽一个身份。"

第40章 标记

  "不......"

"嗯？"沈行的头又向下低了一些, 黑眸沉沉地看着他。

"......我没钱了。"吴非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 小声解释道。

他没有骗沈行，他现在剩下的钱, 的确不够抽卡的。

进入第二关时, 扣除寄给父母的钱和备用租用虚拟营养舱的钱, 他的可支配资金只有两千块。后来进入关卡之初因为不放心沈行单独行动，他抽过一张欺诈师的卡，花去了648块；再后来沈行自己买了一系列衣服道具和染发剂, 零零总总地又一共花去452块。现在他手上的可支配余额只剩下900块。

而抽过一次卡后，第二次的抽卡费用涨到了1024元，正好超出了他的支付能力。

如今看来关卡内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而抽卡费用上涨速度的确很快，吴非已经吸取这次的教训, 计划等拿到那42万之后一定要多留些机动资金在自己手里。

沈行闻言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侧过身子, 给他留出下床的空间："先离开这里。"

吴非现在已经知道了第七个怪谈的内容，但他没法告诉沈行, 也不能告诉其他计划者。他不敢泄露些微的内容，所以也不敢和他人商讨, 最好的方法只有他先想好该怎么做, 然后直接告诉其他人要怎么做。

明明是不同的情况, 他却突然想起刚入行的时候一位老策划和他说："你想清楚该怎么做了, 程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现在也是一样, 为通关要怎么做，都必须由他先想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一片狼籍的卧室，走到楼下，沈行刚举起手准备推开别墅大门，吴非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等、等一下。"

沈行右手放在门把上，沉默地回过头看向他，等着他行动。

吴非现在已经是"林欣欣"，是这座房子的主人，第六怪谈已经被他们破解了，这房子不会再困着他们，只要推开门，他们就能轻易地从这里出去。

"等等。"吴非快走了两步，走到了沈行身边，犹豫了一下道，"你把手给我。"

沈行沉默地把空着的左手递给了他。

吴非握住了沈行的左手连带整条小臂，上下端详了下，还是狠了狠心，突然低下头，狠狠地在对方左手小臂处咬了下去，直到咬出了血迹才松口——亏得他知道面前的人其实从内到外都是自家沈总，只不过像现实中演员化妆一样，出于角色需要暂时被系统变成了三胖的外形，要是对方真是少先队的革/命/友人袁三胖，他还不一定能下得去嘴。

刹那间沈行黑眸微微眯了一下，他视线下移看着吴非的发顶和垂下的睫毛，片刻后又调转开视线，沉默地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继续咬，好像被咬出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吴非松开嘴，微微抬起头，看到沈行手臂上渗出的血迹后又亡羊补牢地给他吹了吹，示意沈行打开隔离罩后才解释道："这是给你打个标记，我现在的身份是'林欣欣'，已经是死人了，离开这里之后，其他正常人都是看不到我的，也听不到我说话。所以我要给你打个标记，被恶鬼标记过的人，就可以看到对方、听到对方说话了。"

这些偏门的知识都是他在获得第七怪谈的信息时同时得知的，想也知道，如果沈行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两人沟通存在障碍，任务推进肯定不会顺利。所以这个标记是必须要打的。

沈行听后略微点了下头，确认标记已经打好之后便推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吴非还有点不适应沈行以人民的园丁袁三胖的脸用这种极有气势、明显能轻易震慑下一代及上一代的冷淡霸气方式点头，略微愣了一下才跟着沈行走出去。

守在外面放风的大薛和小咖看见沈行后顿时惊喜地站了起来，向他们的方向快步走来，同时脸上还带着一抹担忧和疑惑。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却比他们更快地走到了两人面前。

那人看起来有些文弱，带着一副普通的金属框眼镜，面容普通，一眼看上去简直毫无存在感。他对着沈行询问道："你是从那里面出来了么？这房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见对方只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才补充自我介绍道："我叫严净，本来是纪肖他们那里的，昨天跟着他们进来了一回，后来侥幸跑出来了。我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但这次死的人太多，纪肖他们都不愿意再进来了，我不想再跟着他们，就单独跑出来了，想打听下你们这边的情况，加入你们。"

沈行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点头道："可以。你留下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去找你。"

但对于己方这边的情况，却一语带过，丝毫没有透露。

严净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留下了联系方式给他们——是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他现在的家庭住址。之后见大薛和小咖已经走了过来，他就告辞离开了。

大薛小咖两人一走近就焦急地询问吴非的下落，沈行淡淡地回应道："他没事，我还可以联系到他。现在他已经把第六怪谈破了，再跟着他再去把第七怪谈破解掉，就可以通关了。"

他的口吻冷淡中透露着一种漫不经心般的随意，仿佛破掉第七怪谈并通关只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听完他说话后，大薛和小咖两个人脸上都流露出狐疑和戒备的神色，他们对视一眼，双双退开一步，做好防御的准备。大薛看着沈行直接质问道："吴哥真的没事？还有......你真的是三胖哥？"

虽然在问，但看他的神色，他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吴非不见踪影，而面前这个男人虽然顶着袁三胖的外壳，但气质和给人的感觉和真正的三胖却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类型。他会信这个家伙，才是有鬼。

吴非跟在后面默默看着叹气，颇有些无可奈何。别人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说话，但要让大薛他们相信沈行是袁三胖，眼下看来也颇为困难——毕竟沈总就不是袁三胖，也装不了袁三胖。

沈行却也不准备解释，只看着大薛道："随便你。只有一件事你必须要做到——不管怎么样，保住你的命。"

说着他从袁三胖兜里掏出一串钥匙给对方扔了过去："家里那座白玉貔貅，你去拿走吧。"

本关关卡要求，当关卡内剩余的扮演者不足三人时，则算作关卡失败。所以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要争取保住至少一个计划者的命，才能有通关的希望。

白玉貔貅可以帮大薛保命，而且现在吴非借的是林欣欣的身份，是一个"已死之人"，如果那尊貔貅还在家里，沈行都无法带他回家。

大薛心里很是古怪，对当前的状况和对方的举动摸不着头脑，更想不透这个披着三胖皮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意，是否可以相信。他思索再三，权衡之后最终还是拿着钥匙和小咖一起离开了。

随着他们离开，放映厅里电影屏幕的镜头也跟着移动，转到了纪肖等人身上。

而在看清屏幕内容的刹那，袁三胖瞬间睁大了眼睛，几乎要从座位上跳下去！

纪肖他们一共只剩下五个人了，每个人的脸庞都可以看得很清楚，而在这中间，赫然有一个人和刚才去找"袁三胖"的严净一模一样，外形和气质都别无二致。

而看样子，他最近应该一直跟在纪肖身边，并没有离开过。

这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不是人......

