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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已经凑了几个闻声看热闹的人，李相赫来不及管他们，冲进隔壁拉开抽屉，这才发现自己带过来的那支专用omega的强效抑制剂没了。他不可置信地将抽屉彻底翻了一遍，这才想起早就几天之前给了裴俊植。

啧，该死的。

事实就证明，孤A寡O的，在南极科考站，谁都忍不住搞在一起，更何况还是余情未了的前任夫妻。李相赫去食堂打了点饭"顺便"路过储物间时，难得做贼心虚般飞快地又拿了两盒套。

嗯......还是在拿一盒吧。

刚一出门，就见到两个研究员刚好走过来,李相赫将那几盒套直接塞进裤兜，姿势有些尴尬，差点同手同脚地回了韩旺乎的房间。

整个科考站的人都知道带着研究生来测试机器的李教授和来南极两年就为了拍摄企鹅相关纪录片的韩老师睡了。

还是大睡特睡，整整五天，韩旺乎宿舍门口的那盏提示灯就没暗下去过。

几帮人挤在食堂里一边啃饼干一边拿每个人一天限量一个的鸡蛋做赌注，赌这二位第几天出门，有没有标记。

"哇哦你们看到储物间原来的那排套了吗......就剩下两盒了。"

"......太猛了吧。"

"你们几个别太八卦——那还真挺巧，旺乎倒是对李教授的信息素没过敏。"

"不过韩老师的腺体有过损伤哎......我听说他之前有过alpha，说不定被alpha伤过道心破碎呢，我猜不会和李教授标记，顶多就是解决解决生理需求。"

"你一个beta懂什么呀，他们两个那刚见面就互相偷看的样子，肯定一来就看对眼了......我压一个鸡蛋，肯定标记了！"

"不过那天中午我刚从食堂回去路过，咚的一声，听着就很激烈......我也压标记了，怎么会忍不住不咬啊！"

"我还是觉得不会，李老师都有孩子了，之前还带去过办公室，我们找他签字的时候还见过，小女孩特别可爱，听之前的学长们说，李老师的爱人很忙......"

"......我也来我也来。"

唯一对情况了如指掌的裴俊植靠在角落静静地听着，见其他人纷纷投过来探寻的目光，却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秘表情。

正当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时，一声尴尬的咳嗽成功冰冻了气氛。

李相赫穿着白T恤，脖子上一片痕迹，有些尴尬地问有没有多的营养剂。

"呃......储物间剩的那盒新的用没了？"后勤有些不可置信，"我明明记得我放了两盒完全没开封的啊，二十四支，全用完了？"

李相赫不好意思地承认。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们用了这么多，后两天的时候除了去拿营养剂，他们一步都没有踏出房间，最后甚至图方便整盒端了。

见无论何种情况都一副云淡风轻样子的李教授露出鲜少的局促模样，众人吃惊，面上却都不敢流露，直到他跟着后勤去仓库，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凑到一起，用一种振聋发聩的气音尖叫。

"他们太疯狂了！"

李相赫回屋后韩旺乎已经彻底醒了。见他进来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外面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了。

"这很难不知道吧......"李相赫将两支营养剂给他，低头看了一下地毯上散落的被使用过的套，接着问，"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因为用了太多营养剂，后勤都有意见了。"

"啊，看来那两盒营养剂得由我们报销了......我很难的好吧——"韩旺乎借着荒废五天需要抓紧工作的名义对着电脑敲键盘，实际上只是随便找点事做不至于此刻太尴尬。听了这话，他斜着眼瞪李相赫，翻了个身，将枕头往下移了移垫在腰后，语气不大好，"我现在腰还疼着呢，再等两天的。"

"对了，我跟着去仓库的时候，也要来了这个。"李相赫看着他喝完了一支营养剂后，递过来一粒药。

韩旺乎盯着那粒粉色的小药丸，就静静地躺在李相赫的手心，视线上移，李相赫也盯着自己，神色平静。

他们都对这粒药十分熟悉。

他嗤笑一声，拿过药，就着水咽了下去。

"如果那次也吃药的话——"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韩旺乎猛地后悔，深吸了口气，舔了舔嘴唇："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和我结婚，大可不必生下孩子，也不必为了洗净标记伤害了身体，也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从那种生活中逃离了，结果现在全部功亏一篑？"

李相赫淡声说着。

伤口终于被撕裂，前一秒他们还是在床上抵死缠绵的一对儿，现在就连空气中的那些暧昧的痕迹都被清新剂覆盖得一干二净，隔离模式被解除，提示灯也暗了下来，只有满地的狼藉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几天的荒唐。

