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爱若继续 end

Màu nền
Font chữ
Font size
Chiều cao dòng

又见淡秋           我爱你,与你无关,我想去爱你,却与你有关。

    ——————————————

    艾念毅然决然地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再加上平时的积蓄,虽说能拿出的钱不能算是巨额,但也多少减轻了庄暖晨入资的不少负担,在与公司的元老们开完会的第二天,她便通话方程,告诉他她打算要了万宣,方程在那边倒是长长松了口气,对于万宣,虽说他没能尽老板的义务但也不想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毁得乱码七糟,庄暖晨能接下万宣他倒是放心了。

    做完决定后,庄暖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高季,她知道这么做有点于理不合,但还是希望高季能够提前放出一部分款项出来,这样一来,传播经费的部分款项再加上元老们的资金注入,凑七凑八得也就够给方程的了。

    高季一向好说话,但对于庄暖晨提出提前支付部分款项的要求还是有所为难,当然,他之所以为难不是怕担风险,而是高盛老爷子的强压政策,高季目前负责菲斯麦的确不假,但高老爷子也不过是为了让他锻炼,财政大权不可能全权交到他手里,高老爷子又是个一切按程序办事的人,所以高季也左右为难。

    庄暖晨也明白这么做有点强人所难,就在她正想着要不要把新房抵押出去的时候,高季却将她要求的款项支票交给了她,详问之下才清楚这笔钱是他私人的,高季说的很清楚,就当是一部分经费提前批给她了。那经费来抵,庄暖晨自然会从容接受,因为这笔钱原本就是万宣应该拿的。

    末了高季故意苦哈哈地拉着她说,万宣无论如何也要撑下来,哪怕只能撑一年,别让高盛赔了钱就行。气得庄暖晨差点拿包砸他头上,太小瞧她了吧。

    就算她不是为了自己,也要总对得起高季对她的信任,就算不用为了高季也要为了艾念,她辛辛苦苦拿出这些钱着实不容易,刚有宝宝的她这么做相当于釜底抽薪,对此她的父母很不能理解,甚至陆军知道这件事后还跑来北京干涉。从离婚到现在,陆军倒是跑北京跑得频了,他在他妈妈的撺掇下总想要回儿子,但艾念是对他彻底死了心,每次一见他来就破口骂走。

    所以对于陆军这次的干涉,艾念只是冷笑,对他讥讽倒是少了很多,很是平静地跟他说了句,这件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要不就说,男人啊千万别试图着毁掉女人的最后一点对爱的期待,一旦彻底毁了,女人的心就好比海底的石头般坚硬,会狠心到了极点。

    艾念如此,因为陆军对她的伤害达到了极限。公决也说。

    但其实,江漠远对她的伤害也到了极限,然而庄暖晨无法咬牙直到狠心,她在期待什么?想期待什么一点都不清楚。

    与方程谈完一些细节后已是大晚上。

    九月初的气流开始多了点淡淡的秋意,虽说白天还热得要命,可到了晚上轻风拂面还是令人舒服。树上的蝉声也小了很多,街灯依旧明亮,各色霓虹渲染着迷离的华彩。

    庄暖晨一路开着车往家赶,在途径绿化带的时候眼前突然飞过一东西,她一惊赶忙踩了刹车,气流形成了小小的漩涡,待那片叶子被气流重新带到挡风玻璃前的时候她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片叶子。

    卡在挡风玻璃上的叶子周边有点微微泛黄,是片夭折的叶子。

    庄暖晨盯着那片叶子看了好半天,渐渐地,心口泛起微微的胀痛,引得胸口也会腾满窒息感。

    这么快,秋季又要来了吗?

    时间总会像是白驹过隙,在毫不留情地留下伤害后就悄然而逝。好多事她似乎都开始忘记了,只记得不久前的秋季她与顾墨重逢,在惶惶不安的时候,江漠远出现在她面前。

    庄暖晨的唇角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

    是不久前吗?看着那片微黄的叶子才倏然发现,原来已是去年的事了。

    可曾经的那一幕还像是在昨天似的。

    漫天红叶,落索时有那么一点点的凉。

    鹅黄色的路灯映得男人那双高级手工定制的皮鞋低调奢贵,江漠远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他站在她面前,高大身影密密匝匝将她笼罩。

    她仰头看着他,眼底还窜着因逃避顾墨而渗出的痛,却也被江漠远眸底深处的深邃所迷惑,他的眼堪比夜色还要墨黑,与满地金黄、鹅黄色的路灯形成异样的绚烂,那一幕美好得如同漫画,天空轻旋的落叶增添了漫画的色彩。

    曾几何时,那一慕还总是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那时的江漠远唇角永远挂着的是温润弧度,他的胸膛永远是那么温暖宽厚,他的笑永远是那么温柔体贴,他的大手永远是那么结实有力。

    甚至,在梦中她也会见到这一幕。

    梦见他俯身,伸手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他的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温柔,连同嗓音也是那般轻柔,他轻声问她怎么了,眼角眉梢却始终是安抚的力量,无声无息间向她传递着“我在你身边,别怕”的讯息。。

    只是,午夜梦回,再从梦中醒来时,床边的另一侧空空如也。

    又见浅秋,却不再是去年的清秋。

    风吹过,那片叶子打着旋儿飞走了。

    挡风玻璃上重新恢复了干净,干净得好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似的。

    庄暖晨的心窝处渗着一点疼,不知为什么,就是闷闷地疼……

    —————————————华丽丽分割线————————————

    回到家已是九点半。

    大厅很安静。

    庄暖晨开门进来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缕月光从玄关对面的纱幔中倾泻进来,室内的温度有点低,许是开着空调的缘故。打开玄关的灯,换好了鞋子后进来,刚开了大厅的灯就抑制不住惊叫了一声。

    “啊……”像是见了鬼似的惊愕。

    大厅的突然刺亮似乎令沙发上的男人有些不悦,抬手按住额头位置,没睁眼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庄暖晨站在大厅中央,灯光下的她像是惊魂未定的鸟儿,呆呆地看着消失了好几天又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江漠远,好半天这才缓过劲儿来。

    攥了攥手指,她应该早就习惯这种生活才对,习惯了他好几天不回家又突然出现的状况,习惯了这种结了婚跟没结婚差不多的日子,她应该变得顺其自然,就算不能顺其自然也早就麻木了,可就是这样,每次见了他,她的心还是会无缘无故地蹿跳,悸动。

    那种不知名的喜悦总会在见到他的身影后悄悄蔓延,虽说她努力尝试过不下数千遍要漠然要装作视而不见,可是仍旧徒劳,只要这个空间沾染了他的气息,她的心就总会无处可逃。

    是堕落了吗?

    虽说她在努力克制,也虽说她是多么清楚他带给了她太多的伤害。

    江漠远像是几天没好好休息似的,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沙发上显得有些疲倦,这种疲倦也悄然蔓延在他的眉梢之上,只是那么微微地皱眉便能看出倦意来,庄暖晨下意识拿过遥控器将室内的光线调暗,却又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声:真是手贱。

    室内变得朦胧,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似乎也会偶尔窜着一丝异样。

    他似乎适应了光线,睁眼,半晌后才抬手将领带扯下来扔在了一边。

    庄暖晨将挎包放到一边,想了想轻声开口,“许妈呢?”半天没见她的身影。

    没他在家的日子都是许妈陪着她。

    “儿子发烧,我让她回家照顾了。”江漠远淡淡开口,抬手揉着额角。

    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轻声“哦”了声。

    江漠远也没再说话,淡淡光线映在他的侧脸,勾勒刚毅的轮廓,庄暖晨下意识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几日没见他似乎有点消瘦了,那张脸的轮廓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只是,这样一个漠然的他,她无法猜出他在想什么。

    看得出他很累,想想也不奇怪,将德玛都逼得无路可走的始作俑者,这段时间必然是连夜奋战,如此傲人成绩能不累吗?只是她不懂,为了争夺市场这块蛋糕,他要不要对一向交好的程少浅也狠下杀手?

    转身正准备上楼的时候,空气中意外地扬起他的嗓音,平静的、温润的——

    “还差多少钱?”

    庄暖晨一愣,转头看他。

    他没回头,依旧安静地倚靠在沙发上,却那么自信她一定会上前。

    她还真的走上前了,眉心泛起疑惑,“你刚刚说什么?”

    江漠远这才抬眼看了她一下,抬手指了指沙发一边,“公事包拿过来。”

    她照做,因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江漠远接过包后从里面拿出支票,又从旁拿过一支笔,在落尾处直接签了自己的名字后放到她面前,“需要多少钱直接写金额就行了。”

    他的行为令她更加不解,看着支票上他龙飞凤舞的字迹后眉头蹙紧,“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江漠远靠在沙发上,半晌后双腿优雅叠在一起搭在脚凳上,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和潇洒,低沉的嗓音像是飘散在空中的醇香美酒,“你不是要接手万宣吗?” 总是会有期待           庄暖晨这才明白过来,心口腾起一丝不知名的感觉,这感觉很微妙,来不及细细琢磨就迅速散开,令人捉不着摸不透。看着桌上的支票,半晌后她才开口,“是,我是准备接手万宣,但钱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江漠远似乎没料到,眉心微微一蹙,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意外笑了笑,“庄暖晨,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挺有钱的。”

    笑里,透着一丝明显的阴霾,她看懂了他的这副表情,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是因为他压根没打算遮掩。

    轻叹了一口气,淡淡解释了句,“高盛先预付了一部分的传播经费,我又拿出一部分钱,再加上艾念和公司几个元老共同凑钱也算是够了。”末了又补上一句,“万宣的事,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漠远盯着她,唇角的阴霾渐渐收敛,良久后淡然道,“这年头,女人也要出来跟男人一争天下,真是妖孽升天。”他没解释太多。

    “你说谁是妖孽?”她皱眉瞪着他。

    “你,还有艾念。”他倒是毫不客气。

    庄暖晨恨得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经他这么一说室内的气氛倒是“融洽”了不少,死死咬了下唇后一跺脚,“我出去做事有错吗?整天无所事事的岂不是每天让你这个混蛋欺负?”她心里是有很多委屈的,明明错的就是他,他凭什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沙琳的事三缄其口的,他一天又神出鬼没,上次在电影院他是怎么欺负她的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他凭什么趾高气昂?最起码她没有跟着顾墨在夜总会出现吧。

    江漠远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眉梢泛起一丝愕然。

    见他不说话了,她也懒得再开口,转身要走的时候,胳膊却被江漠远一把握住。

    她的手腕被圈在男人的手掌之中,只觉得他的掌心滚烫,像是烙铁一样烫进她的心坎上。

    “说谁是混蛋?”江漠远唇角似笑非笑。

    “说你。”这次轮到她直言不讳。

    “道歉。”

    呃……

    庄暖晨误以为听错,挑眉看着他,道歉?

    “向我道歉。”江漠远又重复了一遍,抓住她手腕的大手稍稍用了点力气。

    “为什么要我向你道歉?是你先说我的。”庄暖晨攥着拳,典型一副死鸭子嘴扁。

    江漠远懒洋洋一笑,“我是听明白了,死活不道歉是吧?”

    “死也不道歉。”

    “好。”江漠远唇畔转为浅笑,意外放开了她。

    庄暖晨退开一步,见他像是没事人儿似的重新倚靠在沙发上后心里奇怪,他想干什么?

    奈何江漠远的神情始终高深莫测,盯着她只是淡淡笑着,丝毫没有下一步行动的意图。她看着他全身有点泛冷,二话没说抓起挎包就赶忙上了楼。

    大厅中的男人没起身,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但那双鹰眼始终盯着她的背影。

    庄暖晨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在背后游走,隔着空气还是那么清晰感受的到,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个男人今天怪得很。

    ————————————

    简单地冲了个澡,进了更衣室后庄暖晨又被江漠远吓了一跳,他倒是早先一步进了更衣室,换了平日在家穿的衣服后坐在那儿,手里正拿着她的吊带睡裙在玩。

    “睡裙给我。”她裹着浴巾,走上前一把将睡裙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江漠远唇畔噙着笑,没有动怒。

    “你换完衣服就快出去吧。”她嘟囔了句。

    江漠远起身,却毫不预警地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瞪大双眼惊叫一声,下一刻他直接将她扔在更衣室的沙发上,高大身躯压了下来,将她紧紧扣在宽厚的胸膛之下。

    身上的浴巾松了,美丽的沟壑被他坚实的胸膛压得如面团般柔软。

    “江漠远,你发什么神经?”她着实被他吓到了,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他又打算对她用强的了。

    江漠远却充耳不闻,俯下俊脸在她耳周,张口轻轻厮磨她敏感耳垂,灼热的呼吸动她的发丝,弄得她痒痒的。

    “别……”

    “别乱动。”他低沉开口,嗓音压着明显渴望,“我已经好多天没碰荤腥了,再乱动擦枪走火可别怪我。”

    他的暗示十分明显,不过最明显的是他身体的变化,她的大腿.内侧被明显苏醒的昂大铬得生疼,一听他这么说了后马上全身僵硬不再乱动,眸底滑过一丝惊恐,这是他曾对她的施暴行为留下的后遗症。

    江漠远这次似乎没打算强迫她做什么,一只胳膊支在她的脸侧,一手轻抚上了她的脸,唇角原本的笑不见了,瞳仁深处却渐渐渗出一丝寂寥,凝着她。

    她原本想要扭头避开他的长指,却不经意扫过他的眸,下一刻征楞,被他眸底深处的神情,像是一股子莫大的悲哀席卷而来将她吞噬,她的心脏竟跟着他的神情一窜一窜地疼。

    眼,不经意与他对视后,却再也移不开了。

    其实,她真的没办法骗了自己。

    在他这么伤害她的情况之下,她竟然还是爱着他的,这是她无法将他彻底驱出记忆的关键吗?可能是吧。

    江漠远也居高临下地凝着她,半晌后才低低叹了句,“从什么时候起,我在你眼里成混蛋了?”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他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对自己的女人变得患得患失,变得彻底地疯狂了?

    他不是没看见她惊恐失神的目光,她的害怕,令他心口生疼。

    庄暖晨全身一颤,愕然看着他,他的嗓音听上去很无奈,又透着如初的温润,她竟有些自私,想让这一刻留的时间长一点、久一点……

    可是,他的这种温柔能持续多久?一分钟?一小时?还是一辈子?会不会在下一刻又突然变了脸?

    她的爱,永远像是在走钢丝,惴惴不安。

    也许,他也是如此。

    又或许,其实她和他都曾经给过彼此机会,只可惜,彼此伤到了极点。

    “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是,只不过掩藏太好了?”良久后她淡淡说了句,因不经意又想起他在夜总会左拥右抱的一幕后心口又开始生疼。“你知道在电影院的那一次我有多恨你吗?”

    江漠远闻言她的话后脸色异常平静,静静看了她半天后意外地笑了,意外放开了她坐了起来。

    她不安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会又做出什么事来。

    “庄暖晨——”待他终于平息了笑容后,转头盯着她,长指重新攀附在她脸上,这一次,他的语气却听上去那么地悲哀。“你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

    庄暖晨听着这句话,心顿时像是被炸弹炸开似的。这句话是他从未说过的,连同他的神情也是如此,她从没见过,或许可以说,她从没见过江漠远这么悲哀。

    他却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令人煎熬。

    她轻轻敛下长睫,等再抬眼看着他的时候眼底深处快速窜过一丝难以割舍,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少了怨怼,轻若晚风,“不是的。”

    最终还是心软了是吗?但丝票开。

    女人心狠时会让任何人见了都恨,但女人心软的时候会让自己都跟着恨。

    她是那么告诫自己这次一定一定不能原谅他,可为什么,当见他回家了,知道他不动声色关注了万宣的事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应该恨他,恨他在电影院的禽兽行为,恨他再一次跟沙琳一起却已经开始了明目张胆。

    她很想对着他回答是的,可脱口出来的字眼就是这三个字:不是的。

    江漠远的手指微微一颤,连她都感觉到了。

    “你还需要我吗?”他凑近她,再度低声问她,可原本哀伤的眼有了一丝迫切,有了一丝期待。

    庄暖晨的心窜的很快,却又控制不住地点点头,她好恨这样的自己啊,他只需要表现出那么一点点的温柔,她便举手投降了吗?

    男人的手指变得温柔,轻抚她的脸颊,连同他的嗓音也变得低柔,低头,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她感觉得到,这一次,他的薄唇也微微有些颤。

    他,也在期待吗?

    再抬头,他的眼已染上浅浅的笑,似乎,还有那么一丝若隐若现的宠溺。

    她突然觉得丢脸,低头不去看他。

    他有点大获全胜的意思。

    半晌后她才哑着嗓,低低说了句,“你别这么得意,我不过是想让你帮着看看合同而已,方程拟出了转让合同,我又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事,有你这个经验老道的人把关总会放心些。”其实这份合同律师都已经看过了。

    江漠远闻言后却不怒反笑,唇稍染上浅浅为温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合同拿来吧。”

    她心口一松,点头起身。

    “等等。”身后男人叫住了她。

    她转头看着他。

    “合同直接拿进卧室。”

    “啊?”

    江漠远却没再多说什么,看着她,性感唇稍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渴望。

    她的心跟着他眸底的暗光“咚”地狂跳一声,下一刻落荒而逃。 从前的江漠远           卧室,灯光柔和。

    庄暖晨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粉红色的卡通抱枕,歪头盯着江漠远手里的一页页合同,时不时打个哈欠。鹅黄色的水晶灯光像是萤火似的点缀在她的发丝之上,短而俏皮的卷发慵懒绵柔,微微遮住她素白脸颊,使她看上去干净清爽得像个新生婴儿。

    江漠远倚靠床头,手里虽说拿着合同但也会时不时别过眼来看她,有些情不自禁。不过他的速度倒也挺快,庄暖晨足足小心谨慎了两天的合同放在他手里竟不到五分钟就看完了。

    见他看完最后一页的时候,她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问了句,“你这就看完了?”

    江漠远淡淡“嗯”了句。

    “怎么看得这么快啊?”

    “那还要看多长时间?”江漠远抬眼看着她。

    庄暖晨没接话,伸手准备来拿合同,他却淡淡笑了笑,翻开其中一页指了指合同中的一行,“这条要再修改一下才行。”

    “哪条?”她先是一愣然后赶忙凑上前。

    她的主动离近令他勾了勾唇稍,故意含糊不清回答,“这条啊。”

    “哪条啊?”她凑得更近。短里水手。

    江漠远忍不住低笑,顺势将她圈在怀里,这才指明其中一条,“有关公司转让的缘由一定要写清楚。”

    “这个需要写得那么详细吗?”庄暖晨没意识到彼此的距离已经很是“亲昵”,偏头看着他好奇蹙眉,“不是只要列明是资金周转不开的原因不就行了吗?”

    “不行,该是什么原因就一定要写的清清楚楚,这样对你有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人之心不可无,注明得详细一些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江漠远一口否决,眼角眉梢很是严肃。

    庄暖晨若有所思,“方程不是个出尔反尔或是背后捅刀的人。”

    江漠远挑了挑眉,低头看着她的眼神似笑又似无奈,“商场之上,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是你的前任老板?在签订合同这件事上,先小人后君子没错的,我告诉你是让你避免以后走弯路。”

    “哦,知道了。”这人的眼睛比刀子还毒,心比镜子还透亮,想来不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精准地找到问题所在,这份合同明明都是律师看过的他却又能找出问题来,她相信他的话,更相信他的专业意见,只是深深感叹,一个人想要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游刃有余,最起码的基本功要打好。

    吃一堑长一智,也许正是因为他曾经吃过亏所以如今才会变得精明。

    “那其他的还有问题吗?”。

    江漠远摇头。

    庄暖晨终于放心了,他说没有问题就绝对没有问题了,拿过合同正想着再重新看一遍时,江漠远却伸手夺过合同。

    “喂——”

    “合同都没问题了还看?”他直接将合同放到了他那边的床头柜上。

    “我是想标注一下修改的位置。”她伸手想要够却够不到。

    江漠远故意将合同放得远了点,收回手臂,盯着她似笑非笑,“那你自己来拿。”

    她想也没想直接探过身子来够,却不曾想这个姿势可以直接压在江漠远身上,刚一压上,他便伸手直接将她圈住,娇小的她就这么被他嵌在怀里。

    “你别闹了。”她伸手捶打了一下他宽厚的胸膛,却引起他的浅笑。他一笑,那支人间凶器也跟着勃动,像是具有生命力似的一个劲地顶着她,顶的她肌肉跟着生疼。

    “让谁别闹?”他故作不解。

    “江漠远!”她干脆连名带姓叫他,小脸因他的蠢蠢欲动憋得通红。

    江漠远状似恍然大悟的样子,脸颊轮廓被唇角揶揄笑容渲染地更加英俊柔情,伸手卡在她的纤腰上,“行啊,我不闹,但未必能控制得了它。”

    她挣扎着要躲到一边,他却顺势侧卧从身后将她扣住,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挣脱不开,只能全身僵硬地躺在那儿。

    男人的巨龙不怀好意地蹭着她柔软的臀部,引得她频频求饶。

    “宝贝儿,它已经想了你好几天了。”无论到了何时,江漠远从来都不会吝啬他对她的渴望,在她耳畔厮磨间低哑缠绵。

    庄暖晨对他这个人尚待了解,却对他强大**了解得透彻不能再透彻,她不得不去承认江漠远是个十分会**的男人,就算在他没有撕破温柔脸谱的时候,他在床上也不是平日里的那个温润男人,他霸道他强势,用他的身强力壮和饱满热情来引导她。

    其实,她无法抗拒他的温柔,如果他温柔的话。

    正如今晚。

    他狄润的嗓音落在她的脸颊旁含糊不清,温柔轻吻却细细落在她的发丝、脸颊,再缓缓下滑,轻轻地啃咬她的脖颈,令她全身又攀升那种熟悉的生理期待。

    在他主导的一场欢爱之中,他从不吝啬给她一场温柔又会致命的前戏,他强势却又有足够的耐性将她全部的热情激发出来,逼得她再也抑制不住地颤抖,直到被他的巨龙撑满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整个人都飞上了天。

    只是,庄暖晨还是怕了这种热情。

    经过了他前后两次的强行,她还是清楚记得他是如何粗暴地填满她,如何一次次强悍地撞击着她,她整个人就像是只小小的虾米被他囚在宽厚的怀里,被他捏成了各种形状,被迫变换着姿势来承受他一次堪比一次狂野的进攻。

    所以,她害怕……

    江漠远英俊的脸颊埋在她的颈窝之中,轻缓落下滚烫的语息,“暖,别跑神。”

    她的身子一僵,这次却是因为他低喃她的昵称,只属于他的昵称。还没等转头开口拒绝便见他探前胳膊,宽厚大手熟练覆上她的胸前,轻轻揉捏,虽是温柔动作却引起她的惊叫,下意识地躲闪,她害怕他会在下一刻狠狠用力。

    背后,江漠远发出低低的笑声,性感磁性。

    她无法看见他的神情,只觉这笑声里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宠溺,很快,他意外地低头,薄唇落在她的肩头,温柔低吻,大手开始下探,动作也带着怜惜,不再像上次那么粗暴。

    庄暖晨下意识轻抖了一下。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江漠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柔低语。

    他的吻变得稠绵,大手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柔情来描绘她身体的轮廓,庄暖晨的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抖动,清晰感觉到被他大手轻抚过的地方就会变得火热。

    “江漠远……”她呜咽抗议着,低低小小地叫着他的名字,像是个无助的小动物似的黏在他宽厚的怀里,想要挣脱却避不开他的柔情。

    “嗯?”他低头埋首在她的胸前,轻轻啃咬,嗓音因动情而变得含糊不清,呵出的气息比平时来得更要温热,绵长的吻一路向下,引发她的全身更加紧绷,他忍不住低笑,再开口却成了温润带着些须邪恶嗓音,“小妖精,你越来越敏感了。”

    从她第一次属于他的那天起,每次的床事,从始至终都是由他掌控着主动权和节奏,这是她所习惯和熟悉的,也许是因性格导致,像他这种早就习惯了掌控和主导的人在床上势必也不会是个弱者。他有着绝佳的耐性,又十分熟悉她的身体,总能在做足前戏的情况下让她体会到那种想要又不得到的致命感觉。

    此时此刻,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开始在体内悄然攀升,她知道,她始终无法抗拒……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快地攀升,就在两人渐入佳境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彻底打破了室内粘稠的安静和暧昧。

    被他逗弄得脸颊通红的庄暖晨一下子推开了他去找手机,江漠远先是全身一僵,随即恨得咬牙切齿,伸手一把扯住她,“不准接!”该死,他还没个电话有魅力吗?

    “这个时间能打来电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庄暖晨见他脸色难看情不自禁伸手轻抚了他的脸颊一下,安慰的嗓音也透着柔和。

    她的动作使得他轻轻失神,手下意识地松开。

    趁着空档儿庄暖晨接了手机。

    电话,竟又是艾念打来的,这一次倒是没放声大哭,但很明显能感受到一股子愤恨。

    “暖晨,我被陆军那个王八蛋弄警局里来了!”

    “啊?”庄暖晨吓了一跳,听筒那边吵吵闹闹的,艾念一边跟她通电话一边似乎还在怒骂,她应该是在骂陆军。

    一见这架势庄暖晨也等不及多问,赶忙套出了警局地址后挂断了手机,匆忙起身穿衣服。

    床上,江漠远铁青着脸一字一句说道,“总有一天,你非逼得我杀了艾念不可!”

    庄暖晨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一幕曾经也发生过,倒是有点剧情重演的意思,忍不住“扑哧”乐出声来。江漠远盯着她,见她意外地笑了,紧抿的唇角也松动了很多,他已经太久没见她笑了。

    低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开始转为无奈,起身走到浴室很快冲了个凉后出来,穿好衣服。

    她看着他,心头泛起一丝轻轻浅浅的动容。“你也要跟着去呀?”

    “你说呢?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低沉的嗓音虽说听上去有点没好气,但透着明显的关心。“艾念在哪个警局?”

    庄暖晨赶忙说出了警局的位置。

    江漠远略微想了下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先慢慢穿衣服,我给熟人打个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嗯。”她的心又开始窜得很快,轻轻点头,脸颊竟不争气地发烫了,这样的江漠远,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从前那个可以让她去依靠,可以带给她安全感的江漠远。

    似乎察觉到女人眼角眉梢闪过的一丝羞涩,江漠远的心窝如同被羽毛轻轻扫过似的,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她脸颊的微红美得如同桃花,娇俏得引得他去怜惜,控制住想将她紧紧搂入怀里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情不自禁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温柔低语,“在车库等我。”

    “嗯。”她按着胸口轻柔点头。

    ******亲爱的们,今天三千三百字更新,一章更新,明天会进行两章更新。 好心的同志           局里这个点儿也很安静了。

    在来的路上,江漠远将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庄暖晨。原来是艾念带着孩子到前门附近选婴幼儿用品和衣服,顺便又推着孩子溜溜弯,谁知道陆军突然窜出来抢孩子,艾念上前去夺,一来二去地两人愈演愈烈,被一辆经过的警车直接带回了警局。

    也幸好是江漠远提前通过熟人了解了情况,并且得知没什么大事,庄暖晨这才放下心。到了警局,江漠远先去叙旧外加办理相关手续,庄暖晨被一名女警员带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推门一看,艾念和陆军全都在,小宝宝安静地躺在婴儿车里睡得香甜。

    见庄暖晨来了,艾念这才控制不住流眼泪了,上前抱住她,手脚都忍不住发颤。

    “没事了,漠远去办了手续,咱们随时都能走了。”庄暖晨轻声安慰着艾念,心知肚明她是在害怕,先是生了一肚子气又被警车带到这种地方,是个正常人心里也会没底。

    抬眼看向不远处耷拉着脑袋的陆军,心里那个气啊,真恨不得劈头盖脸地痛骂他一顿,但想想这里是警局也就忍了。

    好半天艾念这才平息了情绪,抽泣着,看着陆军一脸的怨怼,“你是不是有病?我跟你都离婚了,你总像个冤魂似的缠着我干什么?现在好了,咱俩都进来了,你满意了?”

    陆军抬头盯着她,“我要看我儿子有错吗?”

    “你儿子?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你儿子?我怀他的时候你干什么了?你是在外面风流快活去了!”艾念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哭红的眼此时此刻近乎迸出火星子来,“陆军我告诉你,孩子是判给我了,你没资格见更没资格要回去!你也好,你们家老太太也罢都给我死了这条心吧,怎么?你是看你的那只小狐狸精生不出儿子了才慌了神是不是?”

    陆军被艾念说得哑口无言。

    这边庄暖晨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小狐狸精生不出儿子?

    “暖晨你不知道吧,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恶有恶报,什么叫做天理循环,这个世界是公平的,老天爷也是公平的。他的那只小狐狸精前一阵子耐不住寂寞,挺着大肚子跟别的男人鬼混,也不知道是两人太激情四射了还是生怕被陆军发现,结果弄得流产,推到医院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丧命,这事啊闹得老家那边沸沸扬扬的,陆军,你们单位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了?”艾念明面儿是讲给庄暖晨听,暗地里冷言冷语的暗讽陆军。

    庄暖晨一听这事都愣了,心口跟着突突直跳,现世报也太快了,只不过这大人不懂事却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陆军一脸惨白,恶狠狠盯着艾念,“你用不着在这儿幸灾乐祸,儿子我肯定要夺回来。”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被警车带来的时候你不是没听那位武警同志说嘛,孩子是法院判的,你抢孩子那是违反判决的,只要是我不同意,你就没资格见孩子。”艾念一脸的冷笑。

    庄暖晨又是一个头两个大,拉住艾念,“怎么又冒出个武警了?你说的是警察吧?”

    “我没说错,是名武警同志,警察和武警的制服我还分不清楚吗?”艾念强调了句,又狠狠瞪了一眼陆军,“今天他在抢孩子的时候还多亏了那位好心的武警同志,要不然孩子非被这个王八蛋抢走不可。”

    “艾念你骂谁?你别血口喷人!”

    “我骂你是王八蛋都是轻的了!陆军你自己拍拍良心,在你做出那些见不得人不要脸的事情后我去你们单位闹了吗?我是给你留足了面子,是你那个小狐狸精耐不住寂寞出去偷人才弄没了你的孩子,是她弄得你名誉扫地,你有本事就冲她去嚷嚷,别一天到晚地在我们母子身上打主意,我就告诉你吧,现在孩子的户口都随我的,孩子也随我的姓,这孩子现在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陆军“蹭”地站起身,朝着艾念这边就冲了过来,恼羞成怒,“我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陆军你要干什么?”庄暖晨惊叫,下意识护住艾念。

    陆军伸手就要来扯艾念的头发,另一只大手狠狠扬起来,眼看着就要落下——

    房门被推开,紧跟着一道高大身影大踏步窜前挡在了庄暖晨面前,她只觉眼前的光线被挡了一下,再看陆军的手被截在半空中迟迟未能落下,攥住他手腕的人,是江漠远。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反手一使劲将陆军直接按在墙上,揪住他的脖领大有一副处之而后快的狠鹜,冰冷盯着他冷喝,“你想抢孩子是你的事,但要是敢伤了我老婆我非把你的骨头拆下来不可!”

    陆军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

    跟在江漠远身后的两个人马上上前,劝说拉架。

    江漠远这才放开手,陆军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孩子被刚刚突如其来的变动吓醒了,哇哇大哭,最靠近婴儿车的男人二话没说直接将孩子抱在怀里,姿势有点生硬但很有耐性,拍了拍孩子,目光严苛,“你们吓到孩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抱。”艾念见状赶忙上前,从男人怀里接过孩子。。

    庄暖晨这才仔细打量不远处的男人,身穿制服,看制服的式样是武警,身材高大伟岸,五官轮廓极为俊逸,他的眼神有些严肃,看上去更显英气勃勃。

    他难道就是艾念口中所说的武警同志?

    怎么回事?

    “刘局,我看这陆军有伤人倾向。”江漠远的神情又恢复平静,但语气很漠然冰冷。

    庄暖晨在来的路上听江漠远提及过这个人,看得出两人的关系不错。刘局看上去五十多岁,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就算不用多少话眼角眉梢都透着明显的威严,他冲着陆军冷喝了一嗓子,“你不知道孩子判给你前妻了吗?”

    陆军全身一激灵,抬头看着刘局。

    “刚刚就你的行为,你前妻都可以控告你伤人知不知道?”刘局不怒自威。

    陆军一句话不敢说。

    刘局沉了沉气,转头看向江漠远,“小.江,你可以带艾念走了,这个陆军就暂时留在警局观察一下。”

    “辛苦了。”江漠远淡淡一笑。

    “哪里的话,我也是防患于未然。”刘局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我可是第一次见你发这么大的火。”

    江漠远笑而不语。

    ———————————华丽丽分割线————————————

    “他叫司然,司家和江家是世交。”上了车,江漠远没急着开车,先为彼此介绍了一番,“前两年他刚被调到中央。”

    庄暖晨恍然大悟,“哦,艾念说的武警同志就是你啊。”

    司然与艾念坐在后车座,他笑了笑,“别叫什么武警同志了,叫我司然就行。”

    “司然,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过真的挺抱歉的,你一定很忙吧,还被我害得一起进了警局。”艾念抱着孩子,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司然坐得笔直,勾唇笑起时迷人俊朗,“不用谢,当时我把你前夫当成是劫匪了。”

    “司然这个人爱管闲事,不过也正是如此才会接二连三立功。”江漠远发动了车子,“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在警局碰到的是你。”

    司然爽朗一笑,“这不马上国庆了吗,总队的武警全都出来巡逻,我也正巧在天.安门附近,关键是一个大男人抢了孩子就跑,后面还跟个哭着喊着的女人,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不过替人抢孩子这种事我还真是第一次做。”

    艾念在旁连连感谢。

    庄暖晨捂嘴笑了笑,看向司然,“我知道你们一般都参与像是缉毒防爆反恐这类重大的军事行为,做这种事实在小儿科了,不过你怎么跟着上了警车?”

    司然想了想,看了一眼艾念,“我是怕那个男人中途再做什么疯狂的举动,只好跟着了。”

    江漠远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淡笑,没说话。

    车窗外的夜色更璀璨。

    待车子拐了个弯后,江漠远开口问,“司然,你去哪儿,先送你。”

    “不用,先送艾念回去吧。”司然马上拒绝。

    艾念一听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了,新房跟你们住的地方又不顺路。”

    “你一个人?这怎么行?”司然一皱眉。

    艾念轻轻一笑,“怎么不行?我都习惯了。”

    “不行,这么晚你一个女人太不安全了。”司然眉头蹙得紧紧的,又看向江漠远,“漠远,既然不顺路就找个地儿停车吧,我送她回去。”

    “不用不用。”艾念一听赶忙摇头。

    江漠远原本要开口却被庄暖晨一下子抢先了,扯了扯他的胳膊笑道,“是啊,咱们还真挺不顺路的。”又回头看向司然,“那就麻烦你了司然,请你务必将艾念安全送回家好吗?”

    司然轻轻一笑,“保护市民安全是我的责任,更别说她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了。”

    “暖晨——”艾念瞪着她。

    “漠远,就在前面把他们两个撂下吧。”她冲着江漠远挤挤眼睛。溜路近原。

    江漠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方向盘轻轻一转到了辅路停车。 只要自食其力就应该受人尊重           目送两人上了车离开后,江漠远没立刻开车,坐在驾驶位上抬手抵住额头低笑。

    “笑什么?”庄暖晨拉过安全带系好后看着他。

    江漠远薄唇微抿,“我倒是觉得送艾念回家不费什么事。”

    “费事,怎么不费事?”庄暖晨煞有其事,“送她回新房再折回来得多晚了,明天一早还得上班呢。”

    他笑而不语。

    待红灯亮时,车子缓缓停下,江漠远这才低低说了句,“别乱点鸳鸯谱。”她的心思他不是没看在眼里。

    听他这么说后,庄暖晨知道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倒也不打算掩藏了。“我觉得这种事挺好的。”

    “那也要当事人点头同意才行。”绿灯亮了,江漠远继续开车,“彼此看着都没感觉,你这个媒婆在中间掺和也没什么用。”

    “艾念呢,人长得娇小玲珑,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中上等长相了,她心思细腻识大体,那个司然呢,高大俊逸,天生就有保护**,像艾念这种女人最能勾起他的保护**,我倒是觉得这两人挺好的。”庄暖晨自顾自地喃喃,又转头看向江漠远,“对了,司然多大?他有女朋友了没有?结婚了吗?他是怎么个情况?”

    江漠远看了她一眼,眼神略显无奈,“他今年28岁,据我所知他没有女朋友没结婚。司然这个人年轻有为,胆大心细,多次在重大军事案件中立功,他的前途无限好,是目前总队最看好的人选。他之所以选择做武警的原因是他姐姐,他姐姐也是名武警,但在一次缉毒行动中被毒枭杀害,所以司然对贩毒活动深恶痛绝,毅然决然成了武警。”

    庄暖晨听得惊心动魄,从心里深处泛起对司然的深深敬佩,又叹了一声,“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一次恋爱没谈过?是没有时间?”

    “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吧,但好像他入伍后就分手了,毕竟没几个女孩子能耐得下性子去等个军人。”

    “看来司然就是给艾念留着的呢。”庄暖晨理解江漠远说的话,的确如此,如今的女孩子耐不住性子的大有人在。想了想又问,“你觉得他们两个有戏吗?”

    “怕是艾念的自尊心也过不去这关吧。”江漠远一语中的。

    庄暖晨咬唇想了想,“这倒是,她离异又带着个孩子,只怕真的有一天司然对她有所表示她也不敢接受吧。”

    “所以这件事没戏。”江漠远手里的方向盘一转,“你想都没别想了。”

    “可是为什么离异的女人就不能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司然还比她大一岁,她又不是去跟什么小弟弟谈恋爱。”庄暖晨不同意他的观点,“难道说女人就活该要被男人抛弃?受到伤害后就活该找不到好男人来呵护?难道女人一离了婚就不再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不应该这样的,在我看来离了婚的女人没什么可耻和丢脸的,相反我倒是很敬佩艾念,至少她在面临着一段破碎的婚姻时可以勇敢地走出来,自食其力自尊自强,这样的人应该配有幸福,配有好男人来珍惜。”

    江漠远轻叹了一口气,“你误会了,我没有瞧不起艾念的意思,你的观点我很赞同,离异的女人没什么丢脸的,像是艾念,我也很佩服她能够放下过往的一切重头来过,自力更生,毕竟现如今很多女人没她这么有气魄,像是艾念,她更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只是在担心司然这边而已,你不了解司然的家庭,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司然真的喜欢上了艾念,他们两个也不会一帆风顺。”

    庄暖晨一愣。

    “司然是军人家庭出身,他的父亲母亲甚至连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是军人,他是红三代,是司家的二儿子,也是司家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孙子。论其根源,司家的祖辈都是跟着开国领导人们扛过枪打过仗,走过长征吃过糠的,是绝对的老革命。司家的家教甚严,司家老爷子选孙媳妇更严,不是军人出身概不考虑。”江漠远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庄暖晨,“对于司然找什么样的女人谈恋爱司老爷子会睁只眼闭只眼,但嫁入司家的孙媳那就不能马虎,据我所知,在司然很小的时候司老爷子就给他订了个娃娃亲。”

    “娃娃亲?”她简直震惊了,“这年头还有人订娃娃亲的?”

    “老爷子嘛,自然是老派作风,再加上战友甚多,订下娃娃亲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庄暖晨低头玩弄着手指,蹙眉想了想,“那如果是他们两个都有意思,司家老爷子也不可能棒打鸳鸯吧?”家立他暖。

    “这点我就不清楚了。”江漠远挑挑眉,又补上了句,“真有那么一天,那就看司然对艾念的爱到底有多深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经意想到在苏黎世的时候他挨打的情景,心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华丽丽分割线————————————

    翌日,依旧繁忙。

    艾念按时来了公司,从干练的做事风格来看她似乎没受昨晚上的事情影响。

    趁着要文件的功夫,庄暖晨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低声问了句,“昨晚司然把你送回家了?”

    “嗯。”艾念忙了一上午有点饿,拿了点零食塞嘴里。

    庄暖晨一听勾了勾唇,“是亲自给你送楼上的吗?”

    “唉,别提了,一提起这件事我都觉得丢脸。”艾念将零食袋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后轻叹一口气,“昨晚上墨墨在司然身上尿了。”墨墨是小宝宝的名字,全名叫艾子墨。

    庄暖晨一听震惊了,“怎么还会尿司然身上?”

    “是他一直抱着墨墨的,可能是尿不湿的号太大了不合适,接过就尿他身上了。”艾念想想就头大,“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都吓傻了,他身上穿得可是制服,老天啊,我真怕再来个什么亵渎军人罪把我给抓起来。武警啊,我可真没接触过这个职业的男人。”

    庄暖晨忍不住笑了,“哪有那么夸张?他生气了吗?”

    “看得出他教养极好,再说了,他能跟个小孩子生气吗?我还想着赔他套制服呢。”

    “你怎么赔?”庄暖晨忍襟不止,“人家制服都是统一的,你当去商场买衣服呢说能买到就买到。”

    “所以他走了我真是于心不忍,太尴尬了。”

    “有时间的话就请他吃饭当赔罪了呗。”庄暖晨拿过文件故意提醒,“你这前前后后算是欠了人家两次人情,你可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该还的要还。”

    艾念点点头,倒是真被庄暖晨给圈进去了,“也对,我不能白受人情。”

    “嗯,你记下人家的电话号码了吗?”

    “哦记了,昨晚他把他的号码存进我的手机里了。”

    “他主动给你的电话号码?”庄暖晨眼睛一亮。

    艾念不解地看着她,“是啊,他说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打给他。”说完见她的笑容怪异翻了下白眼,“你别瞎想,他是兵我是民,像他说的,保护市民的安全是他的责任。”

    “哦,是啊责任,那么出于义务你更应该请他吃顿饭了,警民一家亲嘛。”庄暖晨抿唇一笑,“就这么定了,开会。”

    ——————————————

    菲斯麦的传播活动有板有眼的进行,由于这阵子高盛总部不停放出其他项目进行PR公司招标,所以庄暖晨决定又拓出一个部门来完成投标竞标的工作,这样一来,公司上下又进入了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环节。

    这次投标的PR公司自然少不了德玛传播,庄暖晨知道这次夏旅会做好万全准备,她也不示弱,前期两个项目的争夺哪怕只能保住一个也要争到底。

    离程少浅回总部的日子越来越近,想必夏旅也在为积极上位而努力,当然,这是程少浅传递给庄暖晨的意思。

    又是加班到十点多,散了员工后庄暖晨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从跟方程签下合同后她就是这间公司的老总,相比从前她更尽心尽力。

    电梯.门缓缓关上,却意外伸进一只大手,吓得她后退了一步!

    等门重新开启后看清楚来人后忍不住轻叫了一声,“顾墨?”

    顾墨的脸色看上去冰冷极了,盯着她好半天说了句,“我有话要问你。”

    庄暖晨惊愕地看着他。

    ——————————

    又重新回了公司。

    打开办公室的灯,庄暖晨看着顾墨,“坐吧。”

    顾墨没坐,站在那儿依旧冷冰冰的,她见了后背忍不住泛起了凉,有一股子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滋生,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能让他大晚上的找到这儿来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顾墨走到办公桌前,“啪”的一声将双手按在桌面上,身子前倾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许暮佳假怀孕的事情,你究竟知不知道?”

    庄暖晨的心哆嗦了一下,下意识起身,惊声,“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爱因痛而铭心刻骨           灯光下,顾墨的眼犹若寒星,盯着她像是盯着陌生人,半晌后突然冷笑,“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暮像一道。

    庄暖晨百口莫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从他和许暮佳婚礼当天到现在,总有那么一丝隐患埋在心里,她总觉得许暮佳假孕的事早晚会败露,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快。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眼神略显无奈,“我也是在你们结婚当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有些话,多说无益了。

    顾墨倏然攥紧了拳头,脸色铁青,“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她要怎么告诉他?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那天你为什么会和许暮佳在一起了,还有江漠远。”顾墨的冷笑如刺骨寒风,声音也冰冷得骇人,“是江漠远!”

    “顾墨——”

    “暖晨……”顾墨打断她的话,冲上前伸手箍住她的肩膀,情绪骤然变得激动,“是江漠远,他不但处心积虑地抢走你,还跟许暮佳一起策划了假孕的事来牵扯我,他的目的就是要我们彻底分开,许暮佳是假怀孕,自然会再找借口流产,这样一来就会令我愧疚,让我不得不去照顾她一辈子。这些都是江漠远的计谋,都是他的鬼主意。”

    庄暖晨拼命摇头,“顾墨,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是你应该听我说才对!”顾墨的手劲加大,盯着她的眼,“事到如今你还不觉得江漠远是个可怕的人吗?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接二连三设计了一连串的阴谋,他毁了你也毁了我!暖晨,我和你原本就是好端端的一对情侣,就是被江漠远这个阴险小人给拆散了,硬生生给拆散了!”

    “顾墨!”庄暖晨出声喝住了他,“许暮佳假孕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江漠远策划的,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是他跟你说的?”顾墨冷笑,“他这么跟你解释的?暖晨你醒醒吧,他在骗你!从始至终他都是个骗子!是个专门骗女人感情的骗子!”

    庄暖晨的眼泛起一丝寂寥,轻轻摇头,“顾墨,我相信他的话,因为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骗我的必要了。”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轻叹出声。

    如果在以前她可能会有迟疑,可现在,江漠远连在她面前遮掩沙琳的事情都懒得做了,他可能还会骗她吗?所以她绝对相信,他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

    顾墨误解了她的意思,听了这话后气更不打一处来,“庄暖晨,是不是他说什么你都相信?你公平点行吗?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相信过我!哪怕你拿出现在对江漠远的信任的十分之一来对待你我的感情,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庄暖晨愕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当初是你不信任我在先。”

    闻言这话后,顾墨的神情由最初的愤怒转为悲悯,盯着她半天后才缓缓开口,嗓音像是历尽沧桑的帆疲倦苍凉,“你之前那么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你爱江漠远,暖晨,今天你就实话告诉我,你是真爱他吗?”

    她被他眼底的寂寥深深震撼,还有他的话。

    “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至少,有些话题聊过了就聊过了。”深吸一口气这才微微纾缓了心头的压抑,她的眼神平静认真,眸底深处的光亮如同点缀夜阑的星子明亮深透,“我爱江漠远,这是真的。”

    “你是爱江漠远还是,不得不去爱他?”顾墨盯着她的眼,声音听上去有些许隐忍。

    庄暖晨愕然看着他,唇瓣动了动,“顾墨,你这话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你是一开始就爱上了他还是——”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在你心不甘情不愿嫁给他之后才对他产生了感情?”

    他的话直接尖锐,像是冰柱似的直接戳在她的心口上,血液似乎也瞬间被冰封住了。张了张嘴,“我嫁给他不是什么心不甘情不愿……”

    下巴倏然被顾墨箍住,抬起,被迫对上他的那双眼,她看得清楚,心口跟着猛烈窒了一下,他的眼眶有许微红。

    “顾墨?”