袁三胖干着急地在座椅上转圈圈，烦躁地不知道该如何把消息传递给吴非，让他们小心这个人。

就在这时，他看到电影屏幕上的严净突然在纪肖等人看不见的时候，抬起头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虽然好像有点不太好，但偏心的人民教师袁三胖还是在刹那间突然就不受控制地将心放回肚子里去了。

人心不齐，则生暗鬼。

就眼前的情况来看，还是纪肖那边的那个不是人的概率比较高。

——————

吴非虽然借了林欣欣的身份，但是本质上还是人，还需要吃饭休息，只是同时多了一些"鬼"的特质而已。

当天晚上他和沈行回到袁三胖的公寓休息，白玉貔貅果然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被大薛拿走了。没有白玉貔貅镇压在此，加上他们刚刚完成了第六怪谈，这夜恐怕不会安稳。

吴非和沈行单方面说好了两人各守一半的夜，他先睡，半夜的时候沈行再叫他起来换岗。沈行当时不置可否，吴非早已经习惯了他默不言语的样子，当猫的时候不喵喵，变回人形后也不爱说话，因而也没在意，就直接当他知道了。

结果他醒来的时候就觉得眼前透亮，睁眼一看却见窗外天光大亮，一丝明亮的阳光从窗子透进来，正照在他身边的男人身上。

只见沈行半靠在床头上，眼眸半阖，眼底下有着淡淡的阴青，黑木剑被拄在地上，剑柄还握在男人手里。

吴非的嘴张了张，他毫不怀疑，沈行一定是在旁边守了一整夜，等到天亮了才稍微休息一会儿，但也没有真正睡着，只是眼睛半闭着养神而已。

果然，在察觉到旁边人的动静之后，沈行立即睁开了沉沉的黑色眼睛，转头看向了他。

只是外形"看着一样"而已，其实身边的男人从里到外，都已经被替换成了彻头彻尾的沈行。这具身体也是沈行的，只是在两人替换位置时被系统巧妙地"易容"成了袁三胖。

袁老师人虽好，但却绝不会有这样强悍的素质。

吴非突然明白了沈行为什么坚持要自己给他抽卡，因为即使顶着"袁至诚"的角色，他在关卡里也能百分百发挥的自己身份卡的实力。

吴非正走神计算着从虚拟仓储备账户里最多能挪多少钱出来给沈总抽卡，就听到沈行打开隔离罩平静道："醒了？抽新身份吧。钱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吴非一愣，打开通讯器账户一看，果然账户里多了一万两千块钱。

他又仔细看了看，别处的钱都没少，那这笔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沈行似乎看出他疑惑般淡淡接道："我把袖扣卖了。系统可以以一折价格回收契约者的初始装备。"

"你、你怎么把袖扣卖了？"吴非还记得沈行那对深蓝色的蓝宝石袖扣，低调、华贵，特别衬对方的身份。

"没用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戴了。"沈行说着转过眼，黑色的眸子理所当然地看向他，"你不是要送新的给我么？"

第41章 天师

  在沈行进入死亡电影后, 两块直播屏幕自然也合二为一了。

而ASX1314直播间里更是从沈行使用了那张【黑桃K：以身代之】之后就一直非常激动，议论不断：

"指间微凉：以身代之......我靠！这么苏这么刺激的吗！！！沈喵喵实力宠妻啊！......哦......我......我还以为代非非来着, 看错了......"

"蜜汁叽 ：居然代替的袁三胖？？？"

"施灵薇：我也还以为沈总是打算代替非非的......搞了半天，您是嫌弃袁小胖不行吗......"

"狂欢节：......这个设定牌用在了袁三胖身上感觉像是在餐厅求婚时把戒指递给了旁边的服务员。"

"Lis：爆灯爆灯！为你拍烂我的小灯！"

"......"

并且直播间内持续激动到了现在。有时候刚刚沉寂下去一会儿, 就又被直播屏幕内两人的举动勾起了新的话题和讨论。还有许多观众一直呼唤素材同志趁此大好机会快来积累素材。

等到如今沈行自己变卖了袖扣要求吴非帮他抽卡时, 直播间中不由一片男默女泪：

"温泠：......突然想起来那个契约者说他的计划者对他很好, 一有钱就给他抽卡时，沈总那微微闪烁的目光。"

"涂鸦的音符：明明是总裁却迫于现实只能被包养......好惨啊。"

"易折：还要自己出钱让非非包养自己......真的好惨。"

"匿名：沈总竟然无端让我想起了那些自己咬牙挣钱买回东西，还要去姐妹淘面前炫耀是老公给买的婚恋苦情故事。"

"清酉：只有我注意到沈总的袖扣吗？一折还要一万多......哭了......"

"匿名：啊不行了, 小声说喵呜党还是觉得好宠......呜呜呜。"

"......"

除了心疼沈行的，还有一大波留言是给非非分欧气，规劝吴非不能再非下去, 不能再让沈总跟着他过苦日子的。

但在这一刻，几乎所有观众都期待着想看一看吴非这次究竟能抽到什么。

屏幕里, 吴非听到沈行的最后一句话后竟无端生出了一种心事被戳破的羞赧。他没作声，低下头, 翻着自己的通讯器，系统商店里果然还有"回收"功能。

但是所有被系统回收的物品, 都可以在被回收七天之内再以回收价加价20%的价格赎回。

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在七天之内通关并拿到足够的钱，就能用14400元把蓝宝石袖扣赎回来。

所以说共享通讯器就是这点不太好, 沈总一声不吭就能直接把东西卖了, 自己还完全一副半点不心疼的随意样子, 反而让他心疼泛涩。

吴非车祸前虽然挣得工资加奖金也不算少, 已经超过了一般同龄人的平均薪资, 但毕竟挣得也还是辛苦钱，更还远没到挥金如土的地步。而由于职业原因，他日常穿着也都比较轻松随意，天天和一堆程序大哥一起穿着居家拖鞋和短裤短袖背心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连正经的高档衬衫都没两件，更不要说袖扣——别说十二万的袖扣，他连一百二的袖扣都没给自己配过。

更确切地说，他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穿半袖休闲体恤上班，连袖子都没有。

现在为了让他抽卡，沈行却毫不犹豫也不心疼地把自己初始戴的名贵袖扣给卖了。

那毕竟是沈行的初始装备，虽然按照对方的说法这对袖扣应该只是装饰品，并无其他特殊作用，对"沈总"而言这种小玩意儿可能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吴非也不打算让沈行就这么卖掉袖扣给他凑钱抽卡。

吴非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在七天之内通关，把沈行的袖扣赎回来。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过一旁沈行的手，握在自己两手之间用力蹭了蹭。

"做什么？"沈行一边垂着头由着他蹭，一边平静问道。

"......我有点紧张，和你借点手气。"吴非垂下头，讪讪道。

沈行宁可把自己的袖扣卖了也要让他抽卡，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吴非也能体会到，沈行做事很谨慎，几乎不做没有准备或者没有把握的事，他这么做，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评估总裁身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会不够稳妥。所以吴非是准备听他的话试着抽新身份卡，并且争取抽一张让沈行满意的身份出来。

但是他进入最终计划这么些天来也对抽到高级卡的普遍概率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抽到S及S级以上的身份卡的概率并不高，大多数人都是在抽了十张甚至更多身份卡后才抽到第一张S级身份卡，能在五抽以内抽到S级身份卡的计划者就算是运气比较好的那批人了。

他大概合算了一下，按照最终计划的抽卡涨价速度，这一万二可能只能够他抽三次左右的卡。他当然希望第一抽就抽到合适的卡，但更大的概率则是三抽都抽不到S级或以上的高级卡。

作为策划，吴非本人在没钱的时候是从来不和概率较劲的。

"氪不救非，玄不改命"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正确的，更确切来说应该是"小氪不救非"——大氪当然还是有作用的，所以那些有优质资源供养的星球战队成员的契约者才能有许多张作用不同的高级身份卡。

