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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很小的时候周商商都被认为是个特别幸运的人,聪明、漂亮、大气、还有让人羡慕的成绩和父慈母爱其乐融融的家庭成长环境。



    正正真真的天之骄女,也就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然而周商商的幸运止于十五年的夏天,一场车祸夺去了B市纪委书记夫妇的生命。



    后来发生什么了,她又多了一个爸,还是亲爸,领进门的时候改了姓氏,从“周”变成了“宋”,周商商也就成了宋商商,宋家已经年迈八十的宋国玄觉得宋商商拗口,本想给改个,但是由于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不到第二天这事就被搁在脑后了,别说取姓名,有次宋林生带着商商去看他还问她姓谁名甚,俨然忘记了这个他执意要宋林生临进门的孙女。



    在别人眼里,或许她还算幸运,虽然不再是B城纪委书记的女儿,不过又成了S城宋林生的女儿,



    然而对于周商商来说,十五岁那年,是惨白而戏剧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平顺顺的路上突然来了那么一个转弯,活生生地反转了她的人生,对于老天突然给她安排的人生反转戏,她是措手不及。



    宋林生还有个女儿,叫宋茜,就比周商商小一岁,长得有些像杨丞琳,凑巧右脸也长了那么一颗画龙点睛的褐痣。那时候正是台湾剧流星花园却是火的不能再火的时候,满街小巷随处可以听到“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流星花园》刚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周长安夫妻车祸去世的前几个月,周商商还在一边备战中考,一边追着《流星花园》看,之后没几天就被禁播了,广电局的王伯伯来她家吃饭的时候,她还试图求过王伯伯别禁播了这剧,张琳女士走过来骂她胡闹,周商商委屈巴巴地指着周长安,“长安同志也是喜欢看的。”



    “没有。”周长安赶紧摇头,“绝对没有。”



    “真没有?”周商商眯了眯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你明明还说了藤堂静很漂亮。”



    周长安求饶地望向自己妻子:“我是说了,不过我后面还说了句,还是张琳同志更加漂亮。”



    ……



    后来就来到了S市的宋家,宋茜花钱买了《流星花园》碟片,周商商坐在边上陪她看了几眼,看着看着眼泪就噙满了眼眶,隔着泪花看屏幕上的女主角,圆圆的脸蛋更像一张模糊的饼了。



    那年夏天,周商商有个明显的特点,眼睛永远都是肿的,本来一双挺漂亮的眼睛哭得快要睁不开。周商商眼窝较深,浓眉大眼。因为周长安和张琳一直都是细长的丹凤眼,一阵子她特不明白这双眼睛随了谁,后来见了宋林生才明白。



    周商商小学初中都在B城读,中考因为父母去世没参加,跟着宋林生来到了S市就要在S城上学,即使她没有参加中考过,不过宋家还是把她丢进了S城最好的中学,S一中。



    S一中入学之前要参加军训,收到军训单的时候,宋林生还特别好意地上楼来问她意见:“如果不想参加军训,在家里呆着也成,开学直接去学校。”



    周商商毫不犹豫选择了军训。



   “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沈冰说。”宋林生看看她,不再多说,下楼了。



    沈冰是宋林生现任妻子,宋茜的妈妈,漂亮温柔,对她永远是细声细语,不知道情况的,准以为她是她亲生的。



    S一中军训实行全封闭管理,为了加强管理,地点特意放在S城某军区。发出前几天,沈冰亲自给她准备了生活用品,周商商说谢谢,沈冰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不可能把我当成你的妈妈,但是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好吗?”



    周商商点点头,顿时觉得沈冰简直是王宝钏再世、世间贤妻良母的典范。门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从车上下一个小伙子,特别年轻的小伙子,俊眉大眼,头发剃得很短,显得人格外精神。



    “嫂子好。”他跟沈冰打了声招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宋哥让我来送你的,上车吧。”



    周商商跟沈冰说了再见,然后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关上车门,他一边点火,一边他说道:“我叫何天,你就叫我小天吧。”



    “商商。”



    “啊?”



    “我的名字。”扁桃体发炎了好几个星期,周商商开口说话声就跟一只蚊子似的。



    “我知道你叫商商,宋哥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哎,说真的,前阵子我还真吓了一大跳,这事怎么就跟电视剧似的,演得那出叫什么来着,还君明珠……”何天笑得灿烂,越说越兴奋,“说真的,宋哥命还真好,突然就多了一个那么大的闺女……”



    何天说到一半发现有些不对,扭头一看,周商商的表情不对。何天这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糊涂,低笑了几声,然后闭嘴,认真开起了车。



    “对了,这是宋哥让我给你的。”快要下车的时候,何天往她手里丢了一只手机,诺基亚的新款机子,彩屏,蓝色,牛气死了。



    周商商把手机放进包里。



    何天继续说:“里面存了宋哥,也就是你……爸爸,家里座机,还有我的……有什么事了,打电话就行。”顿了顿,“会用么,等下车我教教你。”



    周商商抬眼:“不用,谢谢。”



    “哎哎哎,你这孩子可真客气啊……”



    军区给S一中提供的条件并不好,何天领着周商商的包踏进去的时候,上下左右扫了一遍,“这地方是人住的么?”将她拉到边上:“如果不想在这呆上十天,我立马给你弄张证明过来?”



    周商商拿过何天手中的包:“我身体正常,谢谢了。”



    何天嘀咕了句:“我是好心哇。”



    军区的宿舍格外大,一个班的女生全部都挤在一个房间里,一共二十张床。周商商领了被子被套,跑到上铺铺床,她睡在最靠墙的位置,邻边的床位已经放了一些衣物和几本书,周商商看了眼,高中教科书,旧的,应该是从上一届借来的,用功读书的女孩,应该很安静,这样很好。



    周商商本来也不是个好静的人,只是周长安跟张琳去世后,就不怎么爱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毛病,自己这种状态会不会好,如果边上的人是个爱说话的,她怕自己会让他人冷场。



    晚饭时间,宿舍好几个女孩已经打成一圈,然后结伴去打饭菜了,看着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周商商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的,踩到底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系马尾的女孩突然从门外冲进来。



    “你还没去吃啊。”



    周商商:“就要去了。”



    “那一道吧。”



    食堂人山人海,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傻傻分不清楚,周商商和带她来食堂的女孩找了位子座好,想到自己还不清楚对方的名字,不好意思地问:“你叫什么?”



    “张彩儿。”偷偷瞧了几眼周商商,“你呢?”



    “商商。”



    “姓?”



    周商商低下头,稍微默了会,“宋。”



    “宋商商,这名儿还真有点怪。”微微犹豫了下,继续发问,“送你来的那男的谁啊,你哥哥吗?”



    见周商商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模样,张彩儿促狭地笑了下:“不会是男朋友吗?”



    “不是,不是。”周商商一口气卡在胸腔里,摇头解释说,“亲戚吧。”



    张彩儿显然不信,不过也没继续追问,跟周商商一块儿打了饭,吃饭的时候又问了个最想知道的问题,比如:“你中考考了几分?”



    “我没参加过中考?”



    “啊?”张彩儿咽下饭菜,“不会吧。”



    周商商有点不想回答了,对上张彩儿直愣愣的眼神,回答:“家里出了点事,就没参加了。”



    对一个初中生,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比中考更重要的事了,张彩儿虽然惊讶,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就刚刚了解了下,她就知道眼前这女孩是个关系户了。



    晚上规定有自习,第一个晚上基本上用在自我介绍上和相互聊天,吹各自初中院校出了多牛出了多少牛气冲天的人和事了。



    女生基本坐在前排,周商商和张彩儿去的比较晚,在后二排找了两个位子。坐在最后一排的是五六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其中有个特别出挑的就坐在张彩儿后头。



    突然有人拍了拍周商商的肩膀,周商商转头,对上的是一张长着青春痘,胖乎乎的脸。



    “同学,你原来是哪个初中的?”话音刚落,后排男生便笑开了,其中有人说,“华仔你很不错嘛,挑个最漂亮的下手了。”



    周商商一言不发地转回身,张彩儿碰碰她的手臂:“行情不错哦。”



    后面的说笑声还不断,估量着是同一个初中上来,所以相互取笑不顾及。



    “华仔啊,你可真是不懂事,总要等咱们韩哥挑了之后再下手啊,那么急,是不是见了漂亮女孩丢了脑了……”



    “别乱说,我纯属培养同学情谊,大家是一个班的,要相亲相爱知道不?”



    “呦,还相亲相爱呢,那对方怎么不理你啊,有本事你让女同学跟你说句话啊?如果她跟你说话了,我们就信——”另一人接话道,“是吧,韩峥?”



     韩峥拍了两下华强的肩膀:“去吧,华仔。”



    被人叫华仔的男生弹了弹额头前的刘海,站起身往周商商的位子走去。



    “嗨,你刚刚也听到了吧,行行好,就跟我说句话,我叫华驹,刘德华的华,黄家驹的驹,外国语升上来的,我可是好学生,不跟他们似的,中考分数600多呢,你呢,以前那所学校的啊,我猜肯定不是外国语,不然那么漂亮的,我准见过……”



    周商商抬头瞧了华驹几眼,开口道:“我初中不在B市念的。”



    华驹长长地“哦——”了声,然后冲后头得意地了下,还要跟周商商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被张彩儿一掌拍开:“我说你这人真没脸没皮啊。”



    华驹也不恼,笑了两下问张彩儿:“同学,你呢,叫什么名儿,大家都认识了下啊?”



    张彩儿忍不住,绷着的嘴巴弯了下,扫了后面哄堂大笑地男生一眼,撇了撇嘴:“你们一帮可真够烦人的。”

2.



    那几年诺基亚已经稳稳地打进了大陆市场,但那时还不是个没有手机就寸步难行的年代,手机不是个稀罕物,却是个奢侈品,所以当周商商接听完宋林生的电话时,同宿舍有几个女生扫了几眼周商商手里拿着的蓝色机子。



    周商商解开因为洗澡绑着的头发,发梢难免沾了水气,湿漉漉地垂下来,忘了带梳子,周商商准备用手将长发理顺的时候,一把木梳递到她跟前,她转头看向木梳的主人,余佳怡。



    周商商想起她在讲台前方自我介绍的样子,紧张、期盼、还有些自卑,一个典型的农村女孩。



    “谢谢。”周商商接过梳子,稍微理了下发尾。



    “我睡你边上呢。”余佳怡说。



    周商商:“我先上去了。”



    “那么早就睡了啊?”张彩儿瞧周商商爬上床铺,顺口问了句。



    “有点累。”周商商说。



    张彩儿没继续搭理商商,其实她不怎么喜欢她这个人,人长得美,家里条件瞧着也不错,心气难免就高,今天她跟她说话,一搭没一搭的,如果真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准累得慌。



    张彩儿转回头继续跟大家聊天,聊学校,聊天气,聊S市富荣街新开的菜馆子,甚至还聊了中考一道数学题目。张彩儿性格开朗,没几分钟就跟大伙聊开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班里的男生。



    “你们觉得我们班谁最帅啊?”



    “韩峥呗。”



    这应该是个毋庸置疑的问题了。



    这时,有个女生插话说:“我以前跟韩峥是同校,一样是外国语的。”



    这话引发了大家纷纷提问:“他学学习怎么样?”



    “听说他家有人在中央,真的还是假的啊?”



    “……”



    军训内容,无非是跨立,稍息,跨立,站军姿……变着戏法折腾,层出不穷。



    教官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参军三年老兵,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喊得气壮山河,气呑宇宙。八月的太阳,不用太刻意也能把人晒得脱成皮。



    一个小时下来,后头几个男生已经开始骚动,华驹压低嗓子学教官语气喊口令,引得边上的女生抿嘴笑出声。



    教官眉头一皱:“最后一排左三男生,操场罚跑三圈。”



    “领命!”华驹对着教官做了一个标准的行礼动作,然后扭头对第二排的女生们做了一个飞吻动作,摘下迷彩帽反戴,跑了起来。



    教官面不改色:“还有没有人想陪那男同学一起跑的。”



    “有。”有个男生正经地起哄。



   “谁。”教官的声线有些不稳了。



    “韩峥。”



    突然被点名的人冒了句粗口:“鸭子,你够损。”



    “两人各10圈。”



    被叫鸭子的男生也冲大家扬了扬手,快速追上华驹。教官走到后排,一米七的个子对上韩峥一米八多的身高说话的时候下巴是需要微微抬起的。



    “你怎么不去?”