    “暖晨,到了现在你还打算骗我吗?”他凝着她的双眼透出心疼,“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江漠远,我现在知道得一清二楚。”

    庄暖晨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下后脑,耳朵里“嗡”地一下,心脏都跟着停跳了一拍,她盯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来,萦绕在心口的不祥预感开始肆意蔓延,难怪他刚才口口声声骂江漠远是小人,她还以为他只是愤愤之言。

    “我知道了当初我背负巨额欠款不是偶然,也知道了许暮佳亲自找的你,甚至骗你说她怀上了我的孩子,我知道江漠远为了得到你在背地里做过的林林种种,为了避免我到婚礼捣乱,他甚至还拿新仪器作为要挟!”顾墨的嗓音冰凉吓人,一字一句形同珠玑。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当初你是为了我才嫁给江漠远。”他的长指轻轻攀附她的脸颊,心疼不言而喻,“所以暖晨,你怎么能怪我不信任你?江漠远早就放了长线,他为了得到你一点点分离我和你的感情,我当时是多么害怕失去你,所以才会变得患得患失,不过当我知道这一切后才会如此的痛恨自己,我当初就不应该放开你的手,不应该相信你已经爱上了江漠远,暖晨……”他的嗓音颤抖,痛心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被他拥在怀中,发懵的大脑这才一点点的转过劲儿来,落在耳畔的嗓音内疚深情,钻进心里也跟着揪着痛,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她都情愿将过往埋藏至深,有些伤害已经结了疤没必要再去揭开,一旦揭了也只能是血淋淋的无法恢复,奈何过往的种种还是被他知道了。

    “纸包不住火,你以为我会一辈子都蒙在鼓里?许暮佳假怀孕一事就像条导火线,我再查下去自然就会查到太多事情。”顾墨微微拉开她,低头盯着她的眼,“暖晨,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当我知道这件事后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顾墨,其实——”

    “跟他离婚吧。”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庄暖晨惊了一下,“什么?”

    “暖晨,我和你错过太多,剩下的时间我不想再去浪费,我要你跟我在一起,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什么,这辈子的时间都留给我,让我好好爱你。”顾墨疼惜地看着她,“离开他吧,我也会和许暮佳离婚,我们重新在一起。”

    一丝慌乱窜过她的眸,努力压下这股漫无边际的慌乱,使劲攥了攥手指,“顾墨,我想你误会了,我是真的很爱江漠远,我不会跟他离婚的。”。

    “你现在还怕什么?”顾墨忍不住提高嗓音,满眼痛惜。

    “我不是怕,我是爱——”

    “当初你骗我说你爱他,我相信了,出院那天你说你爱他,我也相信了。但现在,当我知道一切真相后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顾墨皱着眉,他不解。

    庄暖晨闭了闭眼睛这才缓解了一下眩晕感,再睁眼目光坚定,“是,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当初我对你说我爱他不过是个借口,我想让你死心,想让你从此以后忘了我,那时候……我嫁给江漠远的确不是心甘情愿。可在你出院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寻找到幸福,我也是真的真的爱上了江漠远。”脑中不经意闪过江漠远的身影,他的眼、他唇畔上淡淡的笑,一丝幸福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轻轻推开顾墨,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周遭的霓虹灯的光亮散落在她的长睫上,都像是沾染了浅浅温柔的幸福在萦绕。

    “江漠远,他伤害了我太多次,我对他恨过,却怎么也抵不过我对他的爱;而我呢,也伤害过他很多次,他痛恨我,可我早就依赖了他的温暖。曾几何时我也以为我和他彻底完了,但心底这份爱始终存在,我无法去忽视去痛下决心。顾墨,我不知道我和漠远未来的路会怎样,也不知道我和他能不能白头到老,我只知道,只要他不主动提出离婚,我绝不会跟他离婚,而且——”说到这儿她转过身看着他,嗓音如空山清泉般清澈透底,“就算有一天我和漠远真的走不下去了,真的离了婚,我对他的爱也不可能消失。”

    顾墨的脸部肌肉隐隐抽搐着,眼波激动,“不可能,他做过这么多伤害你的事情后你还能爱上他?不可能的……”

    “有一种爱,其实就是因为痛而铭心刻骨。”庄暖晨轻叹了一句,“爱得很苦很累,但还是不愿放手,因为痛了太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幸福和温暖都令人不舍啊……”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大家新年快乐!感谢诸位的等待,大家的新年祝福留言我都看到了,感动加感谢!也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大家都快快乐乐,幸福健康,蛇年行大运!今天恢复正常更新,两章更新,先预设第一更。虽说这个月可能还会有偶尔的断更,会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影响更新,但初步估计不会太耽误阅读,也会做提前的通知不会让大家久等。再次感谢大家,亲吻! 我们会幸福,会吗?           顾墨盯着她像是盯着个陌生人,眼底的痛渐渐成了怨怼,“暖晨,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如果不是江漠远从中作梗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他是始作俑者,是最可恨的感情刽子手,你怎么可以爱上他?”如果在一切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会忍着心疼接受她爱上江漠远的事实,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知道了一切,这就好比为他原本枯竭的感情生活注入了一剂生命动力,他这才发现,自己下半生的生活还可以有那么一丝阳光。

    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

    庄暖晨的目光很平静,平静之中又透着那么一丝怜悯,不过不是对顾墨的,而是对曾经这段感情。“我之前对江漠远也有怨怼,觉得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但是顾墨,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江漠远只不过是条导火线,我和你的感情原本就出了问题,我和你都不会去爱,所以总想努力抓住些什么。这世上就算是没有江漠远,我和你有可能也会走到分手这一步,就算在一起,我们的争吵也会无休无止。”

    “暖晨,你这是在向着江漠远说话!”

    “在江漠远没出现之前,我和你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她压着心疼轻声道,“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大学恋爱的时候吗?我为你哭的次数真的比笑要多得多。可能我和你真的有缘无分,所以才到今天这步田地。”

    顾墨眼圈红了,双手支在办公桌上,修长的手指都在隐隐颤抖着。

    她见了自然于心不忍,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解了鼻腔中的酸楚感,柔声道,“我们这段感情里已经没有了谁对不起谁之说,你我在同一天背叛了彼此的感情,我想,其实在那一天的时候我和你已经回不去了。”

    顾墨抬头看着她,眼眸质疑,“同一天背叛?”

    “是啊。”她轻轻敛下长睫遮住眸底深处的悲凉,嗓音如轻云缭过,轻描淡写间却道出了令顾墨为之震惊的事实,“有件事我始终没告诉过你,就在你与许暮佳上床的那个元旦,我……我和江漠远也发生了关系,那天你来我家找我,其实是他刚送我回到家,那两晚我都是在他家——”

    “够了!”顾墨倏然打断她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庄暖晨,你不可能这么做!当时我们还在一起!”他承认那晚醉酒乱了性,但庄暖晨不同,他是了解她的,她绝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相比他的愤怒她看上去更冷静,淡眸泛着浅浅的寂寥,看上去令人心疼。“顾墨,从我们第一次争吵到最后一次分手,每一次都是你头也不回地走掉,我和江漠远也有过争吵,但他从没有一次把我自己扔在大街上过。你从来都不知道每一次当你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多无助。那晚你跟我吵完就挂断了电话,冷绝得令人心寒,我坐过了站,差点在雪地里冻死,是江漠远一路开着车从北京到河北把我找到,那一晚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可能就会被冻死。”她又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一切,漫天雪的白,吸进肺里的凉,在听到江漠远的声音后那般无助的她终于像是打了支强心剂,直到见到他出现在面前,恐惧、孤独和害怕通通一扫而光,委屈却漫上了心头,只知道窝在他怀里大哭。想到这儿轻轻叹气,再抬眼,曾经雪地的温暖早已全无。“爱上江漠远是我从来没想到过的事情,也许就是从那一晚,也许是从一开始就爱上了,只不过我不想去也不愿意去正视自己的情感。”刽痛已如。

    顾墨心痛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惊慌,他终于意识到他的暖晨已经真正地离开了他,他再也不能将她紧抓入怀,这种失去感可怕到令人心颤和绝望,他不想、也不愿接受!

    “顾墨,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真的。”良久后庄暖晨轻声道,目光由衷真诚,“痛恨一个人远远要比原谅一个人来得更加痛苦,不要活在痛苦里,好吗?”

    顾墨隐隐蹙眉,手指紧攥在一起,目光锁了她的身影好久后,那目光里渐渐渗出难以言喻的痛楚,他走上前将她拉入怀里,抱得紧紧的,半晌后才哑着嗓子开口,“你知道吗,我一直是深深地爱着你。”

    他的话挑得她的心口跟着一窜一窜地疼,轻喃,“我也曾……深深地爱过你。”对顾墨的情是一种难以表达的痛,虽说如今不再是爱情,但还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她只希望他能够快乐。

    “可惜,在你当初不得不嫁给江漠远的时候,其实……你就开始质疑了我们的感情。”他抱着她的手臂也在隐隐颤抖,目光哀凉,“你从未相信过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到最后,哪怕在遇上困难的当口。”

    她的呼吸艰难。

    他放开她,轻轻笑着,可那笑寂寥得可怕,“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当初我跟江漠远的角色调换,你会不会也能那么做。”

    庄暖晨愣住……

    ——————————————华丽丽分割线——————————————

    夜,下了雨,淅淅沥沥打在窗外的叶子上,细细的雨珠溅起浅浅的水花,庭院的地灯如同细碎的星子,在细雨下更显灼亮,隐隐闪烁间,映亮了女人的眸。

    落地窗前庄暖晨伫立,身上白裙被雨风吹得轻轻摆动,她的身影像是嵌在雨幕之中,仔细看去又像是宛在水中央的画中少女,静谧、柔美。

    玻璃窗倒映出她的眸,安静,沉思。

    渐渐地,一抹高大的男人身影挡住了她的眸光视线。。

    没一会儿,她只觉得腰身一暖,男人结实的手臂从她身后伸过来,将她轻轻扣在了宽厚的胸膛之中。她没回头,目光落在玻璃窗上,淡淡的雨幕形成了最光鲜的镜子,将身后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颊映得格外清晰。

    窗子被他拉上,没了雨风,剩下的只有属于他的淡淡麝香气,缭绕在她左右。

    心口渐渐温暖。

    “想什么呢?”这个雨夜,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令人心醉,熟悉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溅起一串串芳香。

    庄暖晨没说话,一瞬不瞬地看着映刻在窗子上的那张男人脸。

    “怎么了?”江漠远又微微收紧了手臂,极好的性子低问。

    许是这样的雨夜,也会催眠得彼此都很安静。

    她想起了很多事,从初认识顾墨时到与江漠远的相识,一桩桩一幕幕发生过的事情全都在她脑海中如同走马观花似的一一闪现,曾经快乐的、悲伤的、无助的、幸福的画面都被压缩成了清晰画面,耳畔已没了雨声,男人低磁的嗓音与脑海中的画面相撞击,心底深处不由窜起感叹。

    她该怨造化弄人还是缘分左右?

    江漠远见她始终不说话,英眉微蹙了下,干脆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低头凝着她的眼,神情多少有些质疑。庄暖晨抬头,清澈的目光对上他的沈眸,他的神情就那么深刻在她的心头,良久后她轻启樱唇,声线低柔,“你累了吧。”

    他微微一怔。

    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静柔,“对我,你累了吧。”

    江漠远眉头蹙得更紧,薄唇轻抿,却一句话没说。

    “你有没有在质疑这段感情?”她的嗓音更轻。

    “有。”他终于开口。

    她敛下睫毛。

    江漠远低叹一声,伸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捏起,“对于这段感情我真的累了,但是,我还是不能放手。”

    庄暖晨睫毛轻颤,再抬眼看着他的时候眼圈有些微红。

    “也许老天爷就是注定了让你我一辈子在一起受尽折磨。”江漠远苦笑,嗓音淡淡的。

    “就算是折磨,你也不愿放手?”她的鼻头泛酸。

    江漠远抬起长指,轻抚她的脸颊,“我要娶的人一定就是我所爱的女人,你曾经说过,嫁给我从来没后悔过,我也一样,娶了你,从没后悔过。就算彼此在一起只剩下折磨,你也要跟我过一辈子。”

    她的唇微微颤抖,心头的痛化成淡淡的温暖,她何尝不知道他眉梢的疲累?

    “漠远……”庄暖晨轻喃他的名字,情不自禁依偎在他怀里,“抱紧我,好吗?”

    江漠远眉间一瞬的征楞,很快抬手将她搂紧,小小的幸福倏然在胸口炸开,她的主动令他激动。

    “我们会幸福,会吧?”谎言太多,信任太少,她和他彼此都在心伤,她怎会不清楚?

    江漠远紧搂着她,怀中女人柔美的嗓音小小的如同受了惊的画眉,说出的话又令他窝心。她抬头凝着他,看着他方正性感的下巴和紧抿的唇。

    他微微松开手臂,低头凝着她,“暖暖,你愿意把你一辈子的幸福交给我吗?”

    这一次庄暖晨没再躲避他的眼神,轻喃开口,“那么,我可以相信你吗?”她始终不愿提到沙琳这个名字。

    江漠远伸手捧起她的脸颊,眼眸映着雨水的光影,温柔低语,“可以。”

    她轻轻敛下长睫,“我想从今以后,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我想将幸福交给你。”伤害得太多却怎么也抵不过那份爱,如果注定了是场涅槃,她也认了。

    “暖暖……”江漠远有些激动,轻抚她脸颊的长指微微颤抖,情不自控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低语,“我们会幸福,我向你保证。”

    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 物是人非           高盛的两个项目对外进行PR公司招标,高季看上去比庄暖晨还要紧张,隔三差五打个电话问问她准备得怎么样了,弄得庄暖晨原本不紧张硬生生变成了紧张,这次的两个项目分别为高盛旗下的化妆品和政府公关维护,因为都在北京进行,高盛集团的掌舵人高宗盛董事长亲自来京定PR公司,可见得此人对心血的维护有多么尽心尽力,而这次高季只能做旁协助,没有决定权,这也是他着急上火的原因。

    庄暖晨明白高季的心思,其实他这次有没有决定权都没有太大关系,对万宣来说只要尽心尽力做好竞标准备就行。北京大大小小的公关公司都进行了投标,最后被高宗盛看中的公关公司最后只剩下三家,前两家是奥斯公关和德玛传播,最后一家就是由庄暖晨亲自带领的万宣传播。

    万宣,依照行业资历和规模其实不足以与奥斯公关和德玛传播相抗衡,能够参与此次竞标完全归功于高季,如果高季没有将菲斯麦交给万宣全权打理的话,此次万宣也没有机会能参与其他项目竞标的角逐,当然,高季是一方面,自从万宣接下菲斯麦后的确运营甚好,将这个品牌循序渐进得进行日常传播和活动,在短短时日便在京城铺开。再者,高宗盛也清楚庄暖晨的背景,她曾是德玛传播的总监,有着较高的专业水准这是毋庸置疑,再加上她在离开德玛传播后程少浅又亲笔写得推荐信,这使她在行业中的前途自然不可估量。

    三家公关公司同时竞标的情形令庄暖晨忍不住又想起曾经竞标标维的时光,现在看来是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了,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想来也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道理,陆珊、夏旅和她,三人同时又要在一个竞技场上角逐,却是代表了三家公司,这样想着倒也感慨了很多。只是过了几天便发生了件事,令她始料未及的。

    奥斯公关所打理的化妆品品牌在“盛夏款”广告中.出现了歧义,因是外资品牌所以更引起国人的愤愤,一时间陷入了“问题广告”门事件,卷进了公关公司都不可避免的公关危机之中。公关危机的一个很重要特点就是,当危机在没有被消灭在萌芽之中时很可能就会导致接二连三的危机爆.发,在“问题广告”出现后的不久,最近的一场彩妆秀活动中,有一人出于愤恨向T台投掷了啤酒瓶,啤酒洒了一地,进而也严重影响了活动的正常进行,就这样媒体竞相报道,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个品牌的负责人就是陆珊。

    危机发生在竞标期间,也就是高宗盛董事长刚刚抵达北京不久之后,闻言这个消息后高宗盛二话没说取消了奥斯公关的竞标权,竞标的其中一项就是高盛旗下的化妆品,他自然不敢将自己的心血交给出现公关危机的传播公司运营。

    如此一来,只剩下德玛传播和万宣,再缩小一点范围来讲,就剩下夏旅和庄暖晨两人。

    庄暖晨知道这件事时还在做最后的竞标方案调整,是艾念告诉她这个消息,艾念忧心忡忡的神情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如果有奥斯在,万宣的主要目标还可以瞄准奥斯,现在只能是跟德玛争个鱼死网破了。

    竞标这天很快就到了。

    意外地,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腻着人。

    停好了车子,地下车库里都席卷着雨水的潮气。往电梯走的时候,艾念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庄暖晨等电梯的时候见她看着短信抿唇轻笑时忍不住问了句,“什么短信给你美成这样?”

    “司然发了一则笑话给我,挺逗的。”艾念说着将手机递给她。

    庄暖晨伸头一看还是图文并茂的,笑话具体说了什么她倒是不关心,眼睛只盯着最后几个字,是司然打上的“不要紧张,放松”心中泛起狐疑,“你跟他已经好成这样了?”

    “别乱讲,我们只是朋友。”艾念收好了手机轻声道,“他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前两天我请他吃了顿饭,也就这两天他总会发短信而已。”

    “他都知道你今天来竞标。”庄暖晨挑眉看着她。

    “我也是无意说了嘴,没想到他会记心上。”艾念说完这话见她憋着笑,无奈地翻了下白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他不可能喜欢我的,他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还不知道吗?上次你又不是没跟我说他的家庭背景,我跟他是一万个不可能。”

    庄暖晨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这种事顺其自然吧,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缘分没到强求也强求不来。”

    “我现在呢是一门心思为我儿子赚奶粉钱,其他的概不考虑。”艾念深吸一口气嘻嘻道,目光转了一下后表情稍稍起了变化,“不过你说的也对,有时候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呐,这不同一时间就遇上了夏旅嘛。”

    庄暖晨一愣,转头看过去,不远处夏旅正停好了车子往电梯这边来。今天的夏旅穿得职业得体,她的身材原本就好,穿上职业装看上去除了干练外又多了一丝妩媚,身后跟着两名同事,看着脸儿都挺生,庄暖晨倒也不奇怪,传播这个行业换人比翻书还快,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说的就是公关圈。

    艾念知道两人的芥蒂,稍稍尴尬后先主动跟夏旅打了招呼,庄暖晨与夏旅目光对视时稍稍点了下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进了电梯,气氛变得更是尴尬。

    夏旅先开了口,不过是对着艾念说的,“怎么不回德玛?”

    艾念也试图将气氛搞得轻松些,笑了笑,“我是被德玛开掉的,再回去难道去打下手啊?”

    夏旅不再说话。

    电梯上到了七层,艾念实在忍不住说了句,“我说你们两个能别都这样吗?弄得我在中间很难做啊,大家都是——”

    “叮——”电梯到了,金属门大开。

    夏旅先走了出来,转身看着庄暖晨,丝毫没在乎艾念的话,嗓音很冷淡,“庄暖晨,我不会轻易让你的。”

    “彼此彼此。”庄暖晨面无表情,心却像是被钝刀割过似的难受。

    待夏旅带着手下先行进去后,艾念一把拉住庄暖晨,“你们真没和好的可能了吗?”

    庄暖晨眉梢染上一丝寂寥,轻叹了一口气,“我和夏旅就好比梅姐和Angel,你觉得她们两个这辈子还能成为朋友吗?”

    艾念闻言这话后眼波一颤,半晌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齐媛媛、方小萍她们几个早早就到了会议室,见庄暖晨和艾念来了后凑上前坐好,嘀咕了句,“怎么又遇上这个夏旅了?”

    艾念看了她们一眼没多说别的,只要求她们再熟悉一下竞标方案。庄暖晨的正对面正好就是夏旅的位置,两人面对面也有些怪怪的。夏旅始终在跟手下们交代注意事项,庄暖晨看在眼里不由感叹,如今的夏旅俨然成了厮杀层面的佼佼者,能做到她对面,想必是彻底击垮了Angel。她在夏旅身上已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变化的何止是夏旅呢?还有她,所有人其实都在变。

    十点一到,高宗盛董事长准时出现在会议室,精神矍铄,神情温和,看上去竟像是邻家爷爷般亲和,但来这里竞标的所有人都知道此人素来对工作严苛,表面看着温和,在面对公关公司的选择上可未必温和。

    跟在高宗盛身后进来的还有高季和两名总部派来的高层,高季坐定后冲着庄暖晨眨了眨眼睛,又冲着夏旅摆了摆手,面对她们两个大有一副好友多日不见的亲热。夏旅许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抿唇笑了笑。

    高宗盛转头看了一眼高季,目光变得严苛。

    旗标弄电。高季吐了吐舌头赶紧装成一本儿正经的模样。

    庄暖晨也很想笑,却还是硬生生忍下了,因为菲斯麦,她与高季的接触会更多一些,时间一长就发现这个高季真是小孩子脾气,聪明绝顶却爱贪玩,有时候让他签个文件得找半天才能找到他的人,找到他的地点也五花八门,什么攀岩馆、赛车场,甚至还有一次她差点闯进桑拿房了。每次找到他的时候庄暖晨总会想到那么一幕:老妈子端着饭碗追着儿子喂食。

    但高季有一点好,从来不拖欠款项,批款时更是痛快,有了庄暖晨在为菲斯麦保驾护航他倒是乐得轻松自在了。

    “很高兴几位能够前来竞标高盛,我想大家都熟悉不用相互介绍了吧?”高宗盛开口,笑呵呵地看着夏旅和庄暖晨,“尤其是夏总监和庄总监,你们都在一起共事过。”

    庄暖晨点头微笑,夏旅也勾唇浅笑。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开始吧。”高宗盛笑了笑。

    气氛倏然变得严肃起来。。

    庄暖晨和夏旅两人也开始了正式的角逐。高季趁着高宗盛不注意时又冲着她们两个分别攥了攥拳头,为她们两个加油鼓劲。庄暖晨明白高季的心思,这两天高季就闷闷不乐,在他认为夏旅和她都是他的朋友,他不希望看到她们两个为了利益厮杀,但又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雨雾下的男人           进入了竞标环节。

    高宗盛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这也是庄暖晨第一次看到能够将两个项目放在同一天竞标的决策人。第一个竞标的项目就是日常的政府公关维护,这个素来是德玛传播的强项,德玛传播有着四通发达的政府关系,在处理这方面公关工作时有着无可替代的独一性,这点就连奥斯公关都比不了。

    在来时的路上庄暖晨也做了分析,这个项目万宣拿下来的可能性很小,就算她可以借助梅姐工作室的力量也未必能说服高宗盛,高盛毕竟是个大集团,高宗盛又是出了名的谨慎严苛,在面对公关工作的时候自然讲求统一性和专业性,德玛传播的丰厚人力资源足可以达到这一点,而万宣只能外包,这种说服力不是很大。

    果不其然,夏旅主动发起了攻击,在竞标环节中她就像是只迅猛的豹子一样打地人猝不及防,庄暖晨从未见过她这么干练辛辣的一面,就连艾念都目瞪口呆。

    说心里话,夏旅准备的方案的确出色,看得出她是真下了一番苦功夫,对于夏旅做过的事庄暖晨不敢苟同,但她始终承认的是夏旅的确有真才实干,这也是当初她就算离开德玛也建议程少浅将夏旅留下的原因。夏旅亲自上阵,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圈可点,落落大方不失权威,庄暖晨为她骄傲,这是由衷的,就算形同陌路也同样会为她高兴。

    在这一环节中,万宣不及德玛,正应了庄暖晨的担忧,高宗盛果然对德玛在政府关系的统一性和专业性上更感兴趣。

    午餐由高季做东,他特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预订了包厢,诚挚邀请万宣和德玛传播的同事们共进午餐,高季是个开心果,有他在,餐桌上的气氛倒是不显得尴尬。

    庄暖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正巧撞见夏旅在接听电话,庄暖晨只好又退了回去,心里想着等她走了之后再出去。也就是在这个空挡儿她意外听到夏旅对着手机说了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你技不如人才造成的危机公关,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旅的嗓音很冷很凉,如腊月冰层下流淌的水流,顺着庄暖晨的耳孔窜进了心头,瞬间她的毛孔都像是被冰封了似的寒凉。通话时间很短,等庄暖晨回到包厢的时候夏旅正与高季谈笑风生,她心有疑惑,情愿是刚刚自己听错了。

    第二轮的竞标定下下午两点。

    庄暖晨进午休室准备倒杯咖啡的时候正巧夏旅也在,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相见了。

    “恭喜你拿下上午的项目。”庄暖晨征楞了一小下后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咖啡机前磨了杯咖啡。

    坐在沙发上的夏旅起身,将喝剩的咖啡倒进了洗手池里,洗好了杯子后放到一边,“谢谢。”说完后便转身想要离开。

    “夏旅。”庄暖晨在身后叫住了她。

    夏旅顿步,回首。

    庄暖晨的目光始终盯着杯中的咖啡,没抬头看她,良久后淡淡问了句,“奥斯的这次公关危机是不是跟你有关?”

    对方沉默。传欢就够。

    她这时抬头,与夏旅的目光相对。

    夏旅却冷笑了,语气也依旧淡然,“我看你还是操心自己吧,下午的项目你再拿不下来,你这个老总也枉做了。”

    庄暖晨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

    午后,雨还在下,不过小了点。

    高宗盛依旧正点出现在会议室,整个人看上去一丝不苟。高季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一声,庄暖晨知道这个时间正是他犯困的时候,再瞧着高季,双眼瞪得大大的,生怕一个不留神打了瞌睡被父亲痛骂。

    下午的化妆品竞标方案上庄暖晨当仁不让,这一次没给夏旅任何反击的机会。在这套产品上有一款重中之重的主打产品,就是含有防晒功能的隔离粉底液,这款粉底液是融合了防晒、隔离和含有精华的一款产品。那么在给出包装概念的时候夏旅和庄暖晨便出现了不同意见。

    在夏旅的竞标方案中主要推出“防晒、清爽”的概念,但庄暖晨只提及了一个词,“裸肌”,她给出的理由是,炎炎夏日女孩子们更希望“无妆胜有妆”,打出“裸肌”的概念更能引起消费者共鸣,“裸肌”二字会更受欢迎,相反,清爽、防晒等字样已在市场上形成了视觉疲劳感,“裸肌”本身就涵盖了清爽和防晒的概念,在活动配合上她也主张将这种概念深化。

    很显然,高宗盛更对这个概念感兴趣,在两家公司“厮杀”了近三个多小时后,高宗盛终于将这款化妆品的传播运营交到了庄暖晨的手里。

    两个项目,一个给了德玛,一个给了万宣,庄暖晨和夏旅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在与两家谈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后,高宗盛看向庄暖晨,“庄总,这款化妆品将会在北上广一线城市推出,在抢滩市场上一定会遇到各类竞争对手的狙击,就像是奥斯公关在处理品牌问题上出现的危机一样,你怎么看这件事?”

    庄暖晨轻轻一笑,“其实公关公司都会遇上这类问题,在面对危机的时候,有些错误可以遮掩,有些错误极早澄清会更好,不过正像公关专家奥古斯丁说过的那句话一样,‘每一次危机的本身既包含导致失败的根源,也孕育着成功的种子。发现、培育以便收获这个潜在的成功机会就是危机公关的精髓’,不论是品牌还是公关公司,在面对危机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机遇,处理得好品牌会更加深入人心,处理不好便会毁于一旦。当然,奥斯公关的陆珊总监是经验十足的传播人了,我想她会处理好这次事件。”无心也好有心也罢,这种试探性的言语她还是四两拨千斤,对于外界公司的处理事情的手段她素来不会给予太苛刻的评价。

    高宗盛笑了笑,“庄总的回答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叫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各个公司在处理危机时所应用的手段我们都会看在眼里,也有专门的机制进行分析,但在背后评论人的话我的确不会说。”庄暖晨从容淡定,微笑自信。

    “不错,我就是要这种心无旁笃的人来为我做事。”高宗盛终于放下了心,深深叹了口气,“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庄暖晨抿唇浅笑。

    ——————————————————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高季追了出来,兴致匆匆地拉着夏旅和庄暖晨,“别走得这么早啊,现在咱们都是合作伙伴了,晚上一起吃饭吧,然后去唱歌,庆祝庆祝。”。

    夏旅先开了口,开了句玩笑,“高公子,你不会是想耽误我跟男朋友的约会吧?”

    “你有约会啊?”

    夏旅抿唇笑了笑。

    “高季,高董事长都备了庆祝会了,等那天的时候大家再庆祝吧,我一会儿也有事儿。”庄暖晨轻声道。

    高季一脸的失落,“那好吧,一个个都有事,都不陪我玩。”

    庄暖晨被他的样子逗笑。

    待高季离开后,她看了一眼夏旅,夏旅也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庄暖晨没急着离开,等着她开口。

    “陆珊丢了这单你应该高兴才对,毕竟当初她也有份害你。”夏旅淡然说了句。

    庄暖晨淡淡苦笑,“真正让我寒心的不是她,所以她的好与坏我并不关心。”

    夏旅面色一怔,攥了攥手指后一句话没说进了电梯。

    没多会儿,艾念和方小萍她们几个也走了出来,王筝大大地松了口气,口无遮拦地说了句,“太好了,终于拿下一个项目,要不然那个夏旅该多得意啊。”

    方小萍也嘻嘻笑道,“别看她是大公司的,还不是一样要跟咱们平分蛋糕?”

    “好了,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高董事长出了名的挑剔,我们做好本分工作才重要。”庄暖晨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话,将车钥匙递给艾念,“你先下去开车吧,我们在写字楼外面等你。”

    艾念看出她的神情有些失落,心里也明白个七八了,点点头,拿过车钥匙进了电梯。

    打了伞出了写字楼,雨滴打在伞面上像是在催眠似的,王筝和方小萍共用一把伞走在庄暖晨身边,三人说笑着找了个空位等艾念的时候,不远处一声车鸣响起。

    庄暖晨先是听到了王筝和方小萍惊叹的声音,顺势一看倒是愣住了。

    不远处,江漠远撑着伞站在商务车前,伞的颜色与他的黑眸是一脉相承的遂黑,他静静地站在那儿,隔着细细的雨雾看向她这边的方向,刚毅唇角抿成好看的弧度。

    男人高大结实的身影引来了路人的关注,难怪方小萍和王筝会第一时间看到。

    不知怎的,庄暖晨的心脏开始扑腾腾地乱跳,他的那道影子落在她的眸间,迅速化作了无限的温暖,就像是在倦怠之中被注入了一丝清新,不动声色地赶走了心中的烦闷。

    他是专门来接她的吗?

    正想着,江漠远撑着伞朝这边走过来。

    方小萍和王筝见了差点就扯着脖子尖叫了,她们两个倒显得比庄暖晨还要紧张,“那个男人是不是咱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标维的总、总裁?” 一记耳光           雨雾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麝香气,淡淡的,是他固有的男性气息,庄暖晨感受的到。方小萍和王筝两人的低呼声落在她耳朵里直想笑,一时间又不确定是否要开口介绍她和江漠远的关系。

    江漠远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住了脚步,没开口说什么,涔薄的唇抿了性感的线条浅浅笑着。

    方小萍和王筝将目光齐刷刷落在庄暖晨身上,双双瞪大了双眼,许是没想到电视里的男人就这么无预告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又很显然的认识她们的老总。

    庄暖晨撑着伞抬头看着他,也忍不住抿唇浅笑。

    他伸手,温柔地将她额前的一缕发别在了耳后,嗓音如伞外的雨丝般温润低磁,“竞标顺利吗?”

    “丢了一个。”庄暖晨轻轻笑着,发丝像是眷恋他指尖的温度,待他收手的时候还残留好闻的气息。

    江漠远的眼里似乎也只有她,闻言后唇畔笑容扩大,低低的嗓音多了显而易见的宠溺,“万宣的政府资源比不过德玛实属正常,以后加强便是。”。

    庄暖晨靠近他,眼神滑过一丝狡黠,殊不知低柔的嗓音竟揉进去了些娇憨,“是不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你是我老婆,关心你很正常。”江漠远将她的笑尽纳眸底深处,心坎儿像是被暖流击过,忍不住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举手投足尽是深深情愫。

    庄暖晨脸颊忍不住泛红。

    身边的方小萍和王筝早就惊讶成了木头人,好半天王筝才指着江漠远结结巴巴,“庄总,你、你们……”

    “你同事?”江漠远这才扫了一眼方小萍和王筝。

    仅是这一眼就足以令两人心神慌乱了。

    “是跟我一起竞标的同事。”庄暖晨轻轻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看向她们两个,“他是我老公江漠远。”

    王筝惊愕地捂住了嘴巴,方小萍则失声说了句,“江.总,你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啊。”

    “谢谢。”江漠远淡淡说了句,又看向庄暖晨,语气转轻,“可以走了吗?”

    “你真的是来接我的?”她傻乎乎问了句。

    江漠远抬腕看了一眼,唇边泛着笑,“已经等了你五十八分钟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艾念正好开着车子来接她们,许是没料到江漠远会在这儿,愣了愣笑呵呵道,“江.总,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现身了?”

    “来接老婆。”江漠远倒是毫不避讳,一句话落下弄得庄暖晨满脸红。

    “哦……”艾念促狭地看了一眼庄暖晨,“那就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方小萍王筝上车,咱们打道回府了。”

    庄暖晨见她那副表情恨不得上前打一巴掌。

    方小萍和王筝上了车,看样子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八成这一路上艾念的嘴巴不会闲着了。

    待车子离开后,江漠远冲着她一伸手。她咬了咬唇,收好了伞后钻进了他的伞下,他顺势搂过她的肩膀,上下摩挲了一下,“冷不冷?”

    “不冷。”庄暖晨忍不住贴近他,汲取他身上的气息,“今天的雨不大。”

    江漠远收紧了手臂,在她耳畔低低落下,“幸亏今天没打雷。”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心头倏然钻进暖意,原来他就是怕会打雷闪电吓到她才来的……

    一把伞,两个人,男的高大女的娇小,在雨雾之中形成了一个完美世界。

    ————————————华丽丽分割线——————————————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江漠远订了餐厅特意为她庆祝,一切又似乎回到了从前。

    庄暖晨知道,他们彼此都在朝着平静的日子努力,也许心里还有伤痕,也许还会有质疑,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晚餐是由知名大厨准备的,精致的法国菜每一道都别具匠心,最后,庄暖晨又吃到了熟悉的芝士蛋糕,浓郁的香甜令她想起曾经和江漠远的点点滴滴。

    “看你吃的。”见她唇角沾上蛋糕屑,江漠远忍不住泛笑,拿过纸巾替她轻拭了下唇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为什么我从来不见你吃蛋糕?”庄暖晨好不容易将一口咽下后好奇地问了句。

    江漠远目光闪了下,心中有小小的愉悦炸开,她难得来关心他的私人问题,这是她准备了解他的开始吗?想到这儿竟有些窝心,轻声开口,“我不喜欢吃甜食。”

    “啊?”庄暖晨愣了一下,“那过年的时候我给了你块太妃糖,当时你也吃了。”

    江漠远笑而不语。

    她却很快明白了,使劲咬了下唇后低喃了句,“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不会为难你吃甜食了。”是她太粗心了,素来喜欢喝黑咖啡的人十有**不喜欢甜食,他呢,肯定又不好意思拒绝。

    江漠远见状后轻轻一笑,低低语息含着宠溺,“傻丫头……”

    有淡淡的幸福在胸腔徜徉,她敛下长睫,尽情享受这种感觉,也许她真的做对了,有时候刻意的抗拒倒不如去顺应,其实她真的很喜欢这份静谧。

    也许,他也很喜欢,否则怎么会唇畔带笑。

    从上了车到餐厅,她看到他的眼角眉梢尽是浅笑,她也喜欢他的笑容,很迷人。口淡里筝。

    静谧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两人用完了餐,她在吃着餐后水果,他则慢慢地喝着咖啡,直到,尖锐的女人嗓音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

    “庄暖晨!”

    餐桌之间的距离很远,但再远也足以将其他桌的目光吸引到了这边。

    庄暖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刀叉掉在盘子里引起了刺耳的响声,抬头一看竟是许暮佳,她一脸的怒气冲冲,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面上铮铮直响。

    江漠远显然也变得不悦,浓眉紧蹙在一起。

    许暮佳冲上前,还没等庄暖晨开口询问便一个耳光扇了下来,举动太快太突然,以至于连江漠远都没来得及阻止便发生了。“啪”地一声响结结实实打在庄暖晨的右脸上,紧跟着还要打下第二巴掌。

    这一次落下的手臂被江漠远猛地截住,他的脸色难看极了,铁青得骇人,手劲之大令许暮佳疼得龇牙咧嘴。“你发什么疯?”一甩手许暮佳被甩到了一边。

    庄暖晨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刚开始脑袋是懵的,不过很快就明白许暮佳愤怒的原因。江漠远看着她自然心疼,转头又盯着许暮佳,大有一副“处之而后快”的愤怒。

    许暮佳也豁出去了,起身死盯着江漠远,“你不知道你老婆干了什么事吗?还维护她?”

    江漠远眉心蹙紧,冷喝了一嗓子,“赶紧给我走!”

    “我会走,但话要说清楚!”许暮佳看向庄暖晨的目光里都着起了火,指着她,“我跟顾墨的事你插什么手?你安的是什么心啊?顾墨都跟我结婚了你还不死心是吗?”

    江漠远转头看了一眼庄暖晨,再看向许暮佳时已没了耐性,正要上前准备将她拎出去的时候庄暖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他迟疑地回头,她冲着他轻轻摇头。

    步子停住了,目光略带思考,但显然还是维护她,只好对着她低低说了句,“我们走。”

    庄暖晨原本也不想跟许暮佳有任何交集,点点头拿起包。

    “江漠远,你老婆告诉了顾墨我假怀孕的事。”许暮佳恶狠狠说了句。

    江漠远一愣。

    “许暮佳你别血口喷人,这件事压根就不是我告诉顾墨的。”庄暖晨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

    “不是你告诉的还是谁?这件事只要我爸和你知道!”许暮佳攥紧了拳头,“你巴不得我跟顾墨分了,有这么个好机会你怎么可能不把握?”

    “你爱信不信,总之不是我说的,是顾墨自己查出来的。”庄暖晨压了压气,冷淡说了句,“你在婚礼当天我就警告过你,这件事千万别瞒着顾墨,有些事是纸包住不火的,你偏不信我有什么办法?还有,我要是真想破坏你跟顾墨,压根就不用等到现在才告诉,婚礼当天我就可以揭穿你!”

    “庄暖晨,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相信?”许暮佳怒喝,“你不用在江漠远面前惺惺作态假装好人了!在婚礼当天你当然不敢公然破坏了,我警告你庄暖晨,以后你少在我和顾墨之间说三道四,挑拨我和他的关系!你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说完这话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庄暖晨全身无力,不是因为许暮佳的劈头盖脸的痛骂,而是因为顾墨,看来这件事真是闹大了,还有就是……身边的江漠远。

    心口突突直跳,她怕,这好不容易回来的宁静又会变得烟消云散了。

    ————————————

    车子直接开回了家。

    进了家门,江漠远便上楼换了衣服,庄暖晨已经没了心思,整个人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路上江漠远一句话没说,沉默的开车、进门,脸也阴沉得可怕,她真的怕他再误会。没一会儿江漠远下了楼,她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他。

    不成想,他手里多了个冰袋和一个冰桶。

    正惊愕,江漠远在一旁坐下来,在冰袋里塞好了冰块后冲着她一伸手,“坐过来。”

    庄暖晨呆愣着一动没动。见状,他无奈笑了笑,干脆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将冰袋轻柔地放在她还红着的脸颊上进行冰敷。

    她“唔”了一声,他放轻了手劲,低问,“是不是手劲太大了弄疼你了?”

    庄暖晨呆呆地看着他,轻轻摇头,半晌后抬手按住冰袋,“我自己来……”话到最后声儿变小,江漠远看了她一眼,她吓得赶紧闭嘴。

    他的动作很轻柔,冰块的凉驱散了脸颊火辣般的疼痛。就这样,室内很安静,她和他都没说话。

    换了新冰袋后,庄暖晨再也忍不住了,抬眼看了他一下,江漠远见她瞅着自己,目光与她对视,似乎在等着她开口。抿了抿唇,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动静来,“其实……事情不是许暮佳说的那样。”

    他误会了,绝对是误会了,否则怎么一句话不说?

    江漠远依旧认真地为她敷着脸,眼角眉梢尽是平静,可他的神情越是这样她就越慌乱,嘴唇颤了颤再度出声,“你是不是误会了?”

    “怕我误会吗?”他淡淡的语息落在她的头顶。

    她抬头与他垂落下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似乎从他平静的神情中看到一丝类似期待的表情,红唇微微扇动了一下,柔柔地喃出了一个字,“怕……”紧跟着垂下眼眸,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攥在了一起。

    江漠远的心口倏然被掀得很快,她的样子惹人怜爱不已,那轻轻浅浅的一个“怕”字又像是一枚水珠滴在他的心房上,放下冰袋,长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忍不住温柔低叹了句,“那你告诉我,是不是又见顾墨了?”

    “是他来找的我。”庄暖晨使劲抿了抿唇,抬眼认真解释,“他知道了许暮佳假孕一事很生气,过来质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还知道什么了?”江漠远漫不经心问了句。

    “知道了所有事。”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顾墨悲伤的脸,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得以舒缓心口的疼,“包括我嫁给你的真正原因。”

    说完这话她以为江漠远会变脸,不成想他却意外地笑了笑,凝着她问,“那么当初你骗他的借口是什么?”

    庄暖晨怔了怔,好半天才憋出了句,“我跟他说……我爱的是你。”

    “我没听清楚,你跟他说什么?”江漠远故意将脸凑前,唇畔扬着似有似无的笑。

    “我爱的是你。”庄暖晨倒是毫无心计地重复了一遍,说完后这才愕然,脸“蹭”地一下更红了。

    江漠远却没再笑了,凝着她的眸光闪过一抹激动,抬手轻轻捧起她的小脸,她敏感察觉出他的长指有些许颤抖,目光与他对视,有那么一瞬早就无法移开,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就是因为那么一点动容           差点被某人吃了个底朝上,当男人的吻开始变得蠢蠢欲动时庄暖晨这才反应过来,微微推开他还带着贪婪**的唇微挑了挑眉,手指在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上戳了戳,“你真是老奸巨猾。”在历经了欺骗和猜忌的两人,如此安静祥和的气氛下也许某一天都会完全敞开心房,他的,和她的。

    江漠远搂着她,手臂眷恋不舍地黏在她的身上,薄唇在她耳畔轻轻厮磨,低低的笑散落她的脖颈。她的爱语虽说是无心,又是被他诈出来的,但心头的愉悦总会像是萤火虫在萦绕,轻轻撩拨着他心底的最后一点冰凉,搂着她的感觉出了奇的好,如果有一天能够让她完全依靠和信赖……

    “漠远……”半晌后她轻轻叫出他的名字,目光若有所思。

    江漠远低头凝着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真的挺希望他能够幸福的。”没敢说出顾墨的名字,但她想江漠远能够明白,也许他会不高兴,也或许在下一刻变得勃然大怒,可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她的眼有些寂寥,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却那么坚定,她的神情落在江漠远的眼里,心口泛着一丝像是被勒紧的疼,不是生气亦不是嫉妒的疼,而是窝心过后对她怜惜的疼,这一次他看得十分清楚,她对顾墨的期待更像是一种由衷的祝福。也许她真的没有骗他,她对顾墨,真的已经不爱了。

    他是该相信她,哪怕是最后一次的相信,不是吗?

    长指攀上她的脸,命她的眼里只有他,温柔的笑染上了他的瞳仁深处,宛若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带给人无尽的温暖和希望。“也许你说得对,如果许暮佳在婚礼当天就跟顾墨坦白的话事情可能不会闹到今天这步田地,只是你刚刚不该拉着我,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我看着能不心疼吗?”

    庄暖晨一想起许暮佳的样子头皮就发麻,又想起顾墨那晚的神情,悲由心生。

    江漠远见她神情低落,多少也能揣摩出她的心思来,却故意逗她,“要真是气不过,我现在就去替你出气。”

    他的嗓音温润低柔,是有意的哄劝和安慰,却令她红了眼眶,努力压下痛楚,轻轻眨了眨眼睛,“只要你以后好好保护我就行了。”

    她的话令江漠远眸光一颤,嗓音放得更低柔,“好。”一个字,一诺千金重。

    庄暖晨听了却更想哭,是因为受了委屈还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动,一时间倒是说不清楚了,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雾又泛起蒙上了双眼,他的脸颊也变得模糊,喉头如同有块棉花似的堵住,呼吸不畅。

    “笨丫头,觉得委屈就哭吧。”江漠远低叹了一声。

    庄暖晨再也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就开始痛哭。

    —————————————华丽丽分割线——————————————

    朝阳公园

    夕阳染红了叶子,有几缕光线映在玻璃窗上,公园的熙攘也渐渐收敛,天边美得令人窒息。

    顾墨回到家的时候,一丝夕阳的光亮映得他的面容更是英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暮佳见他回来了后赶忙起身,望向他时心跳加速,她始终是爱着他的,哪怕怎样冷漠待她,每每见了他她还会心生情愫。

    “你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接过他的包,她轻声问了句。。

    顾墨没抬眼看她,换好了鞋后走了进来。

    许暮佳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更没底了,跟在他的后面又轻柔补上了句,“饿了吧,我今天特意煲的——”

    “你坐下。”顾墨开口打断她的话,指了指沙发。

    许暮佳最怕的就是他这副神情和语气,不详的预感在头顶萦绕,坐在沙发上,见他坐在了她的对面,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

    “你看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一下字吧。”顾墨将两份文件全都放在了茶几上,语气淡然。

    许暮佳狐疑地拿过文件,只消看了一眼后便大惊失色,“顾墨,你——”

    “离婚协议上我都签完了字。”顾墨将身子倚靠在沙发背上,神情淡然地看着她。

    许暮佳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当然,你如果有什么财产上的补充也可以,哪怕我净身出户也无妨,只要你能够在上面签字。”

    “不!”许暮佳倏然站起身,“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不会!”

    “那就耗着。”顾墨的神情波澜不惊,“分居满两年我和你也能自动解除婚姻关系。”

    是吻眉微。“就因为我假孕的事?”许暮佳的眼泪“唰”地下来了,气得全身发抖,“我之所以骗你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怕失去你,我已经知道错了,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你让我怎么原谅你?”顾墨漠然地看着她,微微眯了眯双眼,“你为了一己私欲和江漠远两个狼狈为奸,先是设了一个陷阱让我往下跳,然后又拿着我的前途作为要挟来逼暖晨离开我,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却硬生生用假怀孕的手段逼得她嫁给了江漠远,你可真是一箭双雕。许暮佳,我以前只是觉得你任性罢了,现在才发现你是多么可怕,你这张丑恶的嘴脸现在在我眼里都觉得恶心,有这么一个女人天天躺在我身边我都怕!”

    “顾墨——”许暮佳一下子扑到他跟前,跪在地毯上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就算你现在跟我离婚,庄暖晨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啊,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是,我是做过太多可耻的事,但我后来已经在努力补救了啊,你住院那段期间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妈,每一天都陪在妈身边,就算是现在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去医院照顾妈啊。你在医院想见庄暖晨的时候,就算我再心痛也求着她来医院见你了,你知道她陪着你做康复治疗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你的笑只对着她,但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帮你站起来的人是我不是她啊,华报的老总找过你多少次你都不去,最后还不是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才去的吗?庄暖晨只是帮你的身体站了起来,我才是让你精神上站立起来的那个人啊。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我连爸的公司都不去了,只是希望能做好你的贤内助,你在外忙我就好好地照顾家,照顾妈,让你不会有后顾之忧,难道……我做了这么多还不能弥补吗?还不能让你有一点点的感动吗?”

