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第4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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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赖着不走什么意思

    陆东深昏迷期间一直睡的是主卧。蒋璃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在她认为,一天之计在于晨,而这晨好不好的在于睡的怎么样。她在竹屋的床垫都是花了大价钱订做的,床榻可以一般,但床垫一定要上乘里的上乘。

这些天,她只能在书房里支张床,铺了厚厚的床褥,结果一翻身还会铬得生疼,每天起床都要抻筋松骨半小时方才作罢。

蒋璃自打睡进书房就总会做噩梦,梦见最多的就是自己背着个大铁板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前行,都能听见骨架子咯咯直响。

但今天非但没做噩梦,还是好梦呢。

像是置身在云海里,阳光柔和,令她舒服地想一直就这么躺下去,就连翻个身都有温暖的气息拂面。

可这气息又像是在林海,在松野,干净爽冽得很,带来的是男性结实宽旷的安全感。

她隐隐觉得这气息熟悉。

却又不愿意醒来,就这样一直昏沉下去。

等再醒来时可谓是神清气爽。

像是梦里的美好都蔓延了出来,让蒋璃一时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醒了。

下一秒她敢肯定自己是醒了。

环顾一圈。

等等,她怎么是在卧室里醒来的?

起身一看,自己盖着的薄毯两脚都被掖放整齐,这手法这习惯......蒋璃心里一激灵,只有陆东深这个洁癖又强迫症的人能做出来吧。

房里只有她一个。

蒋璃下了床,窜过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陆东深有没有被杨远带走?

念头连心。

心里就攀上个声音告诉她:也许,没那么简单。

耳朵里捕捉到一些声音,有笑声、催促声,还有杂七杂八的脚步声......蒋璃皱着眉头走到窗前,一掀窗帘,心底刚刚的预感马上就应验了。

正是夕阳泼天。

晚霞染了大片天空,落下的余晖将世间万物染红,沧陵一天比一天好了,就连落日余晖都看着讨喜。

卧室对着院落,从窗子看下去,院落里的热闹就尽收眼底了。

蒋小天白牙等人都在。

除此还有印宿白和马克。

当然,最辣眼睛的当属本该离开她这里的陆东深,却结结实实地仍旧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

......他们竟架起了炭炉。

炭炉旁架着竹桌,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按照盘碟大小依次摆开,里头装着串得五花八门的肉串、蔬菜串......

添炭、生火、切肉、串串、配菜......白牙等人可谓是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目光再放远一点。

蒋小天正吭哧吭哧地洗钎子,用的还是山泉水,陆东深像是监工似的居高临下地站在那,戴着手套,时不时还将洗过的钎子再扔一把给蒋小天返工。

蒋璃差点背过气。

推开窗,余晖下的陆东深就更清晰了。

他穿得简单,就是牛仔裤加白色T恤长衫,穿了双深棕色牛皮马丁短靴,爽朗得很,也悠闲得很。

蒋璃看着这样一个陆东深,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除了曾经在祈神山上,平时的陆东深都是一身商务,衣柜里最多的就是西装和衬衫,就好像这男人就只有这一面似的。

如果不是看到他今天这身穿着,蒋璃都差点想不起来他穿休闲装是什么样子的了。

衬衫领带西服,这样的陆东深是商界的战神,犀利狠绝步步为营。

牛仔T恤短靴,这样的陆东深是邻家大哥,持稳随意又平易近人。

也不知道蒋小天说了什么,竟把陆东深给逗笑了。

也不似平时那么浅笑辄止,他笑得开怀,眉眼间都是爽朗。

蒋璃觉得,陆东深不管穿什么做什么都很帅,眼前这样的,更帅。不知怎的,蒋璃竟觉得,也许眼前的陆东深才是最真实的他。

她看着余晖光亮下的他,一时间忘了关窗。

像是心灵感应。

陆东深恰也回头往上瞅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就猛地隔空相对。

蒋璃的心一忽悠。

紧跟着,嗅觉才恢复灵敏。

空气里是炭火的气息,清粹的气味,悠长绵软,却刺激得蒋璃一激灵。"砰"地关窗,紧跟着下楼。

马克正抱着一筐炭往院里走,还没等凑近炭炉就被人一把扯住,回头一看竟是蒋璃,他愣了一下,"蒋姑娘,你醒了?"

醒了很奇怪吗?

蒋璃的重点可不在这句话上,往炭筐里一瞧,顿时炸了,"我的香炭!"

一嗓子吼下来,引得所有人的注目。

马克一头雾水,"香不香炭的我不知道,陆先生说做户外烧烤这种炭最合适。"

说这话的时候,陆东深已经走上前了。

相比蒋璃的情绪,他悠闲自得的让人愤恨。蒋璃一听这话更恼,故意呛给陆东深听。

"他说合适就合适了?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喝完这句,她目光往院子里的其他人身上一扫,"还有你们,经我允许了吗你们就这么折腾?你们到底听谁指挥?"

她不用多看陆东深的脸,就能知道他现在有多得意。

白牙几人听了这话后也不敢多言,倒是印宿白,毕竟是带过小弟的老大,所以替大家"伸冤"。

"大家也是好心,想着你这几天没吃好没睡好的,给你做些好吃的。再说了,陆先生醒了也是好事,再加上之前马克跟他还有误会,咱们——""印堂黑。"蒋璃盯着他,恨得牙根痒痒,"陆东深给你多少好处费让你这么帮腔?"她又转头盯着马克,"还有你,今天晌午都被他打脱臼了忘了?还听他的话拿我的香炭来烤肉?疯了吧都!我这香炭精贵着呢,给你们用也就罢了,凭什么便宜一个外人?"

耗费数月才能制成的几两香炭,好不容易攒多了一些,平日里都是拿来煮茶喝的,现在这么暴殄天物?

马克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好半天道,"蒋姑娘......脱臼是昨天晌午的事。"

......

蒋璃一愣,她睡了这么久?

正想着就听陆东深沉笑一声,低低的,像是压抑不住。蒋璃这会才把目光转他脸上,脸色沉凉,"你是听不懂中文还是杨远有恃无恐?真不相信我能动手是吧?你现在也醒了,我该治也治了,现在你还赖着不走什么意思?"

412 我现在虚得很

    不仅赖着不走,还指使起她的手下来。

就算她睡得天昏地暗,但左右也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吧?怎么白牙甚至印宿白他们几个就对陆东深言听计从了?气氛凝固了,几人见蒋璃脸色真沉了谁都不敢再吱声,倒是陆东深,始终含笑,转头对马克说,"蒋姑娘心疼香炭就去换成普通木炭,等会烤肉的时候我教大家,烤出来的味道一样好。"

说完又扭头看了蒋小天白牙他们,"大家都该忙什么忙什么。"

于是,蒋璃就眼睁睁地看着院落里又活络起来,气得差点吐血。

陆东深落得清闲,还装起了好人,"别这样,大家也是为你好。"

蒋璃听了这话简直想要去敲伸冤鼓了,始作俑者倒打一耙,上哪说理去?她抬眼怒视。

陆东深笑对她的不满,又道,"你也不用心里不平衡,他们现在都知道我是你男人,所以听我的话也正常,不代表对你不忠。"

蒋璃忍无可忍,"陆东深,这么玩有意思吗?"

陆东深笑了,俊脸压下凑近她,"特别有意思。"

"这么没脸没皮?"

"跟自己的女人说话,没脸没皮怎么了?"