但在第一抽就要648的最终计划里，他现在并没有大氪的实力，按照计划者们所推测的最终计划契约者身份卡卡池普遍概率来算，这一万多如果够抽三单，抽到S级及以上身份卡的概率只有30%左右，如果够抽四单，概率也只能提升到34%。相较之下，他大概率还是只能抽到N卡或R卡，而N卡和R卡除非有适合本关卡的特殊能力，否则对沈行的能力提升并不会有明显帮助。

玄学就更没用了，当年他自己做游戏，他自己定的概率，他都从来抽不到奖；同公司出的游戏，对应游戏项目组的工作室就在他们楼上，他坐电梯跑到人家家门口抽卡，照样也是十连坠机。

然而他理性上知道从概率角度分析自己抽到高级卡的可能性并不高，感性上又由于沈行为他抽卡甚至卖了袖扣而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走运一次。

这种压力之下吴非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紧张，甚至忍不住再次尝试了下早已放弃的玄学，又握着沈行另一只手蹭了蹭后才点开通讯器，选择"新的身份"，开始抽取身份卡——

"【系统提示】是否确认以1024元的价格为您的契约者"沈行"抽取新的身份？（注意：非初始身份使用时将消耗计划者能量）"

确认。

一个金色的光球静静浮现在吴非面前，吴非犹豫了一下，把蹭沈行蹭的比较多的左手放了上去。

沈总事业做得那么大，天之骄子般的人，运道应该也不错吧？

丝丝缕缕的金光从光球中溢出，渐渐覆盖了吴非整只手，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光更加得明亮，也更加得炽盛。金线很快爬满了他的整个手掌，最后在他的手臂上形成一张崭新的金色卡片。

这个欧光......

吴非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同时生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期待。

他用右手把卡牌拿了起来，光球和金线消失，身份卡显出真貌落在他的手上——

姓名：沈行

种族：人类

身份：天师

特殊能力：阴阳术

特殊道具：阴阳面（与契约者绑定）

稀有度：S

身份说明：来历成谜的神秘阴阳术的掌控者，可通阴阳人鬼。强大的阴阳之力全部被封印进他随身携带的诡异阴阳面中。平日里是普通的青年，带上面具之后，则瞬间便可化身为凛然不可近的强大天师。

特殊说明：取下阴阳面时综合能力为N级，消耗N级能量；戴上阴阳面后综合能力为S级，消耗S级能量。戴上阴阳面前后契约者外形会发生变化，戴上面具后契约者将切换至天师形象。

吴非看着这张身份卡，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进入最终计划这么久，或者说从遇到车祸以来，他终于又被好运眷顾了一次。

这不仅是他的第一张高级身份卡，而且这个身份看上去还恰巧很适合这个关卡......不，不仅是这个关卡，以后再遇到怪力乱神类的关卡，这个身份都应该会很好用。

吴非把卡牌翻过来，和总裁身份卡最初的样子一样，正面卡面还是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看不出具体的形象。

沈行显然也接收到了自己的新身份，他站在吴非身后偏头看了一眼，难得低声称赞道："不错。"

这张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沈行不戴那个和新身份一同出现的"阴阳面"道具时，这张卡只有N级的实力，虽然无法使用天师的强大力量，但对那些阴阳术相关的鬼神知识还一样清楚，同时也只消耗N级的能量。

第42章 恶灵蛊

  一抽结束, 尘埃落定，ASX1314直播间里却颇不平静：

"心上秋：欧了！欧了！比我自己欧了都高兴！非非以后可以多蹭蹭沈总！妈妈支持你！"

"匿名：我上面的同志？非非的妈妈粉？"

"喵呜党头顶青天：请把沈总的手给我握一握......"

"叶泽：直播看到这里后我心动难耐, 跑去正在玩的游戏，一发入魂后十个n......"

"里里：搓搓小手就是s, 那以后......嘿嘿嘿嘿嘿嘿嘿。"

"曲明霏：......吸欧气不是应该用嘴吗？"

"云灭：土拨鼠尖叫！搓手手啦！而且是搓完右手搓左手！四舍五入就是订婚啦！我喵呜党大口吃糖！"

"Weller：疯狂爆灯！！！终于不非了唉呀妈呀紧张死我了！"

"匿名：好了好了, 肃静肃静, 感觉非非和沈总这回是要去干一票大的......"

"......"

吴非两人的确是要去干一票大的。

关于这次的通关任务，吴非之前已经有过计划，抽到沈行的天师身份之后, 瞬间便觉得更加稳妥了。其实他觉得反而是第五怪谈那里比较凶险，只要思路正确，硬杠过去第五怪谈, 知道了第六怪谈的无损解法，又顺利地通过林欣欣的帮助得知第七怪谈,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像是应用题，根据条件一一去破解就可以了。

其实在他借到林欣欣的身份后, 就还面临着一个主要的问题。第七怪谈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过不了，而他只能标记一个人, 所以他必须找一个绝对有能力且可靠的人来标记，并由对方陪同自己完成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有了沈行之后, 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他根本不用再考虑人选问题。

而根据通讯器的显示, 截至今天早晨, 关卡中的扮演者又被淘汰了五人, 剩下的只有九人了。而且看样子吴非等人就是最后一批新人, 系统不会再放新人进关卡了。也就是说情况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他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了结这一切。

吴非尽量挑和第七怪谈相关，但又不直接透露其内容的背景讲给沈行："仁信市是一座古城，很早之前就开始有人在这里定居。这里早先时候有两个擅长奇门异术的天师世家，我简称为黑木剑家和驭鬼家。黑木剑家就是传下黑木剑的那家人，擅长镇邪驱魔的剑法与法术；驭鬼家的法术则更加邪异，他们不仅能驱鬼镇邪，还能把阴灵收为己用，使其为自己驱使。"

"两家各有所长，水平也不相伯仲，几百年传承下来一直互有竞争，但也算相安无事，直到三百年前的时候，驭鬼家出了一位极有才华的天师，原本驭鬼家都以此为幸，但是这个天师后来做了很多有违天道的事，所以最后被驭鬼家和黑木剑家两家的天师联手除去并把尸身镇压了起来。也因为这件事，这两家都元气大伤，逐渐没落下去，现在即使是这两家的后人都不再懂真正的阴阳之术了。"

也正因此，道具组的计划者们完成隐藏任务后，竟然就能把黑木剑家祖传的黑木剑拿到手，可见其后人对于祖上所传的这些东西已经全不在意。

"我们现在就要去镇压那人尸首的地方。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地方只有在凌晨阴气最盛的时候才能开启。"

吴非不敢再和沈行说再多的东西，他知道沈行心思缜密且聪明，他要是说得再多，他怕沈行不用特意去想，自然而然也能猜出这个怪谈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第七怪谈说的是"只要知道这个怪谈真正内容的都会死"，即使不是被别人告知的，是自己猜出来的，这一条内容同样也会生效。

两人便坐在一间自习教室里等待天黑的来临，期间沈行也没闲着，切换身份后，即使他不戴面具也懂得阴阳术的原理，因而咬破自己右手食指给吴非身上花了许多道符咒来保他平安。

夜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吴非领着沈行绕到了学校后面。这里本来是一片平房，住着人，后来学校把这块地买了下来，把原本盖在上面的建筑都拆了，打算盖新的校舍。