    “我不会原谅你,所以离婚是最好的方式。”顾墨冰冷地看着她,“我不能容忍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在我身边。”

    “我说过假怀孕的事——”

    “当我知道你怀孕的事是假的时候,我已经对这段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了,当我知道你去找庄暖晨大吵大闹的时候,我对你这个人都已经厌恶到了极点!”顾墨绝然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句透着一股子冰凉。

    许暮佳的脸瞬间惨白!

    “你……怎么知道的?”

    顾墨抬手,力道狠冷地捏住她的下巴,眸底深处迸射一股子恨意,“我是做什么的你不清楚吗?再者,餐厅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你还想怎么瞒我?”说完大手一甩,她整个人一下子撞在茶几上。

    后背的疼痛不足以掩盖心底的凉……

    “顾墨,你跟我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许暮佳坐在地毯上,苍凉地看着他,“从头到尾你顾及的就只有庄暖晨,你是觉得我打扰了庄暖晨这才跟我离婚的,是不是?”

    顾墨眯了眯眼,起身,“我没把你和你爸告上法庭已经很留情面了,许暮佳你给我记住,如果你再去骚扰庄暖晨的话我非给你好看不可,别以为你爸是许作荣我就拿你没办法!”

    “你不准走!”许暮佳见他转身要离开,顾不上身上的疼一下子扑到他身后搂住,“我不让你走,顾墨,你别走……”

    “这段时间我住报社,你什么想好了签完字再联系我吧。”顾墨将她再度推开。

    “不——”许暮佳像是发了疯似的缠着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我求求你,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去打扰庄暖晨了,以后你说怎样就怎样,哪怕……哪怕你心里还有别人我都不在乎,顾墨,我不要跟你离婚……我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哪怕只是你养的一只宠物也该有感情了吧?”

    顾墨站在原地,眉梢隐隐蹙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的恻隐闪过但很快又压了下来,再开口已是淡然,“许暮佳,我唯一那么一点感情也被你硬生生给掐断了。”这一次他决然地一把将她推开,拿起公文包走到玄关。

    “顾墨——”

    “还有——”顾墨穿好了鞋后站在房门口,微微侧脸,语气的淡然悄然染上一丝寂寥,“我跟你离婚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你的欺骗,如果你早点向我坦白,哪怕是在婚礼那天我都可以原谅你……”说到这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手指,“你压根就不知道,我娶你,就是因为对你,已经有了动容。”

    许暮佳的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耳边是“砰”地一声门响,顾墨离开了…… 不怨怼亦不原谅           午夜咖啡馆,只是这一次庄暖晨站在门口前已不是午夜。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咖啡馆的猫儿也在懒洋洋地打着盹儿,见她来了也只是轻轻摆了摆尾巴便又睡去了。

    拿下高盛的化妆品这一单后足以令庄暖晨松了口气,虽说日后还要继续努力但多少可以暂时放松一下,人员已经招的差不多了,因为有了高盛这单,万宣又多扩充了一个部门,整体上讲尚算顺利。

    所以,这样一个午后,她竟溜溜达达到了这儿。

    咖啡馆很安静,没客人,这个时间素来不是喝咖啡的最佳空档儿。

    推门走进咖啡馆的时候,老板娘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画画,大片的落地窗散落的阳光将她映得很不真实,面前支着一张巨幅的类似画布的东西。

    清脆的一串银铃响起,老板娘偏头看了一下,见是庄暖晨来了后微微一笑,“欢迎.光临。”

    起身时,庄暖晨见她一身素白裙衣,在阳光下晃得扎眼。

    “今天想喝点什么?”老板娘将画笔收好后笑着问了句。

    庄暖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深深呼吸了一口咖啡馆中好闻的气息,像是阳光的味道,又像是花香,闻言老板娘的话后倒是略感惊奇,“不是一向你察言观色给客人选喝的吗?”

    “如今的你还需要别人帮你选吗?”老板娘干脆在她面前坐下来。

    听了这话她有些不解。

    “来过我咖啡馆几次的客人到了最后,都已经学会自己来选择了。”老板娘轻轻一笑,话中透着深意。

    庄暖晨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轻笑,“那如果已经习惯了让你帮着选择的呢?比如说我。”

    “那只能说明你现在还不想喝东西。”老板娘的笑容扩大。

    她的话令庄暖晨心神俱悦,忍不住问了句,“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很多事都在你眼中看得那么清晰。”

    “你可以叫我旁观者,又或者直接叫我老板娘。”

    庄暖晨轻轻笑着。

    “怎样,还想不出要喝什么?”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了半天,“也许你说得对,我现在的确还不想喝东西,只是经过这儿就想着进来看看了。”

    闻言她的话后老板娘故意挑了挑眉,“如果多些像你这种的客人,我的店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就当,多个人陪你聊天了。”

    老板娘故作沉思,点点头,“也算是不错的建议。”

    庄暖晨抿唇一笑,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张大画布,“从没见过你画画,画的是什么?”

    老板娘笑了笑,起身走到画布前,庄暖晨也起身走了过去,画布上是唯美的山水,色彩明快,美不胜收。“这是……”她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对美术的东西她相知甚少,不知道这是什么画。

    “这是工笔画,工笔画讲求的就是画风细腻。”老板娘看出她的疑问,轻声给出解答。

    “真漂亮。”庄暖晨还真是大开眼界,“这是画布吗?摸上去又不大像。”

    “是熟绢。”老板娘又拿起画笔缭缭了几下,“绢在古代也会被常用,只不过古代人用的是原丝绢,你眼前的这个是扁丝绢,是我们现在画工笔画中常用的材质,扁丝绢是在绢织成之后再进行捶砸,这样一来绢丝就会呈现扁形,目的就是减少绢丝之间的空隙,使绢刷上胶矾水之后不易漏矾,这样画上去的画才更加细腻柔美。”

    “真的太漂亮了。”庄暖晨由衷赞叹,“一定很不好学吧?”

    “不,很好学。”老板娘轻轻一笑,“你想学?”

    庄暖晨想了想,点点头。

    “我可以教你。”老板娘轻声道。。

    “好啊。”庄暖晨笑得很灿烂。以在便打。

    ——————————————华丽丽分割线——————————————

    Angel离开了德玛传播,不是被人撬走而是被人挤走,挤走她的人就是夏旅,在夏旅拿到高盛项目传播合作合同的第三天便被提升到活动部总经理的位置,只待程少浅一卸职她便上任。

    庄暖晨是在程少浅口中知道的这个消息,程少浅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两人的晚餐也进行到了尾声。侍应生撤走了主餐餐具,又端上了餐后水果、玫瑰茶与咖啡。

    音乐依旧轻蔓,馥郁的玫瑰茶香与咖啡的浓郁冲撞在一起,清香绵长。窗外是大片的夜色,霓虹点亮了不夜.城的标志,车水马龙依旧热闹。

    庄暖晨低头看着杯中的玫瑰茶有一刻的恍惚,眼前似乎浮荡出夏旅的脸,大学新生报到时她大包小包进了寝室,冲着她和艾念大大咧咧就是那么一嗓子:我叫夏旅,未来四年要跟你们一个寝室,你们叫什么?自我介绍一下呗。从那一刻起她便一眼认定这个女孩儿会和自己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率真耿直的女孩儿就不见了?如今的夏旅再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的朋友,而是德玛传播即将上任的总经理,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终于爬上了她想要的位置,砍掉了友谊,踢走了敌手。一直一来庄暖晨都觉得Angel是城府至深的权力贪婪者,没成想真正厉害的不是Angel而是夏旅。

    望着长窗外的夜,庄暖晨胸口泛了堵,她不是没见惯职场争夺尔虞我诈,只不过物是人非变化太快,快到令她倍感无力,为夏旅更为自己,发生改变的何止是夏旅,连她和艾念不也一样?在大学的时候她们三人谁能想到彼此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实如同一把锋利大斧,只会将你的棱角砍掉,当你可以从容自得地在这把刀下经过的时候早就变得圆滑,在生存、竞争、压力等林林种种的社会现实下,再高傲的人也不得不低下头颅。

    “这一次夏旅倒是做得挺正大光明的。”半晌后她才开口,淡淡的语气多少透着一丝疲倦。

    程少浅将她的疲倦看在眼里,喝了口咖啡后点点头,“夏旅直接将一份有关Angel回扣两头通吃的证据交到我的办公室,看得出她为了查出这件事下了不少功夫,做了不少的准备。Angel拿着公司的分红又在供应商那边进行缩水,这件事倒是证据确凿,不过更重要的是,夏旅指出她才是造成你离开德玛的主要罪魁祸首。”

    玫瑰茶在杯子里轻轻晃荡了一下,庄暖晨敛下长睫,眉梢有些许沉思,再抬眼时蹙眉,“难道当初真是我所怀疑的那样?”她承认夏旅的行为令人心寒,但同时也相信夏旅所说的当时只接走了凌菲,对于灯具砸落一事一无所知。夏旅虽没解释太多,但出于对她的了解,是她做的绝对就会承认,凌菲的事都承认了就更没必要隐瞒灯具的事了。

    所以她当初怀疑是Angel,因为当时的灯具供应商的名单是她提供的。

    程少浅闻言后点点头,“Angel一直跟灯具供应商有利益上的瓜葛和来往,所以一开始那个灯具就有问题,这也难怪我们当初怎么查都查不出人为的痕迹,因为是经过专业遮掩。这件事我已经上报到了总部,而Angel在临走前也向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她买通供应商来害你的。”

    “我是不是该谢谢夏旅帮我查出来了真凶?”庄暖晨苦笑一下,往事俱矣再提及倒也没有太大感觉,只是忍不住低叹一声人性在物质和利益下的卑劣和贪欲,她不用多问Angel为什么将矛头指向自己,说一千道一万不过就是一场残酷竞争而已,只不过她很不幸地做了他人的踏脚石。

    程少浅凝着她淡淡一笑,“世上没有绝对的错与对,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只能说我们为了生存为了往上爬,必要时会舍弃一些东西,只不过夏旅砍掉的太多,正如你们的友谊。不过我想她也未曾好过,否则怎么可能再去把Angel揪出来,想来她是对Angel早就心存怀疑和怨怼,只是找对时机下手而已,Angel一除,一来为你出了气,二来她也可以平步青云,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看样子你并不生气。”庄暖晨轻轻一笑,对于程少浅的说辞她倒是赞同。不过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错了就是错了,对于夏旅她早就不再怨怼,但也无法再去原谅,这份友谊她也早就不再奢望了。

    “这个社会其实对女人实在不公平。”程少浅意外地说了这么句话,挑挑眉,“作为男人,为了利益在商场上厮杀步步为营会被外人称作运筹帷幄,作为女人,为了利益尔虞我诈费尽心机却被人看作不齿,我承认我也有这个世俗偏见,最起码对于夏旅我会敬而远之,生意上可以有来往但绝不会成为朋友,可是,作为她的上司,我看重的只是利益。暖晨,换做是你,一个是常年两头通吃的下属,一个是将一份几千万合作单放在你面前的下属,这两人你会保哪一个?” 这一幕是他想要的           “后者。”庄暖晨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所以夏旅有资格坐上你的位置。”进了公司做事,说白了就是能为老板赚钱,尤其是这种紧盯项目的职位,之前她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当她接手万宣后终于明白了做老板的心思,为什么在招聘员工时一定要招聘有经验有能力的?就是因为这类人会更快融入公司为公司创造利润,没有哪家公司会在招聘员工时问你一句“你孝顺吗?”

    “我是不是该庆祝你顺利出师了?”程少浅唇稍泛着浅笑。

    “你、梅姐甚至是夏旅都是我最好的老师。”庄暖晨苦笑,“当然,还有社会。”

    “虽说这样,我还是很怀念你当初的样子。”程少浅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还记得你当初信誓旦旦为友谊辩解,伶牙俐齿把我说得都哑口无言。”

    庄暖晨喝了一口玫瑰茶,待茶香萦唇时看着程少浅,轻柔吐了句,“其实,我也怀念……”

    程少浅看着她,眼底窜过心疼。

    “你马上就要走了,说心里话还真是不舍得。”她调整了下情绪,挤出一丝笑容。

    程少浅敛下心头不舍,冲着她轻笑,“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那……祝你一路顺风。”她拿起茶杯示意了一下。

    程少浅呵呵一笑,端起咖啡杯与她轻碰了一下,“借你吉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也许历经得多了,心也倦了,再也看不得这般离别的场面……

    ——————————————华丽丽分割线——————————————

    江漠远一进家门就闻到满屋子的菜香,略感疑惑,许妈下厨的话从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菜香四溢。换好了鞋,经过厨房的时候却愣住了。

    厨房中,庄暖晨系着围裙忙活来忙活去,鹅黄色的灯影将她的影子揉得更加轻柔。

    他在原地站了好半天,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这一幕美好得如梦似影,江漠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碎了碰破了。曾几何时他也在想象着每天当他回到家便有温暖的菜香,她的影子在厨房为他忙碌,又或者是站在房门前,等他进了门便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最正常的夫妻生活,却成了他可望不可即的生活。

    庄暖晨看上去似乎挺开心的,嘴里还轻轻哼着歌,他从没听到过她唱歌,但这轻柔的嗓音他绝对相信会很好听。终于情不自禁上前,伸手从背后轻轻将她搂住。

    谁知却吓坏了她,惊叫一声蓦地回头,待看清是江漠远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抱怨了句,“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回来了?”

    江漠远有些哭笑不得,收紧了手臂,“哪有这么说自己老公的?”

    “你本来就吓了我一跳。”她抗议。

    “是你自己太投入了,我在你身后站了很久都没发现。”江漠远见她清眸闪烁忍不住低头偷香。

    气息落在颈上痒痒的,使得她忍不住偏头躲避,伸手挡住他的脸轻声道,“你快出去吧。”

    “还怕我看?”江漠远轻笑。

    “你连衣服都没换呢,沾上油烟味就不好了。”她擦了擦手,“快上楼换衣服吧。”

    江漠远眸底温柔,“好。”临出厨房前又快速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弄得她满脸通红。。

    简单地冲了个澡,没多会儿他便换好了衣服下了楼,又钻进了厨房。

    “刚洗完澡还进厨房?”庄暖晨正在用橄榄油做沙拉,见他一身清爽地进来后赶忙把他往外推,“去餐厅等着呗,一会儿就能吃了。”

    “晚上再洗一遍不就行了?”江漠远哪舍得离开,蹭在她身后一把又将她搂住,“晚上一起戏鸳鸯。”

    “还一起洗麻雀呢。”她忍不住笑出声。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的笑,情不自禁收紧手臂,他喜欢她的笑。

    “今天怎么自己动手做东西了?”侧脸在她耳畔轻轻厮磨,怀中的柔软令他心满意足。

    庄暖晨放下银勺轻声,又因为他的亲昵缩了缩脖子,“今天我去送少浅的飞机来着,看时间太晚了就没回公司,上次做的菜太丢脸了,所以这次准备再重做。”

    江漠远听了心里暖暖的,想起她第一次下厨的时候,薄唇忍不住泛起弧度,“怕丢脸把许妈都支走了?”

    “今天她休息啊,她要是在的话一准儿在旁指手画脚的,人家说什么都是厨神级的。”庄暖晨轻轻笑着。

    “我帮你。”

    “不用,你插手算怎么回事啊?万一真是做的好吃,好吃到那种死了一个都不知道的那种程度算谁的?那就分不清是你的厨艺好还是我的了。”庄暖晨赶忙制止。

    江漠远被她的话逗笑,手臂却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不撒手。

    “你快出去等着吧。”她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却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深呼吸了一口,低低的语息落在她的耳畔,“暖暖,真好……”

    庄暖晨被他弄得脸又一红,耳尖地听到客厅有动静,轻推了他一下,“别闹了,好像是你的电话响了。”

    江漠远也听到了电话声,笑了笑,伸手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下,“别忘了放盐。”

    “知道了,啰嗦。”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泛起一丝甜甜的暖意。

    待最后一道菜上桌后,庄暖晨不经意看了一眼江漠远,他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虽说没听他开口说话,但还是敏感捕捉到他眉梢的那一丝蹙意,心头泛起疑惑,是遇上什么问题了吗?

    江漠远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她,冲着她淡淡一笑,唇畔的笑融化了眉梢的冷硬。

    她别眼,又忙着将装有红酒的醒酒器放好。

    等江漠远结束通话的时候,餐桌上早就色香味俱全了。

    “不错,看着就很美味。”江漠远笑着坐下来,目光扫了一圈,“从色相上看,九十八分。”

    “为什么扣了两分?”她奇怪。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宠溺道了句,“给你一百分你得美成什么样啊?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你才有尾巴呢。”她打了他一下。

    江漠远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暧昧了句,“我是有尾巴,不过长在前面。”

    庄暖晨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猛地来了个大红脸,再见他,向来沉稳此时却有些痞痞气了,冲着他一瞪眼,“流氓。”

    “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尾巴吗?”江漠远凑近她,唇畔的笑坏坏的。

    “你讨厌!”

    江漠远爽朗大笑。

    气氛很融洽。

    还是江漠远先动筷子,看着他吃下第一口后,庄暖晨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盯着他一动不动,等他咽下后赶忙赶忙问道,“味道怎么样?”

    “挺好。”江漠远点头,又夹了一口菜。

    “不会太淡?”

    “不会。”

    “不会太咸?”

    “不会。”

    “真的……挺好吃?”庄暖晨的脸差点都贴他脸上了。

    江漠远忍不住浅笑,“真的挺好吃。”

    庄暖晨的眉梢泛起一丝狐疑,“不行,我已经信不过你了,上次那么难吃的菜你都说好吃。”说着赶忙动筷子,夹了眼前的一道菜放进嘴里。

    很快,哭丧着脸吐了出来……

    “这道菜油放少了,有点苦啊。”

    “挺好挺好,苦能败火,现在天高物燥的。”江漠远见状赶忙安慰,又主动夹了另一道菜,“吃菜要吃全,这道你做得就很不错。”

    庄暖晨半信半疑尝了口,半晌后才点点头,“这道还像点样,唉……”

    “做得好怎么也叹气?”他好笑地看着她。

    她抬脸看着他,“你真可怜。”

    “啊?”江漠远愣住了。

    “不过咱家幸亏有许妈,要不然以我的手艺不得毁了你的胃了?这辈子你都得受到我的毒害。”她一脸的沮丧。

    这番话听在江漠远耳朵里又是一番心情,一辈子……多么美好的字眼,心口有暖流经过,一直将血液都捂得热乎乎的,伸出长指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润低笑,“傻丫头,我娶你回来又不是让你做饭的,做饭这种事有许妈就够了。”

    “可是我也要努力学才行啊,哪有谁家老婆做饭做得一塌糊涂的。”庄暖晨没心没肺说了句。

    江漠远听了,唇畔的笑容更深,情不自禁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道,“没事,一辈子很长,慢慢学。”

    她轻轻笑了,点点头。

    餐厅,有红酒的醇厚,还有家的味道。

    手机又响了,庄暖晨看到江漠远接起后眉头又蹙了起来,下意识地停了筷子。

    “明天我回公司处理。”等他听完电话另一头的汇报后淡淡说了句,神情虽说平静,但目光有点冷。

    等他放下手机后,她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江漠远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唇畔噙着浅笑。个夏这白。

    庄暖晨虽说心有疑虑但也没有多问,主动夹了一块酥肉放在他面前的餐盘中,“快尝尝这个,这个是我改良过的。”很快她又像是个孩子,像个很希望家长来评分的孩子。

    “好。”江漠远眼角眉梢尽是笑,看向她的眼神却异常温柔。 冷暖自知           程少浅刚下机,正通过平地电梯往出闸口的方向去的时候,双眼一下子被一双手给捂住了,他的后背被一团柔软的物体顶住。

    “猜猜我是谁?”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

    程少浅丝毫没惯着身后的人,伸手毫不客气地掰开了遮住眼睛的双手,痛得那人哇哇大叫。

    “程少浅,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吉娜冲到了他面前,捂着手腕瞪着他。

    程少浅看着她一脸的无奈,“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嘻嘻,其实是跟你同一航班。”吉娜又笑了,十分大胆地跨上了他的胳膊。

    程少浅低头看着她的手,皱眉。

    “悄悄跟着你才靠谱。”她搂得更紧。

    “你跟我来这儿干什么?不是在北京待得好好的吗?”程少浅一看见她头就大。

    吉娜挑挑眉,“我也要工作啊。”

    “你来这儿江奶奶怎么办?”惯出我了。

    “有专门的保姆照顾呢,再说我嫂子和我大哥三天两头就去四合院,老太太想偷着溜走也不行,不过呢看架势老太太也不想走了,北京有孙子还有孙媳妇的,她就等着抱重孙。”

    程少浅闻言这话后脑筋跳着疼,“你别告诉我你会在这儿待上一阵子。”

    “当然,除非你又回北京我才会离开。”吉娜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像是无尾熊似的又腻在他怀里,“总之就是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这叫夫唱.妇随。”

    程少浅一个头两个大,干脆不搭理她了,任由她说什么也不吱声。

    出了闸口,程家司机早就等候多时。

    吉娜欢呼了一声,松开程少浅的胳膊一溜烟钻进商务车里,吓得司机瞪大了双眼,指着车子,“少爷,她、她……”。

    程少浅还没等开口,吉娜探出脑袋冲着司机说了句,“司机叔叔,我是你们家少爷的女朋友,等结了婚就是你们家的少奶奶了。”

    司机的下巴惊讶得都快要掉下来。

    程少浅先行让司机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走上前,双手撑在车窗两旁,低头威严地看着吉娜,吉娜被他的目光看得全身不自然,嘟囔了句,“我知道我很美,但你也不用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吧?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

    “下车。”他简单利落地命令。

    吉娜一缩脖子,整个人黏在车座上,“偏不下。”

    “我是回程家,你跟着干什么?”程少浅厉声喝了一嗓子。

    “我是你的人嘛,不跟着你跟着谁?”

    程少浅的脑袋“嗡”地一声,再看司机,一脸震惊的样子,周遭还有行人经过纷纷递来异样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才拼命压下想将她一把扯出车子里的冲动,沉了沉气,“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人了?”

    吉娜瞪了他一眼,转头瞅着司机,“司机叔叔你来评评理,在北京的时候我都跟他同居了,你说我是不是他的人?”

    司机一听惊愕了,下意识点点头,原来他家的少爷还好这么一口呢,生米煮成熟饭。

    “臭丫头,我连碰都没碰你一下!”程少浅气得咬牙切齿,眼睛里冒火。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这有什么啊,我们都是接受西方教育长大的,这种事跟喝白开水一样正常。”吉娜舔了舔唇挥了挥手,直接对着司机命令了句,“司机叔叔开车吧,停在这儿很占车位的。”

    “好的少奶奶。”司机竟然直接听从命令。

    程少浅的头顶犹若乌云盖顶。

    ————————————————华丽丽分割线—————————————————

    艾念开完会后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从电梯出来刚拐到家门口就见陆军鬼鬼祟祟地站在那儿不知干什么。胸腔的怒火“腾”地一下点燃了,大步冲上前蹙眉冷喝,“你来这儿干什么?”

    陆军吓了一跳,见是艾念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也不算友善,“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吗?这么晚回来我儿子怎么办?”

    “你儿子?奇了怪了,你那个狐狸精不是连孩子都没生下来吗?你哪来的儿子?”艾念嗤鼻冷笑。

    “你少装蒜,艾念,我今天要见儿子。”陆军一挥手,一脸不耐烦。

    艾念的态度更冷,“这里没你儿子,赶紧给我滚。”

    “你没资格剥夺我看儿子的权利!”

    “陆军你痛快地赶紧走,我不想跟你在楼道里大吵大闹。”艾念变得彻底不耐烦。

    陆军刚要还口,房门开了,是艾念的妈妈听到动静出来开门,见陆军站在门口脸色顿时一变,冷喝,“念念,你还跟这种人废什么话?赶紧进屋。”

    艾念转身就要进屋,陆军却眼疾手快一下子冲到了艾念跟前,一把推开艾妈妈就要往里冲。

    艾妈妈惊得哇哇大叫,艾念也气得七窍生烟,紧跟着往里冲。

    这一边,陆军正火速往屋子里钻的时候,眼前突然被一道肉墙堵住了去向,一惊脚步陡然止住,定睛一看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你?”

    司然身材魁梧高大,比陆军高出一个头来,又是军人出身,虽说今天穿得很休闲但也无法忽视眉眼之间的凛然正气,目光炯炯有神,嗓音低沉浑厚,“你想干什么?”

    陆军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立刻变得火冒三丈,他蓦地冲着艾念劈头盖脸地冷喝,“好哇你艾念,你现在就亟不可待地找野汉子了是不是?你想让我儿子认这个野汉子为父亲?我告诉你你休想!”

    艾念也没料到司然会出现在这儿,怔了怔待听到陆军的怒骂声后顿时火气也窜上来了,“你管我?我跟你都离婚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三道四?”说着一下子窜到了司然身边,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挽,“他比你好上千倍万倍,就算以后让我儿子管他叫爸都比你强,你配做父亲吗?你能教我儿子什么?难道还要教我儿子如何在外面包养二奶三奶?”

    “艾念,你这个——”陆军怒火冲天,伸手上前指着艾念,刚要开口怒骂便被司然一下子打断。

    司然伸手直接箍住陆军的手臂,浓眉一皱,低喝了一嗓子,“你还想动手?”

    “就算我动手又怎么样?她是我老婆,那个是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军被他捏地龇牙咧嘴,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已经跟你离婚了,在法律上你们已经没了婚姻关系,孩子也是判给艾念的,你没权利上门大吵大闹,今晚你的行为已经对艾念构成了滋扰!赶紧走,以后不要再来骚扰艾念和孩子,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司然一身正气,低沉的嗓音浑厚如雄狮。

    陆军气不打一处来,死盯着他,“你对我不客气?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不客气?”

    司然甩开他的手臂,伸手却当着他的面儿直接将艾念搂在怀里,目光炯炯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艾念是我的女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你——”陆军气得脸部肌肉都扭曲了,但碍于司然人高马大自然不敢做什么,只好转头怒视着艾念,“你行,算你狠!艾念,咱俩走着瞧!”说完转头就离开了。

    艾念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乱糟糟地嗡嗡直响,司然的臂弯结实有力,她靠着他竟然倍感安全。

    “唉,终于是走了,这个陆军就是个催债鬼,念念啊,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离了婚也不消停,今天幸亏有司然在这儿。”艾妈妈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艾念这才赶忙推开司然,轻声道谢,她清楚刚刚一切都是演戏,也很感谢司然能这么配合。司然低头看着艾念,见她又刻意保持了距离后眸底滑过若有若无的怅然。

    艾妈妈的眼睛尖,见这一幕后赶忙对艾念说道,“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司然,暂不说刚刚为你顶下个麻烦,今天要是没他带墨墨去医院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墨墨病了?”艾念一阵心惊,赶忙跑到婴儿房,进门一看,孩子正在婴儿床上酣甜入睡。

    “孩子发烧了,你的电话又打不通,其他人的我又不知道,只好麻烦司然了。”艾妈妈站在门口,轻声道,“人家司然可真是没说的,一听孩子病了二话没说就来家里,带着孩子去的医院,医生说了幸亏送来的早,再多烧一会儿小孩子准出毛病。”

    艾念瞅着儿子心里一阵阵窜疼,与此同时又充满对司然的感激之情,转头看向司然由衷说了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司然走了进来,轻轻浅笑,“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阿姨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医院的确很麻烦。”说完伸手摸了下孩子的额头,唇唇,“已经退烧了,现在墨墨睡得很稳当。”

    “谢谢。”艾念再次道谢。

    送司然下楼的时候,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司然的车子停在小区外,艾念便送他出小区,艾念沉默,司然也没开口说话。等到了车子旁的时候,艾念才轻声开口,“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很不好意思。”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已经跟我道谢和道歉很多次了。”司然无奈摇头。

    艾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赶紧回去吧,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司然看着她点点头。

    艾念转身离开。

    等她进了小区的时候,身后司然突然叫住了她,“艾念——”

    她停步,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司然看上前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走上前。她看着他,心脏莫名窜快。

    月光蔓延在司然的脸颊上,俊逸得令人移不开双眼,她看得有些痴迷,却不经意想起庄暖晨说及他的家庭背景后心口撞击了一下,扬起笑容却是刻意的客气,“怎么了?”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她不应该给自己太多遐想。

    司然在她面前站住,借着月光和路灯的光线交织凝着她的脸,低柔说了句,“其实……刚刚在陆军面前,我说的话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艾念一愣。

    “艾念……”他轻叹了她的名字,伸手落在她的双肩上,凝着她眼神认真,“从今以后让我保护你和墨墨,好不好?”

    艾念被他的话吓坏了,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呼吸骤然加促。

    “我喜欢你,艾念。”司然的话说得更清晰。

    艾念这才有了意识,连连摇头,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范围,“司然,刚刚我挺感谢你能那么帮我的,但都是演戏给陆军看不是吗?我们两个不可能的。”

    “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司然眼神有些受伤。

    “我、我只把你当成是朋友而已。”艾念结结巴巴,嗓音带颤儿,“司然,能跟你成为朋友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依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就这样吧,今天谢谢你带墨墨去医院。”

    慌乱转身要走,司然却一个箭步窜到了艾念面前,吓得她惊叫一声。

    “我不在乎你离异,更不在乎你带了个孩子。”司然直截了当,“更何况,现在墨墨跟我比跟你还要亲近,我早就把墨墨当成是自己儿子了——”

    “司然你别说了。”艾念着实吓得不轻赶忙出声制止,“我们两个真的不可能,受过一次伤也就够了,这辈子我没打算再结婚了。司然,你前途无限,真的不要被我耽误了。”她说完便急急忙忙跑开了。

    “艾念!”司然在身后大叫她的名字,奈何她越跑越远。

    司然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半晌后终于无奈笑了笑,紧跟着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转身上了车。

    艾念刚进电梯,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拿出一看竟是司然的短信,字数很少却足以将她震惊:这辈子,我要定你和墨墨了。

    —————————————华丽丽分割线——————————————

    候然全回。入了秋,叶子又慢慢成了金黄,转眼北京到了最美的季节,秋高气爽。

    这阵子万宣忙得不可开交,除了高盛的两个项目外庄暖晨和艾念又先后谈定了两家企业的品牌包装宣传,这种事往往就是这样,平台挑着平台上,万宣也开始由最初只有活动部门拓展到了品牌事业部、活动部、媒介部,公司的老员工都升了职加了薪,每天除了忙碌项目和即将到来的中秋节活动外,庄暖晨和几位老员工还商量着换办公场所的事宜,施磊是满京城跑惯了的人,平时在忙完手头工作后又开始忙着为公司选址的问题,北京大大小小街道,那条胡同上有什么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彻头彻尾的北京通,所以这件事交给他最合适不过。

    因为公司的员工增多,搬新址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其实庄暖晨最看好的就是CBD银泰附近,理想的办公环境是公司最直接的形象,施磊又跑去查看,最后几人一合计找了个性价比最高的场所。

    新址定下后便是忙着搬家,从决定搬家到最后落户CBD倒是没花太长时间,几位老员工跟庄暖晨都是一条心,大家心齐干活也快,新址远远便能遥望中央电视台,也意味着离标维国际更近了。

    当晚大家庆祝了一番,有人还嬉笑着要庄暖晨把江漠远邀请过来,庄暖晨笑着婉拒,这阵子江漠远又不知在忙什么,就算回了家也是一身疲累。

    司然开始了追求艾念的大计,除了送花外只要有空就跑去看墨墨,艾念忧心忡忡,因为她发现墨墨对司然亲热地很,有时候只让司然抱,就连她这个亲妈一抱都哭。

    “一切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司然真能说服他爷爷呢。”午休用餐的时候,庄暖晨轻声安慰了艾念一句。

    艾念叹了口气,“司然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我是离异的又带着个孩子,司然真要是娶了我,外人该怎么看司然?再说了,结婚这种事我都看开了,这辈子带着儿子单过也挺好,没男人照样可以活啊。司然现在只是一时想不开,等遇上真正喜欢的了就明白了,我可不想再结婚再去离婚的,一时头热结了婚再离婚多伤人心?你看顾墨就是个例子,跟许暮佳结婚才没多久就离婚了。”

    庄暖晨沉默不语,顾墨离婚的事她也听说了,还听说许暮佳依旧不甘心,天天去找顾墨,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顾墨啊,始终是忘不了你的。”艾念又把话题转她身上。

    “没事说他干嘛?我都结婚了。”庄暖晨吃了口蛋糕,说实在的,有时候瞧着许暮佳她都觉得感动,虽说她无法苟同她的行为吧。

    艾念轻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

    看完奶奶后,庄暖晨买了点吃食回了家,一进门许妈就悄声悄气地说了句,“先生回来了,一回来就进了卧室到现在都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庄暖晨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换鞋上了楼。

    卧室的光线很暗,江漠远没在床上而是躺在沙发上,没换家居服,身上依旧穿着西裤衬衫,领带还十分工整地系在脖子上,西服外套随意搭在了一边,光线在他脸颊铺散开来,映在他的眉梢,她发现了他的异常疲累。

    庄暖晨放轻了步子,走上前轻轻坐下来看着他,心口不经意窜过一股子疼,伸手用最轻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松开他的领带,慢慢地抽了出来,领带拿在手里,刚准备替他放好,手却被他的大手握住。

    她微愣一下,看着他。

    江漠远没睁眼,却明显是醒了。她亦没开口,低头看着他的大手慢慢玩弄着她的手指。过了会儿他才睁眼,借着室内鹅黄色的光线,她的脸颊异常动人。

    “是不是被我吵醒了?”庄暖晨开口略感抱歉。

    江漠远躺在没动,拉着她的手指放置胸口位置,“没有,我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这段时间你看上去很累,是出了什么事吗?”她忍不住追问。。

    江漠远静静地看着她,眸底遂深沉静,像宽广的海域,目光深远悠长,他一句话没说,只是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庄暖晨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心底深处也泛起隐隐的预感,像是什么事要发生了似的,只是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同她讲实话。

    室内异常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晰听见时针在一格一格地跳,跳得令她发了慌,再开口连同自己的声音都变得绵软,“我去给你备洗澡水吧。”

    刚要起身,江漠远却始终没放手,攥着她的手指微微加了点力量,她愣住。半晌后他才松手,却冲着她伸开双臂,低沉说了句,“过来。”

    庄暖晨不知他是怎么了,但还是乖乖照做,俯下身轻趴在他宽厚胸膛上,江漠远收手,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她听到他在头上低叹,语气略显迟疑,“暖暖,这辈子很长,你会不会生厌?会不会离开我?”

    他的话令她倍感不解,抬头凝着他,如此近的距离她看清楚了他眸底的一抹担忧,“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说……”江漠远抬手轻抚她的发丝,若有所思,“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不会留在我身边?”

    “一无所有?”庄暖晨诧异他说出这个词。

    “如果我破产了,无法让你住豪宅开名车,你会不会跟我离婚?”江漠远凝着她,目光略微严肃。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庄暖晨想了想,轻轻一笑,“那我就养你呗。”

    江漠远一愣,“你养我?”

    “是啊。”庄暖晨懒洋洋说了句,又重新趴在他身上,“我这个人呢很记仇的,你之前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更好,那我就能每天把你关在家里折磨你虐待你,干嘛要跟你离婚?我就要让你尝尝每天都受尽折磨的滋味。”

    江漠远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可眸底深处滑过一抹激动,伸手抬起她的小脸,唇角勾了勾,“我这款还未必是你能养得起的。”

    “试试看了。”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不明讲也许不到时候又或许是他也不确定,总之既然他不明说她也装傻充愣,有些男人是不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江漠远一阵窝心,胸口泛起无法言语的暖意,薄唇轻抿一笑,嗓音低沉宠溺,“我曾经对你说过,就算真有破产那天我都不会放你走。”

    “那不就行了,你这个人这么小心眼,车子给我开还要收我租金,等你真没钱那天我也这么做,让你亲手打欠条给我。”庄暖晨故意遮住眼底的感动,清了清嗓子恶狠狠道。 多事之秋1           这个秋,多事之秋。

    高盛旗下的化妆品第一阶段推出的第一场活动效果不错,为了保证这场活动的顺利进行,庄暖晨可以说是亲力亲为,每一个环节都盯紧盯死,因奥斯正在努力平复危机公关带来的影响,而德玛传播因人事调整、部门重组和对外包揽的活动类型不同,这段期间万宣推出化妆品的线上线下活动时倒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时间媒体的关注力全都放在了这边。在第一场活动过后,庄暖晨也为高盛制定了更详尽的传播计划,除此之外一点点推进广告宣传力度。

    高盛旗下的这一品牌做得如火如荼紧抓金九银十的关键时期时,高季负责的菲斯麦却出了问题,在一次奶制品抽样调查中因有一项数据不符合标准而被媒体大肆渲染,一时间负面消息满天飞。

    在进行品牌维护时,出现危机公关是在所难免的,这种事对于庄暖晨来说虽然很不想看到但也清楚避无可避,但高季就不同了,他毕竟没接触过这类事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顿时慌了手脚,数据刚拿到手的时候就找急忙慌地亲自去了万宣找到了庄暖晨。

    菲斯麦不论是对于万宣还是对庄暖晨来说都算是救命恩人,所以对于这次事件她也格外注意,就在高季找到万宣的时候她已经打电话给总部,要求总部出具奶源的各类数据和标准资料,并命人亲自到奶源地将附近的土壤、水源等环境进行探测出具探测报告,最后她又和高季亲自面见调查委员会,进一步了解这项数据不符合的原因,最后才发现这项数据是稍稍高出了正常奶制标准。

    总部和万宣的外查人员办事效率都很高,很快将能够证明奶源保证的数据资料传真了过来,并附有大量当地环境、土壤和水源的检测报告,庄暖晨和高季又重新折回调查单位做进一步说明,菲斯麦的奶源属于水牛奶,内含的营养成分原本就比一般牛奶要高,所以调查组不能采用牛奶的标准来对菲斯麦进行抽样调查,另外,菲斯麦的奶源均在天然野外,所饲养的水牛均为放养,环境优质,食用的水源和青草又毫无污染,所取出的奶源自然就要比正常牛奶从色泽上和口感上更醇厚些。

    误会倒是解除了,这也源于庄暖晨在面对危机公关时第一时间便采用澄清的态度,避免了菲斯麦在市面上的销量损失,但有家网络媒体依旧紧抓着不放,甚至开始了有关水牛奶的各项调查专题。

    这一下高季彻底怒了。

    庄暖晨在了解了整件事情后见了高季,第一句问的就是,在这家的媒体广告投放上预计要多少钱?

    高季没料到她能这么问,愣了愣,说了句,“这家媒体都敢明着跟菲斯麦作对,我凭什么还要在他们那做广告投放?”

    对于他的孩子气庄暖晨早就见惯不惯了,轻叹了一口气,“高季你要明白,这是北京不是地方,在一线城市进行品牌推广打理好媒体关系也是关键,把背投的钱拿出来一些投放媒体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可是我气不过!”高季还是年轻气盛。

    “你总不能因为置气就把菲斯麦给毁了吧?现在已经不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漫天广告和媒体的狂轰滥炸,再烂的东西也能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菲斯麦是好产品,我们再将其进行锦上添花有什么错?”庄暖晨苦口婆心,“有的媒体说白了就是要你的广告费,你是地方经济闯入一线城市,有些情况不得不低头才能站住脚。”

    高季坐在沙发上,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庄暖晨嘟囔了句,“我真想拿几个雷管把北京的媒体给炸了。”

    “你也别这么说,大多数的媒体还是很客观的,有那么一两个趁人之危的也实属正常。”庄暖晨被他逗笑了,但也知道他妥协了。

    人生就是如此,人际关系更像是一场阴谋阳谋相互拉扯的暗战。

    菲斯麦的危机终于一点点压了下来,庄暖晨正准备松口气的时候,艾念又给了她一个噩耗,这次不是公事,是顾墨的母亲离世了。

    庄暖晨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呆愣了很久,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疼痛倏然而生,虽说她和顾墨做不成情侣,但对于顾墨她始终还是关心。听艾念说她最终还是生理衰竭,走的时候很安详,没受太多苦楚,许暮佳又陪着顾墨一同去了医院,顾妈妈还不知道两人已经离婚的消息,临走之前看到的还是两人亲热恩爱的样子。

    庄暖晨素来都承认顾墨是个孝顺的男人,所以也一直觉得但凡孝顺的男人都不是坏男人。

    葬礼,她是同江漠远一起参加的,一来是为了吊念顾妈妈,二来是不希望顾墨有所误会。艾念来的时候司然是跟在后面的,既然都来了便一起进来拜祭。

    除此之外夏旅也来了,同样身穿黑裙,孟啸则同来参加葬礼的男士一样身穿黑色西服西裤,连同内系的领带都是深灰色的,整个人看上去庄重严肃。

    艾念去跟夏旅聊天的时候庄暖晨没上前,而夏旅亦没上前的意思,孟啸则走过来同她和江漠远打了声招呼,看得出这段时间他和夏旅顺风顺水。

    顾墨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了很多,许暮佳一直在旁协助,对前来的亲朋好友谢礼,大有一副仍是顾家媳妇的架势,见到庄暖晨后,脸色略微尴尬,但还是礼貌性地回了礼。

    等一切结束后,庄暖晨挽着江漠远刚要离开现场的时候,身后顾墨冰冷冷的嗓音扬起——

    “江漠远。”

    江漠远停住步子,庄暖晨也回头疑惑地看着顾墨。

    “很感谢你们两位来参加葬礼,但,江漠远,你千万别被我抓住什么把柄,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顾墨的话很不客气。

    在场的人均面面相觑。

    庄暖晨听着更是奇怪,刚要开口询问,江漠远却揽过她的腰低低说了句,“我们走。”对于顾墨的话他丝毫没加理会。努第力利。

    旁边的许暮佳脸色很难看。

    庄暖晨一头雾水,临出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顾墨,他站在那儿,周身都散着从未有过的冷,一股子寒意窜到了心底,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了车后她轻声说了句,“我从没见过顾墨这副神情。”

    江漠远却勾唇淡淡笑了笑,伸手为她系好安全带后低语,“他始终不服气你嫁给了我而已,不要瞎想了。”

    他启动了车子,很快,渐行渐远。

    庄暖晨转头看着他的侧脸,眉梢始终透着那么一丝疑惑。

    ———————————————华丽丽分割线———————————————

    事实上,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庄暖晨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等醒来的时候床边早就没了人,问过许妈才知道,江漠远很早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连早餐都没吃。

    一个人闷闷地吃着早饭,心口却总感到惶惶不安。

    上了班,依旧忙碌。

    庄暖晨却没了心思,看着艾念又一如既往地将司然送来的鲜花神情黯然地放在了垃圾桶旁边时,心口又开始突突直跳,双眼落回到手机上,心里总想着要不要给江漠远打个电话。

    拿起手机正准备拨过去的时候,手机铃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

    定睛一看号码,眉心蹙了蹙。

    手机铃声一遍遍响,对方很执着,庄暖晨叹了口气后接通电话。

    对方很客气,不再似从前那般强势,“庄暖晨,我知道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但今天不得不给你打这个电话。”

    “你跟顾墨已经离婚了,似乎你也不需要再为顾墨的事找我了吧?”庄暖晨压了压心头的烦躁,淡淡说了句。

    “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顾墨的事,而是因为你老公江漠远。”。

    庄暖晨的身子一颤,迟疑了一下,“江漠远?他怎么了?”

    “他具体怎么了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觉得顾墨这几天有些不对劲,这阵子我还在他那一直没搬出来,今早无意打开书房的电脑,竟然发现他整晚都在关注江漠远和标维国际的消息,还有通话记录中有一位是证监会委员的电话,还记得在葬礼上他对江漠远说过的话吗?我总觉得他那句话不是平白无故说的,说不准他真的就是在查江漠远。”

    “证监会?”

    “江漠远是金手指,他如果出事的话八成也就是跟投资、交易有关,我看顾墨整晚都在查这些。”

    “你应该很恨我,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不解。

    对方叹了口气,“顾墨已不再是从前的顾墨,他所在的位置决定了他有重要的发言权和言论权威,如果是他要查的事情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庄暖晨,其实也不怕告诉你实情,他对你还念念不忘,而我又不甘心跟他离婚,只要你没离婚他就没辙,所以帮你也是为了帮我。”

    庄暖晨的头嗡嗡作响,等许暮佳挂断了手机后,马上迫不及待拨打江漠远的手机号,谁知,竟然关机! 多事之秋2           有些事,无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正如庄暖晨,在听到江漠远关了机后再也不能平心静气,认识江漠远这么久她是了解的,他的手机从来都没有关机的时候。

    将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后她便开车到了标维国际。

    标维依旧繁忙,直上了行政总裁办公那层后,总裁秘书对她的到来倒是略感惊讶,问过之后庄暖晨才知道江漠远不在公司。排如的平。

    “知道他去了哪儿吗?他关机了。”

    总裁秘书神色慌乱,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出实情。

    庄暖晨有些急了,拉住她,“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赶紧告诉我!还有,周年怎么也不在这儿?”

    “他们……他们一早就离开了。”总裁秘书见庄暖晨态度坚持只好吞吞吐吐道,“江.总临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不让消息外透,但你是他的妻子告诉你也无妨,今天一早来了两名证监会的人,说要对江.总进行调查,江.总现在还关着机八成还在接受调查呢,周年也跟去了。”

    “证监会的人为什么要对漠远进行调查?他做了什么?”庄暖晨一听双腿差点瘫软,手死撑着墙壁才站得稳。

    总裁秘书轻轻摇头,“我只是负责安排江.总日常行程,有关业务上的事周年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只是隐约听到证监会的人说江.总是利用上市公司并购重组进行什么内幕交易,应该是非法操纵股票市场,所以……”

    庄暖晨耳朵里嗡嗡作响,怎么走出的公司都不清楚。

    已然没了心思工作,浑浑噩噩回到了家里,江漠远的手机仍旧关机,再打周年的也是一样,没办法之前正好拨打了孟啸的电话,是助理接的,说孟啸有台手术正在做。

    又等了近一个多小时,孟啸回了电话给她,听到她问及江漠远后十分意外。“今天?漠远今天没找过我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漠远今早把手机落家里了,他又不在公司,我怕会耽误公事所以问问你见没见着他呢。”庄暖晨赶忙换回轻松语气。

    孟啸看不见她的神情,再加上刚做完一台手术精力松弛所以没仔细分析她的话是否妥当,轻轻一笑,“我和他好几天没联系了,这家伙每天都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放心吧,还是没什么可耽误的,要不然他早就回家拿了。”

    庄暖晨轻轻一笑,又寒暄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江漠远叮嘱了秘书不让消息外透,说明一切还在他的控制之中,她也不好对孟啸说明实情,原本想人情搭着人情看看能不能找到证监会的关系套套情况,但又一想江漠远的人际网络比她要强出不知多少倍,怕是她也打探不出来什么消息。

    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糟透了,也令庄暖晨想起了太多人,比如,她也可以打电话给江峰,但是……在没见到江漠远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坏了他的事。

    目前,她能做的只是等,坐在家里,盯着时针一格一格地窜动,第一次她感觉每过一秒都是煎熬。脑海中始终回荡着总裁秘书的话:证监会能调查多久我也不大清楚,也许很快也许会拖得很长时间。

    心里乱成了麻,不经意又想起“黄光裕”一案了,作为中关村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和鹏泰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他在公司重大资产置换和重组信息公告前,前后三次指令他人累计购入中关村股票1.4亿余股,成交额人民币18亿余元,账面收益近4亿余元,以至于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她不清楚情况,对于股票和货币市场又知之甚少,不知道江漠远的性质会不会和那起案件一样。

    一时间又开始坐立难安起来,手指的凉一直窜进心头。

    许妈备了下午茶她已没功夫再吃,特意放了许妈几天假回家陪儿子,这件事可大可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后半夜的时候,江漠远才回来。

    庄暖晨一直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迷迷糊糊中听到玄关有动静一个激灵清醒了,等起身的时候江漠远正好换好了鞋进来,许是没料到她还没睡,征楞了一下后低低叱责,“这么晚了怎么没到楼上睡?小心再着凉了。”叱责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室内鹅黄色的流光映亮了他的身影,高大结实,看到他回家的这一刻她心里的那块巨石才落下,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将他的公事包接过来放到一边后轻声问了句,“怎么才回来?”