"我不是你的女人。"蒋璃一字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

陆东深也是一字一句,"那我重追。"

蒋璃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一甩手回屋了。

等暮色降了下来,烤肉也好了,肉香味塞了满院,还有酒香,一并从窗子钻进卧室。

蒋璃重回了院子。

这期间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很多。

陆东深在情绪操控上肯定是老奸巨猾,跟他硬碰硬吃亏的就是自己,她首先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能被他一挑就着,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她失去理智。

院落里已是美酒美食的天下,竹桌又添了一张,每张的桌布都铺得干净,烤好的各色小肉小菜的并着美酒成功勾起肚子里的馋虫。蒋璃不知道陆东深用了什么办法能把肉烤得这么香,但她相信他是绝对有办法。这人平时的厨艺不怎么样,但若要上升到户外美食他倒是有两把刷子,当初在祈神山上他做鱼烤兔倒是不错。

总之,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烤肉大餐完成了。

蒋璃也是饿了,在桌旁坐下后她不再剑拔弩张,十分冷静。印宿白等人见她气消了也就放了心,给她添了白瓷盘,蒋小天亲自上肉串,还不忘说些讨喜的话。

"这肉烤得可好吃了,比咱们在林客楼那次篝火上烤得还好吃,陆总真是好手艺啊。"

蒋璃先是倒了杯酒给自己,轻哼一声,"陆总?被人夺了权的人哪还有这么尊重的身份?可能还不如你们呢。"

蒋小天摸摸鼻子,将手里的肉串如数放在瓷盘里,"吃串、吃串......"

正在烤串的陆东深也听见了这番话,看了一眼蒋璃,没吱声。夜幕上的时候,美酒美食开始了,大家吃得畅快喝得也畅快,用印宿白的话说就是,沧陵人向来习惯大口吃肉,他都快成野人了,现在终于又文雅地吃了一回,还吃得痛快。

白牙几人佯装发怒,说谁野人呢?

印宿白也回怼,说你呢,不服啊,不服拼酒?

于是,院子里就吆喝声四起。蒋璃也喝了些酒,但她酒量不浅,几杯酒下肚就跟喝水似的,隔着月色火光,她冷眼看着跟白牙打成一片的陆东深,炭火的光影折了他的身影,他喝了不少酒,跟印宿白划拳,又跟马克掰腕子......

生活优渥的陆门大少爷,现如今,成了乡野山夫。但果然是混迹在商场上的老手,招摇撞骗的本事终究不小,马克他们俨然把他看作自己人了。

一阵欢呼声,陆东深赢了马克。蒋璃没凑合那热闹,自顾自喝酒。没一会儿,陆东深端着酒杯过来,在蒋璃身边坐下,蒋小天见状也跟着过来想要给蒋璃敬酒,被眼疾手快的白牙一把抓了回来,冲着他直挤眼,捣什么乱?

局面是,一桌挤满了大男人,一桌只有陆东深和蒋璃。

蒋璃已是云淡风轻,"陆先生好兴致啊,看来,我想让你离开也不是件容易事,哪怕是搭上工厂利益。"

陆东深给彼此添了酒,"囡囡,我们需要谈一下。""我是蒋璃。"她语气清淡,"如果陆先生不健忘的话,应该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这世上再无夏昼,而陆东深这个名字对于蒋璃来说,就算不是敌人也做不成朋友。我和你之间再无半点瓜葛,所以陆先生还是收回这个称呼吧。"

陆东深不怒反笑,"好,那我就叫你蒋璃。"他浅抿了一口酒,继续道,"今天我就跟你撂句实话,我没打算走,所以,你赶不走我。"

蒋璃就知道会这样,心里的火苗又窜上来,她暗自吸口气,生生压下怒火,眼里尽量是平静。"你倒是敢说。""工厂的利益你也动不得。"陆东深轻声道,"你动了工厂的利益就是间接动了工人们的利益,工人当中一部分是你的人一部分又是沧陵的平头百姓,蒋璃,你不是个做事不管不顾的人。"

打蛇打七寸,说话掐关键,这就是陆东深的厉害之处,不浪费口舌,轻而易举击中对方要害。

蒋璃抿唇没说话,末了,端杯喝酒。"再说回杨远。"陆东深轻叹一声,"杨远虽说夺回了沧陵工厂的管理权,但如今在天际掌权的人不是我,工厂一旦出事,杨远是要背锅的,以前我在天际还好说,现在可不一定了。就算你对我有怨有恨,杨远跟你还有交情吧,你总不能陷杨远于不义。"

蒋璃这酒是越喝越清醒了,听着这番话,忽然笑看着陆东深,"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你了?"陆东深嘴角藏笑,倒是丝毫不掩藏,身子稍稍一歪,倒是有几分放荡不羁了,"没错,接下来说我。我在你这昏迷的时间不算短,现在刚醒身体还没恢复,所以,借你的地方养伤是肯定的了。换句话说......"说着,他凑到她跟前,带着淡淡酒气,"我现在虚得很,估摸着连院门都迈不出去,你是沧陵的神医,得管我。"

413 何止一半

    虚?

先是让马克脱了臼,现在又喝酒吃肉掰腕子广交朋友的,谈笑风生起来比谁都有底气,这叫虚?

充其量就是不明就里昏迷一阵子,添了几处外伤而已,并且......什么叫他在她这昏迷?说得好像他昏迷是她造成的似的。

蒋璃冷笑,"管你?那你得先给我个管你的理由。别再提交情二字,蒋璃和陆东深这两人没交情,就算有,也被你陆大少爷一手给败光了。"

"既然你不想谈交情,那就说利害。"陆东深十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如今,不管我在不在沧陵,只要没死,陆起白的眼睛都会盯你身上。"

"凭什么?"蒋璃不高兴了,还甩不开陆起白这只麻烦精了?

陆东深笑了,回答得自然,"凭你做过我的女人,也凭他很快确定在我心里终究只有你一个。""陆东深,你我现在关系闹得这么僵,就没必要再说这种话了吧。"蒋璃看着他的眼神极淡,半杯酒下肚又道,"而且,你以为我会怕了陆起白?我收了印堂黑的势力,整个沧陵都像铁桶一样,除非陆起白真敢派支军队来平了沧陵,否则他伤不了我分毫。关键的问题是,陆起白有这本事吗?就算他手里真有人有枪的也不敢在国内嚣张。"

"所以啊,对我来说,沧陵是全中国最安全的地方。"陆东深就等着她这句话呢,风轻云淡地把自己留在这的必要性合理化了。"这里是我最佳的养伤之地,并且,你还真的必须保护我。你想啊,陆起白一旦知道我在沧陵,势必要派人来对付我。沧陵是你的地盘,本来新收了势力一团和气,却因为一个陆起白再狼烟四起的,到时候倒霉遭殃的也会是你和你的手下。"

说到这,陆东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补充了句,"换句话说,保护了我就是保护了你自己。"

蒋璃听了这话没恼怒,可不代表她不在心里痛骂他流氓行径,酒杯在手指间转了转,"不愧是生意人,挖了坑等我往下跳,佩服。"

陆东深轻笑。"但是陆先生忘了一件事。"蒋璃也笑了,一张漂亮的脸凑近他,彼此呼吸交缠,"你不是沧陵人,就算把沧陵闹得天翻地覆,只要我手底下的人不出头,你死在沧陵也殃及不到我。让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真是不好意思。"她轻风细雨里撂的全都是狠话,却没能让陆东深知难而退,他也倾身朝前,似笑非笑伸手勾住她的腰,让交缠的呼吸更近一些。"没用的,在陆起白眼里,你跟我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在另桌的白牙怼了一下蒋小天,呶嘴小声道,"快看,亲上了。"

从白牙的角度看上去,陆东深和蒋璃俩人的姿态是暧昧得很,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再加上陆东深高大,就结结实实遮住了较小的蒋璃,乍看上去的确像是在接吻。

蒋小天的角度跟白牙的也差不多,抬眼瞧见这幕后先是"哎呀我去"一声,然后又嘀咕了"不能吧",紧跟着一个大斜角侧身瞅过去,方才看清楚状况。

亲倒是没亲上,只是两人离得也是太近。可作为蒋璃身边吉祥物的蒋小天哪会不了解主子的秉性?越是这般和颜悦色,估摸着就越是心里愤恨。

哪能这么快原谅呢?

蒋小天暗自叹了口气,他家姑娘的心一旦冷了,那可是能下得去狠心的主儿。

胖虎十分好奇,但他是背对着陆东深他们,也不好意思回头看,手里撸着串,低声问,"真亲上了?"