地面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还堆着混乱的瓦砾。也正因为这次施工破坏了原本用于镇压的封印，"死亡电影"中的惨剧才会接二连三地开始。

这部电影的开头便是施工队的工人们驾驶着机器在学校后面忙碌作业，只是这一镜头却被当时第一批进入关卡内看电影的契约者全部忽略了，后面也没人再想起过这一线索。

已经来到镇压之地，沈行稍一测算就找到了封印之地的入口方位。这一带已经被施工队挖得差不多了，沈行在地面上画了两道咒文，然后迅速退开，只见那片土地瞬间塌陷了下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入口来。

沈行回头看了吴非一眼，无声地示意他跟上，随即便率先走了下去。

吴非原本准备了手电筒，但这地下的黑暗竟十分得浓郁且有压迫感，竟挤压得手电筒中的光丝毫透不出去，看起来十分诡异。

见状吴非只好把手电筒收了起来。沈行右手捏了一枚照明符，淡淡的白色光芒从他指间亮了起来。

他也不回头，只把左手向后递了过来，吩咐道："拉上我。"

两人边在这黑暗的地下逐渐向下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又往下走了多深，沈行突然停住了脚步。

周围的空气变得极为阴冷不适，沈行右手指尖的照明符闪了两下，突然灭了下去。

黑暗中吴非什么都看不清，却产生了一种熟悉而可怖的、脊背发毛的感觉，这种感觉他经历过两次，一次是他从那桥下离开时，那桥上的人一直站在远处盯着他看的时候；一次是他在林欣欣的记忆中感觉到的，在林欣欣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也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看着她。

如今吴非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恶意的、窥伺的视线不止一双，让他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安，本能地想躲到一个不被看到的地方去。

"恶灵蛊......"沈行却仿佛不为所动，依然一派幽静地站在黑暗中，轻声道，"竟然是这种东西吗......"

这种奇怪的偏门知识显然不是沈总本身应该知道的，只能说这次的天师身份卡极大地扩充并改变了沈行的知识储备和知识结构。吴非也听说过这个名词，却是在接收第七怪谈的相关信息时才知道这样一种东西，没有想到沈行竟然也能认出来。

"你别往下想了。"吴非小声道，"我怕你一会儿真的把第七怪谈的内容猜出来。"

沈行现在知道的事已经太多了。

沈行"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不少人都知道所谓"养蛊"，就是把许多虫子聚集在一起，喂养它们，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留下的一只就是可以用的"蛊"。"恶灵蛊"的原理也和此类似，就是把许多恶灵豢养在一起，最后决出最强大最恶毒的一只，为豢养人所用。

令普通人谈之变色的恶灵，在此却只是材料和供人驱使的工具。

但这样养出来的恶灵，自然也更加的不好对付。

他们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恶灵蛊，只不过蛊还没有真正养成，所以里面还留着不少恶灵。只不过经过了吞噬和吸收之后，如今这蛊里剩下的任何一只恶灵都不好对付。

黑暗中沈行视物却仿佛不受影响，吴非听到身边传来拉链打开又关闭的声音，接着突然感到肩头一重，一个普通休闲包被背在了他的肩上。

"你先背一会儿包。"在空旷的地下，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清冷，"等我解决了这些我就继续背着。"

等、等一下！

这、这是谁背包的问题吗？！

怎么说得他像是和老公上街非让对方背包的小媳妇儿一样......

但现在也不是讨论背包的时候......关键是，你要怎么解决啊？！

吴非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一片墨色中，他隐隐约约看到身边人的轮廓。沈行右手上拿着一张诡异的黑白阴阳面具，正面无表情地将面具扣到自己脸上......

轰隆！

明明是在地下，他们头顶上却突然爆开了一连片银紫色的滚雷与闪电，瞬间将这个简陋无比的地下地宫都映亮了几分。

借着闪电的亮光，吴非看到自己契约者的身影在翻涌的雷电之下不断地变化拉高，最终由袁三胖的外形变回了沈行一贯的修长挺拔身姿。

他的衣服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件端庄禁欲的白色天师长袍，墨色的长发蜿蜒着垂落在白色长袍上，犹如一幅上好的水墨。

第43章 电闪雷鸣

  只听又是"轰"的一声,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竟被他划出了一道半米深两指宽的裂缝, 从裂缝之上的地面上隐隐泛出金色的光幕。

吴非瞬间便感到那些寒意和令人不安的窥伺目光全部都消失了，像是被隔绝开了一样。

沈行隔着光幕又看了他一眼, 随即静静转过身, 大步向前走去。

吴非瞬间感觉自己的角色从娇纵小媳妇儿转化成了美味唐玄奘, 只不过大圣还特意画了个圈把他师傅圈起来，沈总却是直接劈开一道直线，把他隔离在了另一边。

那咆哮着的银紫色惊雷和闪电也跟着沈行的脚步向前方翻涌移动着, 始终紧紧追随着下方的白衣天师。在那电光的照耀下，吴非看到前方的黑暗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无数暗红色的、眼睛一样的东西......

那些蛊中的恶灵已经有了形体，而这些雷电便逼着它们显了形。

沈行的步伐停顿了一瞬, 接着他整个人仿佛被风托着一样飘了起来，悬滞在了半空, 黑色的长发微微扬起片刻，随即又垂落在他的身后。

他轻抬起左手, 收拢成拳，银紫色的雷电有片刻的凝滞, 似乎被他收拢于手中一样。那双黑色的眸子微微垂下，似乎看着那些血红色的诡异"眼睛", 又像什么都没看......

下一秒, 他将左手再次张开, 无数暴烈的雷电便轰然落下, 将整个地下都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吴非已经离沈行所在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依然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感，他不得不半蹲下来扶住地面以稳住身体，心中腹诽着这哪里是天师卡啊，这特么的是雷公卡吧？

哪家天师是徒手放雷的？晴明出招时还要摆个pose在空中瞎点几下然后喊个口号吧？哪家游戏公司做游戏也不带这么省美术资源的吧？

他沉默地看了两眼白衣天师前已经爆裂成亮白色的雷电，想着沈总的音效和动作资源大概是全部被挪给法术特效了。

当然他也明白所谓"省资源"不过是玩笑而已。他作为二级文明的居民对最终计划中的一些科技成果一时还有些难以适应，但实际上，即使在四级文明中数据智能都已经非常发达了——其智能程度较之人类已经看不出明显分别，他们平时便作为社会中平常的一份子存在，承担着社会中的许多工作，并且有明确的法令法规来明确这些数据智能的权利和义务。

而"最终计划"是五级文明的产物，比四级文明还要先进一整个层次。由于唯一的五级文明无故消失的缘故，现在还没有人能确切说出五级文明的科技水平发展到了哪一层面，但其中的契约者和原住民都和作为人类的计划者别无二致，想也知道，"最终计划"绝不能以他以前制作游戏的经验来揣度。

甚至通过他亲身的感受及在之前直播区所看到的直播内容，吴非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受，他感觉每个关卡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则，也有一套自己的发展规律和秩序，每个关卡都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这样的关卡世界却是不可尽数的，"最终计划"本身则像一个包罗万象的宇宙，而不是人为设计出来的产物。