    江漠远的眉梢有一丝的疲倦,但在看向她的时候又很快遮掩了,没回答她的问题轻声反问了句,“今天到公司找我了?”

    “嗯。”她轻轻点头,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问起了。

    江漠远站在沙发旁,抬手松开了领带,却一瞬不瞬盯着她瞧,她上前,将他的领带和外套接过放好后抿了抿唇,好半天才轻叹一句来,“你一直关机。”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

    她愕然,抬头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眼角看上去虽然疲累,但笑容是温暖的。

    “怕了吗?”江漠远低问,嗓音如磁铁,在这样的午夜更觉低沉好听。

    庄暖晨原本想说怕了,因为她担心了整整一天,从一早上开始这颗心就从来没安静下来过,可与他对望时有那么一瞬心窝泛起一阵暖暖的疼,再开口时已然变了,轻轻摇头,“不怕。”

    有的时候,避风港未必一定要是男人给女人的吧。

    江漠远抬手搂过她的头,低脸吻了一下她,又将她搂紧怀里。

    窝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一声声撞进了她的耳膜里,下意识抬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和湛清的下巴,有新生的胡茬冒出,更显性感。望着望着心头不由疑惑,骄傲如他,会不会此时此刻也怕了呢?

    “去泡个澡吧,你应该挺累的了。”

    江漠远闻言后在她耳畔低低落下,“跟我一起?”

    脸一红,“我早就洗完了。”

    “哦。”他的眼略感失望。

    “我可以……替你打浴液。”庄暖晨下意识开口,说完这话脸更红了。

    江漠远便笑了,笑容迷人温润,“好。”说完便拉着她的手直接上了二楼。

    —————————————————————

    二楼,浴室,热气氤氲。

    偌大的浴缸江漠远坐在其中倒也占去了太多地方,庄暖晨坐在光洁的大理石阶梯上,帮他在水中倒了些可以舒缓身体、镇定安神的精油后,抬手又为他按了按肩头。

    他闭着眼,静静享受她的按摩功夫。

    水珠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滑落,健硕身材在水下亦是诱人,庄暖晨安静地凝着他,心想着这样一个男人在面对证监会调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想象不到。

    待手指按上他的额角时,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送至唇边,轻轻吻着她的手指,心生胡茬微刺她的掌心,有些刺痒难耐,忍不住躲闪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睁眼,目光钻进了她的V字睡裙领口,喉头性感地上下滑动一下,手劲微微加大,“脱了衣服,进来。”

    庄暖晨抽出手指,将热毛巾搭在他身上,“别闹了,现在还有心情——”话说到一半儿止住了,抿了抿唇略感尴尬。

    “不是不怕吗?”江漠远意外地笑了。

    她对上他的眼,轻声道,“不是怕,我只是很想知道事情会不会很棘手。”江漠远这个人是典型的魔蝎座性格的男人,做事严谨自然是优点但凡事都喜欢独立承担和扛下来着实令人无法适从。

    “放心吧,证监会只是例行询问而已。”江漠远把玩着她的小手,意外地松口了。

    见他主动提及了这件事她这才赶忙说道,“可是你的秘书说,证监会怀疑你进行内幕交易,通过上司公司并购和重组的方式,漠远,究竟你有没有做过这种事?”她突然想起表哥的酒店,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作为并购和重组的需要。

    “暖暖。”江漠远抬手轻抚她的脸,目光坚定,“我承认我做事的手法狠了些,甚至有的事可以说是卑鄙见不得光,但有一点你要相信,我做事从没强迫过谁,只不过是善于抓住对方弱点让对方主动就范而已,商场上尔虞我诈实属常见,阳谋阴谋我认为是正常手段,但犯法的事我绝对不会去碰。”

    一丝光亮陡然在庄暖晨的心头炸开。

    “从我踏上商场那天起到今天,我从没做过后悔的事,除了你。”江漠远的大手落在她的肩头,轻轻下移,“我只承认,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她低头,轻轻咬着唇。。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商场上的那一套用在女人身上。”他低叹了一口气,目光却温柔地凝着她的脸,“为了得到个女人,为了让你嫁给我,我不折手段。”

    庄暖晨抬眼,与他的目光相撞,半晌后才喃喃道,“你知道就好。”

    他抿唇浅笑。

    “那证监会呢?相信你吗?”

    “他们还会继续调查,告我,总要有足够的证据吧。”江漠远的大手钻进了她的睡裙,贪婪地享受她双腿柔嫩的肌肤。

    “你会不会有麻烦?”

    江漠远若有所思,“我想这段时间会有麻烦,就算不是我去找麻烦,只怕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

    闻言这话后,庄暖晨着实打了个寒颤…… 曾经的勒宝           万宣做得顺风顺水,菲斯麦在经过公关危机处理后又重新走向正规,世上的事都有正反两面,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场危机有可能给品牌带来致命伤害,亦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生机,只要看如何面对和处理,在菲斯麦这件事上因为庄暖晨采用了积极面对和用可靠的数据澄清方式彻底打赢了这一仗,如此一来,之前的那些负面消息反倒是为菲斯麦做了做好的免费宣传,很多不知道菲斯麦的消费者们也开始关注起了这款奶制品。

    高季不亦乐乎,向总部提交营业额的时候也是屁颠屁颠美滋滋的,他听取了庄暖晨的意见,说服了高宗盛董事长将一部分款项投放到媒体的广告宣传中,这样一来倒是有些乘胜追击的意味了。

    庄暖晨却心知肚明,菲斯麦能够打赢这一仗,公关公司采取的方式方法固然重要,但产品的质量过硬才是最根本的,是足以反败为胜的重要法宝,她进一步扩大了菲斯麦的品牌传播力度,小到超市的堆头工作、线上的主题参与活动大到线下场地的秀展活动都开始逐一有效的展开。

    在国民渐渐对国产奶制品丧失信心的今天,菲斯麦的投放像是一种风险,但往往就是“富贵险中生”,她相信过硬的产品质量和必要的传播手段,菲斯麦占有一线市场份额指日可待。

    就在庄暖晨做得有声有色的时候,江漠远却不那么顺利了,他经常早出晚归,似乎还在接受调查,标维国际的股价也开始出现动荡,有些媒体开始捕风追影了起来。江漠远每每回到家也会先钻到书房中,周年来别墅的次数也频了,两人不知道总在书房里商量什么。

    这些庄暖晨都看在眼里,却爱莫能助,问及江漠远,他也只会轻声安慰,她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应该过问的,许是问多了也无济于事。

    秋味渐渐浓了,风每每吹起的时候总能飘下些叶子来,满眼是渐渐的黄,再要不多久就红叶漫天了。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庄暖晨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看着一片片枯黄的叶子在车辆间飘过,心头泛起一丝惆怅。

    她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与艾念和夏旅三人还悠闲地坐在德玛公司楼底下的星巴克喝着咖啡,那时候艾念要嫁人,夏旅要离职,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秋天依旧到了,可早就物是人非,她们三人许是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坐在一起聊家常了。

    有些人,过了一辈子还像是过了一天似的,今天的重复昨天的生活,今年的重复去年的生活,所以生活如水毫无变化,每天活在不断重复的日子里渐渐老去;有些人,一天像是过了一辈子,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像是在打仗,经历了太多人太多事,等转眼一看才发现早已斗转星移,而自己的人生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她承认,在没遇上江漠远之前,她的每一天过得都没什么太大变化,日子叠着日子,时间重复着时间,可遇上了江漠远之后她的人生她的整个世界都发生了颠覆性地改变,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她又是好强倔强的人,说白了,就是他的优秀逼着她也不得不拼命往前走。

    过了中秋节很快就会到国庆,看着窗外,庄暖晨又想起去年的国庆,去年古镇度过的国庆,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样清晰。。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敲开了,艾念走了进来,见她直直地站在落地窗前好奇地问了句,“想什么呢?”

    庄暖晨没回头,盯着窗外轻声说了句,“在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在做什么,时间过得真快,晃眼一年过去了,再过几个月又到了年根。”

    艾念走上前,在落地窗前站立后看着她,“难得见你多愁善感啊。”

    “可能是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了。”庄暖晨轻轻一笑。

    艾念抿唇一笑,“行了,先把回忆的时间省省吧,大家都在会议室等着你呢。”

    “是啊,生命不息奋斗不已,开会吧。”她叹了口气,还有句话没道出口,不知为什么她竟是觉得越来越累了。伤关桑有。

    ————————————

    会议是重点讨论中秋节各项传播活动的问题、各个供应商给出的材料和场地布置情况、公关稿件的敲定和媒体邀约等事宜,大家就手头上的工作做逐一的汇报,会议开了近四个多小时,等差不多的时候窗外已是夕阳满天。

    “总之一句话就是,活动当天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还有丹丹,活动的预热稿会后赶紧给到方小萍手里。”手旁的手机响了,庄暖晨再次叮嘱了大家一声后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后示意大家可以散会了。

    手机接通,另一端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今晚要加班吗?”

    庄暖晨轻轻一笑,“不用。”

    “有家新开的餐厅不错,我已经订位了。”

    “先打后奏一向是你的风格。”她的语气转轻,“就不怕我真的加班?”

    “再忙总要吃饭吧。”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她稍稍有了怨怼。

    男人低低笑着。

    “你来接我吗?”她又问。

    “你的车子今天限号,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就去接你。”

    “好,不着急。”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待挂断手机后才发现大家都没离开,对着她都在诡异地笑。

    “庄总,你教教我们这些单身女性如何嫁个优质男呗。”方小萍一脸的羡慕。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过江.总的一些报道,他真是个好男人,对庄总你也是疼爱有加,这么好的男人怎么我们找不到啊。”王筝嘻嘻笑着道。

    庄暖晨无奈摇摇头,“我看你们都可以去做娱乐记者了。”

    艾念在旁煽风点火,“你也别那么吝啬了,自己嫁得好了总要传输些经验才行。”

    庄暖晨看着艾念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后,心生恶作剧,看着大家道,“我呢都结婚太久了,经验肯定不合时宜,你们要真想学经验的话就去问艾总,现在正有个优质男猛追她呢。”聪明地将话棒扔给艾念后一溜烟走出了会议室。

    “艾总,传授一下经验呗……”果不其然,大家一听便将艾念围得团团转,气得艾念恨不得将庄暖晨拎回来一顿捶。

    —————————————华丽丽分割线——————————————

    庄暖晨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江漠远还在路上,这个时间路上有点堵,到公司楼下还得一些时间,她倒是无所谓,坐在花坛旁看着一片片凋零的落叶,大片夕阳洒下将枯黄的落叶映得红彤彤的,不过很快落叶便被清洁工给扫走了,眼前的这条大街又变得十分干净。

    难得这么悠闲了。

    拾起脚下的一片叶子,于手中慢慢把玩,仔细看是片杨树叶子,不知是从哪儿刮过来的,如今的北京城已很少再种杨树了,倒是多了很多的梧桐。

    手中的杨树叶子叶脉宽大,自然不自然地摘去了叶子,只剩下叶柄,拿在手里玩弄着,不经意响起小时候经常玩得“拔根儿”,唇角微微翘起。

    “拔根儿”又被很多北方地区的小孩子称为“勒宝或拉大宝”,是将杨树的叶脉保留,与对方的叶脉互相用力往自己方向使劲,看谁找到的叶脉最结实最不容易被拔断,能够拔断许多叶柄就是“大宝”。

    这个游戏南方很少有人玩,她会玩也是源于父亲,父亲自小在北京胡同长大,一到了秋季就跟小朋友们玩这种游戏,后来父亲教会了她这个游戏,本是男孩子喜欢玩的拉大宝,她自小也玩得津津有味。

    这个游戏后来她又教给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顾墨。

    眼神变得黯淡下来。

    秋天,真的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啊。

    正想着,一只男人的大手伸到她眼前,掌心之中竟摊放着一片杨树叶子,叶脉宽大厚实。她一愣,抬眼却对上了男人深情含笑的眼。

    “顾墨?”她愕然起身。

    顾墨轻轻笑着,摘去杨树的叶子,只留下一根叶脉,“从前每次跟你玩勒宝时我都输,你说你其实有绝招的,但每次都不告诉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她沉默。

    叶脉始终摊在他的掌心之中。

    良久后她伸手拿过他掌心的叶脉,捏在手里来往揉了揉,待坚硬的叶脉变软后才重新递给他,“这样就行了。”

    顾墨凝着她,眼神略微疼痛,“原来这么简单。”

    “也许很多事就是这样,原本就很简单,只是被我们给想复杂了。”她轻叹了一口气。

    “曾经我问过你很多次你都不告诉,说让我猜一辈子,这样你我就能一辈子不分开,如今你告诉了我,是不想再让我猜下去了。”顾墨慢慢放下手,叶脉攥着手心尽是疼痛。

    “对不起。”庄暖晨轻声说了句,脑海中是儿时的画面,再抬眼,她和他早已不是青葱少年,他们两个都长大了。 如今的勒宝1           顾墨的神情变得黯淡,轻声说了句,“暖晨,我最怕你说这句话。”

    庄暖晨看着他,“你是来找我的还是经过?”江漠远正往这边赶,这一幕被他看到万一再误会了怎么办?

    她眼底的一丝焦虑被他尽收了眼底,唇角微微笑着却渗一丝怅然,凝着她半天才开了口,“暖晨,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顾墨,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可能的——”

    “如果江漠远一无所有了呢?”他骤然打断她的话。

    像是突如其来的冷风,她被呛了一下,看着他半晌后轻喃了句,“我也不会离开他。”

    “你——”顾墨的脸色陡然一变。

    “对不起,我和你真的不可能了。”她说着这话其实心里也疼,但这种疼已不似曾经被迫离开他的时候,像是对亲情的一种伤害,这种疼更会令她无力。

    顾墨眼底伤痛,“我不明白,江漠远有可能会成为穷光蛋,他不可能再养得起你,为什么你还要留在他身边?”

    “原因我已经说过了。”

    “借口!统统都是借口!”顾墨一挥手,语气又变得恳求,“回到我身边吧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这世上不是只有江漠远,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尽暖万江。

    “你觉得我在他身边是为了什么?”庄暖晨闻言后无奈笑了笑,“豪宅?名车?漂亮的鞋子和永远不重样的美丽服饰?”

    “对不起暖晨,是我说错话了。”顾墨赶忙道歉,“我知道荣华富贵根本就入不了你的眼。”

    “所以不要再为难彼此了好吗?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爱的话,就应该成全我不是吗?”

    漫无边际的痛倏然在他胸口炸开,眼角却在瞄过路边缓缓停下的车子后倏然转冷,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眸光的痛迅速遮掩,再开口已是无尽低柔。

    “暖晨,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他凝着她,叹了口气,“我可以再抱你最后一次吗?这辈子,我再也无法拥有你的心了。”

    庄暖晨眼角酸涩,抿了抿唇,没点头亦没拒绝。

    顾墨走上前,伸手将她搂在怀中,闭着眼深深呼吸她发丝间的清香,心口裂开的疼蔓延在了眉心……。

    她在他怀中,竟真真儿悲哀发现已然没了心动,剩下的只有对过往的疼痛,那是对彼此青春年华的祭奠啊。

    秋风扫过,有树叶落在路面上沙沙作响。

    身后,便扬起一道不高不低的嗓音,平静如水,低沉威严——

    “顾先生,可以将老婆还给我了吧。”

    熟悉的嗓音吓了庄暖晨一跳,条件反射地推开了顾墨,转头,像是只受了惊的画眉鸟儿似的看着身后的男人。

    大片夕阳落在江漠远的肩头,他的脸颊陷入半明半暗的光线中,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线,脸部线条与平时无异,沉静淡然。她的心骤然不安了起来,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得好。

    顾墨见她主动推开了自己,眼梢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染上冰霜,对上不远处男人的黑眸。

    空间,像是被凝固住了似的,连秋风也停了。

    江漠远踱步上前,没理会顾墨的对视,在庄暖晨身边停住脚步,伸手搂住了她的肩头,微微一蹙眉,“怎么穿得这么少就下楼了?”说完,将身上外套脱下来轻轻裹住了她。

    肩头的暖意迅速窜到了心尖,她抬眼看着他,清澈的眸底还泛着一簇小小的惶恐。

    江漠远却冲着她笑了,再看向顾墨时浅笑如故,“有家餐厅不错,我和暖暖正想去试菜,顾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庄暖晨愕然看着江漠远,他疯了?

    顾墨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皱了皱眉,冷冷了句,“不必了。”

    “那好,告辞。”江漠远搂过庄暖晨,看着她的眼神轻柔温暖,“我们走吧,今天路上会很堵。”

    她轻轻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江漠远!”身后,是顾墨骤然转冷的嗓音。

    他停步,回头看着他,“顾先生还有事?”

    “证监会都介入调查了,你觉得你还能辉煌多久?”顾墨冷冷地笑着。

    江漠远淡淡笑了,“没想到我的事让你这么操心?”

    “暖晨跟你在一起只会担惊受怕。”顾墨眯着双眼,“还有,你一旦一无所有还能保护暖晨吗?你根本就不能带给她幸福!”

    “你想说什么?”江漠远丝毫不见动怒,风轻云淡问了句。

    “放开暖晨,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她。”

    “顾墨……”庄暖晨出声,看着他情绪有些激动,“你要我说多少遍才——”

    “顾先生。”江漠远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目光落在顾墨脸上深远镇定,“就算我江漠远破产那天也能养得起暖暖,她是我老婆,所以到了什么境地我都不会放她走,为她顶起一片天是我做丈夫的责任。”

    她的心口倏然蹿跳,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刚毅认真得令她动容。

    顾墨倏然攥紧了拳头,冷冰冰道,“江漠远,你还在死撑什么?你现在说得轻巧,当你都自顾不暇的时候怎么还可能顾着暖晨?”

    “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我想就不劳顾先生费心了。对不起,暖暖的胃向来不好不能饿着,告辞了。”江漠远收紧了手臂,低头对她说了句,“走了。”

    她轻轻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顾墨后跟着他上了车。

    顾墨站在秋风中,眼神愈加寒凉……

    ————————————————华丽丽分割线————————————————

    新开的餐厅装修环境不错,避开息壤的闹市,于一家典雅别致的四合院中,古色古香令人欣喜,不远处还有大片的白莲,处处透着精美。

    菜品不错,典型的官府菜肴。

    可庄暖晨失去了胃口,与江漠远倚栏而坐,外面的莲花早就不能令她静心,吃几口菜又抬眼看看他,悄悄打量着他的神情。上了车后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顾墨的话题,如今他本来就是心烦的,再加上顾墨的事难保不会乱想,但他似乎对刚刚的事闭口不谈,弄得她心里也没了底。

    刚刚那一幕熟悉得很。

    容她想了想才蓦地想起,在顾墨最困难的时候,那次的雪地之上也上演过这样的一幕,如今斗转星移,顾墨倒是和江漠远调换了角色,只是她不敢确定江漠远会对她怎么样。

    虽说他刚刚的话令她感动,但每每想起他对她曾经动粗过的一幕就心颤,好不容易的平静,她着实不想打破。

    见她一直举着筷子不动,江漠远夹了一口菜放到她跟前,揶揄了句,“你是看景看呆了还是看我看呆了?”

    “啊……”庄暖晨这才察觉到自己征楞半天了。

    江漠远牵动了一下唇稍,喝了口柠檬水后笑了笑,“虽说你老公我长得是比一般人帅点吧,但你也不至于看我看到发呆吧?”

    一句话,打破了她心头的惶惶不安,忍不住笑了,轻声道,“你怎么这么臭美啊,比你帅的大有人在。”

    “目前这家餐厅里不是没有吗。”他又为她夹了口菜,唇角始终噙着笑。

    她慢慢吃着,嘟囔了句,“自大狂。”

    “笑了就好,从上车到坐下来吃东西你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她心底动容,艰难境况如他,这个时候还只顾着她的心情,这么想着心里更过意不去,舔了舔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我一直担心你会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解释。”

    “我为什么会生气?”他轻轻一笑。

    “因为顾墨啊,你也曾经因为他跟我发过脾气……”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庄暖晨的嗓音越来越小。

    “之前跟你发脾气,是因为你从来不曾向我解释。”

    “我跟你解释过了——”

    江漠远轻轻摇头,“我在乎的只是她对他的心思,当你亲口告诉我你不再爱他的时候,从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你了,所以今天没必要生气。”

    她的唇微微颤了颤,一直凝着他。

    “不过……”江漠远话锋一转,眸底变得严肃。

    庄暖晨心头一紧,眼底又变成了慌乱。

    见状,他忍不住又笑了,无奈摇摇头,伸手拉过她的手,于手掌间轻轻把玩,“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能相信我吗?”

    她不解。

    “相信我就算真破产那天也能让你幸福。”他的语气变得郑重。

    庄暖晨情不自禁点头,“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江漠远眸底动容,忍不住拉过她的小手送至唇边,轻轻一吻,“放心,既然你已经决定将这辈子的幸福放我身上,我绝对不会辜负。”

    她的心快随着这句话飞了出来,嗓子眼里堵堵的,鼻头泛酸想哭,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轻轻“嗯”了一声。

    “快吃吧,凉了对胃不好。”他唇边展露笑容,体贴迷人。

    她一扫担心,拿起筷子,迟疑了一下主动为他夹了块蒸鱼,“我觉得这道菜做得最好。”

    “好,喜欢的话以后经常带你来吃。”江漠远将鱼肉放进嘴里,淡淡的甜从口中滋生。

    庄暖晨故意逗他,“那以后要不要我来埋单呢?”

    江漠远故作沉思,挑了挑眉,“那你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是你埋单又不能让你老公我太丢脸。”

    “好办啊,我把钱放你钱包里,这样既保住了你的面子又是我来埋单。”庄暖晨想着那一幕倒是很逗人了,“不过事先说明,利息要从你租给我车子里的租金扣。”

    “不亏是江太太啊,精打细算。”江漠远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就这么办了。”

    窗外,是淡淡的红,不知是枫叶还是即将陨落的夕阳,餐厅,温暖轻扬…… 如今的勒宝2           出了餐厅,夜色如水,秋风吹过带走了白日最后的余热,有那么一点点的凉滋扰。江漠远去地下车库取车,她先行在路面上等候,餐厅外有近乎两人抱怀粗的杨树,晚风一扫,微微枯黄的叶子摇摆着终于挣脱了树杈飘落下来。

    有几片叶子落在庄暖晨的脚下。

    敛目,弯身拾起两片,轻轻叹了口气。

    路边有车鸣声,是江漠远。她走上前,上了车子。

    秋夜霓虹,蜿蜒长街的尽是华彩的光影,中秋节快到了,大小的商铺又开始了夺人眼球的妆点。

    江漠远开着车子一路开回了别墅,等进了地下车库的时候发现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两根杨树叶脉忍不住问了句,“想什么呢?”

    庄暖晨抬眼看着他,有一瞬的目光迷惑,地下车库的细碎光亮闯进了眸底深处,像是璀璨的星子入了她的眼,渐渐地变得清晰明朗,倒影出江漠远关切的神情来。

    “哦……我是在想,一片小小的叶脉竟也能牵动出太多的童年快乐,真是挺神奇的。”

    她的话令江漠远不解,看了眼她手中的叶脉又将目光落于她的脸颊。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庄暖晨这才意识到他许是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对,他自小在国外长大,这种游戏又怎会知道?。

    “给你一根。”将手中的其中一根叶脉递给他。

    江漠远接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算是你送我的礼物?”

    “什么礼物,教你玩个游戏。”庄暖晨嗓音轻柔,细声细气地跟他述说了一遍游戏规则,最后问了句,“你听懂了吗?”

    江漠远的眉毛在听到最后的时候近乎是拧成了麻花,等她问及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你说的我倒是听懂了,但很不明白,就算我手中的这根叶脉是战无不胜的将军,那么然后呢?”

    庄暖晨愣了愣,眨巴了几下眼睛,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出来,亦没想过这个问题,抿唇想了下说,“没然后了。”

    “我还以为会像斗牛似的赢得点什么又或者将牛风光大葬呢。”江漠远含笑说了句。

    这人的思想还真是奇怪,她忍不住抿唇笑着,解下安全带,“江漠远同志,你是不是从小到大做事就一定要有目的性?”典型的投资人思想。

    “有些目的性还是好的,最起码不用浪费时间。”他如实回答,自小到大他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庄暖晨耸耸肩膀,“我小时候可没你那么些少年老成,勒宝是爸爸教我的,那时候还小,总觉得能够收集几根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就很自豪了,也许,那份小小的满足就是我儿时的目的吧。”

    江漠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良久后唇角微扬弧度。

    “怎么了?”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瞧,她倒是有些不自然了,“也别笑话我,我这个人是从小到大都没什么远大志向的。”

    “不是,你很好。”江漠远抬手,修长手指轻抚她精致眉骨,轻轻叹气,“正是你这样的女孩儿才不会让我身心俱疲,我很感谢你,总会给我带来轻松和愉悦。”

    “真的?”

    江漠远点头,俯身过来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一下,温柔低喃,“真的。”

    男人微醺的气息令她忍不住轻阖了双眼,长睫微微颤抖,暖流渗透于心。

    “来,试一下,看你的叶脉是将军还是我的。”放开她后,江漠远轻轻笑着,发自内心的微笑透着近日来都不曾有过的轻松。

    她抿唇笑着,“好啊,不是我自夸,我玩勒宝从没输过。”

    “这么厉害?”

    “当然。”庄暖晨一脸骄傲。

    “那就比比吧。”江漠远大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两根叶脉相抵,两人微微用力,在拉扯间其中一根瞬间断裂了……

    庄暖晨征楞地看着手中一分为二的叶脉。

    江漠远晃了晃手中的叶脉,故意好奇地问了句,“那么我这根就算是将军了是吧?”

    她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他更是忍襟不止,“看来,你刚刚的话还真是自夸。”

    “你以前玩过是吗?”

    江漠远摇头。

    “那你做了什么手脚?是不是玩赖了?”

    “真没有。”他很是无辜的模样。

    庄暖晨执拗的性子又犯了,伸手拿过他手中的叶脉捏了捏,“不可能,你的叶脉这么硬,很容易断的。”她的可是在手里揉了好半天了,素来都是“以柔克刚”,哪来的“以刚克柔”的道理?

    江漠远见她一脸认真,忍不住凑过脸偷香了一下,待唇边沾香后才满足地笑了笑,“跟叶脉没关系,只跟叶脉的黄金分割点有关,找对了点,自然就不会断了。”

    她可真是长了见识了,瞪大双眼,“只是片叶脉而已,怎么弄出黄金分割点了?”

    “叶脉当然也有黄金分割点了,当然,用黄金分割点来形容有些夸大,只是一根叶脉总有厚实和薄弱的点位,我用手中最厚实的位置来搏你叶脉最薄弱的位置当然就能战无不胜了,这就好比田忌赛马,上等马对中等马自然就会赢的道理是一样的。”

    “你要不要这么工于心计啊?只是小朋友间玩得游戏而已都要这么精打细算?”庄暖晨一听都快哭了,老天啊,他也不愧就是理科出身的男人,要是自小就跟他玩,那她童年的回忆该多黑暗?

    江漠远被她逗笑了,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打破你常胜将军的称号,这样吧,我手里的这根大将军就给你了,算我输了还不行吗?”

    “你真讨厌!”她伸手锤了他一下。

    江漠远哈哈大笑。

    ——————————————华丽丽分割线————————————

    程少浅从总部开会回到家的时候,车子刚开进大门便看到吉娜正掐着腰跟南优璇在庭院里吵架,两人大有一副对骂的架势,脸红脖子粗的。

    见了这幕,他的脑筋倏然一挑一挑地疼,赶忙停车下来,两人的争吵声更清晰了。

    “南优璇,别一副我哥像是欠你的样儿!沙琳压根都没死,我哥是凶手的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了,还有啊,就算沙琳死了也跟我哥无关,她是自杀的,又不是我哥谋杀的。”

    “我现在是说你哥的事吗?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你管我?有这个时间倒不如你去管管沙琳好了,整天缠着我哥真是不要脸,她是不是缺心眼啊?我哥都结婚了还没完没了地缠着,有意思吗?”

    “你有意思?你不是也一天到晚缠着我哥吗?我哥看见你就头疼,还大言不惭地跟南家的人说你是南家少奶奶,你要不要脸?”树白面去。

    “喂!”吉娜火了,上前伸手推了南优璇一把,“你给我听清楚了,是你们南家的司机先叫我少奶奶的,谁知道他这么一叫整个南家上下都跟着叫了,关我什么事?要我说你倒不如好好管管你们南家的下人,再说了,我跟你哥在北京就同居了,他对我负责理所当然。”

    “你——”

    “吵够没有?”程少浅厉声喝了一嗓子。

    两人吓了一跳,光顾着吵架压根就没看见他回来,南优璇马上闭嘴不说话了,吉娜则双眼一亮,热情洋溢地扑到他的怀里,双臂搂住他的颈部,外人看着大有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实际上力道之大差点令程少浅断了气。“亲爱的你回来了?人家今天好想你哦。”

    南优璇在旁顿时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程少浅伸手掰开吉娜的手臂,先是看向南优璇,“你怎么来了?”

    “爸让我带几名下人过来帮你整理一下住所,谁知道一来就见到这个女人。”南优璇恢复了一贯的优雅,眉间透着对吉娜的厌恶。

    “我这里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下人带回去吧,我不习惯有人打扰。”程少浅轻声说了句。

    “那她呢?”南优璇瞪了一眼吉娜,“她在这儿你还能安静得了吗?”

    “南优璇,我跟程少浅又不是第一天同居了,他早习惯我了,再说,要不是我把这里打扫得这么干净他能住得这么舒服吗?等你拨过来下人?黄花菜都凉了。”

    南优璇怒瞪着她。

    “哎呦,你这么看着我好怕怕。”吉娜伸手拍了拍心口故作害怕,“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恨屋及乌嘛。”

    “你乱讲什么?什么恨屋及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大哥,可惜啊,我大哥眼里先是有了沙琳,然后现在又有了我嫂子庄暖晨,你当然气不过了,爱不起就痛恨喽,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统统看不顺眼。”吉娜撇了撇嘴。

    南优璇先是脸一红,语气随即转为愤愤,“你瞎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吵得我头都疼。”程少浅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劝说,“优璇你先回去吧。”

    南优璇冲着吉娜冷哼了一声后离开。 罪状累累           吉娜几乎是被程少浅一路拎着扔进了屋子里的,紧皱的眉头看得出他在拼命隐忍。她倒是丝毫不生气,嘻嘻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过个抱枕懒洋洋地搂在怀里。

    “吉娜,你再胡说八道的话休怪我不客气!”程少浅冷喝了一嗓子。

    吉娜双眼透着水雾,故作无辜,“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啊?”

    程少浅的脸冷了冷。

    “别那么小心眼嘛,你看我把你的房间打扫得多干净。”她又甜腻腻地笑了。

    程少浅盯着她,“我拜托你别总拿着北京同居来说事,吉娜,我和你虽然是同屋但不同房。”

    “那也算同居啊。”吉娜大有一副四两拨千斤的架势,笑得没心没肺的,“再说了,是你要做柳下惠的嘛,我都为爱献身了你都不要,傻瓜。”

    程少浅无奈地看着她,半晌后叹了口气,“吉娜你过来。”

    吉娜眼睛倏然一亮,赶忙起身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地坐在他怀里搂着他嘻嘻笑着,“想通了?想要我了吗?”

    程少浅没回她的话,伸手便将她从怀里拉起来坐到一边,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知道我们不可能的,不是吗?”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呀。”见他眼神认真,她嘟囔了句。地进沙忍。

    “你应该很清楚,我并不喜欢你。”一直以来他都对着很是容忍,只是念她是小孩子性子倒也不斤斤计较,但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

    吉娜低头玩着手指,嘟着嘴巴不说话。。

    “吉娜?”

    “我知道你喜欢暖晨。”半晌后她才开口,依旧低着头,闷闷不乐,“但她都嫁人了,你干嘛还那么死心眼?”

    程少浅淡淡一笑,“爱一个不一定要得到,她幸福就好,不是吗?”

    “你这又是何苦呢?要不然你就彻底把她给忘了,要不然就像我大哥似的彻底给抢到手。”吉娜终于也认真了起来,看着他一脸的不快。

    忘,是忘不掉的,至于抢?程少浅轻笑摇头,看着吉娜,“我爱暖晨,但也自认为没有你哥那么坚定的信念,还有,如果暖晨不是对你哥真的动了情,你认为你哥能抢得走她吗?就算抢了人也抢不了心。”

    “那你呢?你不是也为她做了很多事?”

    程少浅一愣,转头看着她。

    “别以为我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知道,万宣是怎么回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不快地嘟囔着。

    程少浅更是惊讶,“你知道了什么?”

    “当时联美集团的确是受到了股票市场的影响,但那么大的公司难道整条资金链都断了?联美的方程是你的学长,这么多年来你和他的关系也很好,庄暖晨离开德玛集团的时候,是你要方程主动找庄暖晨的,因为你早就得知了方程有意提前退休,也知道他手底下有家传播公司,暖晨到了万宣待脚跟扎稳后你便提出将万宣转让的问题,万宣的价码哪会那么便宜?是你额外给了方程大笔钱,暖晨这才顺顺利利接下万宣的不是吗?”

    闻言这番话后程少浅都震惊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是啊,连我哥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所以说你隐瞒工作做得有多好啊。”吉娜瞪了他一眼,“你忘了我们同居的那段日子了?我也是无意偷听了你跟我哥的通话才知道的。”

    程少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赶忙又叮嘱了句,“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告诉暖晨,听见了没?”

    “我真是不能理解你啊,默默为别人做这么多事还不让人知道。”吉娜抓了抓头发,“要是我的话早就到暖晨面前领功去了。”

    “你不懂,想要爱一个人,拥有对方的信任这已经足够了,默默地为她保驾护航,这比什么都重要。”程少浅轻声说了句。

    “不懂。”吉娜耸耸肩膀,“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嘛。”

    “所以爱情有时候很能昙花一现,倒不如蓝颜知己万年长青。再说了,我只是给了暖晨一个支点,如果她真的没那个本事我倒是不敢帮她了,事实上她的确做得挺好,也的确有本事。”

    “好深奥啊……”

    “总之,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暖晨,你向我保证。”程少浅的目光转为严肃。

    吉娜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发誓!”

    “好了好了,我保证不告诉她就是了,我才没那么八婆管这些事呢。”吉娜说着又兴高采烈了起来,伸手又搂着他黏住,“再说了,少她一份感激我也多份希望嘛。”

    “吉娜你——”

    “我可没你那么喜欢玩背地关心的戏码,我还是喜欢明道明抢得来,嘻嘻——”说着又钻进他的怀里,“在下一个没有令你动心女人出现之前,你可以拿我做人形抱枕聊以安慰啊。”

    程少浅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脑充血。

    ————————————华丽丽分割线——————————————

    越是临近中秋就越是忙碌,各大传播公司都挤在了这一天准备大放异彩,各个品牌商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在庄暖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有媒体爆出有关江漠远的负面消息。

    万宣有专职人员是收集各路讯息的,这则负面消息先是在网络上爆出,紧跟着就有其他的媒体开始转载猜测,赶忙将消息告诉了庄暖晨,她看过消息一阵寒凉,这则消息除了猜测江漠远正在接受证监会的调查外还有内部消息传出,他利用公路建设敛.财行贿、非法集资等行为。

    一时间增加了好几条罪状!

    心顿时凉了大半截,手指尖也在窜着麻,怎么又出来了一向政府项目了?大脑在嗡嗡作响,却在灵光一闪间想起一幕画面来。她记得有一次是江漠远带着她参加晚宴,酒桌上似乎有个什么齐行长,还有地产大亨王总的,他们在谈论的似乎就是公路建设问题。

    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就是指这件事?

    撂下公事,她赶忙开车去了标维国际。

    这一次江漠远在公司,正在开会。总裁秘书先将她请到了总裁室等候,不消会儿端来了果汁。庄暖晨也没心思喝东西,坐在沙发上尽量深呼吸,这才稍稍压下心头的不安。

    等完全沉下来气后她才觉得可笑,自己竟沉不下气了,就这么贸贸然闯了过来。

    办公室安静极了,时针在轻轻跳动,一窜一窜犹若心脏在跳。她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一时迷惑,身处这个位置有光环自然也有压力,当一切不利于江漠远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保全?如果换做是她要如何做?

    凝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来,转身看着他的椅子,上面还搭放着他的外套,走上前,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外套,是淡淡的麝香气息,好闻镇定心神。

    目光不经意落在办公桌上的相片上,上前轻轻拿起,那股子温暖油然而生,恨一个人会用一辈子的时间,但爱一个人许是几秒钟就够了,她承认自己狠不下心,正如自己一直认为的,寒凉了太久已经厌烦了寒凉,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温暖都令人想要去拥有了。

    正看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江漠远走了进来,许是没料到她会在这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总裁秘书,“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总裁秘书刚要开口解释,庄暖晨先声夺人,“是我告诉她别通知的。”她原本就不想打扰他开会。

    江漠远将文件交给周年后又遣走了秘书,关上办公室门后走上前,她绕到他身边轻轻一笑,“还怕我来抓奸吗?责怪秘书做什么?”

    “不想让你在这儿等太久。”江漠远轻轻一笑。

    “也没多久。”

    “今天怎么想着来找我了?”她很少主动来他办公室的。

    庄暖晨眼神滑过一缕担忧,“网上的新闻你看了吗?”

    “你就是看了新闻才来的?”他眉梢带柔。

    她点头。

    江漠远低头凝着她的眼,眼底动容,伸手将她轻搂怀中。她窝在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良久后终于问出了自己的担忧,“麻烦会不会越来越多?”

    “会。”他意外地回答。

    她愕然,抬头凝着他的眼,唇瓣轻轻颤了下,“那我能帮上忙吗?”

    江漠远略作思考,“你可以帮着搬家。”

    “搬家?”庄暖晨更不解。

    “也许……”江漠远伸手轻抚她的发丝,意味深长,“再要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搬家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

    晚餐,就连她最爱吃的芝士蛋糕都食之无味了,江漠远的话让她想了好久都没明白,问过他,他只是笑而不语,也许,还不到时候?

    在江漠远脸上始终没看到太多焦躁,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会时不时陷入思考,不过很快又跟她谈笑风生,就好像网络上的消息对他而言毫无伤害似的。

    她很想跟他好好谈谈有关这则消息的事,但一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就忍不住了,这么一个善于谋算的人,许是在面对巨大变化之时也能步步为营吧。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能嗅到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

    两人正聊着天,身侧一道嗓音扬起,熟悉,却冰冷,“这么巧。” 很抱歉还是这个回答           灯影下,顾墨的脸陷入半明半暗之中,他的脸英俊得愈发寒凉,那双眼早就没了以往的桀骜不驯,只剩下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

    庄暖晨抬眼与他对视的那么一刻,全身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她所认识的顾墨何曾这般冷漠过?

    “是很巧。”江漠远没有太多表情变化,目光依旧平静,只不过刚刚泛笑的唇角微抿成了薄线。

    顾墨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他回头叮嘱了几句,几人便先行离开了。空间,成了三人。

    “不介意我打扰了你们用餐吧?”侍应生从旁礼貌地拿过一把座椅,他悠闲坐了下来。

    庄暖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漠远,敏感察觉空气中开始浮荡着紧张气氛。江漠远则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顾先生来晚了,我和暖暖已经用餐完毕。”说着便要起身。

    “江漠远。”顾墨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们是不是要好好谈谈了?”

    原本想走的江漠远闻言后笑了笑,重新坐下,“你想谈什么?”

    “顾墨……”庄暖晨在旁不安地开口,心头一时间惶惶不安,头又开始窜疼眩晕。

    顾墨看了她一眼,漠然的眸底窜过一丝悸动,但很快又遮掩了下去,等再将目光落在江漠远身上时骤然又成了寒凉。“我在想,我会不会是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庄暖晨的手指一颤。

    江漠远却依旧风轻云淡,“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我曾经也问过你。”顾墨笑了,可那笑冰冷得吓人,“世上的事真是峰回路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点都不假。江漠远,最近你的负面消息可真不少啊,怎么,像你这种心腹城府的人也有栽倒这么一天?”

    江漠远没理会他的话,始终淡淡笑着。

    “虽说证监目前还没找到你的切实证据,但利用公路项目进行非法集资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的,真是不凑巧,这段时间齐行长,哦,也就是当时给你拉线的那位大行长,他目前也在接受调查,我手底下的记者还真是查出了一些零七零八的消息来,华报有权对目前的国民经济又或者是经济的风云人物现状做最直接的报道,江漠远,这些消息我正准备以专题的形式发出,你自己说说看,这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倒霉呢?”

    “顾墨,你不能这么做。”庄暖晨一听急了,脱口而出。

    “暖暖。”江漠远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的焦急落在顾墨眼底,疼痛倏然衍生,很快又化作无限痛恨,大掌攥紧又放开。“江漠远,你算天算地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样,那就是媒体。媒体舆论可不像你的生意场上那么有弹性,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没有所谓的灰色地带。这么说吧,真正能将你毁掉的就只有舆论,我真的很想知道,一旦你的不利舆论形成你还要怎么脱身?标维国际的股价会因为你的贪婪而大跌,到时候你就会一无所有,败得一塌糊涂!”

    他的话字字珠玑,庄暖晨听着像是刀子从耳边拉过似的疼,她是做传播的,是学传媒的,深知当今舆论的可怕。顾墨的话很难听却是实话,别说真有其事,哪怕是无事生非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江漠远的调查结果迟迟没有出来,这对媒体来说猜度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大,顾墨掌管着华报,华报的经济板块又是最权威的发言地,哪怕只起了个开头也会引来其他媒体的竞相传播。

    报道和探究经济事实是华报的责任,亦是作为媒体工作者的责任,顾墨没有说错,一旦华报开始了报道,那么等待江漠远的将会是场无妄之灾!不过有的时候,舆论是可以引导的,当然这还要看舆论的态度如何。

    江漠远微微勾唇,看向他目光深远,“既然如此又何必跟我在这儿浪费这么多话?顾墨,你想要什么?”

    顾墨低低笑着,目光却落在庄暖晨身上。

    她的心跟着“咯噔”一声,似曾相识的场景竟然再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我清楚记得一年前也是在这里,我的境遇跟江先生现在的是一模一样。”顾墨别开眼重新看向江漠远,“当时我被你逼得无路可走时,你还记得你当初提出了什么要求吗?”

    庄暖晨的呼吸急促,一年前的那一幕她也是至今难忘。

    江漠远唇畔笑容加深,“当然。”

    顾墨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庄暖晨身上,这一次时间较长,眼底的复杂而深邃,庄暖晨有一瞬的窒息,不再是紧张,是一股子淡淡的疼倏然在心口化开,第六感告诉她,顾墨接下来的话会令她心寒……

    “江漠远,如果我说今晚要带走暖晨呢?”半晌后他开口,嗓音如旧冰凉。

    像是被人狠狠凌迟了一次,她倏然盯着顾墨的眼,伤痛和不可思议。

    顾墨却避开了她的眼,看着江漠远瞳仁深处尽是沉冷。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江漠远轻轻笑着,将视线落在庄暖晨的脸上,“你是打算让她陪你一晚上?”意他庄骜。

    她的心口突突跳得厉害,不知怎的,江漠远的态度也令她惶惶不安。

    顾墨瞳仁收缩了一下,冷冰冰看着他,“怎么,一年后我提出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吧?”

    “一年前暖暖还是你女朋友的时候你尚且拒绝,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江漠远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曾经如同蝼蚁般的你都没有拿女人换前途的龌龊想法,你认为我会同意?”。

    “所以我提出的要求不可能这么龌龊。”顾墨将身子倚在椅背上,修长手指状似悠闲地敲着桌面。

    庄暖晨有些坐立难安,纤细手指深深嵌入掌心之中,指关节都捏的酸痛了起来。半晌后顾墨才又开口,“江漠远,当初你是硬生生将我和暖晨拆散,如今,你该将她还给我了。”

    她抬眼看着顾墨,他却没有与她对视,她的眸底倒影出他冰冷英挺的脸颊,明明是温暖情深的字眼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恨,她清楚知道,顾墨痛恨江漠远,以他的性格杀了江漠远的心思都有。

    闻言顾墨的话后,江漠远意外地摇头苦笑,“真难为你能想出这个条件来,顾墨,我以往还真是小瞧了你,你果然够狠。”

    “狠?这个字眼用在我身上实在客气了,我再狠也恨不过你江漠远吧?”冷笑浮于顾墨的唇畔,一直钻进瞳仁深处,“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因材施教,我也不知道原来剧情重演还能这么有意思。所以别怪我狠,我这都是跟你江漠远学的。”

    “顾墨,你不能——”

    “暖暖。”江漠远出声打断了她,“让顾先生把话说完,好不容易等到山水轮回,他总要过把瘾才行。”

    顾墨冷哼,“也算你识趣,没错,我没你江漠远那么能够只手遮天,也没你那么多心思来计划着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只知道顺应天意,如果换做平常我不足以对你形成威胁,但如今不同,你江漠远就是那头垂死挣扎的骆驼,而我就是那根可以压倒你的稻草,天意如此你也要学会认命才是。一句话,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话,说完了吧。”江漠远收敛了唇畔的笑,淡淡开口。

    顾墨看着他,眼角眉梢尽是讥讽。

    江漠远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后,继而朝着庄暖晨一伸手,“暖暖,我们该回家了。”

    她下意识伸手,他收手,拉着她起身。顾墨的瞳仁蓦地一缩,微微眯眼。

    周遭的空气有些薄凉,不知是室内的温度变化还是其他,庄暖晨只觉得这股子凉从心底一直窜到了头发丝上,令她轻颤不已,同样的一幕发生过两次,前一次令她惊惧不已,这一次则令她心寒至深,相比前者,后者更令她难以接受。

    顾墨没起身,始终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待离得稍微远一些了后他才意外开口——

    “暖晨。”

    庄暖晨倏然停步,江漠远也停步,脸颊微侧看着她。

    “一年前你为了我嫁给了他,我很想知道,一年后你会不会为了我跟他离婚,又或者是,为了他重新回到我身边。”他的语速缓慢,语气平淡,探究之中又透着那么一丝的疼。

    她抬眼看了一下江漠远,他的眸深邃如墨,是不动声色的平静;她回首对上顾墨的眼,他的寒若冰霜,是遮不住的严苛犀利。曾经的白衣少年不见了,她却无法怨他,因为她清楚是江漠远杀了曾经的少年,如今,顾墨的冷是岁月、江漠远还有她附加给他身上的痛,这种痛无光却锋,硬生生雕刻出了如此陌生的男人。

    “对不起……”半晌后她轻启樱唇,与他视线交汇的那么一刻她异常感到平静,嗓音清透明朗,“很抱歉一年后我也只是这个回答。”  我能养得起他           一声拒绝的话,一年前和一年后。一年前她是为了顾墨拒绝江漠远,心里想着的是就算遇上再大困难她都能跟顾墨携手度过;一年后她是为了江漠远拒绝顾墨,心里想着的也是就算遇上再大困难她都能跟江漠远携手度过,前后时间,她的目的都是相同,心态却有了差别。

    一年前顾墨的绝望和歇斯底里让她意识到坚持下去是场错误,一年后江漠远的冷静和依旧如故让她意识到坚持下去心存希望,她不知道这种希望是江漠远真的胸有成竹还是怕她担心故作沉静,无论如何,她都错过了一次便不想错过第二次了,也许她的坚持终究也是场错误,但只要他不离她便不弃了吧,嫁人为妻,她还不想成为同林鸟,大难临头就各自飞了。

    顾墨盯着她的脸,攥紧的拳头上血管凸起,他在压制,眸底深处却是莫大的楚痛。庄暖晨何尝看不出这般神情,只是他今晚的行为早就出乎她的意料,顾墨,素来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啊,因为桀骜如他,一向不屑于这么做。

    她的心痛,他又何尝知道?