    “报告教官,关我屁事。”韩峥吊儿郎当道。



    “他,20圈。”操场上突然□一道浑厚的男声,教官看见来人,面露惊讶,小跑过去,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



    首长点头,然后指了指韩峥,笑眯眯:“20圈,军令。”



    韩峥咬咬牙,狠狠地瞪了眼这位首长,韩益阳,算你狠。



    20圈,女生无法想象的概念,男生们的心也都抖了抖。



    一个人处于悲伤之中,身体的上下感官是不敏感的,比如味觉失灵,好像世上没有了佳肴和粗糠的区别,军区食堂被人不喜的硬馒头,周商商也能咬下两个。比如不怕热,不怕晒。除去被罚跑的三人,剩下的人立在操场正中央站军姿,烈日当头,不到一刻钟女生们已经叫苦连连,周商商挺着脊椎一动不动,迷彩服的领子已经被汗水浸湿,白皙的脖子因为冒着吸汗,透亮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白亮。



    半个小时候,原地休息,周商商盘坐上地上,听着她们聊着天,华驹已经跑回来了,去休息室接了水大口喝了起来,喝了会后,又向操场跑去,把剩下的水壶丢给还在跑步的韩峥。



    韩峥边跑边喝,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把剩下的水全浇在自己头顶,甩甩**的短发,跑得格外意气风发。



    韩峥算是一跑成名,一圈又一圈,一双长腿,体能好得就像一只豹子,以匀速状态跑完了整整20圈,回来的时候还能跟华驹说笑,午饭时间,一手随意地搭在华驹肩上走向食堂,一副一点没事儿的样子。



    “还能撑不?”华驹压低声音问把全身重量的韩峥。



    韩峥微笑,拍了拍华驹的头,离开华驹的支撑,大步向宿舍楼走去。



    华驹一帮人在后头笑得弯了腰:“十一,稳住,脚别抖哈。”韩家四代同堂,峥排行十一,从小认识他的人也会跟着他的家里人,叫他十一。



    韩峥走后,三四个人相继续揶揄取笑。



    走进食堂看见一筐筐馒头抬进来的时候,唱道:哎,这馒头是铁,这馒头是刚,比铁还硬比刚还强……”



    军区处于S市郊区,城乡结合的地带,商商宿舍后面就是一片绿油油的瓜果蔬菜,再过去就是一个蔬菜培植基地。



    这样的周围环境造成了夜晚蚊子凶猛,还没有几天,周商商就被叮出了好几个大包。洗完澡,商商用沈冰给她准备的花露水稍微涂了下手臂和小腿,有人打了个喷嚏,嘀咕了句:“大晚上涂什么香水啊。”



    周商商看了眼这瓶花露水,法国牌子,瓶子造型很漂亮。但是有些误会,还是对人不对事的。



    熄灯后,洗澡的还在洗澡,说话也没停下来说话,看书的拿着个小电筒,直到外面传来哨子声。



    “三秒后如果还有声音和光线,全部出来集中。”



    不到三秒,鸦雀无声。



    卫生间的水声也停下来,过了少许,一道略悲催的声音响起。



    “怎么办,还没洗好呢……”



    S一中新生军训原本计划10天,但是第六天的时候,领导发话提早结束,然而这天大的好消息并没有打消大家强烈的好奇心,纷纷议论为什么会有此等好事。



    顿时众说纷纭,其中传的最凶的版本是,某女生跟教官发生了些猫腻事情,格外需要强调的是,教官的数量大于一,而这事得到曝光,是被一位老兵当场碰到。



    结束军训的最后一个晚自习,男生们在感慨那位老兵真是千年修得好眼福,此等事情都能被他碰上。



    而女生们思考的角度就多了,思想单纯的说该女生肯定是被迫的,思想稍微活络点的,难道喝了酒?至于有些思想比较活络的,不再局限了表面的研究,而是具体到什么体位、姿势和行不行的深层次讨论上去了。



    这种事情,发生在品行兼优的S一中学生和管制严格的军区是不可思议的,也是引发想象的。所幸的是,消息封锁的及时,以及那时网络还没有微博这种产物。而且事关自己学校的荣辱,稍微长了智商的还是能拎得清状况,这事能私下讨论但绝不对外宣传。



    军训回来,家里除了佣人,只有沈冰在,沈冰告诉她,宋林生出差,可能晚上会回来。而宋茜则是报名了德国夏令营还没有回来。



    商商上楼休息,房间的摆设跟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换了床单被套,窗帘也换了一样的淡绿色,阳台放着一碰她说不上名的绿色植物,正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着,想想,植物还真了不起,晒晒太阳就能使自己生机勃勃。



    晚饭宋家厨房做的事苏州菜,藕菱笋菘,鱼鲜虾美,宋林生还没回来,她和沈冰先吃了。



    沈冰给周商商夹菜:“军训很苦吧。”



    商商:“还好。”



    饭后,周商商要上楼的时候,沈冰说会等,然后转身取了个信封出来递给她,周商商接过,摸着不薄。



    “这个月的零花钱,你爸爸给你的,如果不够,跟我说就好了。”



    周商商也不拒绝,说了句谢谢沈阿姨,便拿着钱上楼了。



    深夜,别墅外传来汽车熄火声,宋林生回来了。



    沈冰轻声下楼:“吃过了吗?”



    宋林生点头,稍许片刻,问:“她回来了?”



    “已经睡下了。”沈冰接过宋林生递过来的外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宋林生洗澡出来,沈冰正站在露台上,月光柔和,洒在沈冰光滑的丝绸睡衣,像是在上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华。



    宋林生从后面抱住沈冰,她跟他已有好多年,这么多年沈冰的腰还是又软又细,宋林生从后面稍微拉了下沈冰的睡衣,轻巧地解开了。沈冰的身子逐渐发烫,她在宋林生的撩拨下发出细细的娇哼。宋林生把沈冰顶到露台前方的围栏杆上,捏着沈冰白软的胸部,从后面进入。沈冰满足地嘤咛了声,双手握在围栏杆上,撑着越来越要软下来的身子。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九浅一深,右三左三,宋林生稍微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那孩子还算乖,我不会委屈了她的。”沈冰说话声音柔柔的,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柔,娇,软。



    宋林生又换了个姿势,有些心不在焉:“等开学让她住校吧,突然多了一个人,我怕茜茜闹心。”

3.



    宋茜是9月开学前几天回来的,白衬衫配搭着一件米色百褶裙,肤色是那种随了沈冰的柔白,两颊留着婴儿肥,剪着一个当时流行的齐刘海,露出两道弯弯的眼睛。



    那天周商商难得下楼去寄信,就刚好跟宋茜打了个照面。



    宋茜说:“嗨!”



    周商商回:“嗨。”



    宋茜:“你是要出门吗?”



    周商商举起手上的一封信:“寄信。”



    宋茜若有所思地模样:“门外就有邮箱,三点左右会有人来拿的。”



    周商商说谢谢。



    宋茜耸耸肩。



    周商商的信是寄往B市周家——蒋爱玲亲启,蒋爱玲是周长安的母亲,张琳的婆婆,她的奶奶。



    从小周商商一直活得明明白白,唯有懂事后一直有件不明白的事,那就是蒋爱玲永远不会对她笑,即使说话,也是清清淡淡的模样,恨不得把当做空气。



    小时候院子里叔叔阿姨很喜欢逗她,比如抱着她问商商最喜欢谁啊?



    她回答爸爸。



    最讨厌谁呢。



    “奶奶。”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恰好这对话被张琳听到。张琳虽然从小对她严格,但是也从来没有打过她,但那次,厚厚的尺子打开她身上,一下一下,毫不迟疑。



    “爸爸说不能撒谎,我就是讨厌奶奶,为什么妈妈要生气?”她是个嘴硬,然后跑向房间,扑在被子上哭得稀里哗啦,委屈极了。



    晚上她赌气不出来吃饭,周长安下班回来后知道了这事,他先是指责了张琳的家暴行为,然后来到她的房间,她一看见周长安就哭,就像窦娥见到了青天大老爷。



    周长安抱着她,跟她说了很多话,对于五六岁的年龄,有些话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听了周长安的话,她倒是什么委屈也没了,晚上睡觉之前,还跑到张琳面前。



    “爸爸说人的胸怀要比大海一样宽阔,我是一个宽容的小孩,你今天打人的行为不对,因为你是我妈妈,我就原谅你了,还有我也有不对,奶奶是长辈,我即使不喜欢她也不能说讨厌她,尊老是小孩的本份。”



    她说完,偷偷看了眼张琳,张琳忙不迭地别过来,张琳哭了,唯一一次被她看到。



    其实那天,周长安还说了:“奶奶是喜欢商商的,但是奶奶,怎么说呢,她只是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你问表达感情是什么啊……就是用行动表达一个人的爱,比如妈妈每天给商商做饭,这就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她问:“奶奶不会表达感情,是因为老了的关系吗?”



    周长安先是一愣,然后笑呵呵地拍拍她的头:“咱们家的商商就是聪明啊。”



    周长安的谎言在他去世后被轻轻揭开,周长安和张琳去世后,蒋爱玲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蒋爱玲要求举办传统的葬礼,那几天她整个人就真像傻了般,周长安和张琳身前的好友都过来帮忙,她什么不懂,阿姨们就让她在灵堂烧纸钱,纸钱在盆里燃烧,闪着红黄色的火光,周商商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个梦,第二天因为快要上学迟到被张琳叫醒,周长安会规律地去芙蓉路晨跑,回来的时候带福记的包子回来。



    葬礼那几天真是来了好多人,每来一个,蒋爱玲就让她起来回礼,他们送来的花圈挽联摆放在灵堂两边,长长的一条,其中最前面的两个,是顾叔叔陪她去买的,然后看着顾叔叔写上 :



    “音容宛在浩气常存女儿周商商泣挽”,“ 秋风鹤唳夜月鹃啼女儿周商商泣挽”



    宋林生是在周长安和张琳的三七后来的,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他上前点了一炷香,然后把香插在香台里。



    那天蒋爱玲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装,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周商商看不到她的眼。保姆带她去整理周长安和张琳的遗物,弄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对她说:“商商,你挑几样特别有纪念的东西留在身边吧……”



    她问:“我们是要搬家么,是奶奶想要搬走么?”



    保姆哭了,话有点说不下去:“不是……不是奶奶搬走……是你要搬走……”



    她说你不是周家的孩子,周家吃了那么多年的哑巴亏,够了。



    这事她知道后,先是不相信,之后相信了也不死心地去求蒋爱玲,她说:“我可以不是周家的孩子,但我是周长安的女儿,我是她的女儿……奶奶,从小到大,你们就是我的亲人,现在突然让我做别家的孩子,奶奶……我真的做不到啊……”



    她以为蒋爱玲会心软,但是蒋爱玲一向有让人彻底死心的能力,第二天就和宋林生两在律师的见证下更改了她的监护人。



    周家的老保姆帮她整理了很多衣服,她最后也只带了一本相册,走之前她把里面所有的照片各复制一张,两本相册,她带走一本,给蒋爱玲留一本。



    至于周长安告诉她的那句,“奶奶是爱你的,她只是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每每想起,她都有落泪的冲动。



    这个善意的谎言,是周商商听过的,最温暖的话了。



    吃晚饭的时候宋茜讲了许多关于夏令营有趣的事,宋茜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能把极小的一件事描绘的栩栩如生。



    “茜茜,别老拉着你爸爸说着说那,你爸爸会累的。”沈冰说的虽是责备的话,脸上却是带着温柔的笑。



    她给宋茜夹了她爱吃的碧绿虾仁,顿了顿,也给周商商夹了些,商商说谢谢。



    如果说前几个月因为周长安和张琳的去世导致周商商脑子不怎么回转,在饭桌上周商商是尴尬的存在,好端端的一家三口因为一个横空出现的人变成了一家四口,虽然只是多双筷子多个碗,但是长期多双筷子多个碗还是个很大的问题,这点周商商自己也明白。



    周商商把从B市带来的相册锁到抽屉里,晚上睡不着,就上网搜数学奥赛题做,宋林生给她配了新的电脑,安装的是Windows 2000,那时XP系统虽然出来了但还没有得到市场的认同。



    凌晨三四点醒来,她刚刚又做梦了,梦到周长安和张琳还健康地活着,周末的时候一家子要策划郊游,张琳说要去爬五峰山,她要去西哲看樱花,周长安建议去望湖钓鱼,她和张琳两票否决周长安的提议,然后开始彼此说服对方同意自己的提议,梦里画面幸福地掉眼泪,周商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醒来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收缩,睁开眼,枕头早湿了。



    第二天,周商商用热水泡过的毛巾敷脸,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周商商扬着笑容跟沈冰和宋林生道早。



    宋林生抬眼看她:“早。”



    沈冰笑着对宋林生说:“现在很少有小孩不上课也起得那么早,茜茜那丫头现在估计还呼呼大睡呢……”



    周商商笑笑,然后坐下来吃早饭。张琳从小对她管教严格,她有周长安的撑腰,每次张琳说一条不准,周商商就捂住耳朵,在沙发上翻滚:“师傅,求求你别念了……悟空知道错了……”



    被这样一闹,张琳也训不下去了,上前戳她的额头:“我真倒霉催的,生了你这冤家!”