人们几乎看不到一个同样的关卡开放两次，即使一个关卡被多次开放，它每次开放时也处于这个世界不同的时间节点上，计划者们接到的任务也不相同，而且这些任务......吴非发现这些任务很少会影响到关卡世界宏观的客观进程。比如他遇到的末世关卡，任务本身只在北语市范围内进行，他们的行为也丝毫不能干扰到末日的到来。

而从那些三级、四级文明星球都如此看重这个五级文明唯一遗留物，甚至耗费资源培养星球战队进入探索的做法来看，最终计划本身想必也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一切和他的关系都不大，反正他现在只是想在里面挣钱还债，再高一层的目标他目前还没有。

吴非思维发散得很快，他正出神着想着最终计划中的事情，沈行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回身看向他，沉默地招了招手。

咆哮的雷声和电光渐渐收了声势，而那些跗骨的寒意与红色的眼睛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吴非连忙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那道金色的光幕会把他保护起来，但他要穿过那道金幕却丝毫不受阻碍。

沈行对雷电的掌握显然极有分寸，方才的声势那样浩大，但这地下镇压之地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也没有发生大型坍塌。

两人一路向前走着，在这片地下，这样的恶灵蛊竟然不止一个。沈行每次都同第一次一样，先设下防护带保护起吴非，等他将蛊中恶灵完全剿除之后再让吴非跟上。

但是这些东西在正好能有办法和强横实力克制它们的沈天师手下显得简单，如果当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是沈总裁，恐怕此行就不会这样轻易且顺利，他们肯定就不能这样一路硬抗着推过去了，而得想办法绕过去。那样不仅浪费时间，危险系数也会增加。

吴非越发对自己能好运地抽到的这张身份卡感到满意，美滋滋地被自家契约者拉着走在对方后面。

他在这样极度阴寂黑暗的环境中看不清路，沈行视物却不受影响。吴非感到对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自己身上，看了自己两眼，随即便听到沈行在黑暗淡淡道："现在这张身份也不是很强，只不过恰好对付这些东西有效。"

"......如果下次碰上其他东西，就不一定有用了。"

吴非扭过头去看着对方模糊的轮廓眨了两下眼睛：沈总这是，怕自己觉得这张卡够厉害了，不给他抽身份了？

所以才特意这么拐弯抹角满不在意地说这种话？

......他怎么这么别扭这么可爱啊......

吴非心里暗暗乐了起来，表面上却故意随意道："那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沈行偏过了头去，没有再说话。

现在周围环境太暗，即使沈行不戴面具，吴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却能想象得出对方绷紧了脸的样子，不由暗乐地走快了几步，跟紧在沈行身边。

在剿除了六个养满了恶灵的蛊洞之后，吴非和沈行二人来到了一间空着的土室。

这里的格局和之前的恶灵蛊洞相同，但是却没有那种恶灵环绕的感觉，也不再是被有如实质的黑暗包裹着，相反，洞壁上燃着一盏不起眼的油灯，给整间土室都打上了暗黄色的光芒。

此处如此寂静而空旷，但是吴非感受到的那种被恶意窥伺的、死死盯住的感觉反而更强了，不仅让他脊骨发毛，甚至浑身都打起了冷颤，仿佛这里有什么比之前的恶灵蛊洞中所有恶灵加起来还恐怖的东西。

"这里的这只恶灵蛊已经养成了。"沈行突然开口道，土室中半明半灭的昏暗火光给他身上打上了跳跃的阴影，那张黑白阴阳面具在光影映衬下显得更为诡异。

"一直以来作祟的恶灵应该就是这只，除去它，应该就可以通关了。"

沈行有他的通讯器权限，自然对这关的所有任务和通关要求一清二楚。

吴非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一时觉得这样就能通关不免太过容易；一时又想到这关卡里前前后后被传送进来的计划者差不多应该有两三百人，最后到现在却只剩下九个人，如果不是他在最后关头抽出了"天师"这张身份卡，他和沈行这一行恐怕也不会这样顺利，算起来实在也是很不容易。

他和沈行面对面站着，油灯的光映在地上，照出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吴非突然觉出了不对。他如今借的是林欣欣的身份，身上还穿着林欣欣的红裙子，连大薛小咖他们都看不见他的样子，听不见他的声音，那么作为一个"死人"出现的他，又怎么会有影子......

沈行在这时突然一手扳上了他的肩头，把他拉近了自己，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动。"

吴非身子僵了一下，顿时一动不敢动。

他能感觉到沈行右手扶着他的肩头，另一手贴着他背部缓缓抚过，像是从他背部剥下了一层什么东西一样。

瞬间，吴非便觉得那种阴冷的感觉减轻了大半。他试探着向地上看了一眼——如今那里只剩下了沈行一个人的影子。

沈行收回了右手，微微退开了一步，左手却像是提着什么吴非看不见的东西。只见他轻轻笑了一下，握紧了左手，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怨毒之意在整间土室里逸散开来，过了许久才完全消失。

"继续往前走，等到最后再解决它。"

吴非瞬间明白了沈行的意思。

除了通关条件之外，系统在进入关卡之初还颁发了三个支线任务。就现在来看，S级支线任务1"找到恶灵附身者"和支线任务3"阻止恶灵杀人一次"的完成时机已经被他们错过了，但是2号SSS级支线任务"彻底消灭恶灵"的完成机会反而近在眼前。

第44章 通关

  结合他得到的背景消息, 吴非也有些明白这"彻底消灭"的意思：

如今在外作祟的这只恶灵只是被恶灵蛊炼化出来的一只，还受到炼化它之人的意识控制。如果不把背后操纵一切的那东西消灭掉，那么"它"还可以在这里继续建起新的恶灵蛊洞, 炼化新的恶灵蛊。所以即使他们现在消灭了这一只, 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暂时的, 要想彻底消灭这一切, 必须除掉被镇压在此处，布置了一切的那个东西。

沈行把原本像抓着那东西的左手摊开向上，吴非只觉得一阵阴冷的气息在附近流转着, 渐渐的,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雾中隐隐带着猩红的颜色。

吴非本能地想离这东西远一些。他猜这就是那只恶灵, 只不过不知沈行用了什么手段把它禁锢成这个样子。

沈行拉上吴非继续向前走, 那团黑色的东西也不受控制般跟着他们前行。

整个地下镇压之地犹如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他们一直向前前进，却不是向直线方向的"前"方走, 而是逐步接近这个镇压阵法的中心。

与其他地方都是简单的土路土墙砌成不同, 阵法中心处是一间六角形的、以黑石砌成的石室, 石室中间放置着一口黑石棺材，从屋子的六个角处分别伸出黑色的锁链牢牢锁住中间的棺材。

通向石室的路一共有三条, 如今他们就站在其中一条道路的入口处, 沈行看向石室中间的棺材, 止住了脚步, 眸色沉了几分。他松开吴非后将手抬起, 示意他不要继续向前。