    江漠远凝着庄暖晨的眸光转为柔软,唇角的笑更是柔情,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低低了句,“走吧。”

    她点头。

    顾墨见这一幕后眸底更是愤恨,冲着江漠远冷喝道,“江漠远,一旦你带着暖晨走出这个门口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会一无所有!”

    江漠远回头。

    庄暖晨的后脑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榔头似的,这句话,一年前江漠远也说过,顾墨虽然是重复了这句话,但,他说的也是真的。

    “顾墨你错了。”江漠远意外笑了,那笑风轻云淡,“有了暖暖我便拥有了一切。”说完拉着庄暖晨便离开了。

    顾墨死死攥着拳,眼睛里近乎冒火!

    ————————————————————

    夜色霓虹飞速地被甩在了身后,大片的光亮透过车窗映在庄暖晨的脸颊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子前方的道路,目光却是空洞,那片光将她的瞳仁照得格外明亮,她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下了三环后,江漠远将车子驶向辅路,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停了车。庄暖晨依旧看着车玻璃前方,怔怔的,像个无声无息的木偶。他将车子熄了火,转头看着她,半晌后轻唤了她的名字,“暖暖?”

    耳侧低沉的嗓音将她从神游太虚的状态中拉了回来,目光由混沌木然转为清澈。“啊?”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对上了他的眼,“还没到家怎么停车了?”

    江漠远没答她的话,意外拉过她的手,浓眉蹙了蹙,“手怎么这么凉,还在抖?”

    她轻轻敛下长睫。

    “怎么了?”

    “一年前我坐在顾墨的车子里,手也在抖也很凉。”庄暖晨开口,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她承认自己始终是胆小的。

    江漠远闻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于她头顶长长地低叹一声,“放心,我们不会分开。”

    “一年前顾墨也说过这句话……”剩下的话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有种淡淡的疼在拼命撕扯着她的胸口,为曾经逝去的纯真年华,为如今早已远去的白衣少年。

    江漠远微微拉开她,低头凝着她的脸,狄遂的嗓音透着窝心的浓情,“我向你保证。”

    她抬眼,对上他的。

    浓黑深邃,车窗外的夜,还有,他的眼……

    ————————————————华丽丽分割线————————————————

    翌日,风平浪静,连同窗外的阳光都是明媚的,秋高气爽。

    庄暖晨在担忧中过了一整天。

    第三日,江漠远照常去了公司,庄暖晨也去了万宣,上午开了个会后,跟艾念吃了个午餐,听着艾念念念叨叨司然的事竟也没了精神,大概入耳的也就是说司然一有空就去家里逗墨墨玩。

    下午,正是昏昏欲睡的时间段突然爆出了江漠远的不利消息,这则消息由华报刊登,先由网络进行传播,而后大大小小的媒体便开始一窝蜂地进行转载爆料。

    齐行长已被查处,公路项目成了彻头彻尾的非法运作,在调查中齐行长将与公路项目有关的人员一一抖了出来,继而华报将矛头直接指向江漠远,暗指他才是幕后的总策划人,除了公路项目这则消息外,附加消息又有前几日证监会亲自调查江漠远一事,虽说只是闪烁其词却给了大众更多的遐想空间。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有关江漠远的负面消息像是病毒一样传遍了整个网络,紧跟着又有专家跳出来分析标维国际的股票将会在开盘之日大跌到谷底,一时间人心惶惶。

    庄暖晨看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是木的,手指一个劲地窜麻,但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她知道网络只是部分传播,华报绝对不会先将重头专题放到网络上刊发,等纸质报刊的专题一出来那才叫一个全面具体。

    整个下午像是布满了阴霾,万宣上下都知道了这则消息,人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言一句,艾念每每的欲言又止但也忍下来了,叮嘱着大家专心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庄暖晨没了心思,就连审公关稿的时候都集中不了精力,最后让艾念把关。当天晚上,江漠远没有回家,一直等到午夜还没见他的车子,她便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办公室没人,又打了手机,响了良久后对方才接通。

    江漠远的嗓音听上去很是倦怠,周围不算太安静,有人说话的声音,问他在哪儿,他也只是说在忙,要她早点休息不要等他。近乎一夜无眠,就算偶尔睡着也会噩梦连连,等再醒来的时候周遭依旧黑夜,他始终没有回来。

    这一夜,长得吓人。

    翌日,华报果不其然出击了,以一则深度专题的形式将江漠远事件推到了高峰,一时间沸沸扬扬,舆论的强度堪比昨日,而网络的舆论又不可能停止,“江漠远”这三个字便成了热点搜索的话题,大多网友惊呼“如此的高富帅原来是骗钱的主儿”。

    庄暖晨是在上班的路上买了份华报才知道的,途中又听了广播,原本是每日都轻松的音乐广播却也在轮番报道着江漠远事件引发的恶劣影响。

    车子刚驶到华茂附近的时候艾念打来了电话,语气焦急。

    “暖晨,地上停车场和地下车库全都有记者守着呢,你来的时候走公司的后门,千万别从正门进来,我刚刚差点被那群记者剥了皮,太吓人了。”

    “我知道了。”庄暖晨挂断手机后方向盘一转,果然发现公司的正门口守了不少记者,车子悄无声息地从后门驶去这才避免了人言轰炸。

    别说是记者了,就连好信儿的网友们都人肉搜索出跟江漠远有关的人和周边关系,她是他的妻子排在首位,不过也有漏网的,例如江漠远的父母,江漠远是江峰的儿子这件事在国内鲜有人知,就连她都是到了苏黎世见到江峰才知道的事实,所以公婆尚未被抬出来讨论。

    进了公司,艾念刚跟着她进了办公室手机便响了,是江漠远。

    “害怕了吧。”他的嗓音很低柔。

    “没有,你在哪儿?”听得出他很累。

    “在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我知道那些记者找上你了。”

    “没事,我躲开了,他们没见到我。”庄暖晨坐在办公椅上,最后无奈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顾墨这次真的会出手,他……”

    “傻瓜,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报道新闻是他的责任跟你也没有关系,放心吧我没事。”

    “可现在对你很不利——”

    “听话,不用担心,我会处理,还有,今晚上别回别墅了,怕是记者也能守在那儿,你先去奶奶那儿住一晚,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啊?奶奶知道了?那她该多着急啊。”

    “她比你淡定,从我父亲那时候起她就过惯了大风大浪的日子,今晚你去了还不定谁安慰谁。”江漠远难得轻松了句玩笑。

    庄暖晨一怔,还真是。

    “那你呢?晚上去四合院吗?”

    电话那端的江漠远略微沉思了一下,庄暖晨察觉出他在迟疑,轻声开口,“没事,你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忙,我陪着奶奶也一样。”

    “晚上我尽量赶过去。”他在那段低低道。

    庄暖晨心口温温的。

    等结束通话后,艾念无奈摇头,“我还真是佩服江漠远,出这么大的事还能风轻云淡跟你贫呢。”

    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艾念,“其实我真的挺害怕的。”

    艾念是深知她的,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在硬撑着,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已是冰凉,“暖晨啊,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但漠远他什么都不说,我都不知道如何帮他。”

    “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假手于人?况且你还是他老婆,他不告诉你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早有准备,事态的发展还在他的控制之内;二是他在硬撑,不过不想让你担心而已。再者你也不想想看江漠远犯的是什么事,司法机关都在查他,他当然不会跟你说太多事,跟你说多了连你也会受到连累,现在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有人上门来查你都不怕。”艾念理性替她分析。

    庄暖晨点点头,艾念说的不无道理。

    “还有啊暖晨……”艾念突然变得欲言又止。

    她抬头看着她,目光疑惑。

    艾念抿了抿唇,“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庄暖晨愣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后轻声问,“艾念,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许我的想法很自私,但真的是担心你。”艾念轻叹了一声,“江漠远这次肯定是栽了,这么多不利的舆论,标维国际的股价也受到了影响,你也看到了,标维的大BOSS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完全将江漠远排除在外,你还没看出端倪吗?那个大老板明摆着就是过河拆桥的意思,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摘干净。江漠远再本事还能怎么反转?想压死他的人太多了,一旦他一无所有了你怎么办?”

    “钱没了可以再赚,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庄暖晨的态度很认真,目光十分执着。

    艾念看着她,良久后无奈笑笑,“你啊,真是一条道走到黑。”

    庄暖晨低低笑着,“我结婚那天就没打算离婚,所以,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提出离婚,哪怕他真是变得一无所有也没关系,不还有我呢吗?”

    “你不会想着要养江漠远吧?”艾念怪叫一声。

    “养就养喽,也没什么。”她抿唇笑笑。

    “你可要想好了,之前顾墨失意的时候是怎么折磨你的,你倒是想要跟人家好好过来着结果还不是一样分手?江漠远什么人?他的事业做得那么大,突然从最高点落地,心理落差该多大啊,那么骄傲的男人一旦变得什么都不是了,还不得性子也跟着古怪?说不准也得天天跟你吵架折磨你!”

    “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吵就吵呗,当生活调剂了。”庄暖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她泛笑,“现在万宣发展得这么好,我又不是养不起他,他虽说有钱但也不是个一掷千金喜欢挥霍的人,我平时赚的足够我们日常花销了。再说了,有时候我也在想他天天待在家里会是什么样。”

    “还真是一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的样子啊,你呀就是盲目乐观。”艾念被她说得哭笑不得,“罢了,我还不了解你吗?这么说说也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你这个人平时看着好说话,一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放心吧,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这么做朋友的一定会全力支持,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在你身边在支持你们。”

    “谢谢你艾念。”庄暖晨拉紧她的手,眼波激动。

    这个时期,幸好还有她。

    ——————————————华丽丽分割线——————————————

    夜色缱绻。

    长窗外的霓虹也变得朦胧。

    卧室床榻上纠缠的男女如青藤,灯影下男人如攻占城门的战马,女人则如水般缠于他的腰肢,娇喘着任由他的攻进,室内的温度愈发地高涨,男人的动作愈来愈快,女人的喘息也愈发急促……

    “啸,别……别在里面,今天是危险期……”她哀求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魅惑。

    男人听了,深陷谷底的长矛更加狂野,伸出大手按住她的身子,高大身子俯下深深吻上了她的唇,又在她耳畔粗喘,“给我怀个孩子也不错。”动作更加猛烈。

    “不行……”女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臻首拼命摆动,抵住他胸膛的手被他箍住,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中她已迷失。

    半晌后男人低吼一声,狂野的动作倏然而止。

    她只剩下半口气在那儿呼吸,胸口还在上下起着,男人又缓缓动了几下,她的身子也跟着动了几下,几分钟后他才满足地俯身下来,亲吻她的唇,并没有马上抽身离开。

    额角的汗打湿了发丝,女人任由他亲吻着,等稍稍恢复了意识后才抬拳打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讨厌?还不出去?”

    “急什么,它还不舍得出去。”男人嘻嘻笑着,像个贪嘴的孩子似的又动了动。

    长矛尚未松软,运动之余还能顶到最深点,她娇叫了一声,推高他的身子,“别闹了。”

    男人这才恋恋不舍起身。

    她赶忙冲进了浴室。到顾同能。

    等两人都冲了个澡后,夏旅在梳妆台吹着头发,孟啸半倚在床上,点了一支烟,眉间略有所思。夏旅放下吹风机看着镜中的他,心头疑惑,他很少当着她的面儿抽烟的。

    “刚出差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怎么了?”前两日他去外地做了台手术,今天是刚到家。

    孟啸吸了口烟,轻轻吐出,又叹了口气,“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夏旅微怔,片刻后敛下长睫,心不在焉说了句,“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漠远出了事,我打过电话才知道他正在接受调查。”孟啸将抽剩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吐出个烟圈。

    “江漠远他这次会有麻烦吗?”她皱了皱眉,轻声问了句。

    “我看……悬了。”孟啸实话实说,“先不说舆论如何,标维这关他就未必能过得了,说不准这次他真就身败名裂了。”

    夏旅眼底思索。

    “你不担心暖晨吗?”孟啸问了句。

    “我跟她朋友关系都断了,用得着我担心吗?”夏旅躺在了床上,淡淡说了句。。

    孟啸看着她,半晌没说什么。

    “睡吧,我好累。”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夏旅浑身不自在,又补上了句,“庄暖晨过得好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要是没有她的话,我还能多个合作项目,她在跟我抢饭碗,我还在乎她做什么。”

    *******亲爱的们,第二更,五千字。今天八千字更新完毕,明天剧情更精彩。 一无所有           孟啸始终没有吱声。

    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夏旅伸手扯高了被子,闷闷说了句,“我真的很累了。”

    见状,孟啸无奈摇摇头,躺了下来后伸手熄了灯。

    夜色更重,偶尔有不知名的响声,像是遥远天际传来动静。身旁的男人已沉沉睡去,呼吸平稳有序,床榻另一边的夏旅却失了眠,张着双眼看着窗外,又翻来覆去了几下后依旧睡不着。借着月光看向身边的孟啸,他许是餍足了睡着了,又仔细听了半天后确定他真是熟睡后悄悄起了身。

    出了卧室,拿了手机进书房,犹豫了半天后拨通了艾念的手机。手机另一头响了好久才接通,是艾念懒洋洋的声音,“等你以后有了孩子,看你还敢这么晚打电话。”

    夏旅轻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要不是有事找你我才懒得这么晚打电话。”

    “怎么了?”

    “新闻我看到了,暖晨她……有没有受到牵连?”夏旅憋了半天后才终于问出口。

    “暖晨又没参与江漠远的公事,就算有调查的人来也只是例行问话而已。”艾念在那边似乎翻了下身,语气十分轻柔,许是怕吵醒了孩子。

    夏旅听了这话后才终于将心放下。

    “只是啊……”艾念突然话锋又一转,“你也知道暖晨那个人就喜欢钻牛角尖,江漠远是她老公,他出了事暖晨还能心里舒坦了?她也跟着着急上火的,唉……”

    “着急上火?她不会病了吧?”夏旅皱眉。

    这次艾念没回答她的话,意外问了句,“你亲自打给她不就知道了吗?”

    “我……”夏旅支吾了句,半晌后有些不耐烦,“看来还是没什么事,要她真有什么事你还能这么没心没肺地睡觉?”

    “你有心有肺怎么不亲自看她?”艾念语气无奈,“明明就是关心她的,干嘛还要拐个弯呢。”

    “你别废话,她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谁遇上这事都会着急上火。”

    夏旅长长叹了口气。

    “夏旅,咱仨是多年的朋友了,就算是发生过天大的事也应该过去了,你和暖晨和好吧,真的,我夹在你们中间真累啊。”艾念由衷地说了句。

    “有些关系断了就是断了。”夏旅语气寂寥,“行了,我只是随口问问你而已,记住,别跟她提及今晚上我打过电话的事,我们这层关系就不需要再添些尴尬和不自在了。”还有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有些错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艾念见劝说没有太大效果也只好作罢。

    结束通话后,夏旅窝在沙发上,心口一揪一揪地疼,这辈子她很少做后悔的事,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认识了庄暖晨,如果没有认识她,如果不是跟她成为好朋友,也许今天她就不会这么疼。

    书房外,是孟啸被灯影拉长的影子,他的唇角泛着笑,眼里却渗着心疼……

    ——————————————华丽丽分割线——————————————

    对于江漠远的负面消息,奶奶一直持镇定的态度,原本庄暖晨想着万一奶奶问东问西的时候她要如何应对,甚至都想好了答案,但去了奶奶那儿后她只是问了问他们的身体情况,并叮嘱到了秋季人容易上火,要多注意保养等等,就是江漠远后来也去了四合院后奶奶也没多问什么,就是给他讲了很多当初江家是如何一点点打拼的历史。

    庄暖晨不得不佩服***淡定自若,也心想着到了什么时候才能学的她那般风轻云淡。

    江漠远始终听着,最后只告诉了奶奶一句:四合院目前转到她的名下。

    奶奶似乎没有多大吃惊,庄暖晨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江漠远孝敬奶奶而已。

    又是天明,人心惶惶的舆论再次铺天盖地地袭来,这一次围攻的记者更多,不论是江漠远还是周年,又或者是庄暖晨、艾念,但凡跟江漠远有点关系的人都没放过,也有记者闻风到了四合院,奈何姜还是老的辣,奶奶每每出门都花样百出,记者们硬是没抓住她的影子。

    这次的舆论是由标维国际亲自掀起来的,具体说应该是ben。江漠远因前后两次曝光和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行为已严重影响到了公司股价,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已表示,因江漠远的个人行为已然为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光是他接手的项目损失的金额数字惨不忍睹,江漠远利用职位之便为己谋私,所以他不但以总部代表全体股东的名义辞退江漠远行政总裁一职,还向他进行追讨赔偿。

    ben的声明一发出如同一石惊起千层浪,整个商界都炸开了锅,紧跟着ben以公司名义收回江漠远所居住的豪宅,就在标维准备以司法程序勒令江漠远赔偿巨款时,公安部门因江漠远公路项目进行非法集资一事迅速展开调查,相关部门在第一时间冻结了江漠远的个人所有财产,包括各大银行账户、名下几辆豪车。

    庄暖晨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这才蓦得想起江漠远的话,他曾经提醒过她会搬家,没成想是这个原因,另外她也终于明白江漠远在神不知鬼不觉将四合院转到奶奶名下的目的,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看着ben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庄暖晨恨不得往他头上砸鸡蛋,典型的落井下石!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到商场之上人情薄凉,江漠远为标维国际创造了多少价值她就算是外行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他出事了,ben倒是将自己摘干净了,不帮忙也就算了,明哲保身她也能理解,但为什么还要这么狠,非得逼得江漠远无路可走?

    恨得牙根痒痒!

    甲方的会议散了后,庄暖晨正在关电脑,高季走上前,“方便聊一下吗?”

    庄暖晨点点头,让艾念她们几个先回公司。待所有人都散了后,高季也没了高层的架子,直接坐在了会议桌上上下打量着庄暖晨,她被他看得一头雾水,疑惑道,“不是有话要说吗?人走了怎么反倒不说了?”

    高季看得差不多了后叹了口气,“我发现你的心理素质还真强啊。”

    “我?”她微愣,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老公的事闹得满城飞,再看你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提案提的无懈可击,我要是你的话一准儿就请假了。”高季说到这儿又故意板下脸,“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咱俩什么关系啊,你是一点都没把我当成朋友,你老公是谁我还是通过媒体才知道的,像话吗?”

    “你又没问我。”庄暖晨哭笑不得。。

    “唉,我也没脸问你了,早知道你和江漠远是两口子,那时候在夜总会我也不能信口开河,我见他身边跟个女的就以为她是……”高季又变得不好意思,拉了拉她的胳膊,“你大人有大量,不会怪我的吧。”

    “我从来没怪过你。”她轻轻一笑,沙琳的事虽说是她的心结,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只是担心江漠远的情况。

    “要说你们夫妻两个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像是仇家似的。”高季无奈摇摇头。“暖晨,你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啊?要不然你老公出事也不见你紧张。”遥自灯累。

    庄暖晨叹了口气看着他,“你想要跟我聊的就是这件事啊?”

    “是啊,这对我来说是大事。”高季一脸的认真,“你是我朋友,我希望你每天快快乐乐的。”

    庄暖晨听了一阵窝心,点点头,“高季,我现在挺快乐的,真的。”

    “你现在快乐?”他瞪大了双眼。

    “是啊,越是到这种困难的境界就越要快乐开心不是吗?”庄暖晨目光坚定,唇角始终噙着浅浅的微笑,“我不是不担心漠远,其实我比谁都怕,我怕他会被判刑会彻底崩溃,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再在他面前表现得慌里慌张只会给他添堵,我能做的就是成为他的精神支柱,就这么简单。”

    高季诧异地看着她,良久后叹了句,“我觉得你不是不爱他,而是深爱他。”

    庄暖晨忍不住笑了,“我从没在你面前说我不爱他啊,是你自己瞎想的好不好?”说完这话她起身,简单收拾了下资料,“至于我的工作,在这个时候更要做好,保住你们这些客户就是保住我的饭碗嘛,再说了,漠远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可是已经做好养他的准备了。”

    人生就是这样,你再苦闷再悲伤也要适可而止,用心完成自己要完成的,因为就算是至亲至朋能做到安慰理解也实属不易,你没有那么权利来要求别人来分担你的悲伤,而别人也没那么义务要纵容你的一蹶不振。

    任性的人永远想着要别人来迁就自己,庄暖晨已过了任性的年龄,她想要的是涓涓细流般的长久温情,想要长久就要耐得住寂寞。

    高季听了她这番话后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你要养江漠远?你能养得起他吗?”

    “粗茶淡饭才能养得起胖小子嘛,正所谓‘胖小子火力壮’,多好。”庄暖晨笑得很开心。

    高季无奈翻眼,好嘛,她倒是乐观,准备把江漠远当孩子养了。 玩偶与尤克里里           对于高季,庄暖晨一直是心存感激的,她以为他找她聊的话题会是江漠远与高盛之前的合作,江漠远出了事怕是那片林地的开发运营也受到了影响,因为江漠远是投资方,而他的资产冻结的冻结,没收的没收,哪还有精力和能力再去顾及高盛这边的项目?

    高季没说不代表没事,只是他的不说让她更为感动,高季关心的只是她这个朋友的情况,丝毫没把公司利益放进个人感情之中。

    从高盛出来,庄暖晨正准备搭车回公司的时候手机便响了,拿过来一看竟是周年,赶忙接通。

    “您方便现在来一下标维吗?”

    她不解,“去标维?”

    “是这样的,标维这儿还有些江先生的东西没有收拾,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帮江先生收拾一下带走,标维这边……”周年说到最后没再说下去。

    庄暖晨听明白了,心头冷笑,ben这个人做事还真绝,巴不得马上将江漠远扫地出门。调整了下情绪后轻声道,“漠远他知道这件事吗?”

    “江先生知道,他原本命我收拾,但东西太多了,标维这边的警卫又一个劲在催。”听得出周年也在压着火。

    庄暖晨越听越不对劲,“那漠远人呢?”

    “江先生他……”周年迟疑了一下。

    “他到底怎么了?”

    “江先生被审查机关扣留不能回公司,不过您别着急,只是暂时扣留,江先生的意思是先将东西整理走。”周年怕她多想赶忙解释。

    像是块巨石紧紧压在庄暖晨的头上,呼吸一时间变得急促,喉头也如同被死死卡着似的,好半天才将情绪压了下来,点点头,“好,你在标维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冷静,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

    ———————————————华丽丽分割线———————————————

    到了标维,果然见到警卫们像是门神似的守在总裁室门口,大有一副连苍蝇都不能飞出去一只的架势,周年见她来了刚要出门迎接,其中一名警卫一伸手拦住他,“周先生,您要出总裁室的门首先要让我们查一下才行。”

    周年一脸愤怒,“查什么查?我还能藏东西在身上?”

    离谱得很!

    这是庄暖晨的第一印象。她快步上前,刚要进总裁室警卫又拦截,“对不起,要搜身才行。”

    “混账!你们——”

    “搜身?好啊,能把公安部门允许你们搜身的证件能拿出来给我看,我就让你们搜身!”庄暖晨打断了周年的话,冷冷地看着门口的警卫。

    警卫们一愣。

    “没证件是吗?没证件就给我让开!我是江太太,连我先生都不屑在这里留下他的东西,你们标维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拿的?”说完便一把推开拦门的警卫走进了总裁室。

    警卫们弄得一脸尴尬,见她进了门也只好在门口紧盯着了。。

    “不好意思。”周年走上前一脸的抱歉。

    “他们也是听命行事而已,算了,办公室里的东西都要收拾走吗?”

    “江先生的私人东西可以收走,有些就不需要了,会客厅那边我在收拾,您帮着收拾一下江先生的办公桌吧。”周年轻声道。

    庄暖晨点点头,开始动手整理。

    公司的重要文件自然是不能带走的,江漠远的私人东西又不算太多,庄暖晨拿过个盒子放在办公桌上,逐一将他的东西装了进去,包括桌上的相框,她看了良久后轻轻放在了盒子里。

    打开抽屉,里面文件数多,打开最后一个抽屉时她却愣住了。

    怎么竟是个玩偶?

    从抽屉里将其拿出,庄暖晨看着直皱眉,这个玩偶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另外,这个玩偶放在江漠远的办公室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啊。

    正看着,周年抱着个盒子上前,见她拿着玩偶直发呆笑了笑,“哦,这个玩偶是江先生从苏黎世带回来的,就是上次你们一起去苏黎世的时候。我觉得可能是给您买的吧,江先生总会在工作疲累的时候看看这玩偶,每次见他拿出来看半天后再放回抽屉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送出去。”

    庄暖晨拿着玩偶手指有些发颤,周年的话令她恍然大悟,赶忙又拿起盒子里的相框,对着照片里的玩偶对比了一下,难怪她会觉得眼熟,就是照片中她手里的那一只。

    莫名的激流从心头拍过,又化作了无线的柔情萦绕周围,有些想哭,还有些感动,更多的是一种对爱情压抑的悲怆。

    “我跟着江先生多年了,江夫人,您别怪我多嘴,江先生他真的是很爱您,怕是这个玩偶他不知道该怎么送给你吧。”周年由衷地说了句。

    庄暖晨红了眼眶,默默地将玩偶放到了盒子里。

    ————————————————

    江漠远被扣留了两日,以配合调查的名义。

    两日后,庄暖晨也将别墅的私人物件统统搬到了她当时买下的新房,周年帮的忙,又找的搬家公司,期间孟啸也帮着过来收拾。

    又见周五,她没去公司,特意腾出一天好好收拾下房间,等从集装盒了拿出那把尤克里里时心中百感交集,轻抚琴弦一时恍惚,脑海中似乎又映着白衣少年的模样,只可惜,音色依旧物是人非。轻叹了一口气,这把尤克里里当时是江漠远同意带走的,如今又随着她搬到了新房,只是短短四季交替竟人命皆殊,不得不令人平添一份怅然。

    这把尤克里里应该还给顾墨的,可如今的顾墨,还屑于再拿起它吗?

    她的眼染上淡淡的忧伤,正准备将其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封印时,吉他的最下方却引起了她的注意,拿前来一看,眼波倏然激动。

    原本刻着“顾墨”二字的位置已换了新颜,刻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苍劲的力道熟悉地令她愕然——我的挚爱:庄暖晨。

    是江漠远的字迹!

    是江漠远的字迹!

    泪,顺着眼眶就滑落了下来,跌跌撞撞浸湿了衣襟。冻的运作。

    她抬手,轻抚字迹的手指颤抖,抚过每一笔的弧度和力量,心是窝住的痛。

    这把尤克里里始终挂在别墅的墙角上,每每下楼她都能看到,却不曾发现已经被江漠远换成了全新的一把吉他,她是怎么了?竟然错过了这么多的事。

    泪水模糊了双眼,闭眼再睁眼,这才重新看清了这几个字的轮廓。

    她是他的挚爱,这几个字的震撼力量远胜于他曾经的那句“我爱你”。轻刻着这几个字,她似乎能看到江漠远在吉他上认真镌刻的样子。

    那天一定是个温暖的午后吧。

    他怀抱吉他,一丝不苟地在上面镌刻着这几个字,而她呢,也许是没在家,又或许是正在午睡。他也许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轻轻刻下了这些字。也许那日的阳光很灿烂,透过落地窗散落在大理石上,折射出美丽的光晕,又有几缕落在他的衬衫上,他的眼角眉梢会透着笑,轻轻的,淡淡的,温润迷人。

    庄暖晨这样想着,泪水流得更凶,将尤克里里紧紧压在心口,犹如是块磐石般。

    漠远……

    她在心头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

    ————————————

    入夜,夜色绚烂,城市的夜令人迷失。

    多少次,庄暖晨也在这座城里一次次迷失,她在寻找也在寻找中失去目标和希望,但总会有这么一个人适时地出现在身边,将她领出了迷失,令她的心不再如浮萍般漂泊不定。

    当门铃被按响时,她迫不及待起身,打开房门的那么一瞬,那颗心,终于落地。

    室内是鹅黄色的灯影,蔓延在庄暖晨的脸颊,江漠远高大的身影近乎挤在门口,遮住了走廊的光,他有些削瘦了,五官更显棱角,半明半暗地陷在光影之中。他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开门,征楞了一下。

    房间里很暖,灯光暖,气息暖,连同她的人也是暖暖的,她穿着暖色的家居服,头发也慵懒地暖人,这样温暖的一幕迅速驱走了他的疲累。

    他没说话,她亦没说话,却伸手轻轻将他搂住,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整个过程静谧窝心。

    江漠远的手愣在半空,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将她搂紧,这一刻,连同他的心,也终于暖了……

    她贴靠在他怀里,深深呼吸了一下他的气息,还是那般清冽淡雅,良久后抬头,望进了他的黑眸,“累了吧,晚餐我已经做好了,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饭。”

    难以言喻的悸动化作了情愫,迅速充塞了江漠远的心头,他不曾想过一回到这里会是如此窝心,喉头竟然有些发紧了,眼眶也居然从未有过的泛红,却被他很快遮了去,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一下,低低应答,“好。”

    她笑了,伸手将他拉了进来,关上门后轻声道,“怎么样?这个家我收拾得不错吧?”

    新房的东西多了些,是别墅的一些私人物件,摆放在新房里虽说品位有差别却也十分和谐,江漠远心中动容,房间里的每一处都被她精心布置,这里,是家的感觉。

    情不自禁将她重新拉入怀里,低低说了句,“暖暖,辛苦你了。” 做牛做马           鹅黄色的光亮一直是庄暖晨所喜欢的,在她记事起,古镇父母家的光就是鹅黄色,在她心里,鹅黄的灯晕是幸福和温暖的代名词。

    这一餐她做得很仔细,每一种调料都放得精细再精细,当然,能做出这么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要归功于那本厚厚的《家庭菜肴精讲》,她是特意到书店挑了这本书,选好了其中的几道菜后又去超市精心选择食材。这么一折腾下来她才真正开始佩服家庭主妇了。

    说心里话,做家庭主妇比在她开会研究方案还要累,从今天起她可不敢再对家庭主妇小觑了。

    江漠远吃得津津有味,她在旁看得又开始提心吊胆。

    “这些菜的味道怎么样?”这话问得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在她眼里,此时此刻江漠远就像是当初在日本毒实验室里的试验活人似的,每一次都要忍受她撇脚的厨艺。

    所以这一次她学聪明了,问完这话后还没等江漠远回答赶忙抬手挡住,“我忘了,你别回答,我亲自尝。”前两次那么难吃的菜他都吃得津津有味,误导她真以为自己是厨神附体了。

    江漠远明白她的意图,忍襟不止,便也不发表意见,见她拿过筷子小心翼翼夹了一口送嘴里时,抿唇轻笑,“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庄暖晨眨了眨眼睛,激动得快要落泪了,连连点头,真好吃。

    “我老婆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完美。”江漠远毫不吝啬对她的赞誉。

    庄暖晨顿时美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还真不枉费她的时间。

    晚餐过后,待一切都收拾好,江漠远坐在沙发上冲着她一伸手,“暖暖,过来。”

    她看出他有话要说,将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后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倚靠在沙发背上,修长手指与她的相交缠,她低头看着,心头是痒痒的暖。半晌后江漠远才低低开口,“你没什么话想问我吗?”从他出事到现在,从舆论漫天飞到他被辞去行政总裁一职,从别墅搬到新房,她有害怕的时候却从未问过他太多,他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如果是在从前他会心里没底,可这段时间她的样子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她不在乎今天也不会这般。

    庄暖晨始终低着头,与他的手指轻轻缠绕、把玩,沉默了一分钟后才抬眼与他凝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今天你不就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所以我不用再担心了,是不是?”

    她的话轻柔窝心,他从不知道这世上会有这样一种柔情似水的女人,她的轻柔她的体贴会深深烫了他的心;他也从不知道i这世上会有这样一种坚强的女人,会用一种看似沉默的方式来驱走他的疲累,令他毫无压力。。

    他就知道,他从来都没选错过人,他的妻。

    压低了脸颊,江漠远低沉的语息落在她的头顶,“这段时间我虽不用再去接受调查,但也是观察期。”

    庄暖晨闻言后笑了,“那很好呀,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顺便为我做牛做马。”

    他挑眉。

    她忍不住笑了。

    “巴不得这么欺负我是不是?”他也低低地笑。

    庄暖晨用力点头。

    “傻丫头……”见她目光清澄得毫无避讳,江漠远反倒一阵感动,嗓音也变得微微沙哑,将她拉进怀里叹了句,“你要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她靠着他,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手指抵在他的胸膛,柔声开口,“那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他不解。

    她从他怀里抬头,目光与他对视,“如果当初我答应顾墨——”

    “不许胡说!”江漠远瞳仁一缩,目光倏然一厉,挑高她尖细的下巴,“你听好了,从我认识你那天,从我决定要了你那天到现在,我从没后悔过,如果真的要提及后悔,我只是后悔没有再早遇上你。”

    庄暖晨的鼻头有些发酸,轻抿了下唇,“所以说你不是一无所有啊,这句话还是你自己说过的,你忘了?”

    “没忘。”江漠远哪舍得真对她动气,大手抚上她的发,“我只怕委屈你,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

    “是啊,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当然委屈。”她故意说了句。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她却又笑了,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欠了我那么多的情况下暂时饶过你吧,我可是要你一点点都还清的。”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也被她逗笑了。

    “你瞒着我的事还少吗?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倒好了,让你为我做牛做马都便宜你了。”她故意板下脸。

    这话说的江漠远一头雾水,他瞒她?

    “暖暖……”

    “先别说话,看证据吧。”庄暖晨伸手捂了下他的嘴,然后“蹬蹬蹬”跑进了卧室,没一会儿从卧室里出来,手里多了个玩偶,冲着他摇了摇。

    原本一脸疑惑的江漠远转瞬变成一脸的尴尬……

    “这个玩偶你是买给谁的?”她一下子窜到了沙发旁坐下,笑眯眯盯着他。

    “我……这个,也没什么,瞎买的……”他竟不好意思了。

    “呀,你脸怎么红了?”她故意眨了眨巴双眼,盯着他的脸颊直笑。

    江漠远干脆将她一下子压在身子下面,吓得她惊呼一声,他却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像是惩罚似的,待她气喘吁吁求饶时他才眷恋不舍放开她的唇,“还敢不敢取笑我了?”眼底心里尽是对她的爱恋。

    “谁取笑你了?就是在收拾你办公桌的时候看到这只玩偶了啊,你要送给谁呀,给我说一下呗。”她又拿过玩偶挡在彼此之间,笑靥如花。

    “明明知道还问我。”买玩偶是他这辈子生平第一次,尤其是给女人买,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上前买玩偶时店主惊讶的眼神和近乎能塞下一枚鸡蛋的嘴巴,他爱她不假,但他是个大男人,有大男人的好面子,被她知道他是当街去了买个玩偶岂不是丢死人?

    庄暖晨使劲憋着笑,看着玩偶,“我可不知道,只是发现这个玩偶跟你偷.拍我那张照片里的玩偶挺像的。”说到这儿又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是买给我的呀?江漠远,你当时买玩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你,唔——”

    男人干脆以吻封缄。

    被他“狼啃”了大半天后,她满脸通红地撑开他的胸膛,抗议,“你不能耍赖。”

    他的眸变得深情,于她唇边低语,“暖暖,你知道在苏黎世的街头,你有多美吗。”么欢细和。

    她微微红了脸,他也从不知道,在苏黎世的那天午后,他的样子是多么深刻她心。

    “所以你才偷偷买了那只玩偶。”她微哑了嗓子,压下眼眶酸涩,主动攀上他的颈部,“你还瞒着我做什么了?”

    江漠远又愣住了。

    “想想看还有什么事儿是你没告诉我的?”她微微一笑。

    “没告诉你的事情多着呢,你说的哪件?”他故意反问。

    “装蒜。”庄暖晨用力揉了下他的脸,“自己反思去。”那把尤克里里上镌刻的几个字,每每想起心头还在轻颤不已呵。

    江漠远却笑着再度吻上了她的唇,温柔地一遍遍描绘着她柔软的唇棱……

    ——————————————华丽丽分割线——————————————

    周六,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秋风过,红叶落,小区的梧桐也泛着黄,轻飘地面,还有条小路,小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正值满地金黄的时节。

    中秋节将至,万宣筹备的活动也开始紧锣密鼓了起来,这阵子周六日也不得不加班。庄暖晨懒洋洋起了床后发现早餐已经备好了,江漠远一大早出去跑了步后回来冲了个澡,见她醒了后笑笑道,“吃完早餐我送你去公司。”

    庄暖晨一时脱口,“车子都不能用了,你怎么送我?”说到这儿赶忙捂住嘴,脸上泛起尴尬,“对不起……”

    江漠远不怒反笑,走上前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坐计程车送你。”

    “啊?”

    “我顺便去沃尔玛买晚餐的食材。”他在餐桌旁坐下,为她盛了碗白粥,见她还愣在原地伸手招呼,“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庄暖晨走上前迟疑地坐下,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我今天会早点下班,超市我去就行了。”说实在的,她总是挺不舍得他这么个大男人跑去超市跟一群妇女们抢菜的。

    江漠远勾唇轻笑,“没事,你忙你的,我呢就心甘情愿地为你做牛做马。”

    “漠远,我是开玩笑的……”

    “傻瓜,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这也是我的家,做这些事怎么了。”他将筷子放到她跟前,“总之,我是很乐意先伺候我的老婆大人的,要不然以后再多加两项也行。”

    “哪两项?”她傻乎乎地问了句。

    江漠远坏坏一笑,“沐浴和更衣。”

    “想得美!”她脸一红。

    两人正有说有笑,门铃响了…… 午后,金黄漫天           开门的时候,一室的晨光将来者的脸颊勾勒得愈加俊朗明晰,一身工整服装衬得人更是精神。

    “司然?”庄暖晨没料到会是他,愣了一下。

    司然也没料到会是她开门,手还抬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暖晨?”

    “快进来。”庄暖晨马上反应过来,赶忙热情招呼,转头又冲着客厅喊了句,“漠远,司然来了。”

    江漠远走到玄关,笑着招呼他进门。

    司然进来,待坐下后环视了一圈,这才略显不好意思地问了句,“艾念她……”

    “原来你是来找艾念的,她搬走一个多星期了,你不知道吗?”庄暖晨奇怪。

    司然摇头,“我在外地执行任务,今天凌晨才回的北京,到了家简单收拾了下后就直接过来了。”

    庄暖晨咬唇点点头,这个艾念现在就躲着司然呢,她看得出其实艾念对司然不反感,许是自尊心上过不去吧,像艾念那种情况,就算自己做得再优秀在感情上也会有所畏惧,更别提是面对司然这么个极品好男人了。

    “暖晨,艾念搬到哪儿去了?”司然看着她问。

    “她……”庄暖晨迟疑着,下意识看向江漠远。疑勾愣精。

    江漠远淡淡笑着,“告诉他吧,你要是不告诉他,还不定他能做出什么事呢。”

    她闻言点点头,告诉了艾念的新址。对于司然,江漠远自然是比她更要熟悉,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撇去司然的家庭背景不说,艾念还真需要一个说一不二的大男人来为她挡风遮雨,这个想法虽说挺自私,她也承认自私,自私也是为了艾念,她只想她的朋友过得好。

    司然听完起身就要走。

    “你现在去也找不到她,今天万宣整体加班,这样吧司然,漠远今天正好在家,你们叙叙旧吧,等晚上艾念下了班你再去也不迟啊。”庄暖晨生怕江漠远一个人在想胡思乱想,赶忙安排了个差事。

    江漠远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思来,唇角噙着笑,干脆摆弄起了茶艺,“人都来了,就尝尝我前阵子买的新茶吧,别重色轻友,艾念又跑不了。”

    司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点头,又解释了句,“其实我是想墨墨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去执行任务之前,临走的时候墨墨一个劲在我怀里哭,心都跟着拧劲儿疼。”

    庄暖晨抿唇一笑,心中却异常感动。

    又寒暄了两句后她便准备出门,走到玄关穿好鞋的时候想了想,又赶忙掏出钱包拿出里面的钱尽数都悄悄放进江漠远的钱包里,然后迅速塞进他的公事包,心里七上八下的。江漠远拿了把伞过来,见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后笑了笑,“干什么呢?”

    “没什么啊。”她以笑来遮掩尴尬。

    江漠远将伞塞进她的挎包里,低柔说了句,“这个季节要随时带着伞,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有雨,万一中午下了你也好有个遮挡,晚上下雨的话就在公司等我。”

    “嗯。”她收好伞,心头泛暖,抬头看着他又轻声叮嘱了句,“中午你和司然去外面吃吧,人家执行任务刚回来,你为人家洗尘也是应该的。”说完这话更觉尴尬,她是在教他做事吗?

    江漠远却不怒反笑,忍襟不止,伸手拉过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后低低道,“好。”

    “我走啦。”见司然站在玄关入口憋笑她更觉不好意思,满脸通红赶忙出了门。

    待房门关上后,江漠远看向公事包,从里面掏出钱包,见里面塞满了钞票后一脸哭笑不得,又有无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司然倚在旁边,笑了,“生平第一次接女人的钱吧?你一向是往外掏的主儿。”

    “她这是打算养我了,还弄得她一脸的不好意思。”江漠远无奈摇头,眉眼之间却没见愠怒,丝毫没在司然面前表现得多么不好意思,他的语气自然从容。司然说得对,他这是头一次遇上有女人往他钱包里塞钱的事儿,庄暖晨,这个女人还有多少令他不舍的一面呢?她是如此地体贴,偷着放钱许是怕他尴尬吧,这种感觉很奇怪,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

    男人要的女人其实很简单,能够跟他同甘共苦的,而男人最能深爱的女人,也只有这种女人。

    司然在旁听了这话后轻叹一口气,“漠远,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还能不离不弃,甚至这么照顾你的情绪,人生得此红颜足矣了。”

    江漠远轻轻笑着,看向司然,“你也会找到的,希望艾念就是最适合你的。”

    “她一定是适合我的,我从不会怀疑我的感觉。”司然一脸的坚定。

    —————————————华丽丽分割线—————————————

    江漠远还真真儿成了全职老公,庄暖晨每天起床都有他亲自做的热腾腾早餐,晚餐也尽是可口美味,庄暖晨上班的时候,他没事儿就到古董市场或老官园转悠转悠,要不就是跟小区的老头儿下下象棋,再者照顾一下家里的花花草草,庄暖晨加班晚了他一准儿就过去亲自接了,弄得同事们无一不羡慕的,堪称二十四孝老公。

    刚开始庄暖晨挺担心的,生怕他再有什么隐形的心理疾病是她看不到的,毕竟从那么高的位置上摔下来怎么可能一点不受伤?但时间一长,见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倒也松了口气,或许是之前他经历了太多,面对起起伏伏早就能做到心平气和了吧。

    这样人,她其实挺佩服的。

    转眼又是一个周六,庄暖晨没加班,吃过午饭后没事,她和江漠远在小区里溜达。。

    银杏叶子愈发金黄了,秋风轻轻一吹,散落满地。

    整条小路都铺上金黄,美得耀眼,路边的树下有白色木椅,这种色泽的搭配十分漂亮温暖,这是庄暖晨第一次在新房过秋天,感觉甚好。

    “中秋节爸妈们都来,真好,漠远,你说到时候我们是去四合院还是在这儿呢?”与江漠远十指相扣,她抬头,迎着叶隙间的一缕光亮看着他,这个角度看着他真是视觉上的享受,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颊,棱角增添多情,头顶亦是大片金黄色光影,他看上愈发英挺迷人。

    两家老人都听说了他的事所以纷纷赶到北京,她的父母就不用说了,这段时间近乎是天天通电话,尤其是她的父亲,生怕江漠远想不开总在电话里给予安慰,江峰,她的公公,虽说没打电话过来,但借着中秋节的借口和婆婆一起跑来北京,嘴上不说,但庄暖晨心里明镜儿似的,江漠远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再心有缝隙也抵不过血浓之情。

    对于庄暖晨来说,两家老人都能来北京是最好不过的,再者,她的公公又不服气上次被她爸赢了一盘棋局,大有一副卷土重来算账的架势。

    中秋节,团圆之节,她想想就美。

    江漠远轻轻一笑,“去四合院正好,那边的房间多。”

    “嗯,听你的。”她嘻嘻笑着。

    秋风过,又有银杏叶轻飘落下。

    他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住。

    她转头不解地看着他。

    江漠远始终淡淡笑着,抬手,在她发丝上摘下一片叶子,金黄色美得灿眼,她捂嘴,指了指他的头顶,“你也有。”说完,伸手将他头上的银杏叶拿了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

    将手里的叶子拿起,举高,细细的叶脉透过阳光看得一清二楚,像是绢细的血管,令她不由赞叹自然的鬼斧神工。他则牵着她的手,没说话,始终含笑看着她如孩子般的模样。

    有一对夫妻经过,推着婴儿车,庄暖晨认识他们,他们一有空就会推着孩子在小区散步,小孩子看到落叶很是高兴,咯咯笑着,逗得庄暖晨忍不住蹲下身来看着婴儿车的孩子。

    小孩子刚会说话,依依呀呀的。

    孩子的妈妈笑着将孩子抱起来道,“宝宝,叫阿姨。”

    “姨……姨……”小孩子叫得不全,却叫得甚欢。

    小模样逗得大家直笑。

    “我能抱抱吗?”庄暖晨看着心里直喜欢,小孩子粉嫩粉嫩得漂亮极了。

    孩子的妈点点头,痛快地将孩子递给了她。

    她接过,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孩子倒也不哭不闹,张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庄暖晨。

    “真可爱。”她喜欢极了,又看向江漠远,“漠远,小宝宝真好玩。”

    江漠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像是被密实的丝缠了一层又一层似的,有一种对幸福全新概念的向往油然而生,金黄落叶下,庄暖晨抱着婴儿的样子美极了,她的头顶似乎也闪烁着母性的光环,看得他移不开双眼。

    小孩子在庄暖晨怀里,却又冲着江漠远一个劲儿地伸手,像是要去够他似的,嘴里还依依呀呀个不停。

    “漠远,你来抱抱?”她还记得他抱墨墨的样子,很是令人心动。

    江漠远自然不忍见她失落,走上前伸手抱过了孩子。许是换了个宽敞的胸膛,小孩子更高兴了,一个劲儿冲着江漠远乐,小嘴说的更欢。 中秋团圆节           因为是准备一路散步到离家最近的超市,所以今天的江漠远穿得很轻松,烟灰色长裤配简约的白色衬衫,外加一件鸡心领棱形羊绒背心,配合金黄漫天飞落的背景,整个人看上去清爽极了。

    庄暖晨一直觉得男人抱孩子其实才是最迷人的,此时此刻她看着江漠远就着了迷,高大伟岸的身材跟怀中的孩子搭在一起倒是异常和谐,令人总想着多看几眼。

    “两位有孩子了吗?”孩子的妈妈热情问了句。

    庄暖晨轻轻摇头,江漠远则将孩子交到了孩子的爸爸手里。

    “等你们以后有了宝宝一定很漂亮,爸爸英俊帅气,妈妈温柔美丽,你们两人一看就是很登对呢,宝宝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庄暖晨脸颊微微一红,心中隐隐触动,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有点期盼了。

    江漠远浅浅笑着,伸手揽过她的肩头,温柔说了句,“听见没,我们也该有个孩子了。”

    她的脸变得更是滚烫……

    ——————————————华丽丽分割线—————————————

    中秋节的各项活动做得都很顺利,大家备战了多日总算能在中秋节晚上睡个好觉了。因为白日庄暖晨要盯着活动,所以江漠远承担起了到机场接双方父母的任务,江峰夫妇是上午先到北京,江漠远送二人去了四合院后又扎回去接岳父岳母的下午航班。

    活动结束后,庄暖晨正命人收拾场地的时候接到了姑妈的电话,她许久也不打来电话了,一看是她的号,庄暖晨心里也多少明镜儿,接通后先是问了声好后然后听着姑妈“絮叨”,问及了她的父母,她告知父母已经去了四合院过节,姑妈倒也没要求一起过节,反倒又问及了江漠远的情况。落的鸡长。

    庄暖晨没有明说,只是岔开了话题,“姑妈,等过完节后我们会去看您。”

    “看不看的就在乎你们的心思了。”姑妈的语气又是熟悉的高傲,也实属正常,颜明表格拿回酒店的运营权在姑妈眼里又成了有钱人,以姑妈的性子当然又会像从前一样,更何况江漠远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这个时候她挺直了腰板也算是给她儿子出了口气了。

    只不过令她不解的是颜明表哥的态度,以前表哥也跟姑妈一样趾高气昂,但现在见了她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有时候通电话他也是客客气气,与姑妈的态度截然相反,后来庄暖晨也给了自己个合理解释,说不准就是表哥经过了这次的事后长了教训,做人低调些比较好。

    但现在,她不得的又在听着姑妈的教训。

    “你呀也别那么死心眼了,江漠远现在栽了,你能离婚就赶紧离婚,你爸妈没催着你离婚吗?”