韩旺乎其实特别不想提起这段糟糕的往事，但往往事与愿违，此时此刻，或许也是一个机会让自己，也让李相赫，让他们两个都明白这段婚姻走向消亡的真相。

他鼓起勇气。

"我们谈谈吧，相赫哥。"

生活接管了一切，当所有浪漫回归平淡，韩旺乎有时候问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结婚，而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与李相赫结婚的很匆忙，原本没人有过这个打算，但韩旺乎一次结束拍摄回家，难得休假，在作为家属参与李相赫研究所的团建时误食了递给李相赫的，带有高浓度诱导剂的饮品。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完全标记了。

韩旺乎其实很不喜欢这种东西——带有绑定色彩的事物结局大多都不算好，激情褪去后更多的是承诺的履行与责任，更何况生理差距让这种绑定沾染上了强制性的"恶趣"味。

他爱李相赫，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结婚。

但他同时也希望能够绑住李相赫，希望他永远都为自己着迷。但没有办法，他们的确信息素匹配数值太低，就连一个临时标记都要咬好久。

而如果李相赫只是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乖巧但偶尔顽劣的伪装，甚至只是因为他们认识的时间很长，只是因为他们在彼此的生活中已然成为了习以为常的部分，那么如果有一天他的容貌不再，如果有一天他的本性暴露，如果有一天，李相赫突然发现他们其实并不是什么灵魂伴侣，那么他会不会去找一个更加贴心，更加可爱柔软，更加适配的其他人？

但他的的确确是爱着李相赫的。

这很不公平，不是吗？

他在质疑永远的时候期待永远，自己想主动远离，却又希望李相赫主动靠近。

可是李相赫偏偏不是一个，会在感情问题上主动沟通，能够看出来韩旺乎的那些隐藏在随性外表下敏感至极内心的人。

即便他们的确度过了一段甚至要比恋爱时期都要更甜蜜梦幻的日子，但韩旺乎总是忧心忡忡。他们其实经常做爱，性生活频繁，或许是韩旺乎十分没有安全感，在床上有时候总是主动的可怕。

他其实很怕李相赫对自己没兴趣。当最能够调节情欲的信息素失去了主要作用后，一切便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触碰与亲吻，更何况在发情期本就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韩旺乎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李相赫身上，试图打开每一寸毛孔来接收李相赫的信息素，以此证明他在这一刻是拥有他的。

"......所以我才会，在结婚之后，想法设法地调离家更近的工作。但你从来都没表示过什么，也没有觉得我为了我们之间在维持什么。其实，从，从开始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吧，一直都是我在改变，我一直想让我们能走得更久的。"

韩旺乎已经有些哽咽了。

"所以看似是我更忙，你才是一直在忙你自己的事情，你从来都不懂爱是什么东西，你也不会懂我们在一起会是什么结果。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臆想。相赫哥，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吧，只是，只是因为你到了年龄需要结婚了，而我还算合适，只是因为你认识我，只是因为，因为刚刚好那杯有着别人下给你的诱导剂的酒被我喝了......"

他其实很讨厌去承认结婚的原因是那支诱导剂的，他也很讨厌在别人询问的时候主动调侃他们两人匹配度的问题。但这一切都没有在休假回家时，韩旺乎闻到的，其他omega在家里，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里留下那样刺激神经的味道更令人讨厌。

"其实你想和别人在一起的话，我会离开的。但你至少——"韩旺乎死死地咬着嘴唇，逼迫自己说出这句，"你应该更忠诚一些的，起码在婚姻里，相赫哥。"

"你什么意思？"李相赫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你，你以为我出轨了？"

"难道不是吗？"韩旺乎冷哼一声，"结婚第三年那个味道就开始出现了，我回家的时候在卧室闻到了，甚至怀孕的时候也在你的衣服上闻到过。我是！我承认！对你的信息素不敏感，是和你的匹配度很差，但我不是对所有的信息素都这样，我能闻到，我能感受到的，我知道你和那位omega很合适......你和他上床了吗？"

"韩旺乎！"李相赫终于忍不住他毫无理由的控诉了，他提高声音，不可置信地厉声说，"你最好听听你自己在讲什么？"

"你敢说，你从始至终就没对那个omega有过任何想法？你敢说，你从始至终都是对得起这段婚姻，对得起我们的过往的吗？"

"我敢！"

李相赫被韩旺乎的这番胡言乱语快要气疯，他强迫自己深呼吸，才颤抖着找回理智。

"我敢。"

"我敢说我从来都没有出轨，也没有任何别的心思，"李相赫紧攥着手，"如果你觉得我是因为'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而结婚'，只是因为诱导剂的原因，那么很抱歉你想错了。和你结婚的事情其实很早之前就在计划之中，只不过一是你本身没有这个打算，我不好，也不应该去强迫你，二我也承认是因为诱导剂你被完全标记了我们才只能立刻去登记，所以才会有些匆忙......"