    张琳的“不准法则”里面,有一条就是“不准睡懒觉,在大人做好早餐之前必须洗漱干净,穿戴整齐。”



    家教这东西,在自己家是规矩,在别人家就成礼仪了,张琳说,在家没有规矩可以,但是在外面却不能礼仪了。



    饭后宋林生找周商商谈话,是关于入学后走读还是住校问题,宋林生说尊重她的决定,周商商不是那么直接地说她选择住校。



    得知她要住校,沈冰特别温柔地问她是不是在这个家住不惯,周商商赶紧摇头,解释说是为了学习。



    学习对于一名高中学永远是个好理由,沈冰夸了她好几分钟,然后又把宋茜抓到她跟前:“不要整天想着玩,也跟你的姐姐学习学习。”



    宋茜帮沈冰捏捏肩:“商商才来几天妈妈就偏心了,也不考虑我会不会伤心。”




    沈冰笑得宠溺:“这孩子,不是还有你爸爸疼你么,别没大没小,赶紧上楼做作业。”



    周商商听着赵美意的话有些别扭,含着嘴角笑笑,然后上楼看书了。



    S市小中高学生开学报到基本同一天,宋茜升初三,周商商高一,报到那天,S一中是接踵摩肩,各种小车停在门口,



    新生格外好认,虽然军训时间只有六天,但是大家还是黑的黑、焦的焦。



    周商商办好所有手续走在校园,便有几个男生扭捏地上来问路:“学姐,你知道十三号教学楼在哪里吗?”



    周商商指了指:“前面左拐。”



    周商商皮肤是天生让人嫉妒的白,就像那上好的白玉瓷器,质地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又像那刚出锅的馒头,又白又嫩。那几年,港姐玉女已经不那么有兴头了,被誉为最漂亮的香港佳人也淡出了人们视线,然而周商商清汤挂面走在校园里,却很有那么点范儿,所以入学不久就在学校产生了点明星效应。



    然如果说周商商产生的是那么点儿的效应,韩峥则是个大轰动。皮相好,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皮相,军训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地跑完操场20圈的事已经被新生们说开。



    韩峥是谁啊,跑完二十圈不喘个气儿,比追日的夸父还要耐晒耐疲劳啊。



    当时有几个雄性名字是常常出现在班里女生嘴里,有周渝民、韩峥、周杰伦,木村拓哉……对了,还有个苏寅正。



    如果说韩峥只是新生界的传奇,苏寅正就是整个A一中的传奇,当然,有时候传奇只是越传越奇。有些只是个噱头;有些,还真那么一回事。

4.

    周商商真是荣幸,韩峥就坐在她的前头,高高的身子挡住大块黑板,他坐姿懒散,听课的时候喜欢整个身子倾靠在后桌,一不小心就会碰倒她放在桌上的水壶。周商商有意提醒过一次,韩峥瞥了她一眼,眼里的神色仿佛她是故意找机会搭讪他一样。

    课间华驹那帮人总要来韩峥位子游荡,晃来晃去,周商商如果稍微离开桌位一下,华驹就光明正大地坐她的椅子,然后跟前桌的韩峥鸭子们高声阔谈,聊NBA,谈英超联赛,还讲荤段子。

    周商商的同桌是余佳怡,每当他们一帮人讲起有色段子,整张脸就夏天里红透了的番茄,韩峥倒是不会讲这些段子,不过偶尔冒出一两句点评的话,一听就是行内专家级别的。

    一旦周商商回来,华驹就立马站起来套瓷:“来,商商,刚刚我们讲了个笑话可好玩了,你要不要听?”

    每当华驹拉着她说话,韩峥他们就在边上笑,华驹一直有个理想,就是找一个小龙女一样的女朋友,而周商商就是他看上的目标。

    韩峥他们从军训就知道这事,鸭子说:“我看宋商商就是个花瓶。”顿了顿,还说了句自认为很品的话,“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韩峥在一边笑得喘不过气:“受不了,这话真够酸的。”

    “酸!”华驹搭腔,“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你看见过谁的灵魂了啊,你自己的,还是你妈你爸的?”

    鸭子高深莫测的摇摇头:“有个人,在我们班。”

    “谁?”华驹赶紧问道。

    “余佳怡,我就看她比周商商有内涵。”鸭子提醒华驹说,“我劝你你不要对周商商抱有太大的期待,美女,尤其长得像周商商那样的女人,估计从幼儿园就有一大票男人将她慢慢带坏,你看阿峥交的那些女朋友,就很能说明情况的啊,小伊伊?杜曼?张晶晶?有那个是单纯的?”

    “杜曼?”华驹显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名字,提出疑问,“她是市三好学生好不好?”

    “驹子,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很不会看女人,你问阿峥,那个杜曼是什么女的,她上过的男人估计比你的手指头还要多?那天被拆穿你是不在场,真够精彩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阿峥原谅啊……”

    华驹同情地看了眼韩峥。韩峥毫不客气踢了脚鸭子:“别老扯到我身上,不是在说宋商商么,继续啊。”

    鸭子笑笑,继续说,“我打赌,越是漂亮的女人反而越是没有矜持,没有立马那是装,做事总要先拿捏着呗!所以驹子,我们都等你好消息,我保证不用一个月,宋商商准拜倒在你的校裤下,如果不成,你就带她去逛你们家的商场……”

    华驹看向韩峥:“哥们,给点看法啊。”

    韩峥托着下巴看看华驹,一副不可说的样子,华驹急了:“你直说!”

    韩峥转向鸭子:“你不是有个表妹开化妆品店吗,去她那儿弄些祛痘的产品给咱们的杨公子。”

    “杨公子……哈哈哈……”

    可惜他们最终也没法验证商商的矜持底线是不是一个月,半路杀出了苏咬金,没错,就是苏寅正。

    同是S一中,比他们高个两届,华驹得知此事,咬牙切齿地跑到高三部:“寅正,你有事没事去搭理宋商商做什么?”

    “你是说商商吗?”苏寅正把手上抱着的大叠物理作业本交给班上另一个同学,清浅地笑了下,“我跟商商早就认识了。”

    早就认识了,早就认识了,华驹默念着这句话回来报答情况,这消息让鸭子十分震惊,倒是韩峥一副早知道的样子

    鸭子叹息说:“早就认识?苏寅正就编吧,真是可惜,本以为他是我们这圈子人里品味最高的。”

    华驹有异议了:“凭什么说喜欢商商品味就低了。”如果凤姐早红几年,他肯定建议鸭子喜欢凤姐去,前后五百年只出一个的才女跟他真是配极了。

    放学鸭子让华驹请客,说是庆祝他能及早脱身,不然后果就是被那个叫商商那个女人玩得颜面尽失了。

    韩峥问,为什么是颜面尽失,而不是身心俱伤,**又失财这些话呢?

    鸭子解释说:“华驹又不是真爱上宋商商,怎么会身心俱伤?他只是暂时误认李莫愁当了小龙女,至于颜面尽失——”鸭子毋庸置疑地说,“就驹子一个,满足得了她?”

    有阵子因为这番话,虽然是鸭子的无稽之谈,他还是会多看几眼宋商商,那么几眼看下来,他发现个问题,这位宋商商她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

    张彩儿跑来告诉周商商:“商商,鸭子刚刚告诉我华驹追是因为打赌,所以你千万别当真啊。”

    “我没当真。”

    “那就好。”张彩儿原先的一脸担心转为愤怒,“他们真是太过了,怎么能拿这事打赌呢?”

    周商商笑笑:“我去办公室拿个作业,我不会当真的,谢谢你的关心。”

    张彩儿扯了下嘴角:“那就好。”

    华驹想不通,苏寅正怎么跟宋商商早认识了呢,听语气还不是一般的亲昵。华驹想想越发郁闷上了,他防狼防贼放兄弟,结果还是防漏了苏寅正,华驹酸酸地想,谁让他们早认识呢,早认识呢……

    晚自习下课,苏寅正已经立在高一九班的门外的长廊上了,韩峥和鸭子是最早出来的,身后跟着华驹。

    韩峥上前跟苏寅正打招呼:“真够可以的啊,你们高三不是很忙吗?”

    苏寅正一脸随意,一副随你说的样子。

    华驹忍不住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苏寅正笑着回答:“吃——宵——夜——啊。”

    华驹真想上前撕了苏寅正,不就是吃个宵夜么,有必要咬字那么清楚,那么暧昧么?有必要吗?

    韩峥同情地拍了拍华驹的肩膀:“走吧,不是说还要回去打传奇吗?”

    苏寅正和周商商早认识,真没有撒谎,而且还早认识了好几年。

    周商商初一那年,B市发生特大洪灾,周长安当时还不是做纪委的,是负责民政这块的,所以那阵子周长安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国家制定了一系列抗战战略,同时省级来了好几个领导监管此事,苏寅正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正值暑假,苏寅正又恰好中考结束,不停苏母的阻拦,背着个包从S市来到B市。B市政府安排住宿,就住在周家后面的公寓楼,苏寅正比周商商大两岁,初一的周商商还不长个,当时顶多一米五上下的她看一米七以上的苏寅正就像看一个小大人。

    苏寅正每天都跟着苏部长每天都往外跑,白色背心贴着精瘦的胸膛,深色的裤子被他高高卷到膝盖。当时苏寅正在他们院子里是出了名的,顾公子甚至嚷嚷也要像苏寅正到第一线抗洪去,结果被顾叔叔一个霹雳掌就吓得没了声音。

    而周商商跟苏寅正第一次交集,是苏寅正来B市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那天周长安和张琳出门一整天没有回来,周商商在顾家吃了晚饭后趁着顾妈妈不注意偷偷溜出门去集中营找周长安。

    出门的时候周商商还带着一把伞穿着一双拖鞋,但是还没有走到周长安当时工作的地方,脚上的拖鞋一只已经被水冲走,连雨伞也没有保护好,随风在空中打了几个圈,飞到了滚滚的黄水中。

    所以苏寅正第一次见到的周商商实在是狼狈之际,马尾被雨水打湿,穿着一只拖鞋的她蹲在阶梯的最高层,湿嗒嗒的裤脚似乎一拧就能拧出一碗水来,一张小脸苍白苍白,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他,苏寅正没多想,把周商商认成了此次的受灾女孩。

    “我脚被玻璃划伤了。”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说,怕对方不相信自己还特意翘起小脚给他看,“流血了,没法走。”

    苏寅正蹲下身子观察她的伤口,脚后跟果然开了一道长口子,他把头上的安全帽戴到周商商头上:“我送你去后勤部。”说完,蹲下身子示意周商商到他背上去。

    周商商爬到苏寅正背上,小声说了句:“谢谢军叔叔。”

    苏寅正轻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军叔叔。”

    因为苏寅穿了一件跟抗洪解放军一样的军绿色雨衣,周商商自然把苏寅正认成了救援军人。听苏寅正这样一说,周商商才发现背自己的人,很年轻。

    “那你认识后勤部吗?”

    苏寅正:“放心吧,我熟得很。”

    “那你认识周长安么。”

    “有点概念,周书记吧。”

    周商商点点头:“对,我是她女儿,就是去找他。”

    苏寅正哭笑不得地说:“看来是我搞错了。”

    苏寅正没有把她送到后勤部,但是把她送回了家属院子,苏寅正背着她回到院子的时候,张琳已经回来,发现女儿没了,正急着跳脚。

    晚上张琳训了周商商一个多小时,第二天大早又带着她去苏部长那里跟苏寅正道谢。就这样一来二去,周商商跟苏寅正也就认识了,偶尔苏寅正还会提着零食过来看她。

    周商商问他:“你真的去过一线么?”