蒋小天还没得等回答,就听印宿白道,"蒋璃怎么养你们这群八卦的手下呢?喝酒。"

蒋小天心生一计,问大家,"你们觉得这俩人能和好吗?要不要开场赌局啊各位?"

桌那头的热闹没能影响到陆东深和蒋璃,倒是陆东深的亲近引了蒋璃的不适,十分不客气地一把推开,笑得沉凉。"看来,你是死咬着沧陵不放了?"

陆东深没再对她动手动脚,言语里还是有意味,"你错了,我是打算死咬着你不放。"说了这么句暧昧的话后,终于良心发现回归正途。

"再加上杨远很快回美国,我就彻底孤立无援,你不罩着我谁罩着我?"

蒋璃心中狐疑。

这个时候杨远回美国?为什么?

正想着,就见陆东深又凑过来了,一张俊脸几乎贴上她了,似有逗弄,"小姑娘,你别想甩开我。"蒋璃回过神来,这次没推开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朝后一靠,避开了蛊惑人心的男人气息。"既然你想寻求我的保护,行啊,那咱们就谈桩买卖吧,反正你是生意人,利益交换更适合你。"

这话倒是让陆东深饶有兴致了,也朝后一坐,"你说。"

"我不喜欢不尽不实的人,从今以后但凡我问你的事,你都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蒋璃开出条件。

陆东深一手控杯,笑看着她。蒋璃似漫不经心地跟他对视,可月色下,他含笑的目光里也是睿智得很,有着一眼看穿人心的锋利,果不其然,他似无奈又似宠溺,"蒋璃啊蒋璃,你果然没白在我身边待了一年。"

蒋璃微微蹙眉。

"没问题,我答应你。"陆东深意外应了她的条件,"还有其他吗?"

"当然,我面对的可是大名鼎鼎的陆家长子。"蒋璃悠哉,"对陆门权力交椅势在必得的人,我总得讨些好处才行。"

"说说看。"

"护你周全就是保留了陆门权力的火种,我可以助你平了陆门的天下,但是——"蒋璃渐渐收了笑,唇角泛冷,"从你坐上交椅的那刻起,陆门的财富版图我分一半。"

陆东深闻言笑得爽朗,那眼里也像是藏了星似的熠熠生辉,爽快道,"你嫁给我,我的就全是你的,何止一半?"这话陆东深说得底气十足,成功地让旁桌听了去,纷纷怔愣。蒋小天最先反应过来,不是吧?都谈婚论嫁了?

414 江湖令

    印宿白敲敲桌子,"蒋小天,愿赌服输。"

蒋小天开始耍赖,"直不愣的一句话,没头没尾巴的我怎么就输了?再说了,姑娘可没同意呢。"刚刚开局,以半年为期,蒋小天为首赌的是蒋璃不会原谅陆东深,印宿白为首赌的是原谅,说为首有点夸张,因为印宿白的队伍里就他一人,连马克都站在蒋小天那一支里了。

形势一片大好,可怎么就见风转了?

蒋璃抿唇,一字一句,"陆东深,我在跟你说认真的。"

陆东深道,"我也在跟你说认真的。"

"如果我不嫁呢?"蒋璃勾起嘴角,"是不是陆先生就不舍得给呢?打算空手套白狼?"

"给,怎么不给?"陆东深眼里柔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

蒋璃嗤笑,"陆东深,你可真敢承诺啊,我要的可是陆门的半壁江山财富,生意人,说出来的话就是吐出来的核钉,你这还没坐上交椅呢就失了半副身家,可惜啊。"

"蒋璃。"陆东深低叹,看着她,眼神里渐渐凝重,"我夺陆门交椅,图的从来都不是财富。如果只是为钱财,我赚得已经足够几辈子花了。"

蒋璃看着他许久。

再开口时语气干脆,"白牙。"

白牙正在鼓舞蒋小天要振作坚持呢,一听蒋璃叫自己,马上上前,恢复平时的正儿八经,"姑娘你说。"

蒋璃朝椅背一靠,目光没离陆东深的脸,问白牙,"江湖令多久没出了。"

白牙不用想,"三年。"

"好。"蒋璃语气清淡,"出江湖令。"

白牙惊愕,但没表出太多,低声问,"目标人物?"

蒋璃朝着陆东深慵懒一指,"陆东深。"

白牙领命。

蒋小天那桌暗自沸腾了。

印宿白这次敲的是蒋小天的胳膊,呵呵一笑,"看见没,江湖令都出了,给钱吧。"

**

陆起白于董事会上的提议第三次被拒,驳回他意见的人仍旧是Charles Ellison,相反,陆北深平步青云,短短数日就赢了在座一些股东们的青睐,主要是他进入董事会后自主带了些项目进来,运作得风生水起。原本属于陆东深手底下的几大赚钱项目暂且移到陆北深手下,除此之外,陆北深还手持"北深基金",这基金会之前在陆北辰的打理下顺风顺水,招揽了不少商贾名流,现如今陆北深相当于借了东风,拥有了基金会就相当于拥有了大批人脉。

如此,陆门董事局自然对他另眼相看。

陆起白在吸烟室抽烟的时候,陆北深进来了。

他没抽烟,只是走到咖啡机旁,手动磨了咖啡。两人份的量,煮开,倒了两只杯子里,其中一杯端给了陆起白。

陆起白看了一眼咖啡,吐了烟雾出来,"有咖啡机不用,用手磨?堂弟,你果然是闲庭信步啊。"

陆北深笑了笑,"我的个人修为可没达到堂哥说的标准,只是觉得,手磨咖啡的时候可以思考,又或者可以观察,其乐无穷。"

"吃生意夺人脉也是其乐无穷吧?甚至不讲商界规矩胡作非为?"陆起白隐隐压着怒火。陆东深原本手边的项目就有跟他重叠的,本来就存在资源争夺,但这陆北深来了后几番破坏行规强行夺人,甚至跟他常年合作的一家王姓老板遭到暗道上的威胁,吓得宁可毁约都要跟他解除合作关系。

他陆起白也不是吃素的,一番打听方知是陆北深所为。陆北深并未否定,笑道,"堂兄,陆门儿郎自小就是抱着生意经睡的,从来学的都是正经八百的经商手段,我不同,我虽然长在陆门,但陆门从没教过我如何做生意,怎么办?我只能凭着我自己的本事去做。"

陆起白微微眯眼。"做生意哪有干净的手脚?堂兄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陆起白喝了口咖啡,笑谈,"再说了,我早就跟你打过预防针,我跟陆东深的行事手段不一样。陆东深在商界拼的是狠,我呢,拼的是毒。"

说到这,陆北深又笑看陆起白,"我倒是好奇,堂兄在商界拼的是什么?"

陆起白夹烟的手指紧了紧。

"堂兄在商界拼的是阴。"陆北深替他回答,"其实陆门儿郎都一样,虽说各自有各自的拼法,但实际上,都是一群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谁能比谁清高?"

陆起白冷笑,"看来,你也想趟陆门的这场浑水了。"

陆北深挑眉,"陆门的交椅吗?嗯......这倒是有点意思。"

"你要的不是交椅?"陆起白目露精光。

"自古权财不分家,但如果二选其一,我更喜欢财。"陆北深慢悠悠道,"所以,吞了堂兄的客户我只求财,照这么看,我跟你并不是死敌。倒是那个Charles Ellison......"

他笑了笑,又端杯喝了口咖啡,"你继续提议他就继续反对,他是元老,你没办法的,除非陆东深死了,或许他能转移阵地。"

陆起白看着他,"基因生物是块巨大蛋糕,你不心动?""心动。"陆北深一摊手,"但是,在我没站稳董事局之前动不了这块蛋糕,堂兄也心知肚明的很,所以,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等到我真成为你的威胁,你再对付我也来得及。"

陆起白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陆姓多疑是通病,同样的,我也不相信你。"陆北深直言,"你想对付我,没问题,先过了眼前这关,你可千万别忘了,陆东深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呢,虽然他不在,可他的势力还在。"陆起白静静地抽着烟,隔着烟雾盯着陆北深,许久,他开口,"这么多年来,有人说你已经死了,有人认为你失踪,不管怎样,你就这么突然回来了,在陆东深出事了之后。陆北深,换做是你,你会相信这是个巧合吗?"陆北深眼里的光有些阴暗不明,似云遮月,就连嘴角的笑都似有非有,他缓言,"巧不巧合的要看最后谁坐上了交椅。是陆东深,那我的回来就是巧合,但如果不是陆东深......"