吴非点了下头，停在了进门处，看着沈行抬步向中间走去，宽大的白色袍袖在他身侧扬起，又随即落下。

那团黑色的雾气到这里后像是畏惧着什么般不敢上前，却还是在沈行力量的钳制下不得不跟随着漂浮向前。

白衣天师在那黑色棺材之前停了下来，黑色的眸子上下逡巡了一番后，他咬破了自己左手食指，以血为媒，在那棺材之上画了一个圆形的咒文。

殷红的血映在棺材上，显得诡异且阴沉，更为诡异的是那红色的咒文竟渐渐渗入了棺材内，而棺材中开始缓缓地渗出红色的血水。

血水越渗越多，起初是在棺材周围，逐渐越渗越远，甚至流到了吴非的脚边。但那些血水却像是畏惧沈行一般，始终绕开了他站立的地方。

这时吴非看到独立于一地污血之中纤尘不染的白衣天师稍稍侧过了身，那副面具下的面庞似乎勾起了一个笑弧，随即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一团黑色的幽火被他随意地从指间弹落到地上，碰到地上的污血之后瞬间犹如火遇上了油，"嘭"地燃起了滔天烈焰——黑红色的火焰，明明烧得热烈，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黑红色烈焰在整间石室内熊熊燃起，随着污血被燃尽，又逐渐消减下去。

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原本侧背着他站着的沈行却突然转了过来，正面对着他，他脸上的黑白面具不知何时掉落了一半，此时只剩半面还挂在脸上，另外半面脸则完全露了出来，可以看到那苍白的脸色、同样毫无血色的嘴唇、瘦削的下巴，以及一只黑得不似常人的瞳眸。

他看上去如此苍白，好像透支了生命力，已经命在旦夕之间一样，但他周身的气势却又无比强大，让人丝毫不敢对其小觑。

吴非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那只被露出来的右眼牢牢地看着他，眸色深沉，却不似沈行一贯的冷静与从容，反而燃烧着丝丝缕缕的阴沉与鬼气，黑眸深处泛着星星点点的猩红，看着他的样子，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将他拉入无尽深渊中一样。

吴非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看着面前的天师缓缓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向他走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系统提示：

"已触发SSS级隐藏任务：取而代之，任务要求：由你的契约者取代被镇压者的身份，成为本关卡内的最终存在，消灭关卡内存活的全部计划者。你的通关条件变更为：完成该任务即可通关。是否确认接受？"

吴非瞬间愣住了，同时ASX1314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愣住了。

虽然两个任务同为SSS级任务，但是那个SSS支线任务和这个SSS级隐藏任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直播间内稍有经验的观众们都知道，前者只会产出计划点和货币，这些东西初期还有用，但越到后期、对越厉害的计划者而言越没用，对不愁资源的星球战队而言更是废物；而后者则不同，这些隐藏任务都是会产出高级道具的，而只有SSS级的隐藏任务，才有可能产出SSS级的高级道具——对任何计划者而言，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如果哪个主播好运地在直播时遇到了隐藏SSS级任务，那么很快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人闻风而来，不为别的，只为见证一下传说中的SSS级任务。

但SSS级任务触发的条件极为苛刻，被触发的概率更是十分之低。一般人连普通低等级隐藏任务都遇不到一个，更不要说遇见SSS级任务了。

ASX1314直播间的老观众们更是有些发懵。这个主播隐藏身份是SSS级任务召唤师么？第一个关卡里就遇到了SSS级隐藏任务不说，结果第二个关卡居然又遇到了？！

很多看直播的观众都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发布到了最终计划讨论区及其他公共社交平台上，不少专门研究隐藏任务的人们瞬间便涌入了ASX1314直播间。

在地球上最终计划以及相关产业都还是一个新鲜事物，像林三森这样专门做最终计划内容报道的媒体人也还不算很多，但其他星球上已经有不少的人专门从事最终计划相关的产业和研究，包括研究最终计划各方面的规则和攻略。备受瞩目的"隐藏任务可能触发条件"自然也在他们的研究范围中，每一个被触发的SSS隐藏任务，更是他们不可错过的案例。

对于上一次末日关卡SSS任务的触发原因，他们分析认为是由于第六战队以超强的实力在极短时间内把关卡内幸存者的人数降到通关要求以下所致。而这一次，他们看过直播录像后很快就有多种观点传来，有认为是沈行的身份正好是天师才能触发，也有认为此时恰好只有吴非和沈行两人在，而且两人还是计划者和契约者的关系，所以才能触发这一任务，还有人认为这一任务被触发是多种作用下的结果......

吴非却丝毫不知关卡外的热烈讨论，他看着男人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随即徐徐低下了头，墨色的长发垂落下来，落在他的肩头。

沈行抬起左手扶住了面具，却没有把它戴上。他俯首在吴非耳边，轻声道："那个东西在和我抢我的身体，你快做决定。决定......是我直接干掉它，还是要我反占它的一切，包括它的身份。"

吴非闻言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那双黑眸中是一派冷然的沉静。是沈行。

那一瞬间吴非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有一面之缘，不久后就被恶灵所害淘汰出局的计划者；有那些面容都记不太清晰的、被分去找道具和线索的计划者；有和他一同进入关卡的涂书、大薛和小咖；也有和他讲在犹豫是要继续留在最终计划、还是回去老老实实当老师的袁三胖。

袁三胖说，回去当老师是他的现实，平平淡淡的一辈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也饿不死，站在路的这一头儿，就能看到自己八十岁的模样；最终计划是他的超脱现实，让他可以变得不是自己，让他觉得这一辈子能接触到无限大的世界，能有无限的可能。他不知道稀里糊涂进来这里的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明天就会被淘汰，出去之后还是生活一眼能望到边儿的普通思想品德老师，但他还在这里一天，他就想试试看自己能触碰到的世界边界究竟有多大。

袁三胖现在不在关卡里。但是即使不杀他，当杀死关卡内所有人后，这一关卡只剩两名计划者存活，他也会被算作通关失败。更何况对于其他关系稍远一些的大薛和小咖等人，在自己不杀他们也能通关的情况下，自己真的就能选择为了这个任务奖励对他们下手么？

如果是之前的关卡里，大家从始至终都是竞争关系，那还一切随意。但这个关卡里......

还不至于。

吴非轻轻笑了一下：

"我拒绝。"

下一刻，马上显示系统提示：

"SSS级隐藏任务：取而代之，已取消。"

ASX1314直播间内一片愕然，不少人都在为这一结果惊愕不已。

老观众们痛心疾首："非非还是太年轻，经验太浅，这这这这可是SSS级的隐藏任务啊！这是能拒绝的东西吗？！"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此时的恨铁不成钢吴非也听不见，而且木已成舟，已经被拒绝的任务更不会出现第二遍。

在他吐出那三个字的同时，白衣天师的嘴角翘了翘，他左手向上托起，重新将黑白面具戴回到脸上。

银紫色的雷电重新聚集于石室上空，刹那间，风云变幻。

他刚才是故意碰掉面具的。

他也不是什么都能算到，与此防着那东西不知道会是什么的后着，不如故意露出破绽，引那东西趁虚而入。

反正它也抢不走。

敢上他的身，就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上空的闪电逐渐凝成一只麟角俱全、身裹风雷、叱咤怒目的银紫色电龙，电龙愤怒地在石室内翻涌着，似乎在试图挣脱某种束缚。

白衣天师缓缓悬浮至半空，闭上双眼，左手中指与食指并拢从眉间划过，干脆利落地在虚空中随手一点——电龙便似得到某种指令，刹那间获得自由，带着无与伦比地狂怒气势在石室中翻涌肆虐，绕场一周后便长吟一声，昂首摆尾地冲上屋顶，冲破了这地下石室的穹顶，直从地下冲上九霄！

接连两道系统提示也在此时出现：

"关卡2号SSS级支线任务：彻底消除恶灵，任务期限：无，任务期限：无，任务奖励：SSS级奖励一次，由完成任务者均分。已完成。"

"关卡通关条件：找到并消灭恶灵。已达成。"

"关卡将于15秒后关闭。通关者将在10秒后被自动传送出关卡，进入休息区。"

"10、9、8、7......"