    苏寅正挠头笑笑:“别听他们乱说,我顶多在后勤部帮帮忙。”

    苏寅正在B市足足呆了一个来月,临走前还组织了街头捐款活动,街头捐款活动院子里很多大小朋友都有参与,其中就包括周商商,活动发起当天,周商商就捐出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做表率。

    苏寅正没多久就在他们这帮人里混开了,而且大家都格外拥护他,尤其是她,一副鞍前马后随时准备待命的模样。好比苏寅正组织捐款活动,周商商就各种支持,每天跟着苏寅正跑来跑去,顾公子还取笑她是苏寅正的小秘书。

    要开学了,苏寅正也要从B市回到S市,苏寅正临走前晚,请大伙吃宵夜,地点是也就一个特别普通的小餐馆,那时候的周商商情书虽然收的不少,思想上面还没有男女概念,对苏寅正的感情只是满满一腔的崇拜,顾公子他们打趣她和苏寅正,她也不知道脸红,招呼服务员拿一瓶啤酒打开,给她和苏寅正各倒满一杯,笑意吟吟道:“苏寅正,我敬你啊。”

    周商商架势十足,一口闷了杯里的酒,苏寅正也笑了,陪她喝了酒。

    那晚,星空璀璨,苏寅正好看的双眸噙着闪闪笑意,比天上的星还要亮些。

    当时她有个比她长一岁的姐妹叫白霜,白霜鼓着勇气跟苏寅正表白过,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此后她还是常常跟周商商说苏寅正各种好,还有他牛哄哄的家世,虽然周商商也不知道她到底从那里得知的。

    他父亲是有名的儒官,母亲是某戏剧组的名角,唱的是依依呀呀的昆剧,她说她看过她的戏,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美不胜言。还说苏寅正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公子,外表谦让,内心骄傲。

    骄傲的人,即使喜欢,也不会说不来。

    周商商顿时明白,有了最后一句话,前面的话全然不是重点。周商商虽然这样子想,偶尔也会想想苏寅正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初二,周商商初潮,周商商在张琳的教导下学会了使用卫生棉,那一年,她个子就像雨后春笋,一下子长了10来厘米。

    周商商很得意,给苏寅正写的信里,格外强调了她长了十多厘米。苏寅正回信说很想看看她。

    苏寅正的回信让周商商失眠了半晚,第二天穿了条最喜欢的绿裙子去相馆拍了张照片,然后小心地放进信封里给苏寅正寄去。

    很快,又收到苏寅正的回信,信里有特文绉绉的一句话: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周商商翻阅词典,那晚,天降骤雨,吵得她周商商睡不着觉。

    可以这样说,那个时候流行笔友,她和苏寅正赶了一回时髦。

5.



    后来她跟苏寅正再次见面,就是在周长安和张琳的葬礼上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苏部长的秘书。那天苏寅正目光凝重对她说:“商商,你要坚强。”



    周商商一直认为坚强是一种好品质,一个坚强的人更能克服困难,但是生离死别这种灭顶的灾难,没办法克服,只能面对。



    苏寅正以前在信中提到S市最好吃的是蟹粉小笼了,皮薄馅大,汤鲜质浓,香溢的猪肉带着鲜美的蟹黄,咬下去满口留香。



    这次他就是特意带她去吃S市的名小吃。晚上9点左右的汤包馆是客人最多的时候,苏寅正在前方排队,他身材修长,姿态挺拔,穿着夏日最常见的薄T,后背隐隐可以看到直挺的腰板,是天生的秀骨。



    轮到他的时候,考虑到S一中女宿舍的门禁较早,苏寅正只好让老板把6份蟹粉小笼打包,



    周商商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子喝苏寅正先给她点的蜜茶,等把服务员把打包好的汤包递给苏寅正的时候,她站起来跟他一块走出门。



    “买了六份,回去分给室友。”苏寅正对她说。



    周商商不好意思开口说她跟室友都不熟,但也不弗苏寅正他好意,低着头笑笑,继续走路。



    汤包馆位于校园路的尽头,现在这个时候走在这条路上基本是学生,两边树影重重,头顶的月亮比路灯还要亮些。



    见她不说话,苏寅正又开口说话,苏寅正的声音极是温和,语气就像一个过来人般徐徐引导她:“女生的友谊有时候就是开始于这些小恩小惠,商商,来到新环境首先就要交新的朋友,这样才能融入到里面。”



    “我有交朋友啊,你不就是?”



    “我怎么能一样,我本来就是你朋友。”苏寅正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你要跟你的同学们好好相处。”



    周商商抬头:“我没有不团结同学。”



    “不是团结不团结的问题,是融洽相处,如果你想,你肯定能跟她们相处地很好。”苏寅正说得很认真,“商商,我不勉强你能跟那个家庭成员相亲相爱,但是在学校,我希望你能有一个愉快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我知道你为我好。”周商商抬头对苏寅正笑了下,“我其实有交到一个朋友,她是我同桌,很不错的一个女孩。”



    “那就好。”周商商刚刚说话的时候有几缕头发从额前落下来,苏寅正控制住想伸手将它们撩上去的冲动。



    苏寅正把周商商送到女宿舍门口,离去的时候说:“我这学期也申请了住校,就是手续还没有办好。”



    顿了顿,又加了句:“高三了,要争分夺秒呢。”



    “我住校是为了学习。”



    韩峥听到苏寅正说句话的时候,扯了扯嘴角:“你真无耻。”苏寅正托着下巴,然后颇正经地说:“我爸点名让我考北方那所大学,说真的,我没底。”



    韩峥嗤笑:“苏寅正你说这话不嫌臊啊!”



    苏寅正:“我会发挥失常的。”



    韩峥冷笑,不想再搭理苏寅正,韩峥还没上学的时候,考完试苏寅正每次去韩家玩,韩妈都会拉着他问他成绩。



    小寅正皱着小眉头:“发挥失常了。”



    结果成绩出来,第一名。对苏寅正来说,发挥失常跟正常发挥的区别就是九十九分跟一百分的差别。



    然而苏寅正的高考成绩真的让所有人震惊了,每次模拟考联考都能稳稳当当上最好名校的苏寅正真只考了S大。



    苏寅正对外解释是自己身体不适导致发挥失常,鸭子问,那天你是不是来了大姨妈?



    S一中的同学多多少少都有点傲,进来读的基本上三类,学习特别好的,艺术特长出众的,还有就是有钱有权的。因为周商商没有参加过中考,刚开学大伙都自动把她归类到第三种人,所以即使相处久了,大家觉得周商商这人其实不像看起来那么傲,比如去吃饭的时候,班里女生也会叫下她,但是永远不会在周末约她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比如一起去逛街,去理发店剪新发型。



    所以当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看到周商商在班里的排名,大家多多少少惊讶了好几下,高一总共二十多个班,一个班五十来个人,1000多号人里考前了前五十,因为这1000号学生素质普通还是比较高的,在S一中能考进前百名基本能上一线名校了。



    周商商考进来前五十名,华驹比她本人还要开心,拉着鸭子念念不休:“你看你看,还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呢,商商是没你那么有灵魂,她有脑子……得,我有道题正不会,找商商讨论去……”



    鸭子第一次反驳无能。



    因为苏寅正的关系,周商商跟韩峥华驹他们关系就拉近了些,是一种很自然地改变,就像某天女生在宿舍里讨厌韩峥跟班里哪个女生走得近些,有人说这个,有人说那个,然后有个人说是周商商,然后大家想了想,好像真是周商商。



    其实事实上,韩峥也就是对她多说几句话,而且一半的话还是给苏寅正带的;有时打球回教室会给她带瓶汽水什么的,说是苏寅正请的客。



    鸭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对周商商的态度,有次看见周商商桌上放着一本《红与黑》,像是找到了知己般,立马在周商商边上坐下跟她大谈什么是意识流小说,他认为的意识流是什么……周商商实在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这书不是我的,是余佳怡的。”



    对一个高中生,你成绩好点,多多少少可以得到些看重,周商商就是这样子,就是因为考到了校前几名,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就有点改观了,甚至找她借橡皮的人就多了,有些还是有借无还,周商商又不好意思去要回来,每次苏寅正跟她一起去买文具都非常惊讶:“商商,最近是不是没吃饱,怎么开始吃橡皮了……”



    S一中举办校运动会,高一九班的体委游说了好几天,结果报名的人除了他自己还是他自己,体委跑来问周商商要不要考虑报个三项全能,结果被路过的华驹听道:“张大嘴,你懂不懂怜香惜玉懂不懂啊。”



    体委泪奔地跑向老班那里说不干了,老班生气了,男生由他亲自指定,女生就采取抽签的方式,周商商抽到了800米,余佳怡是跳高。晚自修的时候,余佳怡碰碰她:“商商,我们可以换个吗?”



    相比跑步,跳高是个技术活。苏寅正知道她要去跳高,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特长啊。”苏寅正的话说得揶揄之极,周商商瞪了眼苏寅正:“没看见我腿长吗?”



    苏寅正有一瞬间的动容,记忆中那个笑起来眉飞色舞的女孩好像再次鲜活起来。



    周商商比赛之前,华驹跑来说等会有个惊喜给她,周商商当时杵在候选区看到红色的钢杆被一点点抬上去,哪还有什么心情理会华驹说的惊喜,结果这天大的惊喜让周商商狠狠惊了吧,周商商真是后悔没有早点从华驹嘴里知道这惊喜,然后提早将这惊喜先扼杀掉。



    而具体事情是这样子的:华驹得知周商商要参加跳高比赛后,思如泉涌写了一篇广播稿,最后还拜托鸭子给他稍稍修改了下错字,完稿后细细读了不下三遍。运动会上负责广播台的是他以前的初中同学,早早打通关系,等周商商要上场时,有感情地进行朗读。



    周商商属于内心越是紧张,脸上表情越是镇定,比赛之前还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站在她身后的估计是同样被强制性推上去的女同学,在周商商上场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完了,这个估计比前面那个还厉害。”



    周商商稳了稳脚,结果准备要助跑的时候,广播里有人念起了声情并茂的稿子:



   “亲爱的商商,跳高的你,是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在空中划过,是飞翔的燕子,飞向蓝天,是……”



    周商商当场脸就黑了,同时黑脸地还有从主席台赶过来的苏寅正。



    周商商是有舞蹈基础,所以跳高之前的助跑和起跳动作做的是标准又漂亮,尤其是起跳要跳过杠子的瞬间,扎成马尾的头发高高甩起,白色的衣角被空中气流微微吹起来。



    然而就在大家看到她如何像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空中轻轻划过,如何像一只飞翔的燕子飞翔蓝天时,周商商突然就硬生生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因为杠子绊住了后脚。



    周商商半张脸趴在田赛场,没脸爬起来了,她哪是飞翔的燕子,明明是一只被箭射中坠落的大雕。



    苏寅正赶到之时正是周商商脸着了地,苏寅正那个心急如焚啊,一个跨步上前,抱起周商商就往医务室跑。



    苏寅正是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跑的,田径场上纷纷有人侧目,周商商又羞又急:“苏寅正,你放我下来,我没事,真没事!”



    苏寅正两颊微微发红,顿时也觉得自己有点愣头青,小心翼翼放下她,扶着她的手:“来,走几步给我看看。”



    周商商“扑哧”地笑出声:“寅正,刚刚我们简直傻爆了。”



    苏寅正摆着脸,上上下下将周商商瞧了边,还是不放心问了句:“真没事?”



    周商商伸出手,递到苏寅正的眼前:“蹭破了点皮。”



    事后华驹还特别希冀地跑到周商商跟前,看着她问:“商商,你觉得我那稿子写得怎么样?”



    周商商看了华驹一会,说:“我好想把你撕了。”



    华驹无语凝咽,就在前一刻苏寅正跟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华驹,我真想把你给撕了。”



    有传闻周商商是苏寅正的女朋友,熟人问苏寅正这事的真实性:“你们是不是真在一起了?”苏寅正一副不可说的样子,看你的眼神又好像很疑惑这事怎么被你知道去了。也有熟人问周商商,周商商摇摇头:“没有的事,只是朋友。”



    这样一对比,大家都认为苏寅正比周商商老实很多。

6.



    周五,周商商接到了沈冰的电话,来电的时候她正在卫生间洗衣服,手上满是肥皂泡沫,洗了手出来接听,沈冰已经挂了电话。



    她只能回一个过去,沈冰的声音在听筒里比平时还要温柔些,她先是问了她一些生活和学习上的事,然后再问她这个星期回不回家。



    “这个星期要补课,我就不回来了。”周商商用纸巾擦干手,走到阳台,窗外红霞满天,似乎把宿舍后面的整个小阔叶林都要染红了似的。



    挂上电话之前,沈冰嘱咐她要注意身体,周商商说:“谢谢沈阿姨关心。”



    挂了电话,周商商从阳台进来,因为周五,大家回家的回家,出去逛街的逛街,整个宿舍只剩下她一个。



    一个人的环境容易多想,趁悲伤情绪还没有袭击上来,周商商赶紧去把卫生间的衣服洗完。



    洗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洗衣粉倒多了,还是她技术问题,衣服放在脸盆了漂了好久都没有洗清。周商商把龙头拧到最大,水龙头出水很急,哗啦啦的,没洗多久,身上穿着的衣服倒湿了大半。



    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余佳怡匆匆跑上来,站在卫生间门口对她说:“商商,你没听到么,华驹他们在楼下叫你。”



    周商商拧上水龙头,果然听到楼下传来华驹的声音:“商商快下来……商商下来啊……”



    周商商搞不清状况,赶紧洗了手跑到阳台往下看,果然华驹韩峥,还有苏寅正三人站在楼下,身后是被夕阳染红的阔叶林。



    “等会,我就下来。”周商商喊了句,然后趿着拖鞋,蹬蹬地下楼去了。



    华驹一看见她下来就抱怨:“商商啊,请你下来可真是不容易,我喉咙都喊哑了。”



    周商商抱歉地说:“我刚刚在洗衣服,水声太大,我没有听到。”



    华驹眼睛立马亮了:“商商你还会洗衣服啊,帮我也洗洗……”话还没说话,华驹就被苏寅正拉到边上,苏寅正看着她湿了大片的衣服,目光柔和:“上去换件衣服,今天鸭子生日,特意过来找你的。”



    周商商站着不动:“我跟他……不熟。”



    韩峥把手搭在华驹肩上,插话道:“如果鸭子听到你说这话肯定伤心死了,他还是第一次跟人讨论意识流小说呢。”



    意识流小说,周商商觉得囧,看了眼苏寅正,他对她点点头。



    “那好。”周商商点点头,“那等我会,我去换件衣服,很快的。”说完就往宿舍里跑去,身后还传来华驹的夸张的声线:“还有鞋子啊……鞋子……”



    周商商衣服不多,所以根本不需要有所选择地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宽领的白色短袖和一条军绿色的棉布裙,头发长短刚好披下来到肩头,蹲下来换鞋的时候,柔顺的黑发就像瀑布垂落下来。



    换好鞋下来还不到五分钟,华驹见周商商下来,便叫嚷:“我赢了,不到十分钟哦,韩峥,明天不要忘记给我赌注,寅正可以作证。”



    苏寅正不理这两个人,走到周商商跟前,低声问:“打扮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赞美的话听在心里还是甜的,周商商转转眼珠:“没啊,我觉得很一般呢。”



    出了学校,华驹招了一辆的士,上车的时候,周商商问苏寅正:“韩峥怎么不一起上来?”