剩下的话就没说。

只是笑得意味深长。最后,又抿了半口咖啡,看了一眼陆起白后起身离开了。

415 散了也就散了

    竹屋的夜晚变得不一样。

陆东深昏睡着的时候蒋璃不觉得什么,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日子也不受打扰。

现在他醒了。

屋子里冷不丁多了个能走能动的大活人,蒋璃顿时觉得这竹屋的面积有点小。尤其是入了夜,这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了变化,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蒋璃收拾完原料回屋,一推开浴室的门,怔愣数秒后又赶忙退出来。

没一会儿陆东深从浴室里出来,腰间系了浴巾,上身裸着,结实的胸肌还挂着水珠,头发还没干,随意甩了一下,发梢水珠飞溅。

让蒋璃冷不丁想起他在祈神山上的时候,掬冷水过脸,一甩头的样子像头狼。

他现在,也像。

陆东深走上前,对故意视他不见的、冷静自持的蒋璃说,"你去洗吧。"

刚刚撞见他洗澡一幕后,蒋璃就进了客厅,坐在窗子旁做干花碎。沧陵的夜晚温柔,入室的风也带着花香。

月色清朗,落在窗棱,耀在她的头发上,像笼了一层纱。陆东深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不理睬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尤其是低垂的眉眼,漂亮的如钩子。

他话音落下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蒋璃没对他的这番举动刺激得一惊一乍,只是很冷漠地拨开他的手,起了身。

刚要走,陆东深的脚步移了一下,结实的胸膛将她挡了个严实。

男人肌肉气息混着她浴液的清雅,一并落进呼吸。

蒋璃眉头微皱,往旁移了一下,岂料,陆东深也跟着移了一下。

有意为之。

蒋璃不悦,抬眼冷淡,"让开。"

陆东深低头看她,没理会她的不满,却伸手过来。蒋璃刚要躲,就听他低语,"别动。"

蒋璃怔了一下。脸颊感受到他的手温时,她不经意想到他掐住她脖子的那幕。毫不留情的手劲,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见阎王,当时他的手很冷,眼睛更冷,哪还有昔日来一丝情人的情分?

多少次夜里她都能梦到那一幕,醒来后,脖子是透不过气来的疼。

想到这,蒋璃的眼神冰冷,心底深处那丝怨、那缕恨像是长了脚似的藤蔓,缠死了她的心脏。

陆东深的掌心却是擦着她的脸颊过去的,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轻轻捋了一下,就像今晚这夜风般温柔。

蒋璃的呼吸忽而一窒。

他再收回手,她瞧见他指间有片花瓣。

是院落的梨花,随风入室,一片落在她发间。

陆东深将花瓣一碾,指尖就沾了香,他轻声说,"囡囡,我不怕你记恨我,只怕你心里再没我了。"

蒋璃的心脏漏跳了一下,然后觉得......真是该死啊,是因为春夜的缘故吗,他的嗓音看真是好听。

她愣神的样子有点呆呆的,心爱的姑娘近在眼前,陆东深有些把持不住,忍不住低头来亲她。

唇息即将相贴,蒋璃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后抽身离开。

陆东深没追,站在那,看着她的背影浅笑。

由此,进了浴室的蒋璃才活过来。

活着的代价就是不但心跳加速还面红耳赤。

耳边荡着他低沉的声音,脸颊似乎还留着他掌心的温热,眼前又仿佛瞧见他刚洗完澡的样子......就刚刚的那一眼。

蒋璃狠狠鄙视了自己。

又不是第一次看,之前无数夜里,她都攀着那尊健硕身躯放纵,还没看够吗?

心里的声音回了她:是,没看够......

......

洗澡的时候,蒋璃将门锁反复查看了几遍,因为她总觉得,褪去西装革履的陆东深,骨子里总是野的,登门入室这种事,他未必做不出来。

倒浴液的时候,蒋璃又在想,如果他真长期赖着不走,那势必要给他换一款浴液。

两人身上有同一种浴液的气味,搁在从前是甜蜜,放到现在是讽刺。

还好,陆东深没流氓到直闯浴室。

等蒋璃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家居裤,也不是半裸着上身,套了件米色宽松半袖T恤,露在外的手臂,上头的伤痕已经差不多好了,还有脸上的那道。

蒋璃这两天观察的仔细,他的伤疤似乎恢复很快,就拿脸上的伤来说,她虽保证他不会留疤,可至少也要涂祛疤药膏数月,现在,疤痕虽也在,但很浅了。

陆东深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截竹子,正用刀来削齐整,头发已经干了,前额的发梢垂下来,他看上去又认真又性感。

蒋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觉得他手里的刀子眼熟得很。

定睛一看,芬兰刀。

蒋璃一扭头上楼了。

陆东深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

他转过头,拿过手机点开,弹出条信息,看后,转手在手机里查了中国地图出来,盯着某点的位置,若有所思。

蒋璃到了楼上才知道,陆东深将她的枕头被子移到了卧室。

这倒是个好事,最起码他还算是识大体。

可是,他自己的枕头还一并放在那什么意思?这就不懂分手后的规矩了吧?

蒋璃二话没说把他的枕头被子一股脑扔到书房。

打算熄灯的时候 ,蒋璃想起还没锁门,跑到门边刚要上锁,门就从外面推开了。

她心里一咯噔。

陆东深将房门推得大敞四开的,悠哉靠在门边,问她,"什么意思?"

"那你又什么意思?"蒋璃反击。

陆东深大言不惭,"睡觉。"

蒋璃冷笑,"没错,我也要睡觉。"下一秒阻了他进屋的打算,"但我可不想跟你同床共枕。"

陆东深笑看她,"你倒时差的时候抱着我睡得挺香,所以,我怕你今晚没我不习惯。"

蒋璃只觉得头忽悠一下,心里暗压着气,告诉自己:他骗你的......骗你的。

不打算跟他废话,抬手就关门。

陆东深一伸手,抵住了房门,蒋璃见状,暗自跟他较劲。陆东深笑了,隔着条门缝看着她说,"我如果想强上你,这道门挡得住我?"

"陆东深我累了。"蒋璃没跟他炸毛,语气极其清淡,却十分凝重,"是,我心里已经没你了。"

陆东深一手抵着门,眯眼,"你说什么?""不管你当初是什么原因放弃了我,终究都是一手掐死了咱俩的缘分。"蒋璃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不怕跟你吃苦,也不怕跟你受罪,困难来了一起扛,生死到眼前了一起度,可是陆东深,你没给我机会。我要的男人,要的就是他的全部。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你并没没有把我视做融进你骨子里的人,并不相信我其实可以跟你并肩作战。"

她轻轻一叹气,干脆又绝情,"都是成年人,既然当初选择了放手,那就不要再拾了。缘分就是这样,散了也就散了,何必给彼此找不痛快呢。"

话毕,她抬手关门。

这一次陆东深没再抵住不放,手一松,那道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就像,她的心。

416 她十分介意啊

    翌日,鸟语花香。

蒋璃醒来的时候,最先闻到的却是饭菜香。

扭头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

算上洗漱,果然是最好的早餐时间。

顺着香味,蒋璃找到了厨房,站在门口就没进去,隔着满室的晨光,看着正在准备早餐的男人。

蒋璃是知道陆东深的。

不管前一晚如何折腾晚睡,第二天还会按照固定生物钟起床。公事多五点起,日常公事顶多就再多睡一小时,还是为了陪她。

在北京那段日子,除去他出差的日子,只要在北京,早餐都是他准备,因为他起得早。

当然,蒋璃可没指望他亲自做,他的厨艺她可不敢恭维。

但其实大多数还是她来做,因为陆东深经常出差。

蒋璃看着此时此刻在眼前晃悠的陆东深,心中多少惊讶。

他背对着她,上身一件深咖色T恤衫,下身米色家居裤,除此之外,腰间还系了条......围裙?