"......3、2、1。"

吴非只注意到那电龙肆虐过后，原本一直被禁锢在沈行身边的那团黑色雾气不见了。而和第一次一样，他还没来得及做更多反应，眼前视野便是一黑，接着就被传送出了关卡。

第45章 休息关卡

  吴非睁眼时已经回到了他在休息关卡中拥有的那间简易公寓里。

通讯器上已经列出了他这次获得的奖励：

*关卡2号SSS级支线任务：彻底消除恶灵, 任务期限：无，任务期限：无，任务奖励：SSS级奖励一次, 由完成任务者均分。已完成。

*关卡：死亡电影, 成功通关。通关评级：S级。

这一次不用露露小姐指引, 吴非自己就熟门熟路地领取了奖励。

他这一回完成的任务不如上一关多, 但是最后的通关评级比上一关高出了许多，所以最终拿到的计划点和货币奖励只比上一关稍少一些。

奖励的计划点使他升到了青铜九级，还差一点就能升到秘钢段位。货币奖励折合成人民币也有两万五千元。

但拿到的道具奖励就比上一关少了, 唯一完成的一个SSS级的支线任务只奖励计划点和货币, S级评价通关倒是给予了额外的道具奖励。

奖励是随机发放不可挑选的, 是两支急救药剂, 可以在濒死时把人从死亡边缘拉上来。如果使用时机恰当, 两支急救药剂能救两次命, 也算是很有价值了。

说实话，吴非觉得这次关卡最后结束得比他想象的容易很多, 几乎全赖抽到了沈行的天师身份卡。但也因为如此, 到最后他还有很多不甚明白的地方。

他转过头向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幼小的黑猫正沉静地盘踞在他的枕头上, 怡然自若地闭目养神。

从关卡里出来后，沈行无法继续借袁三胖的身份, 在诅咒影响下就恢复了幼猫的样子, 并且懒懒地也不带搭理他。因而就算他去问沈行, 就算沈行自己知道最后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方也肯定不会回答他。

这时通讯器上尚未被收回的虚拟屏幕上突然闪动了几下, 显示有消息传来，吴非不由有些惊讶。他在最终计划中不过只过了两个关卡，更没有什么交际，想不到谁会在这时候联系自己。

他点开消息，发信人竟然是他在关卡里新加的好友，袁三胖袁至诚同志：

"吴非你住哪间房？我去找你。虽然大家同为共青团员，本该肝胆相照，但不行，这件事我必须当面谢谢你。"

......我已经入党了。吴非看着消息猜不到袁三胖要来干什么，一面默默念着入党宣言，一面给对方发去了自己的房间号。

休息关卡内的科技水平参差不齐。在这里既可以看到初级文明的景象，也能体验到四级文明的技术，而如果使用三四级文明的科技，只需要瞬息时间就能出现在目的地处。

因而吴非这面才把房号发过去不过一分钟，通讯器就提示有访客来访，身份验证为"袁至诚"，询问他是否要请访客入内。

吴非选择了同意入内，接着就看到房间门被打开，袁三胖"哒哒哒"地跑了进来，随即一把抱住了他，宽厚的大手在他后背上使劲拍了两下："吴非！你可真够意思！那可是SSS级的隐藏任务，你居然就为了我放弃了！"

ASX1314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直播的时候，他也在放映厅里看那部死亡电影的"结局"。

本来前一天晚上看到那个假"严净"害死了纪肖等四人，又彻底害死严净占据了他的身体后他还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这次搞不好会全灭，结果第二天就看到吴非新抽了一张看上去很牛/逼的卡，带上自己的契约者去挑boss了。

但和直播的视角不同，电影里不会播放颁发任务的消息，袁三胖发现自己突然就通关了之后感到有些疑惑，而电影屏幕上并没有明确展示出最后关头在那石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好奇又不解的他一从关卡内出来就去搜索了相关消息，没想到却发现自己刚通关的关卡及"死亡电影""SSS隐藏任务"等词已经变成了整个最终计划讨论区的讨论热点。

袁三胖进去查看了详情，很快就发现了吴非拒绝了SSS隐藏任务、选择杀死恶灵、换取他们幸存全员通关的举动，当即大受感动，马上发了消息给吴非要来当面感谢他。

听袁三胖提起刚刚通关的死亡电影关卡，吴非摇了摇头苦笑道："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最后到底我契约者最后用了什么手段把那东西消灭通关的；也有一点没想清楚那东西究竟想做什么......我总觉得'它'应该还有后手，结果我们就这么通关了，有点超乎想象的容易。"

"那是你老公厉害。"袁三胖嘿嘿笑着道，"吴非你老公真帅，连带着我都跟着帅了一把。"

他后来已经弄明白了，他之所以会被换出到放映厅里，都是吴非的契约者搞的；而后来在电影里顶替他、并以他的模样出镜了一段时间的那个人，也是吴非的契约者。

"......什么老公。"吴非茫然地看了袁至诚同志一眼，也不知道好好一位思想品德人民教师从哪里搞来的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回头下意识地瞥了床上的幼小黑猫一眼，压低了声音好脾气地低声斥道："......别瞎说行吗？"

"诶？"袁三胖同志用同样无辜且茫然的眼神看向他的革/命友人，"可我刚去你直播间看过了，底下评论都说沈行是你老公呀？"

吴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直播间，暗暗咬了咬牙，心说一会儿一定要上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袁三胖倒是没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反而对吴非道："你要是实在好奇这关到底怎么回事的话，可以看通讯器。通讯器里面有一个'记录'功能，会记录着所有已通关的关卡，进去之后还可以查看关卡详情，比如和我们经历的事情相关的那个关卡里发生过的背景故事也可以查得到。你去那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吴非倒还真不知道这个功能。有袁三胖在一旁指点着，他就顺手点了进去。

"死亡电影"关卡的背景故事是关于那两个北语市的天师世家的，其中大部分信息他在接受第七怪谈相关内容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只是现下从系统中看到的内容和他当初在关卡内得知的内容却有了一点微小的出入——

他在关卡中得到的消息是，那把黑木剑是属于被镇压者的对家的，是属于另一个天师世家的；然而系统记录中却显示，这把剑其实是属于被镇压者的本家，更确切而言，这把剑就是被镇压者本人的遗物。

再结合第七怪谈的内容，吴非突然不由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套中套，局中局。如果不是他恰好抽到了一张无比合适的天师卡，兼之沈行几乎将这张卡发挥出了百分之一千的效果，他们最后无论走到了哪一步，行为都会和送死无异。

他所知道的第七怪谈的真正内容是：

杀死一千个祭品，找到它的身体，拿上它的遗物，它就会回来。

结合其他背景内容，吴非一开始的理解是，被镇压的那个东西养出了恶灵蛊，就是为了谋害生命，作为它的祭品。而为了掩盖它会"回来"这一消息，让它可以不受干扰地"回来"，它操纵着恶灵蛊有意制造了七个怪谈，一方面接触到这个七个怪谈而死的人会成为它的祭品；另一方面破解这些怪谈都颇为不容易，有其他怪谈拦在前面，人们就不会轻易得知第七怪谈的真正内容。