"但如果你是在说什么出轨，什么omega的味道，我没有任何印象，我敢打包票，我对除了你之外的所有omega全都符合，也仅仅符合礼貌的规范。所以韩旺乎，你对我的怀疑毫无正确可言。你是在，你是在污蔑我们之间的感情，污蔑我对你的感情。"

他想过无数个韩旺乎离开自己的原因，甚至都想过是不是韩旺乎不爱自己了，但李相赫从来没想到会是因为韩旺乎怀疑自己出轨。

韩旺乎他怎么敢，他怎么忍心，轻视自己的感情，甚至轻视自己的忠诚？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没有相信你吗？为什么，在其他所有的事情上，你都对别人那么体贴，甚至不是你的责任你都能揽到怀里。偏偏只有我，偏偏只对我，对我这么残忍，甚至还要来指责我，说我不够相信你？"

"我真的很想去相信你的，相赫哥，真的！"韩旺乎苦笑，"可是他妈的你就是能够轻易标记除了我之外随便的哪个omega啊，更何况你自己也从没有想过有多少人对你有那种想法——你知道那些天，你回家的时候，我都能闻到其他人的信息素吗......"

他猛地变了脸色，冷冷地盯着李相赫。

"所以是我自己决定那次不吃药的。"

李相赫愣住了。

韩旺乎绝望地捂住脸，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已经没什么力气去说了，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他痛苦地承认："很可笑对吧，即便我觉得你喜欢上别人了，我那时候还是打算拴住你，我以为这样可以永远拴住你，相赫哥，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于是他躺在手术室时下定的决心便不止是关于孩子了——自己似乎早就迷失在了这场失败的婚姻中，有关于他自己，有关于李相赫，有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韩旺乎在打无痛针的那一刻还是没忍住眼泪，终于下定决心与李相赫离婚。

屋子里死寂一片，李相赫沉默着，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体内蔓延，他突然才明白过来，这些年来自以为的那些甜蜜，令人心安的过往，其实全部都是一种"蒙蔽"，而这种缺失的信任感，其实并不是从他们结婚才开始，也并不是他身上沾到了其他人的气味而开始。它固执地根植在他们认识的那一刻，从韩旺乎分化的时候开始缓慢生长，直到如今，跨越这整整十年孕育出难以忽视，也难以消化的果实。

李相赫突然泄气。

他本应该愤怒的，不是吗？

韩旺乎三年前突然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不肯透露任何原因，留下他一个人，李相赫在医院见到他后唯一听到的就是要和自己离婚，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样带着小小的李清熙生活。三年后，他又像当年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仅自顾自地洗了标记，甚至现在还来指控离婚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是因为自己出轨，是因为自己不爱他了。

他其实很想问出口到底真正残忍的人是谁，但他又不知怎地，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韩旺乎分化的那天晚上——夏天的夜晚很潮湿很热，那天没有风，自己正坐在桌子前听英语听力，有一只耳机坏了，韩旺乎就趴在他的床上看漫画，随口抱怨着今天真是热得有些不寻常。

他本来没太在意的，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了标准美音外的其他声音，细细碎碎，带着一点惊恐与期待的哭腔，有些沙哑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李相赫就那样回头，见到了一个流着泪的，蜷缩着的，看起来可怜却又无比吸引人的韩旺乎。

他张扬的浅色头发湿哒哒地，甚至脸上还有微鼓的脸颊肉，那年韩旺乎17岁。而面前的这个，因为愤怒，因为不甘，因为歉疚而绷紧表情冷着脸的韩旺乎，其实与过去大不相同。

可李相赫还是觉得他无比吸引自己。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选择了爱上韩旺乎，也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理智的，理性的，切割掉任意一段感情。他原本没打算重蹈覆辙的。

可现在，他终于意识到，爱上一个人从来不是他的选择。从来不是他选择了爱上韩旺乎，也从来不是他选择了一直爱下去，是他就这样无能为力，无可救药，是他自己在第一次见到韩旺乎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心跳加快，在听到他喊自己"相赫哥"时毫无缘由地愿意去亲近他。

因为他对他毫无办法，因为即便现在，即便他就算只看到韩旺乎的脸，只就那么看他一秒，他就毫无原则地原谅他了。

李相赫深吸一口气。

"你明明可以更自信一点的，你也应该更相信我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