是,是她平时做饭的围裙。

蒋璃觉得头发丝有点竖,明摆着他是在做早餐啊。

......能吃吗?

不会是因为昨晚她的话而心生怨怼,打算做点什么恶心死她吧?目光一偏,落在斜对面的备菜板上,上头已经摆了先做好的部分早餐:火腿西多士;还有一碟生煎小馄饨,那馄饨摆在一起像是朵盛开的花,撒了些许白芝麻;挨着小馄饨放着的是......

像是什么糖水。

蒋璃往前凑了凑这才看清,是芋圆糖水,隔着距离也能闻到浓郁的牛奶和椰奶香,配着蜜红豆和西米。

再看陆东深,正将三个已经蒸熟了的土豆捣烂,胡萝卜切片,加入焯过水的小块西兰花,配以培根,调味的时候适量盐,又加了少许牛奶。将蔬菜土豆泥摆盘的时候竟是十分专业,土豆泥没沾盘边丝毫,末了,撒了一点胡椒点缀,又挂了奶酪丝于泥尖上面。蒋璃看着他的手,耀眼的光线里,他的手指修长养眼的很。

陆东深端盘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她,浅笑,"醒了。"

蒋璃跟他的目光撞了一下,这一撞差点就把自己的心脏给撞出来。

就那么鬼使神差的,蒋璃竟觉得,穿得随意系着围裙的陆东深,比他西装革履坐在会议室里的样子更性感。

早餐着实丰富。

西点+中式,虽说没像他之前买回来的那么五花八门,但胜在精致,而且......看得出全都是亲自做的。

一早的阳光就很好,早餐就在院落吃了。

蒋璃在开筷之前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大G越野,第一个念头是饶尊来了,后来看着一桌子早餐后蒋璃品过来味了。

"你去市场买了食材回来现做?"

厨房里她瞧见添了不少食材,从适合做西餐点心的面粉到中式烹饪的物料一应俱全。

陆东深给她盛了一小碗的芋圆糖水,并没否认。

蒋璃诧异,"你会买菜吗?"

曾经带他去过超市,几乎是一路走过见什么拿什么,也不管能不能用得上,她笑话他,陆家大少爷,怕是在自助机上结账都不会。

陆东深闻言笑了,反问她,"我会买菜很奇怪吗?"

当然。

蒋璃对这件事还是半信半疑,尝了一口糖水,对面的男人一笑,白牙在晨光里熠熠生辉的,"味道怎么样?"

好喝。

奶香十足,Q弹润口。

她没理他的话,抬手夹了生煎馄饨。一口要下去脆脆的,微甜的是上好鲜虾。陆东深故意给她普及,"林下黑猪肉和第一批运到市场的鲜虾为主料,配菜以玉米粒、胡萝卜丁、青豆和葱末,配上生姜、葱、糖、盐、蚝油、适当的橄榄油、白胡椒粉、芝麻、水淀粉,就连馄饨皮都是我亲自压的。"

蒋璃的筷子一直举在半空,看看他看看馄饨,再看看他......

"所以,味道应该不错。"陆东深忍笑对她说了结论。

蒋璃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只是跟陆东深长了相同的皮囊。

"味道还行。"她没说实话,但也没太违心。

陆东深笑着又给她盘里夹了只馄饨,"喜欢就多吃,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负责。"

正在喝水的蒋璃呛了一下。

看得陆东深直笑。

现在的他似乎爱笑了,而且想笑就笑毫不遮掩,不像从前,虽说也浅笑淡笑的,但笑里是藏着东西的,不透着不明朗,有克制有压抑。陆东深还真是喜欢看她猝不及防的模样,掰了块西多士,悠然自得,"你心里有结我能理解,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不能阻止我追求你吧?你呢,终究还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江湖令下了,就算为了报答,我也得一日三餐伺候着。这男女其实都一样,抓心先抓胃。"蒋璃心知肚明,昨晚她那番从心窝子里倒出来的绝情话对他来说算是风从耳边过,丝毫没入心了。这陆东深以前也不这样啊,虽说对她是宠,但自尊心也是强的,她以为搁他的性子今天八成就死心了。

怎么还弄出个抓心先抓胃?

这番话曾经他们也讨论过。

他跟她说,你不用通过我的胃也能抓住我的心,我想抓你的心呢?很是凑巧,我也听过这段话的后半句......

蒋璃不知怎的气息就急促了一下,紧跟着脸热了。

对面的男人很是随意地落下一句,"我说什么了你脸就红了?"

蒋璃一激灵抬眼看他。

他眼睛里都是笑,纯心故意。

蒋璃将筷子往桌上一放,"随你便吧。"

半小时后,蒋璃换好了衣服,又备好了入山采原料的工具。

竹筐刚上身就被陆东深给摘下来了。

她一回头,陆东深把竹筐背在自己身上,跟她说,走吧。

蒋璃不想搭理他都不行,"你干什么?"

"陪你上山。"陆东深回答得十分自然,"蒋小天说你每周四都进祈神山采红浆果。"

蒋璃心里暗骂:好你个蒋小天,果然是彻底倒戈了。刚要抛个借口把陆东深甩了,陆东深就不疾不徐地接着说,"怎么说我都是个病人,不能一个人待在家里,万一出事了呢?你是我的主治大夫,走哪都得带着我,随时观察病情。蒋璃,我十分不介意做你的研究对象。"

......她十分介意啊。

417 旧物

    去祈神山有点距离,幸得陆东深一路开着车。

途中都是盘山路,一圈又一圈的,陆东深将车开得稳当,改装过的大越野如沉稳的虎穿梭在山岭间。

一路上蒋璃都没跟他说话,盯着车窗外,思绪飞扬。

陆东深却总会趁着车拐弯的空挡顺势看她。有阵子不见,她的头发是很长了。发质出奇的好,相比时下喜欢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女孩,她一头乌黑亮泽的发丝很难得。今天她梳了个半丸子头,披下来的头发看着就很温柔。

许是要入山,所以穿着讲求舒服,一身的中式麻料衣裤,看着干净又利落,还有点似古时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蒋璃转过脸,皱眉,"看什么看?"

陆东深笑得十分浪羁,"看你长得漂亮。"

这么直接的话怼的蒋璃一点脾气都没有,没错,她也觉得自己漂亮,他是实话实说。

山野寂静,阳光灿得很,又被茂密林叶过滤成纱。

在来时的路上蒋璃没觉得什么,等入了山,看着身边的男人,她一时间总会恍惚。

曾经她跟他也来过这里。

两个不同立场的人,在这座深山待了数日,历经危险,那时候的陆东深在她眼里因为谭耀明的关系所以是危险的,比这山里的群狼还要危险。

现如今,物是人非。

她跟陆东深相爱了,也受伤了,今天再来这里,心底总会叹出一句:世事弄人。

陆东深反手过来冷不丁揉了揉她的头,"走吧。"红浆果生长在阴谷里,是只生长在沧陵地区的植物,天周山上也有,但数量不多。这种植物的学名蒋璃无从考究,只知它性凉,果肉虽有毒性,但毒性不大,定期少量服食果肉能改善体内热毒和血毒。世间植物众多,大抵都是先开花后结果,但这种植物极其特殊,花果同开。

取其浆果,摘其花叶,果能食用,花叶能做代茶饮,用来成束晒干逼其香味,能抚愈人的焦躁情绪,安稳心神。

跟林间的松木、侧柏作用相似。祈神山上的红浆果树成片,却都是长在阴谷的侧山壁上,谷底有多深不得而知,每次蒋璃采果纳花叶的时候都很费劲,因为要捆绳索一点点顺身下去,折腾大半天也就能采上半筐。