而它"回来"的条件除了祭品，就是身体和遗物。

遗物暂时没有头绪，但它的身体就被镇压在仁信高中的地底下，只要抢先一步去把它的身体毁了，它就回不来了。所以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他当时直接带沈行去了镇压之地，准备直接把它彻底销毁。

但是现在吴非再细想，却发现自己之前所推测的内容在一些细节处是经不起推敲的。

比如它为什么要制造这七个怪谈，如果真的是为了掩盖第七怪谈的真正内容，难道不会觉得欲盖弥彰吗？

为什么他在第六怪谈处得到的消息中，会说黑木剑属于它所在家族的对家？是不是有可能因为它猜到当人知道这样东西属于它曾经的对手、在镇压它时出了大力时，就会更倾向于再次拿上这样东西去对付它？

更或者，它的遗物是不是并不止这黑木剑一件？而若是得到其他东西，会不会获得类似的暗示？

第七怪谈中，"找到它的身体"，真的指的是找到它被镇压在地下的那具尸体吗？还是......一具可以使用的，让它满意的新身体？

如果真如他后面所推测的，那么他们最后拿着黑木剑企图去彻底消灭它的举动，反而像是中了陷阱赶着去帮它"回来"一样。

这样一来，如果第七怪谈的真正内容没有被发现，它有充足的时间，通过操纵自己手下的恶灵，总有一天能达成"回来"的条件；如果第七怪谈的内容被发现了，发现者也有可能是一步步自以为是地踏入它布好的陷阱，成为帮它"回来"的功臣......而在他现在也没有想到的地方，不知那东西还有没有其他的布置......

大概那东西唯一算漏的，就是他这回手气这么好，抽到了沈行的天师卡。

他还记得关卡最后时白衣天师面具半落的样子。那个时候......那个东西分明是在和沈行抢身体。但是又明显的没有抢过。

想到这里，吴非情不自禁地又回头看了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黑色幼猫一眼，随即抿起嘴得意地轻轻笑了一下。

袁三胖倒是对这些绕来绕去的原因不太感兴趣，反正对他来说能通关就行。他看见吴非一个人站在旁边不知想到了什么地傻笑，便拍了拍他肩膀问道："吴非，你现在是什么段位？"

"青铜九。"吴非道。

"青铜九？！"袁三胖瞪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嘟囔道，"那你升的可真够快的，我看你直播间显示，你才只通关过两个关卡。我过了六个关卡了，上一个关卡完成后才升到秘钢。"

大部分新人最初进入最终计划时都很难完成关卡内的各种任务，通关时只能拿到B或C级的评价，得到的计划点奖励少，段位升级自然也相对较慢。像袁三胖这样的其实已经算运气好升级快的了，没想到吴非居然比他还要快。

"那你现在应该可以在关卡里休息两天。"袁三胖很快接着道，"兄弟你打算两天后再进关卡吗？"

"嗯，我这次打算休息满两天。"他这次在关卡里一共待了九天时间，比预期的时间短很多。但连着进行了两次关卡挑战，他也需要好好休息整理一下再继续。

特别是这次关卡，死亡和恶灵索命的阴影时刻盘旋在头顶上，他精神一直紧绷着，确实需要放松放松。

"我现在可以休息三天。"袁三胖"嘿嘿"笑了两声，试探着询问道，"那个，吴非，你考不考虑和我组个队？我在之前的关卡里得到过一个SS级的组队道具，允许两人组队，进入同一关卡挑战。"

"......你放心，虽然三胖我看着没什么用，但是我家老爷子还是挺厉害的，他现在有SS级和S级的身份卡各一张了。有袁老在虽然可能打不赢别人，但是也死不了。如果觉得不合适，以后咱们还可以解除队伍，再单飞。"

吴非听得有些心动。

他也知道，在最终计划里组队道具和复活道具都是最实用且少见的道具。而组成队伍的好处自不用说，只要队友不是特别拖后腿的那种，两个人相互照应一起行动，总比一个人单枪匹马作战有利。

现在来看其实袁三胖实力比他还要强一些，两人有曾同在共青团组织的革/命情谊在，现在三胖又主动愿意出道具来请他组队，实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也没什么值得多考虑的，吴非很痛快地就点头答应了，与袁三胖约好明天晚上见，然后再一同进入新关卡。

送走袁三胖后吴非首先处理了自己最关心的财务问题。

首先是直播间的收入，沾第六战队的光，他在进入第二个关卡前的累计收入就有42万。这一次因为最后出现了SSS级隐藏任务，所以直播间又小火了一把，可惜持续的时间太短，大部分时间里还是靠他已经积攒下来的固定粉丝和观众的支持，此外死亡电影的惊悚刺激的关卡内容和罕见的计划者契约者分屏直播的方式也吸引了许多路人观众来看。

总体核算下来他这次能分到的收入只有八万，在关卡时间接近的情况下，收入却不到第一次关卡直播时的四分之一，只能说他个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比起全宇宙著名的星球战队还差得很远。

但即使是这样，他在最终计划中能赚到的收入也比他现在在地球上能找到的工作收入都要高了。吴非对此也感到满意。至少现在他的收入够偿还家里债务同期产生的利息了，而且还能富余下来偿还本金及供父母生活。假以时日，只要他不被淘汰，他相信情况只会越来越好。

更令吴非感到惊喜的是，除了流量带来的分成收入，这50万总收入中竟然还有30121元来自直播间观众的打赏。

看着那些"给沈总抽卡""给沈总买猫粮""给沈总买衣服"的打赏留言，吴非打心眼儿里高兴的同时还对着虚拟屏幕小声嘟囔了一句：

"就惦记着给沈总买猫粮，怎么没人留言要给我买零食......没人权啊？"

虽然嘟囔，他也不是真的嫉妒，反而乐得抱着通讯器在床上打滚，差点压到猫。

沈行不得不站起来，往床边走了几步才又趴下。

想起袁三胖来时说的那句奇怪的话，吴非索性翻起了自己直播间内的评论，却惊讶地发现在他抽出欺诈师身份卡及沈行买那些奇怪的服装道具前后，直播间里多了许多"沈总这是磕了猫薄荷吗？""这是沈总？人设崩了吧？""......沈总居然能说这么多话，而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之类的评论。

显然沈行当时的举动非常的出人意表，令人激动。

吴非有些好奇，不由坐到床边伸手把黑色幼猫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举起他一只爪爪看着他暗金色的眸子问道："行神，你和我说说你当时在电影院里到底做了什么好不？"

幼猫抬起金色眸子看了他一眼，眼神冷静又冷淡，盯了他一会儿后便似无趣般掉过头在他腿上另一边趴好，喵都不喵一声。

吴非倒不以为意。他心情好，故意搂着对方"行神""行哥"地招了好久，实实在在的是在招猫逗狗，但也都没起什么作用，沈总就特别端庄尊贵矜持地卧着闭目养神，他要捏捏爪子摸摸尾巴也都随他，总之就是不理。

到最后反倒是吴非扛不住了，在床上窝了一会儿，连衣服都没脱就累得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猫还在他怀里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