    “姑妈,他们没有。”

    “你爸妈是越来越糊涂了,江漠远都是个穷光蛋了,他们还让你跟着他?还有心思过节呢?你要是我闺女我非押着你去离婚不可。”姑妈的嗓音又拔高了一个声调,“暖晨啊,你可听我的,姑妈是过来人了,贫贱夫妻百事哀,你现在不觉得什么,等时间一长什么都觉出来了。”

    庄暖晨听着心里直烦躁,见高季冲着她招手后干赶忙开口打断姑妈的话,“姑妈,我这边还忙着呢,以后再说啊。”

    “哎,暖晨——”

    她赶忙挂断了手机。

    耳边顿时清净了不少。

    高季走上前,看着她直笑,“谁把你得罪了?”

    她笑笑,“没什么。”

    “今天活动的效果不错,我的采访时间都排满了,暖晨啊,今天受邀媒体记者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小姑娘,看得我真是心花怒放。”高季一改刚刚在台上祝词时严谨沉稳的模样,笑嘻嘻看着她。

    闻言这儿话庄暖晨无奈挑了挑眉,她是了解高季的,一到私下场合一准儿就是没正形,言归正传,“我倒是觉得高盛可以适当地考虑做一下慈善活动了。”

    “哦?”

    “你父亲高宗盛一向热衷于慈善事业,在你这儿也不能断了,慈善事业是提升品牌和个人形象的最好方式,再者,目前中国需要帮助的地区和儿童真的太多。”除此之外还有个私人原因,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要做一场最朴实最具意义的活动,慈善是最能触动人心的。

    高季点点头,“其实我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以什么形式展开,如果你有好的提议我们可以好好计划一下。”

    “好,我会配合传播阶段来策划慈善活动。”她知道高季一定会同意,这种利品牌利个人的事他没理由不同意。

    ——————————————

    庄暖晨很喜欢来四合院,每每来看***时候,她就能想到父亲在她自小的时候讲述老北京胡同的故事,岁月荏苒,北京许多的老建筑都被城铁、高楼大厦所取代,但也总有那么几条胡同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老北京气息,譬如说奶奶所居住的四合院。

    拐进胡同,踏上散着光泽的青石路,远远便能看到巨大的红漆门,台阶很高,但站在台阶上的那道身影更是显眼,是江漠远,他在打电话,一手夹着烟,因为距离较远,庄暖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吐出的淡淡烟圈。很快,江漠远也看见了她,淡淡笑着,对着手机另一端不知说了什么后结束通话,站在台阶上等她。

    庄暖晨走上前,与他牵着手,轻声问了句,“是不是就差我了?对不起啊,今天活动结束的比较晚。”

    “没事,还没到开饭时间。”江漠远轻轻一笑。

    两人进了院子。

    老北京四合院的特征跟北京的街道设置一样都是规整十分的,奶奶家的这座四合院大门朝向东南角,房屋设计为中线对称,。

    东西南北均设有房屋。院落宽绰疏朗,四面房屋各自独立,有游廊对接,宽敞的院落有叠石迭景,水池中养有金鱼,游廊左右尽是花花草草。

    中国人好在建筑上下文章,这也是中华传统文化内涵的体现,奶奶家的四合院少不了风水格局,不难想象一座风水格局甚好的四合院价钱有多昂贵。抬头又可见嵌于门簪、门头上的吉辞祥语,还有附在抱柱上的楹联,又雕刻有蝙蝠组成的寿字图案,这在文化中也极有讲究的,意为“福寿双全”。

    北方为正房,是奶奶居住的地方,一般来讲正房的规模都要大于其他房屋,东西厢房一般为晚辈居住的地方,但现如今已不兴这套说法了。

    第一进院子后为大堂,庄暖晨看到爸与公公正在下棋,旁设有茶案,空气中浮动着隐隐茶香,她上前打完招呼后进了第二进院子,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书房、两侧厢房、走廊也均在第二进之后,远远得就能听到欢声笑语,有***声音,还有婆婆和妈妈的声音。

    进了房间,先是***一声欢呼,“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这不回来了吗。”

    “奶奶。”庄暖晨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上前搂住了她,又跟妈和婆婆都打了招呼。

    婆婆看上去依旧权威,这次却没有吝啬笑容,她跟庄母相处甚好,庄母还时不时打趣说,多跟亲家在一起,口语倒是练得挺顺溜的了。

    有保姆在准备饭菜,餐厅里菜香四溢。

    “漠远——”远远儿地就能听到庄父的大嗓门,当过兵的人底气就是足。

    庄暖晨倒是吓了一跳,赶紧跟着江漠远到大堂看看。

    棋盘上已分出输赢,江父在气呼呼地喝茶,手里还拿着一枚棋子在敲棋盘,“你刚刚是在诈棋明白吗?”

    “嘿,正所谓‘兵不厌诈’,甭管我是不是诈棋,我是不是赢了?”庄父一回到胡同,一进了四合院似乎又找回当年的感觉,手里攥着个手壶,大有老北京皇城儿根的架势。

    “漠远你来得正好,赶紧替父报仇吧。”

    庄暖晨忍襟不止。

    “漠远你过来,替我好好杀杀你岳父的锐气,太气人了。”江父让出位置,坐在一边倒像了总指挥。

    江漠远笑而不语,坐下来,庄暖晨也在旁坐着,看他如何对决爸爸,虽说她不会玩。

    “漠远,每次都是你赢我,今天过节我可不让着你。”庄父得意洋洋,“本人是运气正来呀~~”说到兴头儿还唱了两句京腔。

    “好。”江漠远开始摆棋盘。

    庄暖晨在旁看着纳闷,这老人们真是听说了江漠远的事吗?怎么一个个都风轻云淡的样子?相比这几个人老人她发现,她自认为已经很淡定了都不及他们。

    厮杀开始。

    庄父走了一个车,“好小子,你还真是来势汹汹啊。”

    “是您说的要我替父报仇。”江漠远淡笑,又走了一步棋,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从容淡定。

    江父在旁按捺不住,“吃它、吃它!”

    “哎,观棋不语真君子啊。”庄父大手一摆。

    “我们这叫上战父子兵。”江父不依不饶。

    庄暖晨靠着江漠远忍不住笑了,这两个老人,什么跟什么啊,她算是发现了,男人到什么时候都会像个小孩子似的,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江漠远的侧脸,他是不是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打破平静的人           事实证明,庄父再次输给了江漠远,五局一胜,杀得庄父咬牙切齿,等还打算“一洗雪耻”的时候庄母宣布开饭,最后落得江父一脸的得意洋洋。

    餐桌上中秋节的气氛很融洽,窗外是一轮圆月,圆月之下秋风晚起,片片银杏叶飞落,迷煞人眼。

    奶奶最是开心,挨着庄暖晨坐,一个劲地拉着她的手。

    江父终于言归正传了,简单谈了下江漠远的事情后问了句,“漠远,你需要我的帮忙吗?”

    庄暖晨在旁看着江峰和江漠远,私心想着江漠远点头同意,公公能够出手帮忙的话她就没那么担心了,一旁的婆婆始终没有问及儿子的事业问题,听到江峰问及后也默不作声,不过庄暖晨敏感看得出她也在留意听着。

    “漠远啊,你爸爸都开口了,有什么困难跟他说。”奶奶自然是疼江漠远,毕竟是江家的长孙。

    江漠远却只是淡淡笑着,“谢谢父亲,不过我想我能捱的过去。”

    “你这孩子就是钻牛角尖,一家人还有什么张不开嘴的。”江母是精打细算的人,虽说她知道江漠远挺能本事,现如今落到如斯地步也不便多说什么,但暖晨是她女儿,天底下哪有做妈的不心疼自己女儿的。

    庄暖晨明白妈的心思,江漠远更明白,转头看向江母笑了笑,“妈,您放心吧。”多余的话没说,简短得更像是一句承诺。

    江父许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么脾气,沉了沉气,沉默了半晌后说了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但是漠远你要记住,你不比以往,现在你是有家室的人,做任何事做任何决定都要顾及暖晨的感受。”

    “这个我明白。”江漠远点头。窗五意时。

    江母在旁有些着急,刚要开口却被江父打断了,举高酒杯,“来来来,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相信以漠远的能力东山再起不是问题,所以我们做老的就放开手脚让孩子们去闯吧。今天中秋节,我先提一杯,祝愿什么呢,就祝愿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干杯!”

    “干杯!”几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

    室内,酒香四溢。

    晚上是在四合院里度过,江父、庄父和江漠远三人又打算“厮杀”几盘棋,庄母在铺床的时候当着庄暖晨的面儿发了几句牢骚,“你那个公公也真是的,自己儿子有困难那还用问吗?直接帮忙不就行了,要不说啊,这人越是有钱事儿就越麻烦。”

    “妈,漠远做事有分寸的,再说了,这是他的事本来就应该自己处理。”

    “那江家的一切以后不还都是漠远的?一家人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江家的一切是公公辛辛苦苦打拼回来的,漠远如果只是个坐享其成的主儿您以为我还能跟他吗?漠远的事跟江家以后的财产归属是两码事,您还被叫这个劲儿,现在很多的有钱人都会把财产捐给慈善机构,这叫什么?这叫做授予鱼不如授之于渔,人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才好,不能老是依赖别人。”

    “道理我都明白,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傻闺女。”庄母叹了口气。

    庄暖晨走上前轻轻抱住庄母,“妈,您真的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幸福,真的。”

    “傻丫头啊……”

    “亲家,来聊天啊,还有暖晨,奶奶找你呢。”婆婆操着蹩脚的汉语在门口喊。

    “来啦。”庄母应了声,又伸手戳了下庄暖晨的额头。

    庄暖晨嘻嘻笑着,挎着庄母的胳膊一同出了屋。

    ——————————————华丽丽分割线————————————————

    中秋节过后的第一个爆炸性新闻不是江漠远的,而是标维国际当家人ben的,在周末的记者招待会上他公开宣布与孟氏在酒店业的合作,并声称双方已达成了合作意向,这一消息传出来立刻引起不少媒体关注,而在股市刚一开盘时标维国际的股价开始有了起色,一改前几日颓废的状态。

    孟氏,主营酒店业,老总孟振齐,孟啸的亲生父亲。

    “这次标维国际能够稳住股价归功于孟氏伸出的橄榄枝,众所周知,因为标维北京分部的行政总裁江漠远……”电视屏幕倏然关上,孟啸“啪”地将遥控器扔在茶几上。

    “年纪轻轻火气那么大,来,喝点茶压压。”江漠远在旁摆弄着功夫茶,倒好一杯后放到他面前。

    孟啸哪还有心情喝茶?起身来回来得溜达,怒不可遏,“我是真不明白我爸,这不就是跟你对着干吗?孟江两家的关系一向很好,他这么做太不应该了。”

    “在商言商,没什么应该不应该。”江漠远挑眼看了看他,“跟你爸吵架了?”

    “我一听这消息就去找他了,结果他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务正业,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医院里混。”孟啸气得手直哆嗦,坐下来拿起茶一口闷了。

    江漠远淡淡笑着不说话,又给他添了杯茶。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现在还介怀我妈再嫁,嫁了个医生连带的连我的职业也想着批判。”孟啸好不容易压下火,咬了咬牙,“标维的那个ben,多么不是人的东西?不行,我还得说说我爸去不可,他原因跟谁合作我都不管,就是ben不行!”

    “算了,你快消停会儿吧。”江漠远伸手拉住他。

    “漠远,怎么弄得不像是你的事似的?”。

    “你爸早就有跟ben合作的意思。”江漠远淡淡说了句。

    孟啸一愣,好半天才喃喃道,“你的意思不会是……你的事跟我爸有关吧?”

    “这是你自己瞎想的我可没说。”江漠远不动声色地笑着,“来吧,喝茶。”

    孟啸看着江漠远,一头雾水。

    ——————————————

    标维国际与孟氏的合作如同个催化剂,在争取了股市上的稳定后,标维开始运作“新国际”地产项目,这个项目就是早先江漠远亲自从德玛传播争到手的,标维在经历了行政总裁负面消息的影响后将精力全部放在这个新项目上,据说,孟氏也参与了些股份进去。

    对此,江漠远没任何的反应,每天还是安乐地过着日子,而庄暖晨依旧忙碌,万宣的发展没受江漠远的事件影响,这也多亏了高季,他始终不是个喜欢人云亦云的人,对于庄暖晨的工作他还是积极配合。

    德玛很安静,程少浅也打过电话来,只是简单的问候,她笑着回答一切都很好。

    这段时间,一切都风平浪静。

    可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平静的表面下就越是蕴藏着危险,它们在暗自纠结着翻腾的力量,找准时机将这份平静彻底打破。

    打破平静的,是奶奶!

    庄暖晨接到电话后正在开会,听到这个消息后双腿差点软了,让艾念继续会议后冲出公司打了个车赶往医院。

    午后的阳光安静得下人,穿过小花园往医院主楼跑的时候,大片的枫叶簌簌落索,红得像血,庄暖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知是眼前的大片红还是钻进鼻腔中冰冷冷的消毒药水味儿。

    抢救室的门外,公公在旁站着一脸焦急,婆婆坐在椅子上眼眶泛红,江漠远双手撑在窗台上双眼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可眼角眉梢也能看出焦急神色来。庄暖晨见这一幕后双腿又开始泛软,赶忙走上前先是在婆婆身边坐下来,努力压下颤音儿,“妈,奶奶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车撞到?”

    这话一说出来,婆婆的眼泪就下来了,伸手攥着庄暖晨的手,隐隐颤抖着,“奶奶今天想吃老北京的豌豆黄,我这就出门给她去买,谁知道她又想吃栗子,我这又去找栗子店,今天路上塞车,奶奶见我始终不回来就着急,自己出门去买栗子,谁知道她这一出门……”说到这儿干脆说不下去了。

    中秋节过后,江父和江母没急着回国,送走庄父庄母后这段时间两人就一直跟奶奶住在四合院,庄暖晨原本还想着这两天去四合院看看几位老人,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

    “都怪我,我就不应该把奶奶一人留在家里,我应该走到哪儿就到她到哪儿……”婆婆哭得很厉害。

    庄暖晨眼眶也红了,嘴里虽说轻声安慰着但心里也始终在咚咚打鼓,起身走向江漠远,抬眼看着他时才发现他的眉头紧蹙,撑在窗台上的大手也在微微颤抖,伸手覆上他的大手,给予他温暖的力量。“医生怎么说?”

    “奶奶送进医院的时候很严重,医生到现在还没出来一直在抢救,孟啸也在里面。”江漠远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力。

    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下后脑似的,庄暖晨的脑袋“嗡”地一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孟啸是神经外科的专家,他一直还没出来就意味着情况不乐观,她的心口开始突突作响,连同手指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下意识抬头看着抢救室上方的红灯,刚刚进医院的冷颤又窜了上来。 如今的你如今的他           抢救足足进行了六个多小时,在这六个多小时里他们四人谁都没有离开,除了庄暖晨下楼为他们买了点喝的东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没见孟啸出来,最多能看见护士急匆匆的送血袋进抢救室,紧跟着病房门紧闭。

    江漠远始终站在那儿,一句话不说,短短几个小时他似乎憔悴了很多,庄暖晨看着心疼,走上前轻轻攥着他的手,“奶奶一定会没事的,她的人那么好,一定会没事。”

    江漠远的手冰凉,凉得吓人,良久后他才无力地喃了句,“当年,我把漠深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也是这么想……”

    她心一揪,低头这才看见他衣服上沾了血,许是他一路陪着奶奶进的医院,心痛倏然化开。认识他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害怕过,今天,她是那么轻易能够感受到他的害怕,再运筹帷幄的人也抵不过天命,例如江漠远。更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可她的力量始终有限,很快,掌心之中唯一那么点的温暖也被他的凉给传染了。

    公公来回来地踱着步,婆婆则在默默祈祷,眼角还挂着泪,她的双眼已经哭肿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当窗外已铺满了墨黑时,抢救室的灯始终灭了。

    几名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四人几乎全都窜上前。

    “怎么样了?”江漠远先开口,直接问向孟啸。

    孟啸摘下口罩,一脸的疲累,目光泛着无奈,“奶奶她的伤势太严重,五脏有破裂的情况不说,头部也受到严重损伤,虽说目前的情况暂时稳定住,但还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护士会送奶奶到重症监护室,我们要时刻观察她的情况,总之就是情况……不乐观。”

    其他医生也是频频摇头。

    江漠远的身子一颤,没站稳后退了一步,庄暖晨见状赶忙扶住他。

    公公的脸色惨白,婆婆则哭着上前,一把拉住孟啸,“你一定要让奶奶平安无事啊,我求求你……”

    “伯母,除了我,这几位分别都是内外科、心脏科、骨科的权威专家,您放心,我们都会拼尽全力来救***。”孟啸也是一脸不忍。

    江父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悲伤,问了句,“依照你的经验,奶奶需要多久才能度过危险期?”

    “***伤势严重,而且年龄也大了,生理机能和恢复能力远远不及年轻人,可以这么说,如果伤口一旦感染,奶奶随时都会陷入危险期,每一次的抢救对奶奶来说都是一场生死考验。”

    “孟啸……”江漠远听着钻心地疼,走上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站稳脚跟,盯着他,“拜托你,一定一定要将奶奶救活。”

    孟啸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情,用力点点头,“你放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

    医院走廊,充塞了令人透不过气的压抑……

    ——————————————华丽丽分割线————————————————

    ***入院,令整个家都蒙上了厚厚的阴霾,接下来的日子江漠远近乎每天都守在医院,回到家也不过是洗个澡换洗下衣服,公婆也轮流守候,她只要不加班的情况下也会下了班就往医院跑。

    在此期间,奶奶一直昏迷未醒,前前后后又经过了数次的抢救,每一次医生们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的时候,庄暖晨都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似的,看着奶奶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心都跟着死死揪着。公婆憔悴了很多,幸亏还有江漠远一直守着,庄暖晨也几乎夜夜难寐,有时候勉强睡着了也会梦到第一次见***情景,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忍不住拿过奶奶送给她的缘分天使,泪水“唰”地一下就能流过脸面。

    逃逸的肇事司机很快被警方找到了,是酒驾,江漠远找了律师全权打理这件事,后来警方查出肇事司机的身份,是个官二代,典型纨绔子弟,江父一听当场怒了,恨得牙根都痒痒,势必要将这件事追究到底。再后来,肇事司机的家属找到江漠远希望能够私下了结,江漠远一口回绝,庄暖晨看得出他在拼命隐忍,否则一拳早就打上去了,连她都想打人了。。

    很快,庄父庄母也知道这个消息,又匆忙赶到北京,江漠远将老两口安排住进四合院,两位老人虽说帮不上太多的忙,但平日往医院送了饭替换一下人手倒是可以。

    “唉……世事无常,老太太中秋节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这转眼……”煲好了汤,庄母叹了口气。

    庄暖晨没说话,把保温瓶递过去后鼻头发酸,眼眶泛红。

    “要不就说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太太这么一住院,你婆婆比谁都伤心,这两天我看她哭得眼睛都没法儿消肿,外界都说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不好,我是看得真亮儿的,她们哪是不好啊,是好得很呐。”庄母说着说着也哽咽了声音。

    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使劲抽了抽鼻子。

    “以后啊你要对你婆婆好,对她要像对自己的亲妈一样知道吗?我看得出啊,你婆婆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人不坏,还有,这段时间漠远会很难过,你再难过也要压下,多劝劝他,给他点力量,不要反倒让他来安慰你。一家人有什么事儿都要相互帮衬些,你要是难过就到爸妈这来哭,别让漠远看了更伤心。”

    “知道了,妈。”她使劲将泪水压回了肚子里。

    ————————————————

    高季很快通过了万宣的慈善活动的意向,庄暖晨将目标定为孤寡老人,原本她想主攻教育,那些偏远地区的儿童的确需要帮助,但从奶奶住院后她便改了主意。

    繁忙的都市,年轻人为了前途不停打拼,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竞争的压力、社会的压力、一**后生力量带来的压力,林林种种令太多人无法顾及太多。他们都忘了,家里还有父母每天在期盼着一通电话,也忘了父母都老了需要关心和爱护,有的时候即使打了电话,父母也只会笑着保平安,电话这端的儿女压根就不知道父母是真的安康还是已经病了。

    如今奶奶躺在重症病房里,每一天都随时随地跟着死神走,庄暖晨很后悔,如果能多腾出时间陪陪奶奶,是不是如今就不会这么后悔?她想起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是奶奶轻声安慰了自己,她甚至还怕自己感到尴尬,故意隐瞒了身份……

    所以,她更珍惜跟父母、跟公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她真的怕“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

    也正是有了这种想法,她才劝说高季要将慈善的目光落在孤寡老人身上。

    方案由艾念亲自操刀,庄暖晨来提关键点,因为她每天都要去看奶奶,所以艾念自然毫不犹豫地接下来了亲自执行的工作。

    秋霜浓。

    这天走出万宣的时候,庄暖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年的秋天似乎特别短。

    正准备打车去医院的时候,一辆私家车停在她跟前,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脚跟一旋就要掉头走,车门很快被推开,紧跟着身后男人叫住了她——送他也点。

    “暖晨。”

    庄暖晨没停步,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几步,胳膊一下子被人拉住,“暖晨!”

    大片夕阳被走上前的男人身影遮住,她抬头盯着他,目光微冷,“顾大主编,有事吗?”

    顾墨看出她眼底的寒意来,叹了口气,“有时间吗,我们谈谈吧。”

    “没时间。”她语气平静地回复,“以你资深媒体人的能力,应该知道漠远的奶奶被撞住进医院了,我还要去医院。”

    “我知道这件事。”

    “所以你找我谈的就是这件事?”庄暖晨的笑容变得冷淡,“还是你打算拿着这个新闻再来让漠远受次重击?顾墨,你应该很清楚这则新闻其实对漠远构不成什么伤害,反倒会令更多人知道漠远的家世背景,这样就不能如你意了。”

    “我想跟你谈的不是这件事。”顾墨耐着性子,拉住她,“今天我必须跟你好好谈谈。”

    “要谈就在这里谈,我的时间不多。”

    “暖晨,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冷淡?”顾墨急了。

    “那还要我怎么对待你?”她皱着眉,语调提升,“在你利用舆论彻底毁了漠远的一切之后?在你当着江漠远的面儿提出条件之后?顾墨,你如愿以偿了,正如你所说的,你很想看到角色调换后会怎样,今天你就看到了不是吗?如今的你就像是当初的江漠远一样逼得人走投无路,如今的江漠远也像当年的你一样一无所有,只不过可惜的是,他始终没像你一样歇斯底里,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让你回到我身边有错吗?”顾墨陡然提高了声调,不满她口口声声漠远漠远的叫,伸手箍住她的肩头,“庄暖晨,他江漠远如今就是个穷光蛋,他还剩下什么?他有什么好装的?只不过就剩点尊严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你迷恋他什么?怎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就等着你能主动来找我!”

    ******今天两更完毕。 太过疲累           他的语气很急,眼泛着疼,她不是没看在眼里,可她的心,更疼。

    “你等着我主动去找你,为了什么?”她看着他像是看着个陌生人,“顾墨,你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的行为,是真的爱我还是只为了出一口恶气?”

    顾墨咬咬牙,微微一眯眼,“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在你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行为之后你还想让我怎么看你?”庄暖晨的心跟着隐隐疼,“说实话,当初江漠远在对着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痛心过,你的行为远远要比江漠远来得更令我绝望。你是我曾经的爱人,纵使做不成情侣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最亲的亲人,而你,硬生生地将最后这么一层关系都给撕碎了。”

    “暖晨你听我解释。”顾墨情急之下拉住她。

    她没甩开手,反倒平静地看着他,“你还想解释什么?”

    “我……”顾墨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眸渐渐变得冷了下来,“就算我去主动找你也只会告诉你一句话,就是未来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他。”

    “庄暖晨,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公平?为什么?”

    就看己个。“顾墨,你要清楚的是,当初是你硬生生将我推出去的!”她陡然提高声调。。

    庄暖晨的话像是个重锤狠狠砸在他脑袋上,摇头看着她,喃喃,“不,我没有推走你,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你别忘了,在我跟许暮佳上床的时候,你跟江漠远也在床上翻云覆雨!”

    刺耳的话像是刀子在心尖滑过,疼的何止是庄暖晨一个人?

    她闻言没有歇斯底里,轻轻点头,“我承认,在你背叛我的时候我也背叛了你。但是顾墨,你永远就不会发现问题的真正原因,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压根就不想离开你身边,是你,是你一次次的歇斯底里把我伤了一次又一次,那段时间我近乎每天都在为你哭,你脾气大心情不好那我就忍着,但你最后竟然将一切的过错全都赖在我头上,你觉得要不是为了我就不会回北京,更不会受人牵制,虽说是气话,但我知道是你的真心话。那个时候不是江漠远把你我逼得走投无路,而是你自己,是你硬生生将我推开。顾墨,我并不介意做你的撒气桶,但至少你要让我知道,就算我做了撒气桶也是个有价值的撒气桶吧。”

    顾墨的脸部肌肉有些抽搐,胸腔起伏。

    “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想去刻意地痛恨一个人,所以顾墨,请你别再逼着我让我恨你了。”庄暖晨看上去有些疲累,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顾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眼眶倏然红了……

    这一次,是她主动离开。

    他知道,她真的离开了他的世界……

    ——————————————华丽丽分割线————————————————

    晚八点多,庄暖晨正准备给江漠远送些换洗的衣服时响起开门声,走到玄关一看是江漠远回来了,赶忙问道,“奶奶怎么样了?”

    “上午醒了一阵儿。”江漠远换好了鞋走进来,一身疲倦地坐在沙发上。

    庄暖晨一听目光一亮,“奶奶醒了?”

    江漠远抬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点点头,“醒了后说了些话,到了晚上又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她的心又重新跌落谷底,又像是有巨石重重压下透不过气来似的。

    “孟啸说***脑神经损伤严重,年龄大五脏的伤口也不易复合,反复昏迷也会发生。”

    “奶奶跟你说什么了?”她在他身边坐下,见他一脸倦怠也心疼不已。

    江漠远睁开眼,原本漆黑如子夜的瞳仁此刻变得空洞,很快从眸底深处又席卷出莫大的悲哀来,嗓音略显低哑,“她说,她有死亡的权利。”

    “什么?”她一惊。

    “奶奶说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也知道自己过不了这关……”说到这儿,他有些哽咽。

    庄暖晨从没见过江漠远这般过,心像是漏了底似的没着没落,死命压下这种恐惧感,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目光坚定,“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不是吗?奶奶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

    江漠远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点头。

    “爸妈都在医院吗?”

    他点头。

    “我现在去医院换他们去——”

    “暖晨。”江漠远伸手拉住她,“我回来换洗一下衣服,一会儿马上去医院。”

    庄暖晨想了想,“干净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刚刚就想给你送过去。这样吧,你先泡个澡,我收拾一下东西后咱俩一起去医院。”

    江漠远许是也累了,点点头,看向她由衷说了句,“辛苦你了。”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剩下的只是对他的心疼。

    ————————————

    等庄暖晨一切都收拾好是二十分钟后了,路过浴室的时候里面很安静。看了看时间,又等了十几分钟。

    江漠远一直没出来。

    她有些担心,轻轻敲了下门,“漠远?”

    里面没人应答,只有隐约的流水声。

    庄暖晨迟疑了一下,能有个二十几秒钟的时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浴室热气氤氲,经过洗脸区后流水声更清晰,走近一看,她愣住了。

    江漠远倚靠在浴缸里,调控温度的水流还在哗哗淌着,他,躺在水里面睡着了。晶石的泛着水纹的光,映落在四周和棚顶的墙壁上,还有些水纹在他脸颊上轻轻晃动着,温柔描绘着他英挺的眉宇。

    庄暖晨没马上叫醒他,轻步上前叹了口气止于唇边,凝着他,心口又股子被撞击的疼。即使睡着,他的眉宇也在紧锁,可以想象的到他在梦中也是艰难的吧。

    伸手关了水。

    水流声消失的时候,江漠远反倒醒了,睁眼的瞬间瞳仁有一瞬的迷蒙。

    “吵醒你了?”见他醒了,庄暖晨心生愧疚。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睡着了,伸手捧了把水扬在头上,湿漉漉的水珠沿着刚毅的脸部轮廓滑落下来,落在宽厚的胸膛,与浴缸中的水融合一起。

    “漠远,今晚你留在家好好睡一觉吧,我去替爸妈就行。”她真是怕他身体垮了,连泡个澡也能睡着,可想而知他是心力憔悴了。

    “没事儿,你明天还要上班,一会儿去医院看完奶奶后就跟着爸妈回来吧。”淋了水,江漠远清醒了不少。

    他有他的坚持,她也清楚无法劝说,只好点点头,拿过浴花为他轻轻打着浴液。

    电话响了。

    江漠远的手指微微一颤,庄暖晨也跟着紧张了一下,赶忙拿起在旁的电话,对方焦急地说了句,等挂上电话后她一脸苍白,“漠远,奶奶病情恶化,刚刚又推进抢救室了。”

    江漠远赶忙冲掉了身上的浴液,“赶紧去医院。”

    一直折腾到凌晨,奶奶这才再一次暂时脱离了危险期,等护士们将奶奶重新推进重症病房后她恢复了点意识,看着一屋子的人,氧气罩下的嘴唇动了动。

    江母眼尖看到了,赶紧上前,趴下身子,摘下***氧气罩后,附耳过去。

    ***声音极弱,近乎是气声。

    江母听得真切,待奶奶说完后眼泪又下来了,重新为她戴上氧气罩后拼命摇头,“妈,我们一定不会看着您有事的,我不会同意!绝对不会同意什么安乐死!”

    这边庄暖晨都震惊了。

    江父的脸色也很难看,江漠远使劲攥着拳,喉结上下滚动着,胸膛微微起伏。

    她的心,犹若刀割。

    ——————————————华丽丽分割线———————————————

    华报,一片忙碌,电话声此起彼伏。

    顾墨进了报社后直冲着总编室就去了,一路上有编辑记者不停地在跟他打招呼,他却始终没有回应,寒着脸异常吓人。走到总编室门口,甚至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

    总编正在通电话,见顾墨意外地进来后略微惊讶了下,但很快眉宇间恢复平静,跟电话另一端继续交代了几句后才挂断电话。

    在这一瞬,他的脸色转为严肃。

    顾墨没等他开口主动上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有关江漠远的专题为什么不经我允许就发出去?”

    总编已经不满他直接闯入的行为,一听他的质问后更是不悦,“你既然做了江漠远的专题,不就是为了要发出去吗?”

    “前两天我在临去外地之前已经声明,这个专题要等到我回来再发!”顾墨恨得牙根痒痒,前两天在与江漠远和庄暖晨谈完话后他便去了外地做新闻,因为他去的地方比较闭塞,回来之后才发现江漠远的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其实他今天找庄暖晨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再者,怕是即使说了她也不会信吧。

    *****今天两更,还是预设章节。昨天的章节因为是预设的,一大早出门办事到了晚上回来才看到上大图,但加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今天的事情比较多,晚上十点多才能飞回北京,所以加更放到号,和号两天都会加更,大家放心。 容我自私一回           总编皱紧眉头,伸手敲了敲桌面,“你是第一天做媒体吗?不知道什么叫做新闻的时效性吗?等你回来发?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你晚发一天就有可能会被其他媒体抢先!顾墨,你是个做事毫不犹豫的人,专题在你电脑里放了多少天别以为我不知道,等着你发?你能不能发还是两回事儿呢!”

    “专题,是你从我电脑里找到的?”顾墨目光一寒,他的电脑有密码。

    “想知道你的密码也不是很困难,幸亏有人告诉我,否则我都不知道你做好了这么大一个爆炸性专题,顾墨啊顾墨,做新闻有时候不能妇人之仁,不能等,你晚了一步就失去了最先报道权,华报是什么身份的媒体你不是不知道,你隐瞒了专题,就意味着隐瞒大众的知情权!”总编知道他的意思,理直气壮。

    顾墨倏然攥紧了拳头,目光却有了一丝了然。

    “顾墨啊,你是天生做新闻的料子,标维的这次事件和江漠远的专题你做得有理有据,评论铿锵有力,说真的,你好好干要不了多久就能做我这个位置。”总编的语气稍稍软了些。

    顾墨的呼吸愈加急促,嘴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线,最后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

    “哎,顾墨——”

    ————————————————

    秋风瑟瑟。

    一片叶子飘进了阳伞中,轻轻落在玻璃桌上,桌上,咖啡凉透。

    “有关江漠远的专题,是你给总编的。”桌上的咖啡顾墨一口没动,态度冷漠地看着对面的许暮佳,语气没有质疑,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许暮佳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咖啡杯喝了口后皱了皱眉,许是咖啡太凉了难以入口,也对,这个秋天太冷了。

    “是。”这一次的回答,丝毫不见畏惧了。

    “为什么?”他的眼趋于腊月寒冰的凉。有关标维和江漠远的专题他一直存在书房的电脑中,只有一人知道他的密码,就是许暮佳,自打离婚后他一时间也没想到去修改密码,也只有一个人能进得了他的房子,这个人也是许暮佳,离婚后她一直没将家里的另一把钥匙交还。

    因为工作忙,他没倒出空儿换锁换钥匙,没想到她就趁着他出差的功夫,给他酿造了一场无法挽回的大错!

    许暮佳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很简单,我要让你和庄暖晨之间变得更没可能。”探身上前,她笑了,“我要让她对你彻底绝望!顾墨,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

    顾墨闻言没有动怒,反倒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看着她足有两分钟之久后才开口,语气缓慢,“许暮佳你成功了,暖晨的确对我已经绝望了。”

    许暮佳死死盯着他。

    “但是,你也已经很成功地让我厌恶到了极点,哦,说不上厌恶了,因为我是真真儿的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你了,这辈子都不想!”他的话冷得人心直颤。

    “顾墨,我这么做都是希望你能明白,庄暖晨她再也不可能属于你的了,我是卑鄙,我是做了很多事,但我就是爱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啊。”

    “还是收回你的爱吧,我承受不起。”顾墨起身,神情漠然,“我想我们也再没机会见面了,你也无需再为我谋划什么。”

    “你要去哪儿?”许暮佳一惊,赶忙起身。

    “这要多亏了你,如果没你这么一闹腾,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去国外驻站做时事新闻,总之,是我欠了你也好,还是你欠了我也好,我累了,也不想再去想了,许暮佳,好聚好散吧。”顾墨说完这番话后转身便离开,上了车。

    “顾墨——”好半天许暮佳才反应过来,等追上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串尾气……

    —————————————华丽丽分割线——————————————

    晨光,从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棱洒了进来,走廊映得光洁。

    重症病房,江漠远趴在病床旁,双眼紧紧阖着。

    病床上,奶奶意外睁眼了,目光落及旁边时,唇角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缓缓抬手,轻抚在江漠远的头顶。

    睡梦中的江漠远一个激灵睁了眼,见奶奶正看着自己时目光惊喜,赶忙坐直身子,声音有些许颤抖,“奶奶,您醒了。”

    奶奶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缓缓地将氧气罩摘了下来,无力说了句,“漠远啊,我躺得很累……帮我把床升高一点……”

    “奶奶,我先叫医生……”

    “我今天感觉好极了,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等说完了后你再找医生。”

    江漠远只好将床稍稍升高。

    “这个角度看我的孙儿就更好了……”奶奶笑了,目光慈祥。

    江漠远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外面的阳光好吗?我好像很久没见到阳光了。”

    “奶奶,等您病好了我马上推您出去晒太阳。”江漠远心口有些堵。

    “把窗帘拉开让我看看吧。”

    “奶奶——”

    “听话……”奶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江漠远好半天才点点头,起身将窗帘的一角拉开,有大片的阳光闯进了病房,驱走了静谧和黑暗。白色地毯上摊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光影,梦幻失真。

    “叶子都开始落了……秋天啊,是离别的季节。”奶奶看着窗外,有金黄色的银杏叶,也有红艳的枫树叶,秋风一吹,蹭着窗棱就飞走了。

    “谁说的,秋天也是丰收的季节。”江漠远靠近,轻声道。

    奶奶看着他轻轻笑着,费力抬手,江漠远见状赶忙再靠近,这才让奶奶摸到他的脸。

    “长大了,我的孙儿真的长大了,现在啊,我还时不时总能想到你刚出生时候的样子……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奶奶无力叹道,语气充满满足和骄傲。

    “奶奶,所以就算为了我也要坚强些,健健康康的好不好?”江漠远喉头一阵阵发紧,心头更有种不详的预感。

    奶奶轻轻摇头,停顿了下缓缓开口,“我知道我的情况……漠远,答应我,如果我真的走了,不准哭……要跟暖晨好好的过日子,不准欺负她……”

    “我不会让您走的。”

    “傻孩子,我老了,就算没发生车祸也早晚有走的那一天……不要再怪任何人了,怎么判是……法院的事……”奶奶说几句歇一歇,声音很小。“我不想变成拖累人的废物……整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插满了管子,很疼很痛苦……虽然有时候我是昏迷不醒,但……也能听到你们说的……是孟啸吧,他说……就算活着也只能用这些管子来维持生命……”

    “奶奶!”

    “孩子啊,你也知道奶奶是闲不住的人……整天总想着东走在西逛逛……现在的日子生不如死啊,每一次抢救都是一场灾难……漠远,就让奶奶自私一回吧。”

    江漠远知道她想说什么,目光坚决,“不行!奶奶,这次我不会听您的。”

    “咳咳……”奶奶剧烈的咳嗽。

    江漠远赶忙拿过纸巾,等纸巾放下时全都被鲜血染红了!。

    “奶奶……”他的手剧烈颤抖,赶忙按下呼叫器。

    “我没事,把床放下吧,我躺会儿就没事了。”奶奶轻轻拉住他。

    江漠远赶忙放下床,“您先别说话了,医生马上就来。”

    “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奶奶……”

    “漠远啊,记住***话……奶奶这辈子知足了,有出色的儿子,孝顺的儿媳妇,同样优秀的孙儿和孙媳妇……知足了,奶奶真的知足了。”

    “奶奶,这个家要有您在才完整,知道吗?”江漠远心急着医生还没来。

    奶奶艰难地笑了笑,点点头。

    “我去找医生,奶奶,您要听话,等我回来。”

    “好……”

    江漠远赶忙冲出病房去喊大夫,这个时间医生们刚上班,一见呼叫器亮也赶忙赶回来,走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事第就性。

    “医生,这里!”

    一大群医生和护士赶到了重症病房。

    心脏监护器传来尖锐的长音。

    江漠远的身子倏然一颤,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很快反应了过来,猛地冲回了病房,为首的孟啸也震惊,紧跟着冲了进来。

    监护器的显示屏上已成了一条直线……

    空气倏然冰冷。

    “抢救……”江漠远整个人都木了,先是喃喃而后大吼了一嗓子,“快去抢救!”

    孟啸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帘子拉上,只能听到里面医生们忙碌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难捱。

    抢救足足进行了二十多分钟,这二十分钟对于江漠远来说如同二十年、二百年!

    良久后,孟啸从帘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江漠远,一句话没说。

    “奶奶她……”江漠远感到全身都很冷,死命压下这股子寒意低哑地开口,“是不是又昏迷了?”他情愿奶奶昏迷,也不愿听到更难以接受的消息。

    孟啸红了眼眶,下一刻紧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漠远……奶奶主动按断了仪器,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江漠远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大手猛地扶住了墙壁才能勉强支撑不倒下。

    帘子被医生们缓缓拉开。

    “六点四十五分,伤者……宣布死亡。”孟啸做了死亡声明后,泪跟着滑了下来。 最难过的人           庄暖晨往医院赶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地发紧,许是秋风太凉的缘故,一片叶子“啪”地一声从树杈上掉下来,红得刺眼,落于她的脚边,脚步微微一顿又快步朝前走,用力收紧了大衣,不知怎的,一股子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滋生。

    从电梯出来,刚踏上走廊就听到哭声,心“咯噔”一下,是婆婆的声音。近乎快跑过去,却在病房门口倏然停住了脚步!

    病房的门是敞开的,除了孟啸外还有两名医生在,公公和婆婆坐在病床旁,公公紧紧攥着奶奶的手,而婆婆趴在奶奶身上痛哭不已,最令她头皮发麻的一幕是,江漠远竟跪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孟啸的眼睛是红的,刺眼的阳光从一直被遮住的窗棱投射了进来,有几缕落在江漠远的脸颊上,映得忽明忽暗,令庄暖晨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整张脸都苍白得吓人。

    眼前似乎又飞过那片艳红的叶子,细细想来更像是一抹被血染红的灵魂,在即将消亡之前飘于她的眼前,再看一眼最后的山河风光,终于烟消云散。

    手一松,提着的保温瓶“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盖子松了,热气腾腾的汤汁洒了一地……

    她意识到了什么,可整个人都是木的,只是来时路上的不祥预感终于化作了现实,一圈一圈地将她整颗心给勒紧,连同气管一起,再也没有喘气的可能。那股子痛一直在胸腔中扩散,最后哪怕动那么一点点都痛彻心扉。她只能看到江漠远转头这边,他的眼也是红的……

    耳边是婆婆的哭喊声。

    庄暖晨从未曾见过婆婆这般大哭过,她的婆婆对别人说话素来客客气气,虽说刚一开始对她比较冷淡,但结婚后她对她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她从未怪过婆婆,怨就怨她的这张脸。婆婆只有面对奶奶的时候才大声豪气,在外人看来像是训斥,但庄暖晨心里清楚得很,婆婆向来挺紧张奶奶的,而今天,哭得最凶的也是婆婆。

    婆婆深爱着公公,从对婆婆的感情便能看得出来。

    像是过了个漫长的年月,庄暖晨才慢慢地走上前,站在病床旁静静地看着奶奶。她很平静地躺在那儿,像是平时睡着了一样,病房里的仪器全都撤了,奶奶身上的各种管子也摘了去,现在,奶奶应该不疼了吧……

    看着看着,莫大的悲哀铺天盖地地袭来,像是一场漫天的灾洪将她淹没。脑海中尽数闪过与奶奶相处的片段,从第一次见面她的慈祥热情,再到奶奶和婆婆争吵时候的样子,还有奶奶偷吃东西时候的模样……奶奶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念叨着想去她从小长到大的古镇去看看,相信那里一定是美的,她想过要带奶奶去古镇,总想着等腾出功夫就带奶奶去……

    泪水“刷”地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悲痛!