她曾经往谷底扔下一块挺有分量的大石,却半天不见回音,或者是被谷底茂密树林植被给阻了,或者就是太深了。祈神山上多险恶,虽不用入山腹深处,也存有潜在危险,像是有毒的虫蚁,还有不知名的毒草,一个不小心就能丧命。所以到了阴谷处,陆东深在帮着蒋璃在山壁上凿钉时十分警觉,时刻观察周围环境。蒋璃入山的时候就在身上携带了药丸,有驱虫的强大功效。陆东深固好绳钉后,十分利落地系了安全扣,蒋璃对于他在户外的强大生存能力和技巧是了解的,他忙完这些后,她就扔了颗药丸给他。

"揣兜里,万一被虫子咬了我可没功夫采草药救你。"

陆东深接得精准,抿唇一笑。

蒋璃是最见不得他笑,就像是谁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似的,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她心里隐隐的有些后悔,不该带他来的。

往下顺绳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东深在身边的缘故,总是没了往日的利落,脚一松就踩空。

陆东深眼疾手快,胳膊一伸搂住她的腰,这才免了她可能大头栽进谷底的可能。碎石子于她脚旁簌簌而落,都坠入到山谷之中,听着这动静就心里一阵发紧。陆东深手臂微微一用力将她抱离了山缘边,蒋璃于他怀里喘匀了气,低声说了句谢谢。陆东深没松手,朝阴谷下面看了一眼,趁机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低笑,"蒋姑娘,我这算不算是救了你一命?"

像是昔日情节再现。

曾经的祈神山上,曾经的三次救命之恩。

一次她入陆门还了。

第二次她做他女朋友还了。

第三次她答应他的求婚还了。

男人气息近了,总会不怀好意,蒋璃呼吸一窒,将他推开,"还你就是。"再想把绳子往腰上捆,却被陆东深抽了出来,他将绳子往自己腰上一缠,拎过竹筐一背,笑道,"行了,还是我来吧,你在上面指挥。"话毕,拉紧绳子反身而下,脚一蹬与山壁形成最佳下降的角度,动作十分利索。

蒋璃站在山缘前,看着下降的陆东深,脱口,"你小心点。"

这话顺着风灌进陆东深的耳朵里,他抬头看着她笑,回了句,"知道了。"

蒋璃的呼吸一阵促,压了压,盘腿坐地,补上句,"我的意思是,别伤了浆果。"

陆东深这次笑得爽朗,又回了声,"行。"

浆果周围多荆棘。

陆东深在下到一定位置上就停下了,紧了紧登山手套的边口,将绳索的锁扣固定好后,抽出腰间的芬兰刀。芬兰刀刀刃锋利无比,落刀下去,浆果丝毫不落,枝干处的断口平滑,陆东深再伸手轻轻一扯,就能采足了大把入背后的竹筐。蒋璃在上头看得清楚,真可谓是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没一会儿,陆东深就砍了满竹筐的红浆果,他胳膊长腿长的,能够到她平时够不到的地方,所以,竹筐中的红浆果又大又红,个头都快赶上车厘子了。

蒋璃伸手晃了晃绳头,给陆东深传递消息,"差不多了,上来吧。"

陆东深手起刀落,将手边的一枝砍完往后背一塞,然后攀绳而上。

蒋璃看了一眼太阳,果然是节省了不少时间。陆东深上来后,将绳子收好,绳钉撤走,竹筐往地上一放,顺势在蒋璃身边坐下。蒋璃瞧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的洁癖也不是那么绝对,好像只有回归都市才变得吹毛求疵。

手里多了个物件。

蒋璃低头一瞧,是芬兰刀,陆东深塞她手里的。

"你自己的东西你用着顺手。"

蒋璃握着芬兰刀,刀鞘上还有他手的余温,想着当时她将芬兰刀和戒指一并扎进桌上还给他,那一幕还似乎留在眼前。当时她决绝、她歇斯底里,像个疯子。

418 浑然不觉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很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她推开?

惟有痛能压痛。

所以,她成全了他。

一刀子捅在他身上,一刀扎了自己。

陆东深见她沉默不语,生怕她不收,低声说,"别跟一把刀子置气。"

"谁没事会跟这么一把好刀置气?"蒋璃不想情绪被他牵着走,刀子连着刀鞘一起扔进竹筐里,"这年头,刀子比人靠谱。"

采了红浆果,时间还剩一大把。

蒋璃瞅着竹筐和陆东深背后的余富,甩了句,"砍点柴回去吧。"

陆东深背着竹筐差点一脚踩空,站稳后看着她的背影直笑,"你倒是挺舍得指使劳动力的。"

"没什么不舍得的,不能白养你吧。"蒋璃头也没回,扔了这么一句。

砍柴有讲究。沿着阴谷向东南方向前行有树林,枝繁叶茂最适合做柴火,有油性极佳的松木,光是捡枯枝就能成捆。陆东深的动作也利落,蒋璃这边拾半把的时候,他那头已经砍下大片松木了,然后再削去多余细小枝杈只留壮枝,用绳子从中缠绕三圈,齐活。

足足两大捆柴木,摞在一起。

蒋璃也是付出体力的,就着松软的针叶地坐下休息。

陆东深确定了柴木捆结实了后走上前,蒋璃抬头正好瞧见他的胳膊,"流血了。"她淡淡说一句。

他低头一看,是出了血,许是刚才砍柴木划的。

伤口也不太深,但也是结结实实的口子,伤口边缘的血迹稍稍凝固了。他本想着随便处理一下,转头就打消了念头,朝蒋璃一伸胳膊,"怎么办?"蒋璃刚把水壶打开想喝水,见状,恨不得把水都泼他身上。都能在狼群里把她救出来的人,不过一道伤口,问她怎么办?懒得多跟他废话,将水壶盖好后往上一扔,"爱怎么办就怎么办。"陆东深接过水壶,笑了笑,打开,用水清洗了伤口。蒋璃虽说没帮着处理伤口,但也能瞧出伤口的深浅来,等清洗过后,她看似随意问了句,"划伤的时候没觉着疼啊?怎么流血了都不知道?"

陆东深拧壶盖的动作微微滞了一下,紧跟着微微一笑,"没注意。"

四两拨千斤。

可蒋璃是敏感察觉到他刚刚的反应。

心中狐疑更重。

受伤的又是左胳膊。陆东深没给她时间想太多,坐了下来,壶放一旁,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势就跟她背对背靠着了。蒋璃一愣,反应过来后身子往前倾了一下,陆东深却喜欢故意逗弄她,顺着劲后倚,压得蒋璃快透不过气了。

"陆东深,你给我起来!"

陆东深双手交叉于胸前,十分逍遥,偏过头,"还躲不躲了?"

"不躲了,你坐直!压死我了!"蒋璃气得咬牙。陆东深满意她的态度,坐起身,蒋璃这边的腰快被压断了,挺直了身后,还没等缓过神逃离,陆东深又靠过来了,早于蒋璃呵斥前开了口,"靠一会儿,我是个病人,刚才又入谷又砍柴的,现在又虚了。"

虚......你大爷的。

蒋璃强压了想要骂人的冲动。

想把他推走,陆东深又懒洋洋地开口了,"蒋姑娘义薄云天的,总不能看着我虚得下不了山吧?"