    “他还要去接他女友。”华驹抢着回答,“一个初二小妹妹,真奇怪他怎么下得了手。”



    出租车在S市的世纪大道的锦来酒店停下,正好韩峥也到了,骑着他那拉风的哈雷,坐在机车后座的就是他的女友,周商商看了眼那女孩,微微感慨这个初二女同学发育得真好。



    鸭子早在酒店订了包厢,从酒店下来接他们,苏寅正拍了下周商商的肩膀:“走吧。”然后这手就不再放下了,自然地就像多年的男女朋友。



    鸭子订的包厢在酒店的十六楼,装修风格是香港氏的那种金碧辉煌,包厢里面已经先到了几个人,苏寅正带着周商商坐下来的时候,有人问他:“寅正,这你女朋友啊,长得很正嘛!”



    苏寅正笑得春风拂面:“暂时还不是,不过正努力着呢。”



    周商商两颊微微发红,拿起苏寅正给她倒的龙井喝了口。



    鸭子是今晚的寿星,寿星说:“咱们先喝酒吃饭,酒饱饭足后去大富豪继续喝酒唱歌。”说完,寿星就被拉去灌酒了,直到鸭子的脸变得像寿星手中的桃子一样鲜艳,才慢慢打住。



    苏寅正是这一群人唯一没喝酒的,原因是明天他还要赶到学校参加十三校联考,有个女生声音娇娇的,说:“寅正哥,你不能喝,那就让你女朋友带你喝啊?”



    华驹插话:“商商不会喝酒的。”



    华驹哪知道周商商会不会喝,周商商虽然被苏寅正捷足先得了,但是不能改变她是他心中的小龙女啊,小龙女是养蜂喝蜂蜜的,哪能喝酒?



    周商商笑了笑,鸭子过来的时候,在酒杯上倒上了茅台,站了起来:“鸭子我敬你,很高兴来参加你的生日宴,我先干为敬,你随意。”说完,一口闷掉了一杯茅台。



    在座的人都有些惊讶,一脸自豪样的苏寅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华驹:“商商酒量很好的。”



    “哪能随意啊。”鸭子拍了下桌子,“商商,我刚开始对你有误会是我不对,我知道你是个宽宏大量的女孩,今天我们就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说完,连喝三杯,那个豪气冲天啊。



    周商商被鸭子的“宽宏大量”给震住了,边上的苏寅正笑得是那个贼样。



    除了鸭子,在场喝得最多的就是韩峥,他带来的女朋友也各种能喝,一口一个哥地叫着人,周商商想,有这样的女朋友真给长面子。



    周商商下意识看了眼苏寅正,苏寅正好整以暇地给她碗里夹菜:“不跟他们似的,咱们吃点菜。周商商想说谢谢,话到嘴边跟菜一道咽了下去。



    有些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是因为有讲不出的满足。



    周商商和苏寅正在别人眼里俨然是男女朋友了,两人会一起到食堂吃饭,也常苏寅正拎着零食往女宿舍楼下跑,周商商偶尔也去操场看某人打球。



    种种迹象,如果还不是男女朋友,只能说男女友谊的边界线实在太宽了。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周商商真成为苏寅正女朋友,还是过了一段时间,发生一件事情之后的事。说起来,这还是一个相当狗血以及热血的事了。



    S一中有个女同学长得像某位港姐这消息也不知道被谁传开,而且还越传越不着边儿,最后传到外校某位男生耳里,就成了:S一中有个叫商商的女的跟XXX长得一模一样。



    这男生刚好是这港姐男粉丝,也刚好这男生的也酷爱看古惑仔,还刚好这男的长得壮硕,也有些组织能力且胆子生得比平常人大些。



    那么多刚好凑在一起,说明白点,这男的是混黑的,而且还是个小老大。



    周商商就这样以这种彪悍的理由被人盯上了,当然她不知道。



    她有次路过校门的时候看见一个块头男站在校门口,带着个墨镜。周商商有个特别不好的毛病,如果有人带着墨镜,就会不由自主多看一眼,看看他是不是明星。



    块头男对周商商露牙一笑,周商商赶紧走进校门。



    外校男观察了两天,虽然这叫商商的还达不成他的要求,但是勉勉强强还能入眼,当晚就叫了一个小弟,让他想个办法把商商叫下来。



    然后就在晚上有个小个子男生来找周商商,说有个女的找她,说是她妈,就在校门口。



    周商商觉得不可能,又想了想,跟老班说了声,往校门口走去。



    外校男是带足了人过来,原意是想在周商商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老大风范,不过歪打正着了,这次他的人真没有带错。



    周商商一出校门,看见的不是她“妈”,而是一帮子穿着破牛仔的男生,当场就明白了,转身就要回头走。



    但是哪能呢,不然也太对不起这帮小弟出来打酱油,他们个个嬉皮笑脸将周商商围成了圈。



    “靓女,我们老大看中了你哦……”



    “美女,跟我们老大玩玩嘛!”



    “……”



    这时也有个打酱油的孩子路过校门口,恰好是苏寅正那班的,看到这情况,他以最快速度跑到班里,当时教室里物理老师正借用晚自习时间在黑板前讲题,就在在讲A方块与B方块如何相撞,冲量和动量如何转变的时候,酱油男喘着粗气喊道:“苏寅正,你女朋友在校门口路上遭流氓了!”



    效果很好,全班寂静。然后不出两秒苏寅正就以F=MA的力外往冲了,过了会,回来,回教室拿了把椅子。



    班里有几个男生跟苏寅正交好,又加上处于高三长期不能解放自己的环境中,脑袋一热,也跟着苏寅正冲到了校门口。



    苏寅正赶到校门口,正看见周商商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眼睛都红了,提着椅子就冲了上去。



    那天正好是个月圆月,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苏寅正为了周商商,踏着清辉而来。



    那次是苏寅正第一次干架,除了脸青鼻肿外,左肩被划破了一道十多厘米的口子。



    然后苏寅正就趁着伤势跟周商商表了白,让商商做他女朋友,不,是老婆。“商商,做我老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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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正,你这里怎么会有一道疤?”陈婉怡指着苏寅正肩头,仔细瞧瞧,这是一道又细又长的疤痕,大约十厘米长,很浅的颜色,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苏寅正把陈婉怡的手拂开,“能闭嘴么?”虽然是淡淡的语气却是透着丝丝寒气。



    陈婉怡不自找没趣,苏寅正是个坏脾气的家伙在她第一天跟他就知道,要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早已做好准备。



    陈婉怡玩起了自拍,自己玩了会不过瘾,又把脸凑到苏寅正的左脸上,一边对着手机屏幕睁大眼睛,一边按下按钮。



    苏寅正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扔到墙上,顿时手机屏幕顿时裂开了花。



    “玩玩嘛,我又不会真传到网上,你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陈婉怡虽是这样说,但是也不敢真惹怒眼前的金主。



    “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陈婉怡摸着苏寅正精瘦的后背,娇娇道:“不要生气,婉怡给寅正弹首歌哦。”



    说完,陈婉怡在苏寅正背上弹起来钢琴,一下一下,十指指尖灵活地在苏寅正背上演奏。



    突然一个翻身,苏寅正将陈婉怡扣在身下,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黑幽而深邃。

7.



    陈婉怡同行有个姐妹叫赵子蓝,两人都在这圈子摸爬打滚了好多年,不过都怎么也红不起来,在这一点上两人也算得上患难姐妹。



    为了表现姐妹情谊,如果赵子蓝写了微博,陈婉怡肯定第一时间转发,同理,陈婉怡如果有什么消息可以炒作下了,赵子蓝也是各种@。



    女人之间的友谊一向分很多种,她们俩在最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不能说情比金坚,也算相知相惜,陈婉怡也一度认为她跟赵子兰在这个没有真假的圈子里是有真感情的。



    虽然这两人都没有什么运气,但是两个都背运的人里还是有个稍微有点儿运气,而这个人就是赵子蓝,赵子蓝因为某个机缘认识了一位台湾富商,虽然年纪有点老某个器官也不那么强壮,但是胜在钱多,还有为美人一掷千金的豪气,总之这是一位吉星高照的金主,赵子蓝跟他了她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痛了,霉运也一扫而光了,连接了几部广告电视,人气腾地就上了去。



    陈婉怡心里虽然泛酸,但还是很为赵子蓝开心,怎么说红了的赵子蓝总能带自己一把。



    可惜陈婉怡在赵子蓝身上还是天真了,红了的赵子蓝就不怎么爱搭理陈婉怡了。



    陈婉怡痛定思痛,自认为在长相和演技上都强过赵子蓝,凭什么赵子蓝能红她不能红,但是如果真让她像赵子蓝一样找个糟老头,陈婉怡如何都是不甘心的,刚出道的时候也曾有个六旬以上的男人想包养她,陈婉怡当时就扔了一句话:“我陈婉怡就是一年接不到通告也不会跟了他,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可见,当时陈婉怡还算是个有原则的姑娘。



    然而光有原则没有熬下去的信念也白搭,陈婉怡终于在反复纠结中,搭上了一个房地产老板,老板刚到四十岁,姓刘,光头,膘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刘老板不能给她在娱乐圈里牵线搭桥,对她还是很大方,香车华衣什么的,也不曾有委屈她的。



    陈婉怡有阵子也很感谢这位刘老板,甚至为了他,活生生地挨了他老婆一顿暴打。



    但是所有的感激,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在陈婉怡碰到苏寅正的时候,别说对刘老板还有什么感激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得远远的。



    这事说来有意思,陈婉怡能搭上苏寅正,还是这位房地产老板自己牵的红线。对一个做梦都找到真正高富帅的女人,刘老板还要带着她出席各种商务饭局,不是明摆着提高自己被戴绿帽子的概率吗?



    陈婉怡认识苏寅正就在这样的一个饭局上,苏寅正是S市整个黄申村改建项目的投标得主,刘老板呢,也想在这个项目上分一小杯水喝,而苏寅正旗下的正盛地产也有意把一些小项目承包出去,这样一来,就产生了那么个饭局。



    刘老板是很喜欢带着陈婉怡出席这些场面的,漂亮懂事,还是个小明星,倍有面子啊,坐在他边上低眉顺眼地给他夹着菜,心都要软了一把。



    然而在这次饭局上,刘老板就发现陈婉怡各种做作不自然了,有什么改变呢,就是一副高贵不可轻犯的样子,圣洁得让刘老板陈婉怡就快要变成一朵白莲花,在这飘着酒香肉香女人香的饭桌上特别格格不入。



    当时陈婉怡在主位上看到苏寅正,眼睛就直了。苏寅正她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名字早已经如雷贯耳,偶尔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他照片,心都要痒了。对了,他好像还跟某当红花旦传过绯闻。



    其实像苏寅正这样的金主,陈婉怡自知是勾搭不上的,但是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壮了胆子,还是苏寅正真人比媒体上的照片更俊朗凌厉的皮相和卓尔不凡的气质。



    总之陈婉怡脑热了,事实证明,陈婉怡这次脑热行为,很智慧。



    饭局散了之后,陈婉怡就丢下刘老板,偷偷上了苏寅正的车。陈婉怡坐在这豪华的车厢里,打算破釜沉舟。



    所以苏寅正走过来了,打开车门,就看见了对他笑得灿烂的陈婉怡。



    苏寅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个女人,然后笑了:“你是不是上错车了?”