    漫无边际的悲痛……

    还有,那股子纵使想要弥补都再也没有机会的遗憾。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婆婆的哭泣声,直到——收地她杈。

    “我养你干什么?”婆婆犀利的哭喊声彻底划破了平静,紧跟着她便冲上前,伸手拼命捶打着江漠远。

    庄暖晨蓦地反应过来,也跟着冲上前拉扯着婆婆,“妈……”

    “为什么不看好奶奶?为什么?”婆婆的手劲挺大,像是泄愤似的打在他身上,公公和孟啸见状都上前想要将她拉开,正处于伤心欲绝的婆婆却不依不饶。

    江漠远一直跪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任由江母打在他身上,低着头。庄暖晨二话没说直接抱住他,婆婆的一巴掌直接打在她的后背上,力道不是很大,因为已经被公公给拉开了。。

    离近了看才愕然心惊,江漠远像是死人似的无声无息,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灰暗得吓人。

    耳畔是婆婆哭骂的声音。

    庄暖晨的头始终在嗡嗡作响,她突然想到了漠深,是不是在漠深走的那一天,江漠远也是这般心死?撕心裂肺的一幕终于得到了缓解,公公紧紧拉着婆婆,最后婆婆哭倒在公公怀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江漠远缓缓起身,眼眶微红却没有流泪,许是跪时间长了,走上前的姿势有些僵硬,庄暖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一句话没说,默默地走到病床旁,安静地看了奶奶良久后,这才俯下身,将白色床单一点点地拉高……最后遮住了奶奶的头……

    这一瞬,她看到江漠远的眸倏然闪过莫大悲痛,这个时候,她反倒情愿他大哭一场了。

    孟啸走上前,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江漠远的肩膀,看向江父和江母时再开口嗓音哽咽,“奶奶已经走了,请大家节哀吧。”

    婆婆一下子扑到了奶奶身上。

    庄暖晨紧紧捂住嘴,眼泪还是禁不住顺着眼眶滑过手背。

    江漠远站在那儿,高大的身影透着无尽落寞,半晌后终于开口,无力、憔悴。

    “肇事的司机会走法律程序。”

    江父倏然抬头看着他。

    “这是奶奶的遗愿。”江漠远低哑地补上了这句话。

    ——————————————华丽丽分割线————————————————

    三天后举行了奶奶的葬礼。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各个西装肃穆,偌大的灵堂只有黑白两色,单调得吓人,又安静地吓人。庄暖晨与江漠远在一起为来宾谢礼,江漠远一身黑色西装,外披孝服,她是一身黑裙,发髻间插有白色花蕾,显得脸色愈发地苍白。

    这三天,江漠远近乎不吃不喝准备葬礼事宜,婆婆因为奶奶的去世而病倒了,公公始终在照顾,整场葬礼全都落在了江漠远一人身上,她也请了三天假帮忙,只可惜,她能帮着他做事却无法平复他的心。

    江漠远,江家长子长孙,奶奶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如果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也会令人心里有几分慰藉。

    奶奶的骨灰下葬那天突然下起了雨,雨不大,淅淅沥沥地却像是揉不开的痛,扯不断剪不开,整个陵园全都笼罩在雨雾之中,雨丝打湿了江漠远的发,庄暖晨始终站在他身边,主动为他撑着伞。

    天空似乎黑暗一片,不知是伞的颜色还是他的眸。

    司然、孟啸和周年全都到了,帮忙下葬帮忙念悼词……

    雨水打湿了墓碑,等庄暖晨走上前将一支白色郁金香轻轻放在墓碑前的时候,抬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伸手轻轻抚走上面的水珠,奶奶的笑容清晰可见。

    “奶奶,一路走好。”她再次模糊了双眼。

    ——————————————

    奶奶葬礼后,江漠远变得更沉默寡言了。

    整夜待在书房不知在做什么,每每她推门进来总能看到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日子还是要过,只不过没有奶奶在的日子少了太多的乐趣。处理完奶奶的葬礼后,庄父和庄母也回了古镇,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多照顾江漠远的情绪,她点头,这话自然是不消父母叮嘱她也应该做的,临走的时候庄母叹了口气,庄暖晨知道母亲是不舍,不是不舍她,而是对奶奶很不舍,母亲虽说与奶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相处甚好,这么突然一下子没了,母亲自然心里也难过。

    肇事司机因醉酒驾驶撞死人被法院重判,虽说罪魁祸首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庄暖晨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要那人拿命来填,她知道以江家的势力可以选择一种更解恨的方式处理,但江漠远发了话,那是奶奶的遗愿,谁都不能违背。

    江家愁云密布时,Ben和孟振齐的合作却进行的如火如荼,更别提标维国际承揽的新国际项目,一时间Ben近乎成了热门焦点人物,大大小小的商业杂志倒是上了不少,报摊能见封面,开机能看他的新闻,标维国际的股票也因掌舵人的频频露面而走势甚好。

    孟啸为此跟孟振齐争吵过数次,连孟母都看不过眼了主动找到孟振齐训斥他的不仁道,老百姓不会关心商界中的尔虞我诈,但在这个圈子里的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Ben弃车保帅的行为谁人不知?这个时候孟家再与Ben相互参与的确不妥。

    但孟振齐是个典型的商人,商人,就是伤人嘛,他才不会管的什么仁义道德,有利便赚,这是商人的基本功。

    艾念为此愤愤不平,一看到有Ben的封面杂志就恨不得尽数烧毁,恨恨道:踩着江漠远赢回来的成果耀武扬威的算什么本事?

    庄暖晨每每听到这话也只是淡淡笑着,她始终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孰是孰非靠时间才能界定。

    下了班,秋风更紧了些。

    这个时间是下班高峰期,抢计程车的人跟过年逛庙会的人似的数不过来,接到江峰电话的时候,庄暖晨正准备去乘地铁绿色通行。

    江峰从未给她打过电话,所以只是个陌生号,等庄暖晨接听后不由有些吃惊,结束通话后脚跟一旋又上了地面。 释怀           餐厅位于四合院附近,包房安静,只是庄暖晨没料到公公和婆婆是一起来的。

    婆婆的脸色看上去还是很差,虽说是化了些妆但也能瞧出太过憔悴的脸色,简单问候了一番后江峰才言归正传,“暖晨,我和你婆婆明早就走了,找你来其实就是想要问问漠远的情况。”

    庄暖晨一听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回答,“漠远他这阵子挺难过的。”顿了顿,看了一眼婆婆,迟疑了句,“漠远还不知道你们要走吧?要不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吧。”

    “不用了,咱们江家也没什么送别的习惯。”江峰一口回绝,半晌后轻叹一声,“漠远跟他***感情最好,他是长孙,他奶奶也是最疼他的,要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来北京。如今奶奶走了,我和你婆婆心里都挺难过,但漠远的伤心程度也不次于我们。”

    庄暖晨一听公公这话心里多少有底了,又看向婆婆,试探性说了句,“妈,漠远他……”

    江母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无力说了句,“做妈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其实那天打在他身上疼在我心上啊。”

    庄暖晨这才将心彻底放下。

    “暖晨啊,今儿叫你来实际上还想告诉你一件漠远在很小时候的一件事。”江峰喝了口茶,眼角眉梢略显疲累。

    “漠远小时候的事?”她有些奇怪。

    江峰点点头,眼神悠长,“漠远很小的时候有只叫做菲菲的兔子,他很喜欢那只兔子,将它视为宠物,每天做完功课一准儿就抱着它到处玩。”

    庄暖晨差点将喝进去的果汁给喷出来,江漠远他……竟然曾经养过兔子?

    “后来,少浅有一次到江家玩也喜欢上了那只兔子,当时我总想着怕漠远玩物丧志便应允了少浅,将兔子给他。结果兔子很快就死了,少浅也因此跟漠远狠狠地吵过一架,他怨漠远把兔子给弄死了。”

    “啊?”庄暖晨一激灵,大脑飞速运转。

    江峰的话平淡却残忍,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兔子临死之前的痛苦状。心底骇然,又突然联想到漠远的性子……

    “当时我们谁都没怀疑事有蹊跷,一致都认为是漠远弄死了兔子。以他的性格完全能做出这种事来,自己喜欢的就会不折手段得到,得不到的宁可毁了也不会便宜其他人。”江峰轻轻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当然,也包括你婆婆。”

    庄暖晨咬了咬唇,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

    “兔子不是漠远弄死的,是吗?”

    “不,是他弄死的。”江峰很肯定地说。

    她倏然瞪大双眼。

    “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那只兔子已经得到传染病,活着也会更痛苦,所以漠远才选择了亲手弄死了它。”江峰一字一句道。

    “啊……”事情的结局来了个反转,令她多少有些诧异,但心豁然开朗了。

    “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也许漠远曾经做过太多伤害你的事情,但并不是要一口否决他的为人,我和你婆婆这次离开北京会有较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他***去世给他打击很大,尤其是亲眼看着最亲的人掐断了生命仪器的瞬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江峰说得极其认真,“漠远这个人呢,喜欢把所有事全都放心里不说出来,暖晨啊,不管他之前做过多少对不起你的事,毕竟夫妻一场,还希望你能替代我和你婆婆好好照顾漠远,这段时间他会很难过,希望你也能够敞开心怀跟他一起走下去。”

    难以言喻的触动在心底滋生,喉头也跟着哽了下,轻轻点头。

    话说到这份儿上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直以来,漠深的死都像是一个禁忌,江漠远始终背负了沉重的十字架,在苏黎世,公婆的态度更令她无理由相信他们对江漠远有着强烈的不满,乃至于***离开,婆婆对江漠远的歇斯底里也令她心生忧虑。可今天她才算真正明白了,公婆其实早就释怀了,只是无法接受漠深和***死,而漠远恰巧也不过就是个出气筒而已。

    他们没原谅他吗?

    不,已经原谅了。

    否则公婆就不会坐在这儿跟她说这番话。

    那么她呢?

    其实,也早就释怀了……

    —————————————华丽丽分割线—————————————。

    夜,很静。

    只有淡淡的饭菜香。

    玄关的门响了,江漠远拿着钥匙进来,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庄暖晨见了赶忙上前,轻声问了句,“一早就出门了?”

    江漠远点点头,换了鞋进房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许是答谢那些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吧,庄暖晨见他一脸疲惫心中自然内疚,他忙前忙后的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饭菜都好了,你先洗澡还是吃饭?”

    江漠远看着她,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脑,低声说了句,“你去吃吧,我没胃口。”

    “不吃饭怎么行?”短短这几天的功夫他又清瘦不少。

    他没再开口,看着她良久后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上。她亦没说什么,静静地,任由他搂着自己,趴在男人结实宽厚的胸膛上,轻轻呼吸,他的身上除了麝香气息外又多了淡淡的烟草味。

    心口有点疼,抬眼,看着他削瘦的侧脸忍不住说了句,“漠远,你难过你伤心我都明白,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你这样我看着……”

    话微微顿下。

    江漠远低头看着她,一瞬不瞬,似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微微舔了舔唇,她的眼睛终于勇敢对上了他的眼,明朗认真,“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疼。”

    他的眸底深处像是有一丝暖流淌过,细无声地钻进了她的心房,半晌后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落一吻,低低说了句,“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真的。”

    她搂紧他,脸颊轻贴他的胸膛。

    ————————————————

    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

    阳伞下,是一排排整齐的咖啡桌,旁有欧式化的灯盏作为装饰,铁艺复古倒也漂亮。路旁有银杏叶,纷纷落索,国庆节一过,叶子倒也落得更快了。

    地面上是金灿灿的叶子,有秋风轻轻袭过,只能飘走几片叶子,成片的还是纹丝不动。

    这个秋季发生了太多事,多到令庄暖晨恍若隔世。

    “这人呐就得经历苦痛和伤害才能成长,尤其是女人。”梅姐看着一片片的落叶轻声说了句。

    庄暖晨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如果可能的话真是不想成长啊,要知道,成长的过程其实就是一次次的痛苦磨砺,如同拔节似的难捱。”

    “在难捱也有能捱过去的一天,正如你,从一开始跟江漠远结婚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回头再看看从前也能叹声感慨了。”梅姐淡淡笑着,“你刚在我手下工作的时候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黄毛丫头,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放眼里,一天到晚活得没心没肺。”

    “都说人的性格不会改变,我倒是越来越不喜欢如今的自己了。”

    “我喜欢。”梅姐喝了口咖啡,放下,“性格是难以改变,但要看经历了多少事,你的这种变化其实就是个成长过程,由没心没肺到成熟内敛,是好事。”

    “是吗?”

    “难道不是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是练出来的。”梅姐勾唇浅笑,“还记得咱们曾经说过吗,等你做老总那天一定会请我喝蓝山,现在瞧瞧眼前这杯,不就是正宗的蓝山吗?”

    “事实上不见你的时候我连速溶咖啡都不喝的。”

    “那是你胃不好。”梅姐轻叹了一口气,“言归正传,你现在要学会情绪控制了,总不会在你老公面前也是像现在似的闷闷的吧?”

    “怎么可能?他现在情绪低落,我总不能火上浇油吧。”

    “那就对了,不过你放心吧,你觉得你老公江漠远是吃亏的主儿吗?这次标维占了他那么大的便宜,我总觉得事情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梅姐微微蹙眉。

    “是你把事情想复杂了吧?漠远现在已经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破产了。”庄暖晨想了想,否认她的说法。

    梅姐也不过是凭感觉说的这句话,感觉在事实面前向来没有说服力,耸耸肩膀,“但我敢肯定一点,江漠远这辈子绝对不会就这样,他不像是个能认输的男人,算了,有些事在没明朗之前我们永远是猜测者,不说他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这次高季能同意你做慈善活动,他承担的风险可不小。”

    庄暖晨轻轻搅了下咖啡,抬眼看向梅姐,“是啊,我也知道风险不小,这不就想着找你来了吗?”

    闻言这话后梅姐抿唇一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后是也去。

    “是你说的我随时都能找你的,大不了下次我提前向梅姐你预约不就行了?”庄暖晨淡淡笑着。 我丈夫人呢?           她的话引得梅姐浅笑,“行啊,还会开玩笑,说明你的斗志还在,这种乐观挺好。”

    庄暖晨小口抿着咖啡,唇稍染上一丝笑意,良久后轻叹了句,“能做这类的活动是我一直的心愿,***去世让我感触良多。”

    梅姐看着她,轻轻点头。

    秋风稍稍吹乱了庄暖晨的发丝,抬手轻抚,露出精致的脸部轮廓,又抬眼看向梅姐,脸颊的弧度优美柔和,“你会帮我的吧。”

    梅姐在她手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放心,只要需要我的地方我必然会帮忙。”

    “谢谢。”她由衷说了句。

    ——————————————华丽丽分割线——————————————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是中午,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开始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秋雨如绵,丝丝缕缕的雨水气绕进了呼吸之中,顺着喉咙徘徊在胸腔上下。

    夏旅撑着伞走向了停车场,上了车后没立刻发动车子,从包里拿出一张化验单仔细看了半天后唇角泛起笑意,耳畔刚刚医生的话似乎还在回荡着:夏小姐,恭喜你怀孕了。

    初为人母的骄傲一下子冲上了心头,她伸手,轻轻抚摸着b超单子上的画面,虽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可爱。

    从坐上程少浅的位置那天她每天都在忙碌,近乎没时间来观察自己的身子,已经好久都恹恹的,全身又使不上劲来,她误以为是工作太累的缘故,使得身体透了支,今天与客户谈完项目合作后顺便路过了一家医院便进来做个检查,她原本是想着看看肠胃,没料到医生建议她来妇科瞧瞧,仔细想着她才愕然,生理期似乎已经迟了太久了。

    她从没想过怀孕以后的事情,刚听到医生给出的结果后着实吓了一大跳,正处于事业高峰的她忙得脱不开身,所以也没想过一旦有了孩子未来的日子该如何打算,但从医院一出来,等再将检查结果拿到手中看着上面的数据后,心中那种天生的母性光环就开始滋生,这是种什么感觉她品味不出来,只觉得胸腔之中是满满的自豪和满足。

    脑海中第一个窜过的人影就是孟啸,最想第一个告诉的也是孟啸。

    拿起手机,近乎颤抖着手指拨了他的手机号码,拨通,心口意外地上蹿下跳,他会喜欢小孩子吗?

    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未谈论过孩子的问题。

    对方很快接通了手机,慵懒的嗓音如故。

    “你什么时候回来?”夏旅将身子懒懒地倚靠在车座上问了句。这段时间孟啸被邀请到外地做一台手术,因为病患的病情反复,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想我了?”孟啸嘻嘻笑着。

    她抿唇,“没工夫跟你贫,就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还得三四天的样子吧,病患的伤口总是发炎,他的皮肤自我愈合的能力很差。”说起工作他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夏旅耐心听着,唇角始终挂着笑,等他终于“唠叨”完毕,轻声道,“总之你一结束工作就赶紧回吧。”

    “怎么了?”孟啸察觉出她是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等你回来跟你说件事。”

    “现在说吧。”

    “等你回来吧。”。

    “什么事这么神秘?非得当面说不可。”孟啸笑了。

    “总之是件很重要的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好好好,那就等我回去再说。”孟啸主动投降。

    夏旅笑了,又寒暄了几句后挂断了通话。

    秋雨大了起来,霹雳巴拉地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瞬间清晰了前方的路况,但又很快又被秋雨蒙上了一层雨雾。夏旅启动了车子,慢慢地开出了医院,她从未这么小心过,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着这段时间是不是不要再开车了,当然,也不只是这段时间,在怀孕期间她要如何安排?还有等宝宝出生后又该如何安排?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这么长时间的争斗真是累了,也许,她可以为了这个孩子停一下脚步了,安心待在家里养胎。

    近乎是越想越下定决心,不由暗叹女人一旦怀了孕有了孩子,似乎以往坚持的一切都会发生原则性的改变。

    忍不住笑了,直到——

    一辆黑色房车倏然挡在了她的车前!

    “吱——”夏旅一个激灵赶忙踩了刹车,车子在近乎“吻上”房车的瞬间停了下来,她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该死的!

    愤怒“蹭”地一下窜了下来,伸手护住了小腹,幸亏她反应及时,否则非得撞到肚子不可,正想着要落下车窗冲着房车怒骂的时候一下子又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赶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压下怒火,准备调转车头避开这辆房车。

    奈何,这房车似乎就冲着她来的,再次挡住了她的去向后车停了,从上面下来两个人来,高大严肃。

    夏旅一愣,再看车子已经被卡在角落里出不来了,眼睁睁看着这两人上前后落下车窗,不悦厉喝,“你们干什么?会不会开车?”

    “夏旅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男子冰冷冷说了句,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溅射出重重寒气。

    夏旅一愣,良久后开口,“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你们是什么人?”第一个念头就是抢钱的,但转眼否决了这个念头,他们知道她的名字。

    “我们是知道夏小姐做过所有事的人。”

    夏旅皱眉。

    “夏小姐,请吧。”那人直接打开了车门。

    夏旅见自己已没了退路,只好下了车,跟着他们两人一起上了房车。

    黑色房车很快消失在雨雾之中。

    秋雨,更重。

    —————————————华丽丽分割线——————————————

    到了晚上,雨停了。

    简单地备了些晚餐,冲完澡后庄暖晨看了一眼时间,已是晚九点了,想了想拿起电话打给江漠远,对方关机。眉梢迟疑了一下,他怎么关机了?

    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无尽的夜色,朦胧的是长窗外的路灯。

    江漠远去哪儿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个座机号,以为是江漠远打.过来的,赶忙接通了手机后听到对方的声音后面色一怔。

    ————————————

    庄暖晨时常在想,究竟是怎样的缘分能令两个原本陌生的人长着一张相似的脸,这倒没什么,重要的是使得这两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以至于这两个女人总有扯不断理还乱的纠结。我玩良抿。

    打从一开始,她就承认很讨厌沙琳的存在,这是人性的自私在作祟,如果没有沙琳,也许她和江漠远之间就不会存在那么多的误会,但也是如果没有沙琳,她和江漠远亦不会认识;而沙琳呢?如果没有她庄暖晨的存在,沙琳和江漠远这两人是不是还会在一起?

    世间的事有太多说不清楚,没有明确的定义谁对谁错,尤其是爱情这种事,有的人来得很迟,却不早不晚地合适,有的人一早就在座位上等候,却只是徒劳时光,谁能说清楚谁是前者和后者?

    说不清楚。

    当然,这世间始终还有这么一种人,纵使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却总想攥着手底的最后一点过往的回忆死死不放,最后受伤的是谁庄暖晨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刻有点受伤了。

    因为开门的是沙琳,所以庄暖晨受伤了;

    因为沙琳在电话里说江漠远在她这儿,所以庄暖晨受伤了。

    这套房子是沙琳买下的还是租下的她不得而知,总之是第一次来,更重要的是离她买的新房小区并不算太远。当沙琳开门时,她背后是大片的白色芙蓉花,其实,庄暖晨也喜欢白色芙蓉花,高洁柔美。

    “进来吧。”沙琳稍稍侧身。

    庄暖晨站在门口,手紧紧攥了攥包带,良久后才迈进了屋子。

    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她低头,在换鞋的时候竟发现了一双男式皮鞋。

    心脏倏然间像是被锤子狠狠砸扁了似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

    是,江漠远的皮鞋。

    她认得,他独爱的高级手工定制的皮鞋,只认一家。

    沙琳拿来了一双女士拖鞋,递给她,故意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心里不是滋味儿的换了鞋,看着沙琳,庄暖晨又想起那晚在夜总会的一幕,这么久了,她从未主动盘问过江漠远这件事,因为在她心里始终相信,漠远能够很好地处理他和沙琳的关系,是他说的,他跟沙琳不可能,那么她就真的相信了,他和她不可能。

    直到她如今已经来了沙琳家,看见玄关摆放着江漠远的皮鞋后她还是相信……相信他,但,为什么是隐隐的失落呢?

    失落他竟来了其他女人家里?

    “漠远人呢?”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庄暖晨看向沙琳,目光平静。

    沙琳没立刻回答,看着她半晌后笑了笑,“我没想到你这么镇定。”

    “我丈夫人呢?”庄暖晨没接她的话茬,重新一字一句强调问道。 相信与否           沙琳又盯着她了好半天才指了指楼上,“在上面的卧室呢。”

    卧室……

    多么暧昧的词。

    要是换成是她家,那绝对是个温馨的词。

    转头上了楼,沙琳想了想也跟着上了楼。

    二楼的卧室不难找,推开房门后,庄暖晨只觉得一阵眩晕,窗外迷眩的夜色甚美,从这个高度看下去轻而易举是北京梦幻的小夜景,高楼霓虹足以带给人视觉上的震撼,但这妖娆的夜景怎么也不比看见床榻上的男人的震撼多。

    室内,充塞着他的气息,一层层缠绕着她,足以令她疼痛到了窒息。

    还有淡淡的酒气。

    难道……

    庄暖晨想都没多想几步上前,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看着床榻上的江漠远,他沉沉睡着了,眉宇松展,薄被遮了他一半的身子,深麦色胸膛伴着呼吸上下平稳起伏,宽厚结实的胸膛任人想.入非非,身上的衣物尽数褪去,全都整整齐齐地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尤其是那件衬衫,折得格外工整,棱角分明,看得出应该是沙琳帮着叠的。

    因为能干如他,却在平日生活中始终学不会怎样叠衬衫,为此她总能在他面前骄傲一把,将他的衬衫叠得整齐当着他的面儿炫耀。

    他睡在了沙琳的卧室里,连手表都摘下放在床头柜上,自然得好像是在自己的家中似的。

    庄暖晨轻轻坐了下来,凝着他的脸颊,心脏隐隐刺痛,他,似乎很久没这么熟睡过了。

    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他喝了多少酒?

    喝醉了的他又跟沙琳做了什么?

    他平时就来这里还是也跟她一样是第一次?

    “他喝了很多酒?”她知道沙琳一定站在门口。

    沙琳是站在门口,也听到了她的问话,这次是她没接庄暖晨的话茬,只是说了句,“庄暖晨,我们也该好好聊聊了。”

    庄暖晨转头看着门口,走廊的光将沙琳映得似真似假,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自己。

    ——————————————

    一楼的客厅,气氛有些冷。

    不知是不是外面下过雨的缘故,庄暖晨似乎都觉得有凉风从长窗钻了进来,一点点侵蚀了心房,怎么捂都捂不热。

    整套房子装修得很漂亮,处处充塞着女人气。

    她跟沙琳的爱好始终是不同的,这套房尽数都是奢华,而她的新房,装修上只以白色为主要基调,因为她喜欢简约,越简约越好。

    茶几上,放着两杯茶,热腾腾地窜着茶香,清雅幽远,只可惜与这房间的格调格格不入。

    庄暖晨不懂茶,但自打嫁给江漠远后也开始由懵懵懂懂到稍稍懂行了些,江漠远平时得闲的时候也教教她茶艺,再笨的人天天浸泡在说教的环境中也多少能说出个一二来。

    眼前这茶,是江漠远平日最爱喝的。

    庄暖晨始终沉默,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清茶,苦涩……

    苦涩的不是茶,是心。

    倒是沙琳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嗓音没有炫耀之意,反而像是一种平静地述说。“漠远决定跟我在一起了,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北京。”

    庄暖晨拿茶杯的手指微微一僵,倏然有刺痛划过手指,是被热水的寸劲给烫了一下。沙琳说完这话后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抬眼看着她的神情变化。

    长睫遮住眸底刚刚一闪而过的失控,再抬眼,庄暖晨的面容平静,“我想,如果漠远真的做这种决定,他会告诉我,暗度陈仓这种事是他不屑做的。”

    “这也是他刚刚下的决定。”沙琳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紧跟着补上了句,“我跟他已经上过床了,你也看到了他是睡在我的家里。”

    “如果是上床的话,我倒是可以相信。”庄暖晨死死压下心头的撕裂感,语气尽量听上去云淡风轻,“不过我更认为这是你的一种错觉。”一在难对。

    沙琳一愣,皱眉,“你什么意思?”

    庄暖晨状似悠闲地摆弄着茶杯,淡淡说了句,“只怕他是醉酒之后将你当成了我,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能发生的。”

    就算心疼,她也没必要在情敌面前示弱,再不堪的女人也会在情敌面前挺直了腰杆,真的理直气壮也好,打肿脸充胖子也罢,至少不能让对方心里舒坦了。情敌对决,说白了就是心理素养的对决。

    谁理直气壮到了最后谁才是胜利者,这个道理就像是“谎言说上一万遍就是真理”一样的。

    所以说这番话的时候庄暖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理直气壮些,哪怕只是她在胡扯,但江漠远喝醉是事实,醉酒之下的男人谁能知道他的心思?

    果不其然,沙琳在闻言这句话后脸色倏然变得难看,唇角紧抿。过了能有个一两分钟后才冷哼了句,“庄暖晨,你似乎太高看自己了,漠远现在这个境遇,说心里话你真的帮不了他什么。”

    像是过往的镜头又重新在眼前显现,如今的沙琳意外地让她想到了许暮佳。

    “你想说什么?”话虽这样问着,但隐约中她似乎已经能猜到沙琳接下来的话了。

    沙琳调整了下坐姿,刚刚难看的脸色也很快得到了调整,看得出她为这次的谈话下了不少功夫,至少如今的她不再像是第一次与庄暖晨碰面时的尴尬和被动。“你在漠远身边根本就帮不了他什么,虽说你现在是万宣的老总,但轮人脉你始终不及我,论家世你更无法比及南家。虽说南家现在被标维牵制,但至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父亲始终希望能够跟漠远携手,有了父亲的帮忙,我想漠远也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庄暖晨轻轻笑了笑,“前提条件是,我必须要离开漠远。”

    “你倒是个聪明人。”沙琳点头。。

    庄暖晨脸上的笑容扩大,又自顾自地添了杯茶,举手投足尽是从容淡定。

    “庄暖晨,漠远事业遇上了危机你一点都帮不上忙,我不懂你还黏在他身边做什么。”沙琳微微提高了声调。

    茶香依旧。

    “我想这种话,还是等到漠远醒了后亲口对我说比较好。”

    “庄暖晨,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这话从漠远口中说出来的我会相信,但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不相信。”庄暖晨目光平静。

    沙琳倏然攥紧了拳头,“你是太自信了还是太傻了?难道你就这么信任漠远?你一点都不担心这就是他的想法,只不过他是不知道该怎样跟你开口?”

    “漠远是个很有原则的男人,他曾经对我说过,他跟你永远不可能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信了。他那种骄傲的男人可能会在女人面前耍尽伎俩只为了脚踏两只船又或者暗度陈仓?”庄暖晨说到这儿反而释怀了,“我是帮不了漠远太多,但我觉得,做妻子的不是做超人无所不能,只要能在他最失意的时候默默陪伴不给他增加负担就可以了。漠远这个人性子怎样我想你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累了,真的想放弃这段婚姻,又或者是为了利益决定放弃这份感情,我想以他的为人肯定会实话实说,一直没跟我说,甚至连表露的意向都没有,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你在撒谎。”

    “你——”

    “至于今天他为什么会在你家,其实等他酒醒了之后我就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些事他会觉得没必要瞒我。”庄暖晨说完起身,“总之,还是多谢你照顾了我的丈夫,不过到此为止,我来这儿就是接走他的。”

    “等等。”见她要上楼,沙琳叫住了她。

    庄暖晨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沙琳。

    沙琳坐在那儿,很快,眸底深处是在也遮不住的倦怠,长叹了一口气,“您不用问他为什么会在我家,有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庄暖晨微怔。

    “他在会所里喝了很多酒,我进会所见朋友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当时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我认识漠远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喝得这么醉。”沙琳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静静与她对视,“是我将他扶回来的,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的住址,从他嘴里更不可能问出来,周年的手机又打不通,所以,我只能先将他带回家。”

    她的嗓音很轻,像是没有波澜的湖面,静得像面镜子,连同她的眼眸。

    这样一面的沙琳令庄暖晨暂时打消了直接上楼的打算,重新坐下来看着她,她知道沙琳应该还有话要说。

    “说没有私心那是撒谎,当漠远躺在我的床上时,我真的很想利用这个机会让他犯次错,只可惜,他嘴里只叫着你的名字。”沙琳微微红了眼眶,但很快又倔强地忍了下去,抬眼对上她的目光,“其实那次漠远出差我就很想找这个机会,我的确是跟着漠远出了差,甚至跟他住在同一个房间。”

    庄暖晨知道她说的是哪次,又听她承认了与漠远同一个房间的事实,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你相信吗?我趁着他睡着了脱得光光的钻进了他的怀里。”沙琳说到这儿苦笑,“可笑的是,他竟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知道不是你后差点用凉水冻死我。”

    庄暖晨哑然,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儿事。

    沙琳终究还是哭了。

    她看着沙琳,竟有些心疼了。

    “我爱漠远爱了很多年,从第一眼看见他就爱上了,我以为会跟他开花结果,会成为他的妻子,在与他恋爱的时候我就期待着能有一天他会跟我求婚,可惜一切都错了。在他心里,最重的还是兄弟友情,又或许我始终无法占据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漠深爱上了我,他为了不让弟弟失望,竟也主动放弃我和他的感情,兄弟和女人之间他选择了兄弟……”说到这儿,沙琳的声音更哽咽。

    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默默的。

    “所以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是换做你的话,他会不会也把你让出去?”沙琳接过纸巾,用力擦了下脸颊,抽泣了几声后又马上摇头,眼角眉梢尽是苦笑,“不,他怎么会让出你?我不得不去承认,漠远他是真的深爱你的。”

    庄暖晨默默地听着,她该说对不起吗?不,爱情之中,男人和女人其实都是自私的。

    “当我知道有你存在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沙琳像是自问自答,“我倒是挺开心的,因为你长得跟我很像,我以为是漠远忘不了我所以才会选择你。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间断去关注漠远的事,我知道你是他的情人,经常跟着他出入各种社交场合和高端会所,我也知道他为了让你手头宽裕,背地里悄悄地联系了一家二手店,专门高价来回收你在网上售卖的礼裙,所以那一刻我才有些惊慌,只觉得漠远似乎有点认真了。”

    沙琳最后的话出乎她的意料,怔了怔,好半天才脱口问了句,“你说……那家回收我礼裙的二手店是漠远联系的?”

    “你不知道这件事?”这次,轮到沙琳愣住了。

    她轻轻摇头……

    如果沙琳不主动提及,怕是这件事这辈子她都无法知晓吧,很明显江漠远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所以从一开始就没表露出这个意思来,当时……她只记得他是在她家看到售卖礼裙的消息,只是不动声色地问她是不是缺钱,后来二手店主动联系上她,她兴高采烈地在他面前提及了这件事,而他的神情呢?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心口隐隐地疼……

    江漠远似乎总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待她,那么,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而他在默默做着的事呢?

    沙琳见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眼神渐渐黯淡,“我真是羡慕你,想来是他怕你知道了不自在吧。”

    庄暖晨攥着手指,为他曾经的体贴。正是有了那笔钱,她的存款才丰盈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输给你了庄暖晨。”沙琳终于止住了泪水,眼睛红红的像是只兔子,抽了抽鼻子。

    “也难得你会跟我说这番话,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跟我说这些。”良久后,庄暖晨轻声开口。

    沙琳抬眼,“其实我始终不承认我输了,一次次地想要争取机会。在夜总会那次我就知道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江漠远,我想在夜总会的那次你也有问题要问我吧。”

    庄暖晨想起夜总会的那一次,敛下眼眸,淡淡说了句,“我想,已经不重要了。”

    能从一个情敌口中听到这些话,漠远对她的心思如何她一点都不需要再去怀疑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倒不如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藏着掖着的我也不痛快。”沙琳轻轻摇头,一口气轻叹在唇边,“那时候Ben让我陪在漠远身边,其实我知道Ben的意思,那只老狐狸表面对漠远好,实际上还不是一样要害漠远?把他利用完了再狠狠踩在脚底下,当初我为了接近漠远才不管他的心思,但时间长了也就看出些门道来,说实话,Ben也挺喜欢你的,我想这件事漠远也知道。”

    庄暖晨想起Ben那段时间总是送花给她,心口泛堵。

    “如果说漠远是那种为了向上爬而不折手段的人,想必当时他就能把你送出去了。”

    她一激灵,不知道沙琳的话是真是假。

    “我的话题似乎跑远了,当然刚刚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沙琳疲累地捋了下头发,喝了口茶后看向庄暖晨,“那天在夜总会,漠远其实是去跟高季谈合作事项的,我是后来到的,就被高季他们误认为是漠远的女朋友,我去拿酒的功夫你就来了,也许漠远是真的为了气你才会那么做,像他那种人能被一个女人牵着情绪走还是第一次,我就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他。”

    庄暖晨心中苦笑。

    “我早就知道和漠远不可能了,也知道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才有可能让他对我不厌烦,吉娜骂我骂得对,如果不是我一作再作,有可能我还能利用漠远对我的愧疚扳回点局面,如今是不可能了,我错得太离谱,例如说偷走他原本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沙琳咬了咬唇,手指微颤,“不过没想到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硬生生地把这件事给捅出来了。”

    听到这儿,庄暖晨也终于恍然大悟了,心里始终藏着的结也随之解开,只是她不明白,沙琳完全没必要解开她的心结。“你一向生性骄傲,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如果你不说的话,我有可能还会继续误会下去,这样你应该很解恨才对。”

    沙琳用力吸了下鼻子,“你也说了我生性骄傲,那么就只会承认你这么一个对手。”说到这儿她抬眼看着她,目光灼灼,“庄暖晨你记住,你是拿着我来做垫脚石与江漠远在一起的,所以你们的幸福跟我也有很大关系,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江漠远,如果日后你们分手或是过得不幸福,你还真是对不起我!” 天塌了           听了这话,庄暖晨倒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看不到自己表情,怕也是怪怪的吧。

    “赶紧把江漠远带走吧,真是烦死了,喝得酩酊大醉的,今天我的床单呀被罩什么的都得换新的。”沙琳将杯子里的茶一口气喝光,指了指,“还有这些茶,我是新买的,原本是想等着他醒了后给他喝的,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你还是拿走吧,省得搁在我这儿资源浪费。”

    庄暖晨还是忍不住笑了,点点头上了楼。

    “庄暖晨,你老公现在可是光着的呢,要不要我上楼帮你忙啊?”冲着她的背影,沙琳故意喊了句。

    庄暖晨站在二楼走廊看着她,“该占的便宜怕是你都占光了,再让你上来我这个做妻子的脸往哪搁?”

    沙琳也摇头笑了。

    等她的身影被卧室的房门彻底遮住时,沙琳唇角的笑也隐隐地逝去了,眸底深处是淡淡的痛,这是一种即将要埋葬过往的痛,是的,再痛,她怕是也要埋葬了。

    庄暖晨,她跟她永远成不了敌人,因为她是漠远深爱的女人,但她跟她也永远成不了朋友,也因为她是漠远深爱的女人。最痛的时候就是准备放下的这一刻,所以,她痛了。

    ——————————————华丽丽分割线——————————————

    夏旅被带到一处住所后就再也没人进来过,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想走都走不了,从秋雨乍停到弯月升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静谧还是静谧。

    这里远离市区,月光蔓延,窗外尽是些枫树,漫无边际。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亦不知道是谁的住所,看了一眼手机,她已经被人带来这里足足八个多小时了。不是圈禁胜似圈禁,不过茶几上有糕点有水果,吃食倒是应有尽有,待遇看上前还好一些。

    正在无边无尽地等着,门锁终于响了。

    夏旅起身,却在见到来人后面色一怔。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噩梦,从跟孟啸在一起后她就巴不得从未认识过他,那段不堪的经历,不堪的过往,曾经令她无法敞开心怀去爱孟啸,如今他又重新出现,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应该早有思想准备的,像他这种人怎么会对个甩了他的女人忍气吞声?这阵子他亦在媒体上频频露面,与Ben的合作无人不知。在之前,她很少问及他的产业,只知道他挺有钱的,对女人出手也阔绰,没想到这世上的事真是巧,绕来绕去又能绕到一起来。

    男人走了进来,见夏旅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冷笑了声,“怎么,巴不得这辈子都不再见我了吧?”

    夏旅见他上前稍稍后退了一步,男人却没想难为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目光变得阴霾。

    “你把我叫来究竟想干什么?”夏旅眯了眯双眼,声厉内荏,“我跟你已经没半点关系了,上一次帮你做事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干什么?夏旅,做过的事永远都不会改变,你再急着跟我划分界限也不能改变你出卖朋友的事实,哦,还有……”男人的眼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眼底的寒更浓烈,“做过我情妇的事实!”

    “你到底想怎样?”夏旅努力平定了愤怒,盯着他一字一句。

    男人冷哼,“倒是没想着怎样,只是很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好与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夏旅冷声。

    “也别这么说,毕竟你曾经是我的女人,我把你叫来嘘寒问暖几句也是正常。”男人毫不客气,“我想你身边的朋友不多吧,能嘘寒问暖的人更是少上加少。”

    “你够了!当初让我出卖暖晨的人是你,我是被逼无奈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为什么你那么恨庄暖晨。”

    “哦你错了,我痛恨的不是庄暖晨,而是南老爷子。”男人意外给出了解释,“我呢,与南老爷子在生意上有些不痛苦,你是知道我这人的,谁让我不痛快我肯定不会让他好过。不过你做得刚刚好,曾经德玛的负面消息真是烧得南老爷子焦头烂额,那叫一个痛快!”

    “疯子!”夏旅懒得跟他多费唇舌,拿起包就要走。

    “话还没说完呢,你能走出这个门吗?”男人在她身后懒洋洋开口。

    夏旅倏然停住脚步,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嗓子,“孟振齐,你到底想怎样?”她连名带姓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呦,恼羞成怒了?”孟振齐依旧含着笑,可那笑异常阴冷,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一下子扯开了她的领口,大片肌肤泄露了出来。

    夏旅一惊,“你——”

    “曾经烟头烫伤过的疤痕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孟振齐冷笑着,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眼里阴霾一片,“你当初离开我,是不是就为了孟啸?”

    她的嘴巴动了动,心口一冷颤,他知道孟啸?

    心底深处隐隐泛起不安……

    “你跟他好多久了?”孟振齐发了狠劲。

    “放开我!”夏旅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了几步尽量离他远一点,生怕他再一个狠劲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孟振齐没再上前,只是阴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夏旅,我不管你跟他好了多久,警告你,赶紧离开他,以后都不准再缠着他!”

    夏旅心口一堵,刚准备反击脑中灵光倏然一闪!

    孟振齐……

    孟啸……

    不,她见过孟啸的爸爸,见过……

    “你没资格管我……我跟谁恋爱是我的自由。”良久后她才开口,声音无力,因为心头突然窜上来的那股子不祥预感,这种致命的猜测令她透不过气来。

    “没错,你跟谁谈恋爱我都懒得管,但只有孟啸不行。”孟振齐语气十分生硬。

    不详的预感不停地攀升,迅速侵蚀着她的力量,她眼睁睁地看着孟振齐一字一句地落下话音:因为,孟啸是我儿子。

    天,突然塌了!

    ————————————

    黑夜正浓,房车再次在医院门口停下,夏旅下了车,路灯下她的车子还静静地停在那儿,早几个小时前她就坐在里面,幻想着自己未来的生活。

    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孟振齐将她的一切都给毁了!

    不,毁掉她未来的人不是孟振齐,是她自己。如果当初她不在酒桌上认识孟振齐……如果那个时候的她就能等到孟啸的出现……

    她爱孟啸,深深地爱着他。

    孟啸对她的好是掏心掏肺的好,她压根就不在乎他是谁的儿子,家世如何,只在乎他就是孟啸。但他不行,他是孟振齐的儿子,而她曾是孟振齐的情妇,孟振齐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对,孟家长媳总要出来见人的,孟啸结婚前怎么避着不见人倒是无所谓,一旦结了婚,自然要接触这些与孟家有关系的人和事,而这些人大多数见过夏旅,当然,是以孟振齐情妇的身份。

    她能舍下自己的脸,但孟啸不行。

    也是见过孟振齐才知道,原来当时孟啸带她见的,是他的继父。新起醉漠。

    心,强烈搅得痛,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吗?

    房车开走的时候,她的呼吸更艰难,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华丽丽分割线————————————————

    庄暖晨总算知道女人在特殊时期都是大力士这么一说了,将醉醺醺的江漠远扔到床上后累得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床边,只剩下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气息,看着他,好半天才椡过来气儿。

    幸好沙琳也住在海淀,要是跨个区她非累死不可。

    能看得出来江漠远是喝了不少酒,衣服上全都是酒精味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后庄暖晨起身,双腿还有点泛软,拿过手机预约了一下上门取衣服干洗的时间后,又重新在他身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烂醉如泥。

    她只能这么形容他,一路上的折腾竟也没醒,她服了!

    伸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轻叹一声后刚要收手却被他给攥住,还以为他是醒了,仔细一看他还是睡着的。江漠远攥着她的手,嘴角微微动了动。。

    声音太小听不清,庄暖晨便俯下身,耳朵轻轻贴在他的唇边,这才听得一清二楚。

    江漠远在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又像是孩子似的在那儿醉语呢喃着:老婆……老婆……

    她忍不住笑了,又有些心疼,干脆趴在他身上静静地看着他,听他叫着老婆,一声声的,最后温柔说了句,“我在你身边呢。”

    许是听见了动静,江漠远微微睁眼,隐约看到了她的身影,醉酒后的大手竟也十分有力,攥着她死活不撒手。

    “漠远,我不走,你弄疼我了。”她无奈叹了声。

    “老婆……”他醉得厉害,干脆抱着她不放,又摇摇晃晃坐起身,伸手用力拉着她。

    “起来干什么?快躺下。”她想着给他煮点姜水之类的。

    *****还有一更,因为预约了时间给小猫检查身体和做美容,所以最后一更稍微晚点更新,更新完通知大家,大家别急。

他哭了           “老婆……”江漠远倒像是耍起了酒疯,紧紧抱着她。

    庄暖晨挣扎不开也任由他抱着,轻轻叹着气,干脆将身子倚靠在床头,搂住他的身子,轻声呢喃,“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呢?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

    “暖暖……”他低低叫着她的名字。

    庄暖晨想起沙琳的话,心头隐隐作暖,轻声应着,但很快,胸口有些湿湿的。惊愕,低头一看心口倏然狠狠撞击了一下,江漠远英挺的脸颊深深埋在她的胸口之中,一行清泪竟延着他的眼眶滑落至下巴,又很快滚落于喉头,滴落在她手背上。

    手,瞬间像是被烙铁烫过似的,心头更是。

    江漠远,如此骄傲沉稳的男人,他竟然,哭了!

    “漠远……”她伸手搂过他的头,温柔地轻抚他的发丝,轻叹了句,“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这个男人,从离家到外面打拼再苦再累都没掉过一滴眼泪,面对漠深的尸体时他有的只是可怕的沉默,众人对他的误解甚至是家人对他的排斥他都没抱怨一句,事业受创、被舆论传得沸沸扬扬也不曾见他动怒过,可今天他哭了,为了奶奶的离世还是长期压抑的情感终于得到了宣泄?

    怕是两者都有吧。

    做女人累,做男人更累,做个顶天立地称职的男人是累上加累。社会压力如此大,大到不论男女都恨不得撇开责任不去承担,恨不得将自己缩进蜗牛壳里不管他人的事,男人,面对妻子是丈夫,面对家人是儿子,面对孩子是父亲,面对工作是领导是同事,各个方面都要求男人要站出来顶起一片天。

    女人有累的那一天,当女人累了会找到无数个借口给自己放假甚至是放弃,没人会口诛笔伐女人的不负责任,但男人不行,一个称职的男人是需要时时刻刻站出来,能够为自己的妻子、孩子、父母亲戚、朋友同事顶起一片天,所以男人很累。

    庄暖晨知道江漠远很累,他是太累太累了,所以她情愿做他的港湾,在他太累太痛的时候可以让他停靠,等体力恢复了后再继续奋斗,因为骄傲如他,天生是去拼去搏的命儿。

    江漠远带着醉意,眼眶湿了,他没嚎啕大哭,庄暖晨情愿他嚎啕大哭了。么抱的脆。

    轻轻搂着他的头,她想起很多事,想起自己也在他怀里大哭过的情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能有这么一天她也可以像他一样将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细细安抚。

    原来,江漠远也有脆弱的时候。

    鹅黄色的灯光映亮了两人的影子,室内淡淡的酒气弥漫,这个夜,很安静……

    —————————————华丽丽分割线——————————————

    夏旅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秋日的暖阳从窗棱间斜射进来,于光洁的大理石上闪过美丽的光圈,四周尽是白色,白的墙、白的床、白的床单被罩及床头上一束白色的马蹄莲,在她身边,还有穿着一件白色驼绒大衣的艾念。

    白的刺眼,所以连同她的脸颊也是白色的。

    她有些混沌,大脑也涨涨的,身边的艾念见她醒了后欢愉地叫了声,“老天爷你终于醒了,等着啊,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医生?

    她是在医院吗?

    很快,医生走了进来,艾念碎碎念,“她是刚醒没多久。”

    医生给她简单地做了下身体检查,又问了她几个问题,问题有些她记得有些回答得比较迟缓,等医生大体上检查完毕后她才终于缓过神来。

    “病人的体质不算太好,要多休息才行,而且情绪不能激动,现在看着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我建议是留院观察一下方便日后做个详细检查。”医生给出了个合理化建议。

    “好好。”艾念点点头。

    等医生出去了后,艾念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

    夏旅轻轻摇头,嘴唇有点干。

    艾念给她倒了杯水,“你呀,也听到医生说的了,在医院住几天观察一下,等精力恢复了去做个检查也放心。”

    “我怎么了?还有,你怎么在这儿?”夏旅很虚弱,抿了口水后才发现是红糖水。

    艾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舔了舔唇回答,“哦,也没什么,只是你昏倒了,院方在你手机里直接找到了我的号。”见她迟疑了一下后又赶忙补充道,“哎呀,按照字母排列的顺序,我也是排在你的电话薄首位嘛。”。

    其实医生是打给庄暖晨的,后来庄暖晨找到的她,要她来医院看看,艾念知道这两人心有芥蒂,等夏旅醒了怕是见到了庄暖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意赶到医院的时候庄暖晨又补上了句:夏旅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友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只不过人心伤透了,再想着叙旧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夏旅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吃痛了一下。

    “哎呀你干什么啊?这才刚做完手术你就——”话说到一半倏然停住,艾念意识到口误了。

    果不其然,夏旅虽说病着但耳朵还好使着呢,一听这话陡然停住了动作,小腹的坠痛感令她心头划过警觉,伸手覆上小腹,眼神震惊地盯着艾念,颤抖着嗓音,“手术?什么手术?”

    艾念叹了一声,欲言又止。

    “艾念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夏旅的手指发颤,好不容易说完整了话,“是不是我的孩子?”

    “夏旅……”艾念知道这种事自然是纸包不住火,再为难也得告诉,“你在医院门口昏倒被路人送进医院,医生之所以叫我来其实是需要有人签字手术的,你的孩子流掉了,没保住,再不手术的话会出现大出血的危险。”

    夏旅彻底傻住了,整个人如同石化般一动不动。

    “夏旅你听我说,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养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见她这个样子,艾念于心不忍,心也跟着隐隐地揪痛,毕竟是条命啊,而且看得出夏旅很重视这个孩子。

    夏旅抖颤着唇,脸色愈加地惨白,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孩子……没了。”她的希望也没了。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医生怀疑你是情绪收到极大的刺激才导致流产的,你究竟遇上什么事儿了?”艾念那叫一个着急啊。

    夏旅终于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泪倏地流了下来,艾念这下子慌了神儿,赶忙掏出纸巾来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都跟着慌,告诉我究竟怎么了?还有这个孩子,孟啸知道你怀孕了吗?”

    “不,不能告诉他这件事。”夏旅突然变得激动,一把拉住艾念的手,“你千万千万别告诉他,知道吗?”

    艾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这么坚决还以为是跟孟啸吵架了,下意识点头,试探地问了句,“是他欺负你了吗?”