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蒋璃的念头。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真要是下不了山,那吃亏受累的肯定是她。依照现在陆东深的流氓行径,怕是到时候借故让她背下山都有可能。

蒋璃忍了,不动。

陆东深倚靠着她,呼吸着来自她身上的清香,晒着被叶脉过滤后的阳光,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了句,"聪明的姑娘。"

蒋璃不吱声。

心想着尽量别招惹他,也不给他任何落下话柄的机会。

要不然,粘包赖。

见她不搭理自己,陆东深也没恼。

两人彼此靠着,彼此借力,倒是松坦了不少。

陆东深从衣兜里掏出个物件,蒋璃跟他背对背,也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

很快,悠扬的曲调响起。

像是陶埙的声音,却又比陶埙低沉。

曲子幽幽,听着苍凉又绵长,静寂又旷远。

蒋璃忍不住阖眼。

呼吸间是苍苍松木香,曲调似将她带入禅寺、大漠,又随着叶落和浮云领她进了寻常巷陌,掬水望月,盈盈入耳的只有埙声。

又像极了陆东深的嗓音,浑厚低沉,令人入迷。

曲子不长。

落音后,蒋璃却还沉浸其中,忍不住问他吹得是什么。

陆东深这次没逗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她拿过一看,诧异,"竹埙?"

"竹埙。"陆东深肯定回了句。

取毛竹的一截,打磨精细光滑,孔眼圆润,前后共有九孔。蒋璃拿在手里,冷不丁想昨晚他坐在桌前在削竹打磨,更是惊愕,"你做的?"

"嗯。"陆东深懒洋洋应了声。

蒋璃扭头,"你还会做乐器?"陆东深转过来在她身旁坐着,一手于她后背撑地,一手拿过竹埙跟她说,"没什么难的,你看一遍也能学会怎么做。毛竹好找,随便取来一段,估摸在竹节之下5公分处锯断,劈开一段削楔形,拼接,再粘牢头段,头子上开吹孔,楔形管挖音孔就可以了。"

蒋璃光顾着听了,也忘了此时两人贴得很近,闻言后感叹,"这做法听着就复杂。""听着复杂做起来简单。"陆东深看着她,眼底盈盈笑意,"还是南深教我的,我弟弟那个人,但凡有孔的就能吹响,有弦的就能拉出动静,各色乐器原理和制作他也是最专业的。"

蒋璃是听过陆南深本事的,心想着这陆家儿郎真是个顶个的能耐。

小小竹埙拿在手里,清凉滑润得很,一点毛茬都没有,上头还绘有七彩吉祥符,应该是陆东深照着她以前符包上的图案画的,倒是挺令人爱不释手的。

陆东深见状后问她,"喜欢吗?喜欢的话就送你。"

"喜欢,但是不会吹,放我这浪费。"蒋璃说着要还给他。

陆东深将她的手连同竹埙一并握住,轻笑,"我教你。"蒋璃其实也是挺好奇一截小小的竹子怎么就能吹出那么好听的旋律,便没拒绝陆东深。陆东深给她讲了竹埙的发音技巧,手把手教她如何按孔松孔,她试着吹响的时候,他就顺势揽住她的腰。蒋璃浑然不觉,一门心思钻研竹埙。

419 还清了

    没耐性的人终究是不可能学得长久,蒋璃在试过N遍都吹不准音调后将竹埙往陆东深手里一塞,"不学了,太难了。"她是没什么音乐天赋,从前也不觉得陆东深在音乐方面有什么造诣,今天才知道他是尚且高过她一段,许是陆家骨子里就有这种基因吧,否则陆南深怎么就成音乐天才了?

陆东深被她的样子逗笑,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就不能有点耐性吗?"

"这么个破玩意有什么好学的?要学也得学点高难度的。"蒋璃给自己开脱。

"行啊。"陆东深瞅着她,低笑,"过几天我做支萧,你吹箫给我看。"

"吹就吹。"蒋璃是最经不起激的,"不就是吹箫吗?我——"

接下来的话生生咽下去了,因为冷不丁就想起曾经缠绵画面来,脸噌就红了。

陆东深打量着她的脸,"脸怎么又红了?"

没等蒋璃回答,他故作恍悟,搂紧她的腰,凑近她,笑得性感,"你是想说,你又不是没吹过,对吧?"

蒋璃被他这话刺激得心里一激灵,这才发现两人离得太近,更甚者自己都是半靠在陆东深的怀里,气得刚要怒骂他是个流氓,却一下子停住了。陆东深软玉在怀,哪会那么轻易放手?又见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脸颊如染了桃花的粉红,心里对她的喜爱更甚,更想着要亲近一些,就忍不住低头来吻她,却听她低低说了句,"别动。"陆东深一愣,只觉得身后像是有阴风掠过,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有什么东西像是穿过叶隙直冲,紧跟着是"嗖"地一声,锋利的刀尖穿风而过,那东西发出一声嘶响就没动静了。

一切发生太快,不过两三秒里。

陆东深回头一看,竟是条斑花蛇,被芬兰刀死死扎在了树干上。目测能有两米多长,女人小手腕般粗细,朝着这边死命挣扎了一下,然后蛇头一垂没气了。

打蛇打七寸,蒋璃不偏不倚,穿中了蛇身七寸。

陆东深这才意识到刚刚有多危险,看了看蛇,又看向蒋璃苦笑,"温柔乡英雄冢,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没我这温柔乡,陆先生早就没命了。"蒋璃起身,"还清了。"

陆东深愣了些许,这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还清了"的含义,是还了他刚刚的救命之恩。心里暗笑,小姑娘还是记着仇的。

蒋璃那边已经抽了刀,花斑蛇已经死透了,落地后一动不动。陆东深走上前,蹲身看了一下,着实后背都凉了。树林越是茂密就越是多蛇虫,瞧着这花蛇的纹路和脸型,是毒蛇不假,能在祈神山上存活下来的蛇哪会是一般毒蛇?怕是刚刚他如果真被这蛇咬上一口,那丧命也就是瞬间的事了。

想他在户外向来小心谨慎,这种后知后觉还真是从没有过,看来是一心顾着怀里的温存了。蒋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跟他说话,毕竟刚刚的一幕现在想起来还尴尬呢,拖过蛇,刀尖划开蛇腹,利落地取出蛇胆。又拎了水壶上前,倒水将那蛇胆冲洗了一番,直接递到陆东深嘴边,"吃了。"陆东深自认为自己是克服了些洁癖症,但不代表闻着蛇胆这股子腥气味不恶心,起身躲开。蒋璃没容他躲,他后退她就上前,手心一直托着蛇胆,跟他说,"这可是好东西,能除热祛湿,延年益寿。"

陆东深打死都不会吃的,"蛇胆不能生吃,有寄生虫,吃了上吐下泻头晕目眩,这些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我打小不知道生吃了多少蛇胆,怎么没见上吐下泻头晕目眩?陆东深,你怎么这么矫情?你不是虚吗?我给你补补。"

陆东深闻言马上背起竹筐,连带的将两捆柴一并背上,"逗你呢,不虚了,走吧,下山。"

"真不虚了?"蒋璃压笑,与他并排而走。

陆东深见她没有强迫的意思这才放心,清清嗓子,"现在突然觉得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了。"

"我瞧瞧。"蒋璃拦在他面前,一双明眸沁着笑,上下打量着他。

她的笑令陆东深一时间失神,像是这么无拘无束的,他怀念很久了。

蒋璃趁他愣神的空挡,迅速动作,一手掐住他的两腮,一手塞蛇胆入喉,强行阖上他的嘴,曲手指朝着他下颚一弹,那蛇胆就顺势滑了下去。

陆东深光顾着看她笑了,哪会料到她还没死心,反应过来后下一秒就冲到旁边呕吐。

可呕了半天也是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

蛇胆滑不溜秋,入喉了就是瓷实地进肚,只剩下一股子腥气,陆东深开始不停漱口,等水壶都空了,还总能反味出蛇胆的腥气。蒋璃大仇得报十分痛快,走上前看着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压胸的陆东深,笑着斜靠了树干,"蛇胆确实是好东西,我真是为你好,最适合养你的身体,再说了,你之前连狼肉都能吃,吃个蛇胆怎么了?"