    看见苏寅正笑了,陈婉怡心都快了两拍,她侧着头仰望苏寅正,笑得是眉眼媚媚:“相比上错车,我更想上错床呢?”



    华灯初上,豪车外边是五光十色的彩灯,苏寅正随意地靠在车门上,一半脸融入这阑珊的光线中,一半脸晕在浓浓的夜色里,陈婉怡是看不到苏寅正的神色,只觉得他流畅的下颚曲线就像一条行云流水的线条。



    苏寅正敛眉看了她一眼,忽然又一笑:“你叫什么?”



    “陈婉怡。”



    “这名还真够俗气。”



    陈婉怡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就在觉得苏寅正根本在戏弄她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跑来,应该就是苏寅正的司机,他有些紧张地说:“不好意思苏总,我刚去了趟卫生间了。”



    苏寅正对那男人说:“把车钥匙给我,今天我自己开车。”



    司机看了眼车上坐着的陈婉怡,有些明白过来,赶紧拿出钥匙递给苏寅正。



    陈婉怡兴奋地不能自己,微微低下头去。



    苏寅正擒住她的下巴,瞧了几秒,冒出一句:“这下巴可真尖,整的吧?”



    陈婉怡抬了抬下巴:“纯天然。”顿了顿,微挑眉毛,“我全身上下只有一样东西是假的,你要不要试试?”



    苏寅正忍不住笑:“你还真够贱的可爱啊。”



    不管过程如何,陈婉怡还是坐上了苏寅正的车,上了他的床。



    陈婉怡想,男人其实就是这样,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是衣冠禽兽。



    陈婉怡要约赵子蓝喝下午茶,她的助理推荐了一家咖啡馆,石麟路109号,说是那里的环境很清幽。



    陈婉怡开着她的新车载着赵子蓝绕了两条街才找到助理说的这家咖啡馆,助理说的没错,附近环境确实很清幽,道路两边都是参天的古树,似乎要把天空都遮蔽了大半,咖啡馆石麟路中段位置,相邻的两边是一家书店和一家连锁的面包房。



    咖啡馆不仅地理位置清幽,推门进去,里面更是安静,放着一首闽南女歌,靡靡软软的,吧台上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女孩,看见她们两个进来,眼睛立马亮了。



    陈婉怡想:她还是有些名气的。



    女孩想:今天终于有客人了。



    女孩从吧台上下来,带着陈婉怡和赵子蓝坐下来,然后问她们需要什么。



    陈婉怡和赵子蓝各点了一杯蓝山和欧蕾,以及一些单上推荐的甜点,女孩给她们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跑去叫单了。



    赵子蓝观察了周围没有什么人后,笑着揶揄说:“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哦,我都难得见你一面。”



    陈婉怡笑着回应:“你以前忙的时候不一样。”



    赵子蓝略微尴尬地笑笑,陈婉怡见她不说话,右手托着下巴说:“其实我不想继续再做演员这行了,累死累活还招人骂,找个男人结婚了多好,让他养我,日子优哉游哉的。”



    赵子蓝问:“你不会想要结婚了吧。”



    陈婉怡眨眨眼:“我一直有这个打算呢。”



    “和谁?”



    陈婉怡:“还有谁,就苏寅正呗……”



    赵子蓝的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半晌,“他不是有老婆么,不会要离婚了吧……”



    “没有,有时候这样想想而已。”陈婉怡抬头望着赵子蓝,“我觉得我爱上了他,有时候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我就像他的老婆一样。”



    赵子蓝打趣说:“她老婆如果听到这话真要伤心死了。”顿了顿,又说,“你见过他老婆吗?”



    “没有。”陈婉怡摇摇头,然后突然抿唇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笑什么呢?”



    陈婉怡说:“我想到苏寅正回家要面对他那个老婆的样子,一定有趣极了。”



    赵子蓝:“你不是没见过他老婆吗?”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出去找其他女人,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老婆实在是太丑下不了手,二是老婆实在是太无趣,比如在床上就像……死鱼一样。”陈婉怡越说越肯定,“苏寅正不是白手起家的么,说不定老婆是某个财主的女儿,就像XXX那么胖……”



    陈婉怡越说越笑得可乐,直到女孩把咖啡端上来才抿抿嘴,收了收脸上的笑意。



    “这里还挺不错,咖啡也好,很正宗。”赵子蓝喝了口咖啡点评说。



    陈婉怡心里觉得赵子蓝有些装,不过也点头附和,咖啡味道如何陈婉怡是喝不出来,只不过这里的餐具还真挺好看的,无意间抬头的时候,被挂在左边墙上的一副画吸住了眼神。



    “看什么?”赵子蓝问。



    “没什么。”陈婉怡收回视线,就在这时,外边的门被推开,然后坐在吧台上的女孩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老板娘,你终于回来了。”



    陈婉怡下意识看了眼这位老板娘,身形纤细,应该快到一米七零,穿着平底单鞋也显得



    很高挑,五官精致,组合起来又很显大方,一头漂亮的黑发披在肩膀,左边的秀发别在耳后,露出了白皙优雅的颈部。



    “这位老板娘还挺漂亮的。”赵子蓝点评了两句,“气质也不错。”



    陈婉怡点了点头。



    “商商姐,生意好差啊。”女孩抱怨说。



    周商商:“生意差你不好啊?该抱怨的是我这个老板好不好。”



    女孩笑嘻嘻:“也是啊。”



    “我去楼上房间拿样东西,等会就走了,小梨你也早点下班。”说到这,笑了下,“没生意,开着店也浪费水电费。”



    女孩典型是得了便宜卖乖:“老板娘好扣门……”



    苏寅正今天下午都在发脾气,整个人像是上了子弹的冲锋枪,见到谁都发火,两个技术员工因为图纸一直出不了,直接被苏寅正拎到办公室去骂了。



    “我告诉你,不想干了可以立马滚出公司,你真以为自己是人才么,每月发你2万公司嫌少是不是,我告诉你们,这个工资我还可以请到比你们技术更好学历更好的人,不要这样看着我,如果这个星期图纸还出不了立马去财务部结算工资!”



    ……



    两员工灰溜溜从总裁办公室离去,新来的秘书小王瞧着这阵势,站在办公室门口不敢进去,深呼吸几口后才推门进去。



    小王进去的时候,办公室出奇的安静,苏寅正不在位子上,而是立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的,这样的苏寅正真是特别温和,好像把所有的坏脾气都收敛了起来。



    “苏总,这些都是要签字的文件。”小王开口道。



    苏寅正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苏总,有电话。”



    “你先出去。”苏寅正淡淡开口。



    小王默默退出这间房间,出来的时候摸摸心跳,刚刚真的要把她压抑死了。



    苏寅正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眼屏幕上名字,按了接听键。



    接听键一按,听筒里便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



    “苏总啊,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刘璋啊,苏总听不出我声音真是让人伤心啊。”顿了顿,听筒里的语气转了转,“你肯定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号码对不对,我告诉你啊你……”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伤了她,刘璋对吧,你也别在这个世上活了。”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难得苏总还记得你是有老婆的人呢?”刘璋根本不听苏寅正的威胁,笑嘻嘻道,“苏总啊,我可是怜香惜玉的人,你知道么,我刚刚就在想苏总放着那么漂亮的老婆不要非要喜欢陈婉怡那种货色,说真的,陈婉怡的事我挺生气的,不过看到你老婆我就突然不生气了,苏寅正,让你老婆也陪我睡睡怎么样?就像你睡陈婉怡一样,我瞧了瞧,你老婆的皮肤可真够好,又白又嫩,摸起来手感肯定很好是不是?”

8.



    有时候年少的感情常会因为是情窦初开而被无限放大,每一件小事都可以变成轰轰烈烈的大事,每一个眼神都是意味深长,甚至每一句甜言蜜语听着也像是人生誓言。



    在爱情的领域里,有人说人的一生中有两种遗憾最折磨人,一种是得不到心爱的人,另一种是心爱的人不幸福。然而对于周商商来说,她得到了最心爱的人,心爱的人过得也挺不错,但她却不幸福了,对此,周商商是心有不甘。



    在周商商跟苏寅正交往后,苏寅正就叫她老婆了,他说,老婆我们去单西街吃炸鸡好不好;他说,老婆我想吻你;他说,老婆,能遇上你,真是我的幸运。



    周商商升高二后,苏寅正也顺利升进了大学。S大,跟S一中在同一个区,距离不远不近,有公车直达,不过也需要二十来分钟。



    但那个时候的苏寅正常常以S大食堂太差为原因跑回母校,目的就是为了跟周商商吃一顿午饭。



    那时候的苏寅正脾气可真是好,至少周商商从来没有见他对她红过脸,倒是周商商那时候脾气逐渐见长。比如苏寅正不小心点了她不爱吃的菜,她不吃就好了呗,还要借着事儿发牢骚;比如苏寅正偶尔因为有事迟到约会,她倒也不会提前走,而是会在原地等到苏寅正来为止,然后等苏寅正来了,立马扭头就走,苏寅正追上来问原由,周商商那个气焰旺的啊:“苏寅正,我现在高二你知不知道,明年我就要升高三然后考大学了,你不觉得你今天浪费我时间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么?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等你的时间都可以做一份卷子了……”



    苏寅正听到这话后又急又抱歉,一边埋怨自己怎么就迟到了,一边真担心每个星期跟商商约会真会不会影响了她的学习。



    而每次用学习大做文章的周商商,在跟苏寅正交往后却是越犯懒不想做作业。就像小时候有着严重的拖延症,每次都把作业拖到星期一早上要上学的时间点,所以星期一要去上学了,常常因为作业没做要先写完而不肯吃早饭。然后可怜的周长安周书记只好亲自拿起铅笔头在田字格里模仿女儿的笔迹认真写起了王马龙牛。



    周商商在周末的时候,常会带着一叠试卷去苏寅正的大学找他,“完了,寅正,我这个星期又好多作业没做好。”



    然后好不容易容易从高考走过来的苏寅正又要做起各类几何函数,重新回顾物理的各种推导公式。



    在周末的S大的图书馆,周商商就坐在苏寅正边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你能不能讲快些啊,按照你这个做题讲题速度,我明天回去试卷能交的上吗?”



    ……



    那个时候的周商商可真是越来越横啊,不过只对苏寅正一个人横,对其他人,性情是那个好,永远是彬彬有礼的好模样。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典型的窝里横。



    鸭子有次打趣苏寅正:“寅正啊,你不觉得你这男朋友当得太憋屈了吗?又像爸又像妈的,你看看咱们十一,永远都是女人贴着他走,你得多学学啊,那么早就妻管严了,以后就别想出来玩了。”



    苏寅正随即轻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鸭子:“有病。”



    苏寅正不以为然地笑,天知道他有多心甘情愿,多乐此不彼,多死心塌地,恨不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商商上高二,宋茜也升入了S一种的高一部,虽然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同一个学校,还是常常能遇上。周商商不常回宋家,跟苏寅正在一起后,就更不常回去了,这点看起来,周商商在别人眼里看看起来就有些不懂事了。



    沈冰差不多每个一个星期都会打一个电话回来,问她回不回家,问她钱够不够用,有时她们一家三口要一起去踏个春了,也好心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周商商自认为是无法消受这样的亲情,所以对沈冰的一些关怀问候,她能避就避,避不了就做铁石心肠样子,所以作为沈冰的亲生女儿宋茜终于发飙了。



    她说她根本就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宋茜那次说得可真是一个理直气壮,一边指责她不识好人心,一边强调沈冰对她到底有多好,然后说她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云云。



    周商商就杵在宋茜的前面任她说,她想宋茜的语文作文成绩很好,条理清晰中心思想明确,摆事实讲道理的论证方式运用自如轮番上演,害的周商商以为自己不说点什么倒是有些对不起宋茜的口若悬河了。



    完了,周商商慢慢开口道:“宋茜,我知道沈阿姨,也就是你妈,是个善良的女人……而我呢,一是我这人不擅感动,狼心狗肺惯了,二是我这人还有点不识好,就像你说的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总之我不配她对我那么好,但是我也求求你们,别对我那么好,你们一家子不是挺幸福的么,像我这样硬生生挤进来的不应该都是嫌咯得慌么,或许我跟你爸还有点关系,如果他来关心我几句也算正常,你妈可是跟我没有丁点的关系,她好好地去关心她该关心的人就行了啊,非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讨没趣是闹哪样呢?你们明知道我石块石头,还要上来过来捂一捂,咋说呢,有没有考虑过我这块石头的感受啊?”



    周商商说完,宋茜就失言了,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离去。



    所以宋茜在升了S一中后,碰到周商商也是爱理不理的。



    周商商很欣慰,觉得宋茜比她妈要好些,还是有觉悟的。



    不过一个月后,宋茜突然找上她,还挽起她的手,拉着她一道逛起了校园,一副冰释前嫌的样子。逛了一圈,宋茜开口说:“商商,你带我去看看你的教室吧?”



    周商商一时想不出教室有什么好看的,同样是白墙黑板有区别么?不过想到自己教室算是半个公共场所,她找不出理由拒绝宋茜参观。



    宋茜跟着周商商走进教室,因为是吃饭时间,教室只有几个勤奋地人早早回来做作业,宋茜问:“姐,你坐哪儿?”



    周商商指了指后三排的位子。



    宋茜点点头,环顾四周,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表情好像在欣赏参观名胜文化一样。



    有个男生上来询问:“商商,这是谁啊,你朋友?不介绍下吗?”



    宋茜落落大方地伸手:“你好,我是宋商商的妹妹,宋茜。”



    “哇,你们家的基因真好,出美人啊。”顿了顿,“不过不怎么像……”



    宋茜笑,解释说:“我们同父异母,所以不是很像。”



    周商商突然没由地尴尬,就像被在大街上甩了一巴掌,宋茜笑得格外天真可爱,继续说:“我姐姐那么漂亮,你们可不准对她打主意哦。”



    男生摆手笑:“你姐早名花有主了。”



    宋茜歪着头看周商商,一副你不厚道连我也瞒的架势,周商商难免烦躁:“宋茜,你不要做作业的吗?”



    宋茜“哦”了声,对这男生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男生傻呵呵地笑了。



    宋茜自从逛了一次周商商的教室之后便成了高二九班的常客了,周商商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宋茜看的不是教室,而是教室里的人。



    起初周商商有些转不过弯的认为宋茜估计是看上跟她说话的那个男生,后来从韩峥越来越黑的脸终于发现了她弄错了对象。



    第一天,韩峥对她说:“商商,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孩。”



    一个星期之后,韩峥对她说:“商商,你妹妹是不是很空啊?”



    两个星期之后,韩峥转过头:“商商,我对你妹妹没感觉,你跟她说说吧,因为是你妹妹我不好太直接,你给转达下啊。”



    一个月后,韩峥暴走了:“商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跟你说你妹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她居然跑到附中找我女朋友谈判,凭什么啊商商,我连她一个一根手指都没有拉过,她凭什么一副早是我女人的架势……”



    华驹觉得有戏看,立马过来火上浇油道:“十一,你就答应了吧,宋茜不是长得还成吧,反正你跟现在的女朋友也快分手了,就从了宋茜吧。”



    韩峥没好气地看了眼华驹:“滚!”



    周商商跟苏寅正说了这事,苏寅正让她别管这事,“十一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这样子缠。”



    “那你有没有被这样子缠过?”周商商抬头看他笑,话锋一转,“苏寅正同学,可以聊聊感受吗,是不是美翻了?”



    苏寅正放在周商商腰身的手稍微使力,商商便来到往他怀里靠近,苏寅幽深的双眸闪过一丝笑意,“有啊,眼前不是有一个。”



    周商商摆正脸上表情:“胡说,明明是你追的我。”



    苏寅正一副失忆掉的样子:“是吗?”



    周商商掐着苏寅正的腰,耍泼得很开心,苏寅正连连闪躲,突然,周商商停下了动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苏寅正。



    苏寅正不明所以:“怎么了,商商?”



    周商商有些难以启齿张张嘴,然后小声地说:“我的胸衣扣开了……”

9.

    苏寅正匆匆带周商商来到S大的篮球场。篮球场分若干个区域,每个篮球场之间都种植着半人多高的灌木从,篮球场中间有条小道给人通行。

    十月的天气,灌木丛上还开着花,清幽的花香随着夜风隐隐传来,苏寅正牵着周商商的手带她到一个没人的篮球场。

    头顶皓月当空,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虚虚笼笼;月色如水,周商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正闪烁着笑意。

    苏寅正问:“笑着什么?”

    周商商:“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啊?”

    苏寅正瞪了周商商一眼,然后转过头,“赶快弄好。”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意,周商商也穿上了一件橘色套头毛线衣,当她双手从后背去上胸扣的时候,凉凉的夜风,随之渗进□外面的后腰,激起阵阵小疙瘩。

    晚上八点半,隔壁的篮球场还有人在打球,篮球落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声,苏寅正觉得好像是从自己的胸口某个位置发出来似的,一下一下,嘭嘭嘭……

    “好了没?”苏寅正问。

    “没……”周商商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急,因为是多排扣,平时她都是扣好然后穿上,所以从双手从身后上胸扣,她有些不上手。

    “需要帮忙吗……”苏寅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热了。

    周商商笑了起来,小声说了句:“你又不会?”

    苏寅正:“我可以试试。”

    四周好像骤然安静,乌云遮住了半圆月。

    周商商犹豫了下说,“你过来,我教你。”

    不知道师傅教的不好,还是徒弟实在太笨,只是简单上个胸口,苏寅正却觉得比做一个复杂的物理实验还要难。

    苏寅正的手心冒着热汗,周商商在前头催促:“苏寅正,你倒是快点啊。”

    周商商声线清甜,听在苏寅正心里痒痒的,他的一只掌心就贴在她的光滑的后背上,细腻的触觉让他有些大脑停止了运转,只凭着最原始的渴望游移着双手。

    周商商僵住了,苏寅正的手心又烫又湿,他的手已经来到她胸前最圆润的地方,然后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苏寅正!”

    苏寅正觉得自己是疯了,做着这样的事却觉得自己的心是无比的虔诚,他慢慢移动着双手,细细感动着这属于少女的柔软和美好。

    周商商没欲拒还迎,也没恼羞成怒,只是有些手足失措,小道上随时有一两个行人路过,或嬉笑着,或聊着天,或对着手机喋喋不休……

    苏寅正将她转过身,然后低下头在她唇上辗转吮吸,周商商微微张开嘴,苏寅正整条灼烫的舌头便滑入她的口腔里。

    苏寅正的呼吸声絮乱,他吻得毫无技能,却很小心翼翼,他和她彼此的舌头都在对方的嘴里,轻舔、打旋、反复吮吸,好像彼此是对方最美味的食物。

    对啊,那时他们彼此可都是对方最心尖上的人。

    周商商是苏寅正最珍贵的女孩,苏寅正何不是周商商最欢喜的期盼。

    爱得喜悦又纯粹,明亮又心满意足。

    S一中有件全民八卦的事——宋茜到底什么时候能追上韩峥。

    宋茜追韩峥,追得是全校风雨,差不多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刚柔并济,软硬兼施,有阵子韩峥见着宋茜差不多就像老鼠见了猫。

    鸭子说,宋茜猛于虎也。然后兴奋地跟华驹押赌注赌——韩峥什么时候会被追上。

    华驹问,为什么不是赌韩峥会不会被追上,而是什么时候会被追上?

    鸭子笑,烈女难缠呗。

    烈女难缠,周商商也料不到宋茜有如此勇气和耐心,雷打不动每天给韩峥送早餐,而且是变着花样一个星期不带重样的。

    韩峥对宋茜说:“你烦不烦啊,树都有皮,你能不能有点脸皮啊。”

    宋茜对韩峥的讥讽和嘲笑,一律化为动力:“韩峥,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不会死,比死还难受。

    韩峥冷笑,把宋茜硬塞给他的早餐丢进垃圾桶,坐回位子的时候全身都散发着火药味,满身戾气,椅子往后一拉,因为用力过猛,殃及后桌了。

    周商商赶紧伸手去护放在桌角的水壶,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水壶在桌子晃了晃,嘭得落在地上,滚到了韩峥的鞋后跟。

    周商商这个时候哪敢让韩峥帮忙捡她的水壶,只能自己弯着半个身子探到桌子底下去拾。

    而在她弯下身子伸手的时候,韩峥低下腰,长手一捞,把她的水壶捡了上来。

    周商商蹲在桌子底下对韩峥不好意思地笑笑。

    韩峥没好气地坐直身子,将水壶在她桌子一放。

    周商商又说了句:“真是谢谢啊……”

    韩峥扭头瞪了眼周商商,好像在告诉她,周商商,你真是有个好妹妹啊。

    韩峥被追得如此狼狈,虽然这事压根跟她没多少相干,但是因为她跟宋茜那层关系,周商商心里还是有点对不住韩峥的感觉。

    而韩峥大概真把气撒了一半在她身上,看见她也是皱着眉头爱理不理的。

    华驹打抱不平:“这关商商什么事啊,自己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怪谁呢?”

    韩峥恨得那个咬牙切齿,表情糟糕得就像来了大姨夫。

    对宋茜追韩峥这事,大家看法不一,有些认为宋茜是光着身子打老虎——大胆且不害臊,不过更多的人是看好,认为宋茜是真性情,在她凶猛的攻势下,即使韩峥是块石头,肯定也有被感动融化的一天。

    高三,周商商换了新同桌,同桌是一个英语狂人,每天早读课读英语的时候总是抑扬顿挫,吐沫横飞。

    而余佳怡跟鸭子坐在了一块,半个月后,鸭子要请客,说他跟余佳怡在一块了。

    鸭子请客的地方就在S大附近的川王府,余佳怡因为性子含羞,吃饭的时候光脸红,也就没怎么吃饭了。鸭子是个体贴的男朋友,就拼命给余佳怡夹菜,边夹边说:“佳怡,华驹韩峥都是自己班的,商商又是你老同桌,都是自己人哈,你别紧张,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是啊……是啊……”华驹打趣说,“你们就大胆秀恩爱吧,你们前面不就是有对好榜样吗?”

    苏寅正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周商商碗里,语音悠然地抬头说话:“我们可做不了榜样,有人可是三天两头找我吵架。”

    周商商放在圆桌底下的脚狠狠踢向苏寅正的小腿,苏寅正疼得闷哼一声,然后随即轻笑地看了眼周商商:“十一他们都看着呢。”

    华驹笑韩峥:“鸭子都跟余佳怡在一块了,十一你什么时候答应宋茜啊,以前都没发现你原来那么忸怩哪。”

    韩峥冷笑:“你呢,你的小龙女呢?”

    华驹用手摸了下刘海,学着鸭子的语气:“可遇而不可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韩峥不说话,嗤笑。

    周商商上了高三忙了不少,尤其是总复习后,光是各校联考和本校模拟考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她开始真心佩服苏寅正起来,苏寅正高三在做什么,有事没事来她教室溜达,人家的时间是海绵里挤出的水,而他则是泡在水里的海绵,越吸越多。

    周商商虽然有把握能考上S大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卷子也是一张张地做,这样一来,跟苏寅正的约会时间也少了。

    那时苏寅正也忙着课程和实业,他大学专业是高能物理,研究的是粒子和核,梦想是做一个杰出的研究人员。

    周商商想想,那时候真是好,彼此为了梦想努力,她和苏寅正的爱情也随着梦想成长,那是健康又向上的爱情。

    周商商高考那几天,苏寅正特意逃了课跟一批家长等在校门口,有个大妈问他等谁,他笑:“老婆。”

    大妈当时在喝水,然后被呛了。

    考完最后一门,周商商真是兴奋极了,不顾满校门口都是学生和家长,扑到苏寅正的怀里,死不要脸地说:“寅正,我真怕我考得太好诶……”

    有熟人路过揶揄道:“你们这对是要双宿双飞了吧。”

    苏寅正搂着周商商的腰:“是啊,以后结婚的时候记得过来喝喜酒。”

    晚上,苏寅正帮周商商估分,确定分数能上S大的时候,周商商忍不住得意地说:“苏寅正你知道么,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了两道选择题。”

    苏寅正摸着周商商的头:“老婆真了不起。”

    当时苏寅正高考,为了周商商,正巧也放弃了两道大题目。

    高考结束后,华驹鸭子他们召开了一个特大的狂欢派对,韩峥带着他的新女友过来,口味比眼前来得都要重些,烟熏妆,齐B短裤。

    鸭子问韩峥怎么就不答应宋茜,韩峥笑:“我是真的对宋茜没感觉,其实如果真玩几天也可以,但是宋林生什么人啊,我玩了他的女儿,还不把一辈子陪进去。”

    鸭子笑得一脸猫腻:“真没其他原因?”

    韩峥拍了下鸭子的肩膀,没继续说下去。

    热闹喧哗的KTV包厢不止有S一中的同学,还来了一批韩峥华驹他们以前的初中老同学,华驹指着一个男的对她说:“瞧,那个穿花衬衫的,长得妖里妖气叫赵子成,初中的时候跟韩峥齐美,两人被叫做石麟双美。”石麟是他们的初中学校名字,石麟外国语初中。

    周商商问:“怎么寅正没被选上?”

    华驹做了个生气的表情:“周商商,我怎么也是你以前的追求者,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苏寅正啊?”