"能一样吗?"陆东深咬牙切齿地回了句,紧跟着就要干呕,生生忍住。

"怎么不一样啊?"蒋璃懒洋洋问。

陆东深没说话。他现在不能多说话,一说话就总能闻到蛇胆的腥气。蒋璃还真是头一次见他这样,越看心里就越痛快,然后就越想刺激他,"哎陆东深,那条蛇可是有了年头了,去掉毒腺,不管是肉还是皮都很有药用价值。我想了,你一会背回去,这几天晒干研磨成粉,你每天晚上一勺服用,虽然腥气吧,但对你身体好。"

话音落下,就见陆东深扭头看着她。

蒋璃觉得他眼睛里藏着东西,这东西叫危险。

预感乍起,陆东深一把将她扯过来,一用力将她压在树干上,压脸问,"故意整我是吧?"这般距离,蒋璃就将他眼里的东西看明白了,是一头兽,他心里最野性的兽。蒋璃困在他的气息里,呼吸窒了又窒,自然没笨到跟他掰扯有没有整他的问题,脚微微外侧,打算做逃离的打算。

却听他低笑道,"你想尝尝吗?"

笑里有点坏,还有点痞。蒋璃先是没反应过来,等他蓦地低头吻上她的唇后,她就觉得呼吸在瞬间断了一下,大脑像是缺了氧,空白了。

420 我明着问你一句

    像是越了沧海桑田。

又像是翻了地老天荒。

渐渐的,男人的唇息回来了。

强势攻占到温柔缠绵。

也渐渐的,她的触觉和嗅觉也回来了。

触的到陆东深肌理的温度,闻的到陆东深呼落的气息。

蒋璃牙关一阖,趁着他闷哼一声,她一把将他推开。

陆东深被她推了个趔趄,站稳后,伸出拇指蹭了一下嘴角,见了点血,笑了,他的姑娘果然够狠。

"蒋璃,你根本就忘不掉我。"

蒋璃走上前,将地上的竹筐拾起往陆东深怀里一塞,没好气道,"是忘不掉,怎么忘?就算是猫啊狗啊的见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转悠,我也忘不掉!"

**

红浆果采来是给"神仙饮"备用的。蒋璃离开沧陵前将手里的"神仙饮"和手鼓两家店都转给了蒋小天,蒋小天虽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对这两家店的生意还真是上心。蒋璃倒不怕他把生意做赔,一来,她之前也没指着这两家店大富大贵的;二来,谭耀明活着的时候也是手把手教过蒋小天生意经的。手鼓店的生意始终跟她经营时候差不多,神仙饮比以前更火爆了。天际集团于沧陵下设酒店、商场等大型娱乐场所,再加上沧陵旅游业日益兴盛,知道神仙饮的人也越来越多。

蒋小天在打理神仙饮丝毫不含糊,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一拿不准就会请教蒋璃。

这次神仙饮又添了新品。

新品的配料就是红浆果。每周四,蒋璃都会进入祈神山上采摘红浆果送过来。蒋小天就为什么是周四这个问题问过蒋璃,原以为其中会有什么奥妙,不料蒋璃回说,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喜欢周四去祈神山。

蒋小天当时就觉得,如此随性欠揍还让人不敢发火的回答,就只有他们的蒋姑娘了。

蒋小天一回店里就俨然一副小老板做派。

蒋璃进门的时候正值客人不多,蒋小天正喝着店员打扫卫生,叉着腰又嚷嚷着,"蒋姑娘马上就要来了,茶怎么还没煮好?"

蒋璃抬手照着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

蒋小天一瞧,嘿,不单是姑娘一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个背着竹筐、竹筐上摞着两捆柴火的陆东深,就乐得够呛。

蒋璃没多跟他废话,去料理室处理红浆果了。

这活还真得是她来做,配比量一定要拿捏好,一道新品的推出,前期口碑很重要,她可不敢贸然让蒋小天接手配比的活。

蒋小天凑到陆东深身边,小声说,"陆总,我终于知道你做生意成功的原因了。" 他瞅了瞅里头的料理室,又朝着墙角的两捆柴呶呶嘴,"能屈能伸。"

陆东深不咸不淡,"谬赞。"

等蒋璃忙活完后,天边已绛红一片,店里又开始忙碌了,打远就能瞧见一队长龙在那排着。

让蒋璃瞠目的是,站在售卖口的竟然是陆东深。

那么个高大伟岸的男人杵在那,原本就是最能引人注目的,更何况他还系着本店店员的围裙,顶着胸前赫赫"神仙饮"三个大字忙前忙后。

忙碌的状况似乎到了他手里一切就变得有条不紊起来。询问、点单、下单、出单、安排等位再到下一位顾客,他可谓是面面俱到十分专业,有的顾客压根就拿不准要买哪样的便问他意见,他却不像旁的店员一样按部就班介绍饮品,会先询问顾客平日口味爱好和饮食习惯,然后再推荐适合饮品。

蒋璃在不远处听得仔细。

心中也不得不暗赞,陆东深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而他能手控庞大产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似乎有了陆东深"站台",神仙饮的客流量比平日多出数倍,就连古城其他的店老板都跑来凑热闹。

小姑娘们的眼睛自然不用说,都是盯着陆东深的,接过陆东深递上来的饮品后都兴奋地眼冒桃心,叽叽喳喳地说,天啊,他好帅啊......

更不用提店里的女店员了,那可真是一个鞍前马后,唯陆东深身后转悠打下手了。

蒋小天落得个清闲,以往人手不够的时候这都是他要干的活。

他溜达到蒋璃身边,朝着陆东深方向一指,"我的爷呀,你要是不想收留陆总的话就放我这吧,当个活字招牌也好啊。"

蒋璃不客气地回了他句,你还真不要脸啊。

一脚踹了蒋小天回归正位,没让陆东深再继续出卖色相。

等从女人堆里挣脱出来时天已黑透。

蒋璃没留在神仙饮吃饭,那边忙完了往往都要到晚上九十点钟。

走在青石板路上,蒋璃忍不住问他,"刚刚那个女的问东问西的,你不嫌烦吗?"

陆东深笑,"烦什么?她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是要靠上帝给你送钱的。你店小利薄,再没耐性,怎么拉回头客?"

"靠产品啊。"蒋璃跟他的思路不同,"大家回头来喝神仙饮,都是因为饮品本身就好。""错。"陆东深跟她说,"那是因为目前沧陵就一家神仙饮,如果也有像你这种有两把刷子的人开了第二家呢?这第二家店的规模远远碾压你呢?蒋璃,现在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产品质量好固然是好,但经营理念、方式和宣传也很重要,你不可能永远没有竞争对手。做生意,要居安思危。"

蒋璃转头看他,"那你有什么意见?""蒋小天如果真想塌下心来做神仙饮,那就要申请专利,注册品牌,舍得投资扩大规模,培训人员增加档口,最重要的,要熟练掌握神仙饮的配方并且根据四季不同进行调整、改进和推新。"陆东深十分干脆地说。"一步一向前,先不说要做全国连锁那么大,至少要站稳沧陵的饮品地位,品牌意识很重要,能树起品牌的就是神仙饮的配方,这是最具核心竞争力的。当然,他想快速做到全国甚至是一线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是另一套推行和经营方式了。"

蒋璃听得脑浆子都快溅出来了。

这是......职业病犯了。

拿神仙饮当陆门了吗?

轻轻吹了一口气,她说,"陆东深,我饿了。"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成名成才,她了解蒋小天,天生乐观派,从不计较得失,谭耀明死后,蒋小天就更是安于现状,这也并非是种不求上进,在他认为,能留在沧陵守着曾经那份轰轰烈烈的兄弟情就是幸福。

人有多种活法,不论哪种,开心就好。

陆东深并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听她这话后倒是笑了,伸了个懒腰,手落下时顺势搂住她的肩膀,"走,回去做给你吃。"

蒋璃矮身一闪,躲过他的手。

一顿丰盛晚餐,吃得蒋璃心情舒畅,也暂时不计较他在祈神山上的流氓行径。

末了,从地窖里搬出一坛子酒来。

拎了两只碗,一只放自己手边,一只放陆东深面前。

陆东深诧异。蒋璃没容他多问,先哗哗给彼此满上酒,直截了当道,"陆东深,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手了吧?我明着问你一句,你也明着回我一句,你的手跟左时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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