    周商商对华驹巧笑倩焉:“不能。”

    华驹:“……”

    从卫生间回来的苏寅正回来,先是在周商商和华驹中间一坐,然后长手一揽,一边将商商往怀里

    带,一边随意地问华驹:“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华驹走开,无视这对过分的男女。

    聚会到最后还发生了一桩狗血事,事情刚开始的缘由是余佳怡不知怎么惹到了赵子成的女朋友,然后那女当场挖苦余佳怡土,笑她怎么也不穿件好看的衣服出门。

    当时鸭子不在余佳怡身边,坐在余佳怡身边的人是周商商,周商商不是仗义之人,但也不能容忍自己人被欺负去,所以当场就回了句:“有些人怎么不换张脸再出门啊?”

    不轻不淡的一句话,却撞了枪口。

    周商商也料不到那女人要冲上来打她,因为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就连苏寅正也有些缓不过来,回过神赶紧把周商商往后一带:“你他妈神经病啊!”

    事情发生的时候,鸭子跟赵子成还在夸张的大屏幕前抱在一块唱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唱得正欢的时候,突然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上来扔掉手中的麦克风。

    那女人指着周商商,气势十足:“你给我道歉。”

    周商商站在苏寅正边上,一脸壮烈。

    鸭子和赵子成从中间挤进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商商不说话,那女人也没开口。

    鸭子瞧了瞧余佳怡发红的双眼,有些明白过来,一边把余佳怡往自己身边一带,一边指着赵子成:“成子,让你女朋友给我女朋友道歉。”

    鸭子护着余佳怡,赵子成又何尝不是,低头跟他女朋友交流了几句,指着周商商说:“让她先给我女朋友道歉。”

    “不可能。”开口说话的是苏寅正。

    其他人都上来劝架,有人在剔透的水晶杯倒满了三杯酒:“来,来,来,每个人喝一杯,一笑解恩仇呐……”

    赵子成的女朋友的估计横着走惯了,拿着酒杯就往地上一摔,看样子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

    “成子,商商是从不会主动惹事的,这事□也是你女朋友先挑起的,瞧着你女朋友的架势是还要反咬一口,不过你们咬之前也要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被咬?我的商商可不能受了这平白的委屈。”苏寅正脸上带着笑意,KTV偏暗的光线投在他身上,格外英气逼人。

    “是,是,是我女朋友不懂事。“赵子成突然改变态度,顿了顿,翩翩然拉着自己女朋友坐下来,倒了一杯酒递给一脸不服气的女朋友:“来,咱们跟商商道歉啊,喝一杯吧。”

    “等下。”开口的是韩峥,笑嘻嘻地倒了杯白干递给赵子成,“喝红的多没诚意,怎么也要来杯白的吧?”

    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一触即发,大家都是年轻气盛,摔着杯子干起了架。

    从KTV出来,华驹韩峥两个哼着不成曲的歌走在前头格外逍遥,鸭子鼻青脸肿地搭在余佳怡肩头,边骂边笑:“他妈赵子成属狗的么,居然咬我了一口。”

    周商商跟苏寅正走在最后头,苏寅正拉着她的手,突然冒出一句,“以后咱们如果生个女孩,我保护你们两个,如果是男孩,那更好,我和那小子一起保护你。“

    那晚,头顶的夜空没有星斗月轮,也没有云影,道路两边是各种五光十色的广告灯,高耸的建筑,还有街头巨大的LED显示屏,没有星光的城市,依旧流光溢彩。

10.



    刘璋觉得自己疯了,他居然真的把苏寅正的老婆绑过来。



    陈婉怡的事他的确是咽不下去,更可气还是苏寅正不但上了他女人,还把他从黄申村改建项目踢了出来。



    但是就这样刘璋还真没打算要以绑架他老婆这样的方式得罪苏寅正,他本来就只是想提醒他老婆几句,结果在他瞧见周商商的模样后,脑袋就开始发热了,就叫了几个他养的打手将苏寅正老婆给“请”到了他在碧泉路新购置的别墅里。



    刘璋真的是“请”周商商进门的。他给周商商上的茶是连他平时都舍不得喝的陈年普洱,端上的点心是专门从四季大饭店定做出来的,就是连将周商商绑上车的过程都是彬彬有礼,生怕伤到美人什么。



    刘璋在周商商前面坐下,虽然他已经瞧了好几遍,还是惹不住再次打量起来,对比一下自己的老婆,想想苏寅正那人真是坏人有好命,不过有好命什么用,却是个不懂珍惜的,如果是他刘璋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外面的莺莺燕燕哪还能入得了眼。



    “你老公上了我女人。”刘璋就开门见山说道,然后又看了看周商商的脸色,面色平静,嘴角抿着,好像他在对她严刑逼供一样。



    刘璋转了转语气,把好看的甜点往周商商面前推了推:“跟着哪样的男人,很委屈吧?”



    周商商终于抬了抬眼,开口说道:“我委屈不委屈,跟你没相干吧。”



    刘璋:“你老公上的是我女人,怎么会没相干?”



    “你女人也上了我老公不是吗?”周商商扯了下嘴角,顿了顿说,“如果你是来讨不公的,你找我讨说法是不是有点拎不清对象?如果你只是好心通知我这事,目的是让我管束好苏寅正,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你真的找错人了,苏寅正现在虽然在外面有女人,但我怎么也是他合法的妻子,树要树皮人要脸皮,你绑了他的妻子不是伤了他的脸面,我不唬你,你惹了他,不是什么好事。”



    周商商的声音淡淡的,刘璋却怎么听怎么心疼,他正想说要不你跟我,我一定好好待你这些话的时候,苏寅正来电了,还是视频电话。



    刘璋点开手机屏幕,里面立马传来夸张的小孩哭声,边哭边喊:“爸爸救我……我好怕……爸爸救我……”



    刘璋整个人懵住了,稍微平静心情后对着手机喊道:“苏寅正你对一个小孩下手,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道义上确实不应该扯上老弱妇孺,不过这事可是你先挑起的,别什么事轮到自己头上了,就占据个道德高点胡乱抨击……”视频里苏寅正站在金钟大厦的顶楼,他手里还领着一个不到一米的小男孩,他们站在顶楼的边缘,万丈高楼,似乎只要再跨一步,立马粉身碎骨。



    “爸爸……”小男孩因为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们站在五十八层高的楼顶,视频里高空呼啸的的狂风似乎吹得他们的衣服在沙沙作响。



    “刘璋,你的儿子很害怕呢……你说,我再用力一推,他会不会就这样吓傻了?”苏寅正脸上噙着笑,脸上的笑容好像就在说一句平常的玩笑话,他的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寒星般的眼睛全是满满的凌厉。



    过了会,苏寅正话锋一转,目光如冰:“半个小时,把我老婆毫发无损地送到苏氏楼下,不然你就直接来金钟楼下给你儿子收尸吧,我说到做到。”



    不到半个小时,刘璋就把周商商送到了苏氏大楼门口,周商商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刘璋,说了句:“你放心,你儿子不会怎么样的。”



    刘璋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骂了句:“苏寅正他妈就是一只疯狗。”



    周商商没说话,打开车门下去。今天是个好天气,街上的情侣也格外多,阳光透亮,照在姑娘们明亮的笑脸上,风有些大,时不时把女孩们的漂亮裙子吹鼓起来。



    周商商想了下,今天是农历七月七,喜鹊搭桥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中国的情人节,看看大街上,玫瑰涨价,爱情也开始涨价了。



    周商商没有踏进苏氏大楼,而是站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直接回家。



    晚饭后,家里的小保姆跟周商商请假,周商商笑着说了句:“祝你约会愉快。”



    小保姆红着脸:“太太跟苏先生也情人节快乐。”



    周商商说:“谢谢。”想了下,从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正好我朋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你们去看吧。”



    小保姆摆摆手:“太太可以跟先生去看啊……”



    周商商微微一笑:“苏先生不爱看电影。”



    “那谢谢夫人了。”小保姆接过电影票,然后回自己房间换了件新衣服,跟周商商告了别后,愉快地赴约了。



    情人节快乐,想起你曾给过的那些温柔,情人节你不会再陪我一起渡过。



    陈婉怡打电话来邀请苏寅正一起去看电影,苏寅正问什么片子,陈婉怡低笑着说:“今天还能看什么片子,爱情片呗。”



    苏寅正笑了,轻挑道:“爱情片不是也分很多种吗?酸不拉几的文艺片根本不适合我们,要不咱俩看更深层次的?”



    陈婉怡在电话里大骂苏寅正流氓,在依依不舍挂了电话前又叮嘱了句:“晚上8点,别迟到了。”



    苏寅正还是跟陈婉怡一道看了一部纯正的爱情文艺片,可能是因为片子实在是文艺地太纯正,苏寅正坐在电影院vip包厢里压根没瞧几眼,从电影开始到结束只顾着玩手机。



    陈婉怡笑堂堂苏总居然还玩手机,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从自己的位子坐到了苏寅正的腿上,苏寅正笑眯眯地把手探到陈婉怡的包臀裙里:“你这样坐着不是打扰我看电影吗?”



    陈婉怡解开苏寅正一颗衬衫扣,一边吻上他漂亮的锁骨,一边反问:“你有在看吗?压根连主角的脸都没看吧?”



    苏寅正的手恶作剧地重重一按:“里面女主角脱了身材肯定比你好。”



    陈婉怡娇哼一声,双手挂在苏寅正的脖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亲了下苏寅正的嘴巴后问:“寅正,你老婆漂亮还是我漂亮?”



    苏寅正忽然一笑,躺在皮质沙发上瞧了陈婉怡好几眼,然后慢慢开口道:“你连她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陈婉怡显然不信苏寅正的话,轻哼了一声,每个要脸面的男人都说自己的老婆美若天仙,但如果有什么场合需要老婆陪同的话都是在外边找年轻美貌的小姑娘。



    男人都一样,睁眼骂潘金莲,闭眼想潘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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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茜明天就要回S市了,临走前的情人节,怎么说也要跟韩峥一起过,她先是跟韩峥去了G市一家转旋餐厅吃了法国菜,然后提议去看电影。



    其实不管什么模式的情侣,有钱没钱过节的模式都是差不多。



    驱车来到一家海上电影院,宋茜去买票,然后让韩峥去买些饮料和爆米花。



    韩峥去柜台买饮料的时候下意识要了两瓶黑加仑,接过饮料的时候一愣,突然想到爱喝这味道的饮料是另一个女人。



    韩峥把另一瓶黑加仑递还给服务员:“换一瓶橙味的。”



    宋茜买了两张情侣票,她挽着韩峥的手,开心地把票递给韩峥看:“看我们的座位号,13,14呢……”说完,宋茜又念了念1314的数字,简单的数字在她嘴边溜了圈,竟分外缠绵。



    第二天韩峥送宋茜上飞机,宋茜抱着韩峥告别,犹豫了下说:“韩峥,你要不调回S市吧,你爸不是也希望你回S市发展?”



    韩峥拉开宋茜放在他腰上的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快到时间了,上飞机吧。”



    宋茜咬咬唇,登机之前垫着脚尖在韩峥脸上亲了下,口气软软道:“要想我。”



    韩峥拍了下宋茜的头:“下次月我休个假回S市一趟。”



    宋茜立马脸上的表情立马转忧为喜:“下个月几号?”



    韩峥:“现在不确定,不过我提前告诉你。”



    苏寅正跟陈婉怡从影院贵宾通道出来,天空意外飘起了细雨,轻如薄纱的细雨被风吹得缥缥缈缈的,然而下雨天气似乎并不影响今晚S市的热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十字街红绿灯交错。



    红灯亮起,陈婉怡打开苏寅正车厢里的灯,对着副驾驶上的化妆镜子挤眉弄眼。



    苏寅正瞥了眼陈婉怡一眼,讥讽道:“要不我出钱送你去韩国整整?”



    陈婉怡转头冲苏寅正挑眉一笑:“本姑娘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你还是送你老婆去韩国吧。”



    苏寅正轻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车内放着音乐,男女对唱的老歌,他突然有些想不起,随口问了陈婉怡:“这首什么歌?”



    “《当爱已成往事》啊……”陈婉怡也随口回答说,“那么有名的歌没听过吗?”



    苏寅正突然沉默起来,前方的红灯变成红灯,苏寅正踩了下油门,路虎车如箭离弦地开上了道路。



    车厢里温婉的女声还在唱:“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苏寅正把陈婉怡送回了御景苑,下车的时候陈婉怡撒起娇来挽留:“今晚就不能陪陪我吗?”过了会,瞧了下苏寅正的脸色,确定他今天真没有留下来的样子,才撇了下嘴,下车了。



    下车之前,又回过头多问了句:“你是回家还是……”



    苏寅正不耐烦地打断陈婉怡的话:“我老婆都没你那么多问,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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