    夏旅用力擦干了泪水,忍着心痛轻轻摇头,受到严重刺激?这次何止是刺激?

    “那……他既然是孩子的爸爸,总该有权知道这件事啊,你是怕他失望还是?”

    “我……”夏旅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想哭的**,淡淡说了句,“已经厌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啊?”艾念着实被她的回答吓了一大跳,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你说什么?”是人都能看得出孟啸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她也能看得出夏旅是挺爱孟啸的。

    “艾念……我饿了,能帮我买点吃的吗?”夏旅没再重复刚刚那句话,低低说了句。

    艾念点点头,起身,刚要走又迟疑了一下,“真的不叫孟啸来吗?”

    “他在外地还没回来。”见艾念还要说什么,她紧接着补上了句,“而且……孩子也不是孟啸的。”违心的话扎得她心口直疼。

    “什么?”艾念这一次的嗓门比刚刚的还大。

    “所以你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就别告诉他这件事。”夏旅的心在滴血,语气却十分的冷。

    艾念气得一跺脚,“你究竟在胡闹些什么啊?唉,算了算了,我先去给你买吃的,气死我了你!”

    病房门关上。

    待艾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夏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楚痛,倒在床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华丽丽分割线——————————————

    江漠远病了。

    在醉酒的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庄暖晨折腾了大半夜这才稍稍稳住他的体温,因为孟啸在外地,所以她只能叫来其他的医生上门出诊。

    心力憔悴自然容易生病,江漠远是典型的例子。

    高烧断断续续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里庄暖晨几乎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他烧得迷迷糊糊地经常说胡话,一会儿叫她的名字一会儿又叫漠深,又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她知道,这句对不起他是说给公婆听的,奶奶的去世令他很内疚,即使在病重期间也抹不去心魇。

    *****亲爱的们,今天一万四千字更新完毕,感谢大家的等待! 他的苏醒           与江漠远相识到结婚,中间有太多的不愉快,也有抹不去的伤痛,但有一点在庄暖晨心里是从未改变过的,就是江漠远这种人从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尴尬过,他是个逻辑缜密算计精准的男人,事业上的运筹帷幄足以增添他的谈笑风生和淡然自若的特质,如果在早先,有人来问她能想象到江漠远酩酊大醉或是生病时候是什么样子,她必然是回答不知的。江漠远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自然不会笨到将自己的弱点和脆弱的一面示人,他会喝醉亦会生病,他也是人不是神,但纵使这样也会不被外人知晓吧。算的允是。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江漠远,烧得稀里糊涂的,她的心像是被尖锐的东西给挑了出来,从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当初父亲病了时母亲的心情,父亲是家里的天,天在瞬间都要塌了,可想而知母亲该多惊忧,如今,江漠远病了,只是高烧就令她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她这个做妻子的终究心理承受能力还要加强才是。

    轻轻趴靠在他的胸膛,温柔低喃,漠远,快点康复吧。

    第三天,医生一如既往上门为江漠远挂了水,他仍旧在沉睡之中,到了中午,庄暖晨实在忍不住给还在外地的孟啸打了个电话,将江漠远的情况同他说了个详细,孟啸听完她详细描述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询问了下江漠远目前出现的一些症状,庄暖晨一一作答。

    孟啸认为江漠远没什么大事,再观察一晚,如果还是断断续续的发烧就建议送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结束通话后她的心才稍稍有些放下,扎了退烧针的江漠远额头摸上去不是那么烫了,她只愿他今晚上别再烧了。

    这两天万宣的事一直交给艾念打理,艾念倒是毫无怨言的,一来公司原本就有她的股份,二来她也想躲着司然。自从司然知道她的新址后就更加积极主动,只要得空就登门拜访,艾念的父母当然是对司然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一见他来了像是招待自家人似的自然,更令艾念觉得头疼的是,墨墨现在对司然的依赖程度越来越大了,只要司然一来一准儿就是找他抱。

    而司然倒也不客气,真真儿是将艾念的居住当成了自家的地盘,墨墨的婴儿房里堆满了婴儿用品和各类玩具,司然只要是来家里手里总会拎些东西,大多数是买给艾念父母和墨墨的,有好几次艾念回到家都找不到墨墨,这才知道司然没事儿的时候就推着墨墨到外面的公园玩,艾念是新搬进这个小区里的住户,一搬进来司然又是第一个登门的男人,还经常抱着墨墨,一来二去的左邻右舍都认为艾念和司然是两口子,甚至一次艾念刚进小区的门便有认识的阿姨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这是刚下班吧,我刚刚在公园看到你老公推着孩子呢,要说你老公这人啊对孩子那叫一个耐心啊……

    当然,这期间艾念也总会接到陆军的电话,下班的时候陆军也会堵在公司门口,他其实就想见见孩子,但艾念是铁了心,任由他怎么闹都不搭理。

    关上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艾念如此,庄暖晨如此。

    不过庄暖晨自认为已经很幸福了,虽说经历了太多的苦痛,但最起码她收获了爱情。

    到了第三天晚上,江漠远没再持续高烧,庄暖晨简单地做好了晚餐后走进卧室,没料到他竟然睁眼了,目光虽说有些涣散但也好过总是昏迷不醒。她大喜,先是赶忙给他喂了支葡萄糖后又轻声低唤着他的名字,他的眼波动了动,这才有聚焦的光落在她的脸颊。

    “漠远……”她差点就喜极而泣了,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中几天都在高悬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再不醒的话她就要考虑送他去医院了。

    江漠远许是头脑还在涨晕,眼眸转动得有些慢,好半天才低喃了字:渴……嗓音听上去像是粗石划过砂纸似的沙哑。

    庄暖晨听了赶忙拿过水,用银勺一点点往他嘴里送,谁知道刚喝了一口就引起他的猛烈咳嗽,她一慌,赶忙将他侧过来轻拍后背,半晌后他才恢复了正常呼吸,她便也不敢这么喂他水了,思来想去只能她喝一口喂他一口。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很是奏效。

    江漠远躺在床上三天,虽说消炎液体和营养针不会让他虚脱,但醒后恢复正常饮水也是人体需要,庄暖晨一遍遍喂了他一大杯的水,重复的动作累的她的头都要晕了。

    最后一口水喂完,江漠远却死活不放开她,他的索水动作成了涓涓细流般的细吻,闯入她的牙关,还像是饥渴似的纠缠她的舌,她以为他还要水,挣扎着想要起身,好不容易避开他的吻后低柔道,“水没了,漠远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倒——”

    “我渴……”江漠远却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看上去依旧混沌,伸手将她搂紧,性感薄唇倏然又覆上她的。

    她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他压住身下,紧跟着他的唇再次落下来,这一次来势汹汹,他如同在沙漠中饥渴了几天的人疯狂奔向绿洲水源,疯狂攫取,而她,此时此刻成了他的绿洲水源。

    男人高大的身躯有些发烫,不知道是又开始发烧了还是自身的温度,她只觉得他的体温烫得吓人,几乎能将她整个人给融化掉,擎着他的肩膀,好不容易待他微微放开了她的唇后喘息着轻喃,“漠远,你现在病着呢。”

    “暖暖,我喝……很渴。”他落在她耳畔的气息滚烫低沉,略带沙哑如同低低的大提琴般动听,像是邀请又如同恳求,“给我。”

    因为他一直病着,所以每每到了夜晚她都将室内的光调到最暗,房间里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亮,这点光亮与窗外的月光交织着却形成了类似华彩的光影,倒影在墙壁上,投射出两人紧拥的身影。

    他低低的嗓音引得庄暖晨从未有过的疼惜,抬眼凝着他的眼,淡淡的光落在他的头顶,他的发丝折射出隐隐的类似动物皮毛的光泽,光线尽数纳入他的眼眸,虽还有些在病中的混沌不清,眸光的颜色却是极美的,如幻彩般迷离,映落在她的眼,有那么一瞬她看得惊呆了。

    江漠远低下头,吻绢细轻柔,又摸索到了她的唇稍,她只觉得双唇再次被温热柔软的薄唇覆上,那吻就开始变得不容抗拒了起来。

    他肆无忌惮地凌迟她口腔的每一处。

    这吻,像是隔了千秋万代,唇与唇的碰触和厮磨迷惑又蛊惑人心,庄暖晨没拒绝,她要跟着自己的情感走,不再抗拒不再害怕,主动圈上了他的颈部,这样一来,男人似乎受到了更大的鼓舞,在厮磨间更是掌控了主动权。

    她明显感到男人的身体在迅速变化。

    那条巨龙很快苏醒,远远要比他的病情恢复地更快,它急于出笼,因这份焦急而变得滚烫灼热。

    她被他的温度吓到,心头咚咚直响,那巨龙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乱动,他又动了动,很快那巨龙又铬得她腿侧肌肤生疼。

    “暖暖……”他一遍遍低喃着她的名字,因她的不抗拒身体变得更加滚烫。

    破碎的呻吟声从她口中逸出。

    他的吻几乎要夺去她所有的气息与呼吸,那种痛苦却又迷恋的舔舐吸吮,引起她的欢愉。

    她任由他于她身上的缠绵。

    他闭着眼,薄唇饥渴索取,大掌拉过她的手引导着脱去了身上的衣衫。

    男人的雄躯滚烫似火,男性的力量之源更是暴涨到一个全所未有的广度。他用力揽紧她的细腰,粗沉的鼻息不断喷在她的颈上,轻咬她的耳垂低喃,“暖暖,我不会弄疼你……”

    她知道。

    她知道他不会弄疼她,心口泛起异常的暖流。

    单薄的衣衫滑落床边,她红着脸看着灯下的男人,虽是病了,可他的身躯亦如山岳般结实,肌肤流畅有力,犹如钢浇铁铸般闪闪发亮,散发出无限惊人的男性魅力。她看得面红耳热,视线却痴痴无法移开。

    “漠远……”庄暖晨的心脏在飞速狂跳,凝着他的眼,充满爱意伸手轻抚他的发丝,羞答答说了句,“你还病着,不要浪费体力。”

    他置若罔闻,许是探求她的身体只是一种对她最本质的渴求。

    她却是清醒着的,抿唇轻柔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将他推开。。

    他毕竟还是虚弱的,仰躺在床,刚要急于拉她,她却主动趴靠了过来,于他的胸前,俯下身,细细的吻落在他的眉梢、刚毅的眉骨……

    她深爱着他,所以为他主动也变得心甘情愿。

    女人的主动令他一时间绷紧了粗犷的身躯,当柔情的吻在他唇角顽皮嬉戏的时候他忍不住伸舌要来捕捉,却被她嬉笑着躲开了,落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之上,吻下之时,男人滑动了下喉结。 谁在笑谁在哭           庄暖晨发现,他在紧绷时身体会形成十分流畅结实的弧度,肌理纠结分明十分养眼。

    “暖暖……”当她的唇在他耳边轻轻厮磨时,他的嗓音粗噶沙哑。

    “漠远,我来……”她在他耳畔落下这话后脸跟火烧似的,趴靠在他胸膛上的身子渐渐下滑。

    那吻渐渐向下。

    江漠远身上的薄被也被拱起,小小一团人影形成的弧度轻轻往下滑动,他的身躯愈加地紧绷,近乎要爆炸般难受。

    灼热终于被舒适的舌给暂时舒缓,这一瞬间,江漠远如同被电击般,沙哑的低哼从喉间逸出,低低叫着她的名字,结实的大手忍不住覆上了她的头,宽阔的胸腔上下起伏。

    很快,体内蛰伏很久的**变得气势汹汹,他的脊梁都紧绷得近乎疼痛。

    另只大手已经迫不及待攀上了她的娇躯,细细描绘着她优美的轮廓。

    “坐上来。”他粗噶命令。

    火成哑唇。庄暖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红着脸,唇瓣湿润,使劲咬了下唇。他看在眼里着了迷,伸手搂低她的身子,热情的吻再度蔓延。

    热情,被胸腔中浓烈的爱意点燃,她主动抬高身子。

    缓缓落下时,一股大力深陷她的身体,这般主动令庞物更肆无忌惮地闯入更深处。

    是被撑开的胀满感。

    很快又成了激流,这种感觉成了快乐。

    当她因被彻底贯穿而惊喘出声时,江漠远满足低叹,伟岸的身躯变得狂野。

    “小妖精……”他化被动为主动,翻身将她重新压在身下,重新掌控了主动权。

    灿烂绚丽的火花瞬间爆炸,庄暖晨那片刻间,被突如其来的狂野淹没了,灵魂都仿佛失去了联系。事实证明,她主动的挑逗是错的,原因是她忽略了他的**,他是病着,但生理是苏醒的,他开始变得主动,变得贪婪……

    光的影打落了两人的身影。

    身影紧紧交缠,绚丽的红光在她眼中灿烂的爆炸,她全身痉挛的闭上双目,颤巍巍任由自己再次飞上欢愉的云端。

    室内温度滚烫。

    是男人的低喘和女人娇吟交织的温度。

    ————————————华丽丽分割线——————————————

    又见晴天。

    微微薄凉的空气散着深秋时节的气息,沁入心肺都透着一股子冰。

    孟啸停好车,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窜进了电梯,数字一格格跳动,他的神情也愈发欢愉起来,心里想着夏旅见他回来大吃一惊继而欢喜的模样甭提有多美,今儿是周末,这个时间她往往喜欢在家补觉。

    到了房门口,他竟有些紧张了,想想不由苦笑,这才走了今天?

    进了门,客厅很安静。

    大片阳光透过钢化玻璃散落地面,漾着一圈圈的光影,还有淡淡甜甜的气息,是她的气息。

    孟啸放轻了动作,关了门,进了客厅刚想着夏旅是否在家时,隐约有异样的声响飘进了他的耳朵,高大的身子一怔,仔细听着是二楼传下来的声响,轻轻浅浅的像是嬉笑声。

    忍不住勾了勾唇,她在家,八成是又窝在床上看电影吧。

    迫不及待上了二楼,声音却愈发地明显了。

    这声音……是夏旅的。

    低低的,黏黏的,娇笑着还夹杂着勾人心魂的呻吟声……

    孟啸倏然停住脚步,熟悉而充满遐想的娇喘声令他整张脸瞬间铁青!

    二楼卧室的房门半掩着,女人娇媚的声音和男人低笑声混合在一起,一股脑儿地从门缝里挤出来,齐刷刷地冲进了门外孟啸的耳朵里,鼓动着他的耳膜,这一刻,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放肆……

    孟啸忍无可忍大步冲上前,推开卧室房门的瞬间差点昏厥了过去。这套房子的卧室很大,推门先入眼帘的是小型的起居室,奢贵的澳洲长毛地毯上蜿蜒了男人的外套、长裤,又纠结着女人的衣衫、下摆裙……男女衣服像是藤蔓似的缠绕在一起,一直蔓延到最里面的睡房。

    声音,从睡房传出。

    这一幕成了巨大榔头,冲着孟啸的头就砸了过来,他只听到“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冰封了!

    睡房的娇喘声更加暧昧,刺激着他的耳膜。

    孟啸木涨涨地走向睡房,进门的那么一瞬,胸腔像是被人狠狠撕裂般疼痛,纱幔下男女纠缠的身影刺痛了他的心,戳穿了他的心!

    他最爱的女人,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宠的女人终究还是用了这么一种不堪的方式背叛了他,趁着他出差的时候!悲痛纠缠着愤怒烧得他胸腔火辣辣地疼,大掌倏然攥紧!

    先是床榻上的男人发现了孟啸,门口意外出现的高大身影惊了他,低呼了一声赶忙起身。

    “亲爱的,怎么了,你——啊!”夏旅衣衫不整起身,刚要拉住男人一下子发现了门口的孟啸,瞪大双眼惊叫了一声,赶紧拉好滑落下来的肩带,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尴尬结巴,“孟、孟啸,你……你不是今晚上才回来吗?”

    孟啸气得脸色煞白,伟岸的身子像是风中摇摆的树叶,随时都能飘走似的,摇晃了一下,大手“啪”地一声擎住门框,这才稍稍稳住了脚步。

    夏旅眸底深处滑过一抹心疼,但迅速压了下来。

    与她刚刚还嬉笑痴缠的男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床边一动不敢动,上身的衬衫扣子敞开了大片,下身只穿了条内裤,见孟啸近乎要杀人的模样后双腿开始打了颤,一点动静都不敢出。

    孟啸咬牙切齿,胸腔的火一直窜上了脑子,一步步走上前,紧攥的拳头都气得颤抖。“他是谁?”

    夏旅张了张嘴巴,半天没解释出一个字来。

    男人见了这幕更害怕了,颤着音儿看向孟啸,“这位大哥,我、我——”

    “嘭”地一声,孟啸抡起拳头便狠狠给了男人一拳,胸腔的愤怒全都化作了武力,瞬间爆发出来。

    男人一个身心不稳整个人撞在墙上,还没来得及求饶孟啸又大步上前,一手扯起他的衬衫领口,另只手攥拳冲着他又挥了下来!

    “活腻了,敢睡我的女人!”他近乎野兽般咆哮,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男人被打得鬼哭狼嚎,连连求饶,“大哥……大哥,我还没碰呢你就回来了,我真没碰……”

    孟啸冲着他的脸又是一拳,“谁是你大哥?”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夏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被揍了三拳了,那男人生的细皮嫩肉的,孟啸三拳下来就嘴角见血了,鼻青脸肿。

    “别打了!你要打的话就打我!”她一下子窜到了男人面前,一仰头,冲着孟啸喝了一嗓子。

    孟啸的拳头因夏旅突然窜前倏然改了方向,“咚”地一声擦着她的脸颊砸在了墙上,很快,他的关节也见了血……

    她的心跟着轩他的关节一起流血。

    “夏旅,你什么意思?”孟啸站在她面前,脸如同布上了腊,嗓音气得颤抖。

    夏旅只觉得头顶盘了一团怒火,随时随地都能将她燃烧殆尽。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起身,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冷然,“既然今天被你撞见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已经腻了。”

    “什么叫腻了?”孟啸近乎将牙齿咬碎。

    “就是厌烦这段感情,更厌烦跟你一起生活的日子了。”夏旅皱紧了眉头,脸色冰冷冷的,“其实那天在电话里我就想跟你分手了,但想想这种事还得你亲自回来说。原本想着怎么跟你开口呢,今天正好,什么都不用说了。”

    孟啸伸手,力道尽狠地箍住了她的后脑,“夏旅,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生性就是如此,耐不住寂寞喜欢玩刺激,我压根就不可能跟一个男人生活太久。”夏旅的喉头堵得要命,拼尽全力冲出这层阻塞,瞳仁布上了一层寒霜,“我以为我会因你而改变,但,孟啸,真的不行,我压根就拒绝不了诱惑,你知道吗,跟不同的男人上床真的令我很愉悦,我会从中获得快乐——”

    “你给我闭嘴!”孟啸猛地掐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按在了墙上。

    旁边的男人吓得要死,嘴角的血都不敢伸手擦一下。

    夏旅一阵呼吸困难,有那么一瞬她情愿被他捏死了。。

    “夏旅,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了,嗯?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叼走了?”孟啸的瞳仁都窜着火红,不知是愤怒还是悲痛,死死卡住她的脖子,“你还要我怎么对你?”他包里还放着给她买的求婚钻戒,这枚钻戒是他挑了很久才选中的一款!

    “要么弄死我,要么就一刀两断!”夏旅艰难出声,脸颊因透不过气憋得通红,“孟啸,其实一开始我跟你就抱着玩玩的心态,是你傻而已,我压根就没想过跟你过一辈子!”

    “你——”孟啸气得举高了大手。

    夏旅丝毫没躲,直接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他这巴掌落下来,却在等了良久后听到孟啸的冷笑声,这笑声寒到了极点,崩碎了她的心。

    “夏旅,你行!”孟啸松开了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颤抖着手指指着她,“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被女人玩成这样!你行,你可真行!玩一个深爱你的男人的心有意思吗?你***觉得有意思吗?”  秋后算账           “没意思,所以今天就干脆把话说开了,我也不想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了,没劲!”夏旅的眸光凉得吓人,像是镀了一层金属,平日对他的情愫尽数散去,麻木平淡得像个机器人。

    孟啸死死盯着她,心口被她的话戳的一个伤口接着一个伤口,又像是再也承受不了有背叛带来的重与痛,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最冷不过情伤,最凉不过人心,今天他算是真正体味到了。

    “我今天就会收拾东西搬走,孟啸,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吧,省得彼此见了也尴尬。”夏旅慢悠悠地说这么一句。

    孟啸半晌后才冷笑点头,“好,好!夏旅,你厉害!”说完这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门。

    没多会儿,玄关隐约传来关门声,二楼都能听到,可想而知他的愤怒。

    走了。

    他走了。

    风筝的线倏然被剪断了,夏旅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风筝,线断开的那么一瞬她也再无停靠的可能,她知道,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孟啸了……

    虚弱的身子再也挂不住莫大的悲痛,陡然跌坐在床榻上,小腹又传来隐隐的痛,搅着心脏也一个劲地疼痛,细细的汗珠沿着额角就滑了下来,她的脸是青白色的骇人。

    挨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战战兢兢地上前,“姐……他不会再回来打我了吧?”

    夏旅没动静,置若罔闻。

    “那个……姐,咱之前可说好了,如果我被打了你是要付双倍钱的,你看……”

    夏旅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有气无力地说了句,“钱包在挎包里,自己看着拿。”

    他赶忙去拿钱包,打开一看里面倒是不少大钞,揉了揉发痛的嘴角却又牵动了肿脸,疼的他龇牙咧嘴,看了一眼钱包想了想又看向夏旅,“这里面的……我能拿多少?刚才那位大哥下手太重了,我还得去医院——”

    夏旅彻底失去了耐性,上前夺过钱包,将里面的大钞全都拿出来扔到他身上,冰冷冷说了句,“给我马上滚!”

    男人赶忙捡起地上的钱,心虽有不痛快但还是忍了,临走前他似乎有点不死心,艰难陪着笑,“姐,要不然咱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还有这事的话——”

    “钱拿到手你就赶紧给我滚!还有,今天的事儿你敢在外面传出去我非弄死你不可!”夏旅恶狠狠打断他的话。

    男人一听赶紧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房间里,静的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夏旅才木木地站起身,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该离开了。

    手在碰到相框时泪还是大颗砸了下来,照片是他们两人的合照,是有一天她心血来潮给孟啸的头发揪成了个朝天小辫后的合照,照片中她笑得很开心,孟啸故意撅着嘴冲着她瞪眼,原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倒是滑稽了一番。

    她轻轻抚着照片中的孟啸,也想跟着他笑,可是,她哭了……

    ———————————————华丽丽分割线————————————————

    日子,每一天都是新的。

    有的人觉得太阳每一天都一样,没什么区别,但有的人就能看到每一天阳光的不同,前者要么太忙碌要么就是对生活失去目标变得麻木,后者是心中充满希望。

    庄暖晨是后者。

    在几天前她也能算是前者,江漠远这场病生得让她觉得度日如年,但今早的阳光甚好,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顺着敞开的窗子飘进客厅的时候,江漠远也从卧室里走出来了。

    周六始终是令人愉悦的。

    至少这个周六是。

    孟了他人。正在擦地板的庄暖晨没看见江漠远下了床,一丝不苟地蹲在地上十分认真地将地板擦得光亮,家中以白色调为主,地板自然也是白色,她亦穿着白色睡裙,蹲在那儿看上去是小小的一支,惹人怜爱。

    江漠远倚靠在那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稍忍不住勾起好看弧度。

    这个清早很静谧,连周围的空气都浮动着温馨的气息,是她带来的。

    许是看见了银杏叶,庄暖晨蹲在那儿不动了,拿起叶子看着傻乐,眼角眉梢尽是柔情,半晌后起身走到窗子前,拿叶子的手轻轻松开,叶子伴着秋风悠闲飘走,尘归尘土归土了。他看着心里像是淌了蜜,心情也被她唇角的笑容给感染了,情不自禁走上前,伸手从身后将她搂住。。

    “啊——”庄暖晨着实吓得不轻,一回头见是他,惊吓很快转为兴奋,“漠远,你醒了!”声调因激动也拔高了很多。

    江漠远有些哭笑不得地揉了揉耳朵,这女人的分贝还挺高。

    “快让我看看。”庄暖晨先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捧起他的脸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甚至还趴在他的胸膛上仔细听听。

    弄得江漠远有点受宠若惊了,一时间跟着傻笑,“你怎么跟雷达监测仪似的,有这么检查病患的吗?”

    大病初愈的他看上去虽说还有点憔悴,但目光灼亮,体温正常,看来是好了,但就是这样她也担心,“不行不行,咱们还是去医院再做个检查吧,别留下什么后遗症。”说着赶忙转身关上窗。

    江漠远唇角噙着笑,伸手拉住她,又顺势勾在怀里,“我没事了,就是发烧而已,暖暖,我是躺了很多天吧?辛苦你了。”今早当他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头虽说有点昏昏涨涨但也陆续记起很多事,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又在迷迷糊糊中察觉有人给他吊水,他全身烫得要命,如置身火海,但在最难受的时候额头总会多份清凉,现在想着应该是她不停地为他换冷毛巾。

    见他不像是硬挺着她这才放下心,语气忍不住有些娇嗔,“你还知道自己发高烧啊,还知道自己病了很多天啊。”

    “隐约记得。”江漠远轻轻笑着,低头轻轻在她耳畔厮磨,“不过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昨晚上某女的热情洋溢,原来某女主动起来还挺火辣的。”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记得很清楚,对他来说,那是一场肉与灵的融合,从未有过的满足。

    庄暖晨的脸倏然一红,倒是她像是瞬间发了烧似的,伸手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这种事你倒是记得挺清楚了?”昨晚上他差点将她拆骨入腹,该死的男人,明明是病着的人还能折磨她到半死,今早起床她全身的骨架都要散了,身子像是被车轮碾过似的。

    江漠远唇稍的笑纹加深,深邃瞳仁还隐隐闪烁着回味无穷的光泽,低低说了句,“你好不容易主动一次,我终生难忘。”

    “是吗?主动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可不止我吧?是不是每个都让你终生难忘?”见他真是好了她也有心情开玩笑了,他一副吃了荤腥还卖乖的样子令她不爽,非得敲打敲打他不可。

    江漠远微微挑眉,不明白她的话。

    “站到墙根那儿去好好回忆一下,你喝醉酒了之后躺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提醒一句,还是赤.裸裸的!”秋后算账可是女人的专利,她也不例外。扔下这句话后她走进厨房,转身的空档儿忍不住偷笑一下。

    “啊?”江漠远怔住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皱着眉使劲想。

    庄暖晨故意不再搭理他,将早餐逐一端上了餐桌,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后真是很想爆笑。

    江漠远一见她板着脸心里有点着急,走上前边帮着盛白粥边轻声道,“我赤.裸着身子躺在女人床上?暖暖,别闹了,怎么可能?我唯一躺过的女人床就是你的。”在没遇上庄暖晨之前他的生活的确乱了点,但他从没有去女人家的习惯,最多的就是酒店。

    “装失忆是不是?”她故意冷着脸,指了指餐桌对面的椅子,“你给我坐下。”

    江漠远见她脾气不小心里更没底了,一贯平静沉稳的他竟窜过一丝警觉,坐下来,伸手要来拉她的手,被她抬手给拍开了,“这手都碰过别的女人。”

    他一头雾水,“暖暖……”

    庄暖晨在他对面,突然冲着他笑眯眯的,这笑怎么看着都挺诡异的,“亲爱的老公,真失忆了?要不要我这个做老婆的帮你回忆一下?跟你说说我这么个九十多斤沉的弱小女子怎么把你从女人家拖回来的?”

    “啊?”江漠远听了更觉惊愕,什么跟什么?不过她这两句老公老婆的倒是挺着心里舒坦。

    “我问你,你是不是喝醉了?”敢这么跟他消遣无非是见他重新崭露笑颜,都说大病一场之后是春天,***去世对江漠远的打击很大她也清楚,但他不是个自暴自弃的人,借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也无非是一次彻底的放纵,放纵过后她相信他已经做好了收拾心情重新冲锋的准备。

    江漠远点点头。

    “喝了多少你知道吗?”

    他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挺多的吧。

    “事情呢是这样滴。”庄暖晨慢悠悠地喝了口粥,清了清嗓子拉了长音,看着他勒住笑,“某一天呢我正等着我亲爱的老公回来,这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别提我多着急了。突然啊就接到了那么一个电话,谁打来的呢?就是我老公的那位老相好了,沙琳小姐用娇滴滴的声音通知我这个正房,我老公在她那儿呢。” 秋晨的暖的暖           江漠远彻底愣住了,整个人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相比他的呆愣,庄暖晨看上去笑得更天真无邪,话说到这儿也故意停了下来,慢悠悠吃着粥。江漠远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着,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她继续说下去忍不住问了句,“然后呢?”

    庄暖晨像是品粥似的,不搭理他。

    他倒有些真着急了,见她也不说话干脆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暖暖,你相信我,我真不记得这件事,我——”

    “都躺在人家床上脱得光光的了。”庄暖晨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慵懒说了句,“那一幕真叫一个惨不忍睹啊,弄得像是我这个正房去小三家里捉奸似的。”

    江漠远越想越汗颜,但这一幕怎么都想不起来,甚至一点记忆碎片都没有,迟疑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和沙琳躺在一张床上?”沙琳应该没这个胆,就算她敢这么做也绝对不会傻到主动给庄暖晨打电话。

    “江漠远……”她甜甜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应了一声,这女人的声音越是轻柔甜蜜他怎么就越慎得慌?

    庄暖晨身子微微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了句,“你是不是特希望跟她上床啊?”

    江漠远一脸无奈,“暖暖……”

    “还装无辜呢?我去沙琳家一看,好嘛,你睡得比在家里还熟。”庄暖晨故意板下脸,“我可真想装作不认识你。”

    “暖暖别闹了,你是我老婆,哪能装作不认识我?”他素来不怎么会哄女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连他都记不得的情况下,哪怕他记得一点都能想办法哄劝过去。

    “谁跟你闹?那你自己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等儿停天。

    “怎么遇上的沙琳你总该知道吧?”

    江漠远皱紧眉头使劲回想,隐约中有些印象了,“我在会所喝酒,好像是看到她了,但后来是怎么样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庄暖晨看他的样子也像是在撒谎,咬了咬唇,双眼烁烁光亮。见她沉默,他生怕她又误会赶忙开口,“暖暖,你相信我,我跟她真的不可能。”。

    “我听说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她嘟囔了句。

    “啊?”

    “我可是听说你们两个同床共枕不是一次两次了。”

    江漠远征楞,继而皱眉,什么跟什么?

    “上次她跟着你出差,貌似也跟你同床共枕过吧。”庄暖晨来了个大抽查。

    江漠远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脸色闪过尴尬,攥紧她的手诚恳道,“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多想,同床共枕这件事……”他想了想,唇角缓缓上扬,“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否则怎么会坐在这儿消遣我?依照你的脾气,要真有其事的话早就嚷着离婚了。”

    “谁消遣你了?”她瞪了他一眼。

    “一大早上就像是缉毒警似的审我,暖暖,别说为夫的不了解你,你去沙琳那儿要是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能这么消停?八成就是沙琳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了,看我病刚好,来消遣我是不是?”江漠远浅浅笑着,唇角抿成了好看的弧度。

    她的脸一红,找个聪明的男人做丈夫还真是自己活受罪,堵了一下气,“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有这个闲工夫任我消遣?”

    女人娇俏模样漾在他眸底,窜的心头直痒痒,手臂一收将她拉过来,她便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圈着她轻轻笑着,“跟你在一起永远不是在浪费时间。”

    “嘴巴这么甜,就是做了亏心事。”她抿唇。

    “那江太太,您老看看还有什么罪名再往我脑袋上按的?”江漠远十分好耐性地纵容。

    庄暖晨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少故作清高啊,事实上就是我在沙琳家里把你给拖回来的。”

    “好好好,我错了,这次真是我错了。”他赶忙道歉,不管对错,在老婆面前永远做那个道歉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见他态度诚恳,她也忍不住轻轻笑着,“错哪儿了?给我总结一下。”

    “嗯。”江漠远还真是有板有眼地去想,“两点做错了,第一,不应该去酗酒让老婆担心;第二,不应该让老婆脸面无光,尤其是让老婆到其他女人家里接回老公这件事情上我做得更加离谱,老婆,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一见沙琳掉头就走,不让她有几乎染指我。”

    庄暖晨“扑哧”一声乐了出来,看着他,“还真是大言不惭啊,染指你?把自己当潘安了?”

    “终于笑了,你真是我的小祖宗。”江漠远的心终于放下了,执起她的手放至唇边,轻吻了下,“别气了,我最怕就是你对我心有隔阂。”

    “我哪有?”庄暖晨这次回答得痛快,看着他脸颊有些微红,手抽出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画圈,“只是我老公太优秀了,好多女人都会惦记,真是讨厌。”

    女人最后一句娇柔的话像是温水似的流淌心房,尤其是她无意识地小动作更搅得他心神摇曳,眸底深处染上爱意,“那你呢?惦不惦记我?”

    她脸更红,敛着眸,轻轻抿唇。

    “暖暖……”他的心突然掀动很快,像是有种愉悦的期待即将实现似的。

    庄暖晨轻轻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对上了他的黑瞳,“是你自己笨,其实我……比任何女人都要惦记你。”

    江漠远只觉得心一下子飞了出去,窜到了漫无边际的云端,那股子光亮倏然照亮心房,从未有过的愉悦如同爆炸似的散开,海浪般将他淹没。

    “真的?”再想确定时,他的嗓音竟有些低哑了。

    庄暖晨原本就是个脸皮薄的姑娘,素来甜言蜜语的话都不是强项,哪还好意思再多重复,对上他的眼,半晌后主动搂过他的颈部,轻轻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像是蝴蝶轻落花苞,轻柔的动作和女人唇间的清新竟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征楞了好半天,待反应过来时她的唇已经撤离,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这么久以来,她对他是爱并痛着的,总有那么一点点的顾虑,但通过与沙琳的谈话,她心头的那些残留的纠结和质疑早已烟消云散了,江漠远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强忍着没问沙琳的事。直到他醉酒那天,她才终于释怀,原来一些解释的话从第三方口中说出来会是感动的。

    “暖暖?”他有一丝的不确定,刚刚不是在做梦吧?

    见他一脸征楞的样子,她的心也如同喝了蜜似的,却又故意虎着脸,“我都用行动表示了还质疑呢?爱信不信。”

    “信,信!”江漠远一看这样儿心里更高兴,搂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

    她又笑了,靠在他的怀里,贪婪汲取他的气息,淡而好闻,充满安全感,真好,他,又回来了。

    “漠远……”情不自禁轻唤了他的名字,这两个字从口中逸出,连心头都跟着甜啊。

    “嗯?”

    “能答应我两件事吗?”她的声音听上去轻柔如水。

    江漠远低低笑着,“当然。”

    她挺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一个人去喝闷酒,哪怕你是真的很想借酒消愁,大不了我陪你。你一个人喝醉了在外面多危险啊。”

    江漠远一阵窝心,“放心吧,以后我不会了。”

    “还有……”庄暖晨舔了舔唇,“就算你心里再苦再累也让我知道好吗?我是你的妻子,因为为你解忧的,也许我的能力有限,但陪在你身边也好。”说到这儿,她低头,手指与他的轻轻交缠,“我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你也失去了太多东西,但我还在你身边呢,是你说的,有了我就有了一切,那么,我愿意就这么一直在你身边待着,就算以后有再大再多的风雨,我也不会离开你,再苦再难我们一起度过,好吗?”

    江漠远眸底动容,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暖暖,我只是怕你辛苦。”她从未跟他说过这些话,她的眼神在变,她对他的心思也在变,他看得出来,这次他真的看得出来!

    她笑了,轻轻摇头,“一点都不辛苦。”最苦的不是生活,而是两人的心思永远无法碰撞,这一次她心无旁笃,爱,也变得那么顺理成章了。

    “暖暖……”

    庄暖晨轻叹了一声,伸手再次搂住他的颈部,轻轻倚靠在他身上,温柔道,“漠远,你是咱们这个家的支柱,是我的丈夫,是天,我知道,再苦再难的日子都会过去,你始终还会为我撑起这片天,不是吗?”

    “是。”江漠远忍不住紧扣她的身子,她的话勾起他天生的强大的保护**,只对她的。“暖暖,谢谢你……”

    她闭着眼轻轻笑着,唇角尽是甜蜜。

    今日的阳光甚好。

    连屋子里,都是暖洋洋的。

    这种日子,两人轻轻拥在一起,看着窗外的银杏漫天,还有隐隐红到极致的枫叶,真好。

    原来,秋天真的是收获的季节。 你可能怀孕了           是人,在经历打击的时候都有权利去颓废,江漠远也不例外,但生性骄傲的人必然不会原谅自己颓废太久,许是一场酗酒外加一场大病耗尽了他所有的颓废,像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似的,最起码,庄暖晨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又回到了从前。

    那个沉稳的男人,那个凡事都自信满满的男人。

    肇事司机走了正常的诉讼程序,依照中国相关法律条文判了刑。

    这一天,连墓园都是秋高气爽,庄暖晨如旧地放上三支白色郁金香,告知了奶奶这件事,江漠远蹲下身仔细将墓碑擦干净,墓碑的照片上,***笑容清晰可见。

    依旧的忙碌。

    日子叠着日子,十月底的北京愈发地寒凉了。

    可庄暖晨的心是热的。

    慈善活动的统筹和策划进行得很顺利,活动刚刚透出点苗头就引起了一些个媒体的关注,高季乐此不彼地接受采访,虽说外界有传闻他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和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但接触过的人也真真儿就是喜欢上了他这个人,谣言也不攻自破,他的频频出面不但没引起太多的负面消息,反而使得他的人气大增,只不过高宗盛董事长还是有些看不惯儿子的抛头露面,亲自打电话来北京叮嘱别忘乎所以,又怕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又给庄暖晨打了个电话。

    对于高季的频频露面,庄暖晨倒也不阻止,高季这个人玩心甚重,又喜欢结交朋友,跟媒体处的好对她来讲也算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最起码人家都会看在高季的面子上给予正能量的报道。

    但高宗盛董事长的面子她也不能不给,忍着笑叮嘱高季轻点得瑟。

    高季不明白得瑟是什么意思,还傻了吧唧地问她含义,她算是被他的乐观和“无辜”状给打败了,笑眯眯了句:轻点得瑟,小心掉毛。

    高季还是不懂。

    万宣的业务量开始得到了直线攀升,虽说不及之前的德玛,但发展势头也算不错,在北京这座城能站住脚就有机会占据一席之地,庄暖晨和艾念从来都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人,当初揽下万宣,一个是被逼上.梁山,一个是为了养儿子,就这么简单。脉去加原。。

    周一一大早,突然爆出了个新闻。

    标维的“新国际”项目受创!

    原是一片漫天铺满黄金的项目却被所在国的政府勒令停止,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德玛集团意外的、公开地进行反击,在原本是属于“新国际”项目的地皮上提交了一份适合土地性质的规划文件,意为水资源项目!在面对商业和对人类生存这两种境遇下,有头脑的决策人都会选择后者。

    当然,标维在此项目的拥有权被剥夺,很大原因还在于有相关文件指出他蓄意经济垄断,继而形成商业犯罪,相关部门得到确实证据后通知执法部门,执法人员直接闯进总部带走了ben,在人心惶惶之下,不得不说德玛集团打了个翻身仗。

    短短一个上午,标维的股票被大量抛售,原本是价值连城的股票如今成了废纸。

    当然,老百姓谁都不会关心这种消息。

    而庄暖晨和艾念对这则消息不但是关注了,而且还震惊了!

    “真是奇怪啊,德玛集团怎么无声无息就打了场胜仗?局势也太戏剧化了吧?”艾念拧紧了眉梢。

    庄暖晨盯着屏幕,半晌后轻叹了句,“程少浅回德玛总部,我想这件事跟他有关吧。”

    “那你还真的谢谢他,他可是给江漠远报了仇的。”

    “商场上都是难为知己难为敌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得了。”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高兴,这下子倒真是出了口恶气。

    艾念耸耸肩膀,起身倒了杯水给彼此,补上了句,“要不说啊,人可别太忘恩负义,这个ben就是典型啊,如果当初他对江漠远没落井下石的话,也许标维今天的危机就能度过,你们家的江漠远是何等人啊,处理危机是强项,现在这个ben连帮手都没了,真是自掘坟墓!”

    庄暖晨轻轻笑着,其实她也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幸灾乐祸,喝了口水,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捂住嘴巴倏然冲出了办公室。

    艾念着实被她吓了一跳,赶忙也跟了出去。

    洗手间里,庄暖晨一阵干呕,等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时才发现,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艾念在旁站着,见她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东西来迟疑了一下,递给她一片纸巾,“感觉怎么样?胃难受吗?”

    庄暖晨点点头,嘴里还总是有酸水往上反,抬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可能是胃病犯了,挺难受的。”胃不好的人也会有这种干呕现象。

    艾念想了想,“你这阵子经常干呕吗?”

    庄暖晨摇头,“今天是第一次,没事,等有时间我去做个胃镜查一下。”

    “做什么胃镜啊?我问你,你这个月的生理期来了吗?”艾念毕竟是过来人,一看这种情况就敏感。

    庄暖晨一怔。

    “是不是延后了?”

    “嗯。”庄暖晨下意识频频点头,心头突然窜过一丝小小喜悦和期待。

    “你真是粗心大意到令人无语啊,暖晨,我怀疑你已经怀孕了,还什么胃病啊。”艾念忍不住笑道。

    “怀孕?”庄暖晨喃喃,一时间还不敢去相信,想想自从江漠远事业受创后待在家里,他没以前那么忙,晚上足有大把的时间来陪她,从她断了避孕药后,他们两个谁都没采取任何措施。

    如果真是怀孕了,应该就是那段时间怀上的,之前江漠远太忙她也太忙……

    她是怀上了吗?

    她怀了江漠远的孩子?

    干呕感又窜了上来,她赶忙扶住水池,过了良久才稍微好受点,抬头看着艾念,傻乎乎地问了句,“我能是怀孕吗?”

    “我又不是医生你来问我?我觉得你很像,下午赶紧去医院查查。”艾念比她看着都紧张,“去孟啸的医院,由孟啸在还能稳妥点。”

    庄暖晨哭笑不得,“孟啸又不是妇科大夫找他干什么?再说了,万一不是的话还得惊动漠远,多不好。”

    “熊样儿!我看你是想给江漠远个惊喜吧?”

    庄暖晨抿唇笑了,点点头。

    —————————————华丽丽分割线——————————————

    午后,艾念亲自开车送庄暖晨去的朝阳妇产医院,一路上哪怕是稍稍颠簸点也紧张得够呛,弄得庄暖晨反倒不好意思了,笑着反倒是劝她放轻松些。

    她没提前打电话给江漠远,这两天他又开始早出晚归,看样子是寻求什么项目合作似的,今儿一大早又出门了,怀孕的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折腾他来这么一趟再一场空反倒不好。

    车跃过林间小道。

    金黄色的银杏叶在车后飞扬。

    医院主治医生办公室又是一番风景。

    夏旅刚刚接受完检查,略显虚弱地坐在就诊椅上,待医生看完结果后忍不住问了句,“医生,我的身体没事吧?”

    医生将检查结果夹进病例本里,轻声道,“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你要是晚来几天倒是能影响子宫的恢复了,之前就建议你做消炎和促进子宫收缩的治疗,但还没等做呢你就出院了,这女人啊过了岁身体恢复能力就差,你还属于自然流产,不好好做下治疗怎么行?”

    夏旅轻轻点头,叹口气,“我知道了,从今天去我就做。”之前是因为知道孟啸快回来了,她就算再虚弱也得回家当着他的面儿演那么一出戏,否则孟啸怎么会彻底死心?

    “嗯,你还有流血的现象,而且之前你也没好好休息和治疗,很容易感染,要尽快做康复治疗才行。”医生给出合理化建议。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等夏旅拿着单子去缴费的时候,正巧庄暖晨和艾念两个也拐进了走廊,夏旅没看见她们,庄暖晨眼尖都看见了她,微怔一下,她瘦了。

    “艾念。”碰了碰身边的人。

    艾念冲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看是夏旅后轻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来做复查的吧,你要不要上前问问?”

    庄暖晨也听说了夏旅的事,尤其是她孩子的事,心里添了一丝苦涩,轻轻摇头,“你跟过去看看情况吧,怎么也不见孩子的父亲来?”

    “八成是夏旅又被男人给骗了,要不然孩子能掉吗?问她她又不说,急死个人,这件事啊,最冤的就是孟啸,我看他们两个也真是悬了。”艾念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夏旅,“我过去看看,你自己能进去吗?”

    庄暖晨点头,艾念赶紧跟了上前。

    近乎漫长地等待,实际上也不过是等了几分钟,对于庄暖晨来说像是n年,心脏咚咚直跳,直到听到护士叫自己的名字时她倏然起身,紧张上前。

    “这是尿检,这是血检,拿着这些报告去找医院吧。”护士将单子全都交给了她。

    庄暖晨接过,血检上面的数据她看不懂,检查血检是为了查看有没有宫外孕的可能,尿检报告就压在血检的下面,她竟然都不敢抽出来看看上面写着是阴性还是阳性。 谁与谁的道别           推门见了医生,先是淡淡的温暖气息,阳光经过窗子的过滤层洒进来成了浅浅的柔和,不刺眼不张扬,以至于庄暖晨在医生面前坐下的那么一瞬间都能闻得到阳光的味道。

    “庄暖晨,很好听的名字,多大了?”女医生的嗓音也很柔和。

    “岁。”庄暖晨轻轻一笑,心里的紧张因为女医生温和的态度消散不少。

    医生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尿检单子后又看了看血检,“结婚了吧?”

    “嗯。”庄暖晨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舔舔唇,“医生……”

    “你怀孕了。”

    “真的?”心像是春暖.花开,倏地一下豁然开朗,她激动起身,呼吸也跟着急促。

    医生点点头,态度却又迟疑了一下。

    庄暖晨是个敏感的姑娘,见医生神情有异赶忙又坐下,小心翼翼问了句,“医生,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吧,我建议再做几项检查,你现在就去做等着拿结果回来给我。”医生没说太多,开了几张单子。

    她接过,有些惶惶不安。

    万宣临时有事,艾念先赶回了公司,临走的时候对庄暖晨千叮咛万嘱咐,等她走了后,庄暖晨便楼上楼下开始按照单子做各项检查。

    等各项结果出来了后已是夕阳漫天,医生很尽责,还在办公室等着她。

    各项结果全都摆在了桌面上,医生逐一看着,待看完后轻叹了一口气,“庄小姐,首先肯定的是你已经怀孕了,而且胎儿的数值都很正常,胚胎发育很好。”

    庄暖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轰然落地,紧张了一下午现在听到这儿就差激动得痛哭流涕了。

    “但是……”医生拿着其中一张检查单子看了良久后话锋一转,神情略感无奈,“从医学角度来讲,我并不建议庄小姐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打在她的脑袋上,她只听到大脑“嗡”地一声。

    “庄小姐,较长一段时间里你有没有感觉特别疲累,或者手脚窜麻、头晕等症状?我指的是怀孕前。”

    庄暖晨好不容易才让大脑趋于正常运转,轻轻点头,“前段时间是这样,头会晕的厉害。”说到这儿又急于解释,“但是医生,这是因为我工作太累了。”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先别急,听我说。”医生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从片子里可以看出在你的椎管内有病变发生,当然,有些病原本很噗通,落在别人身上也没那么严重,但从其他检查结果不难看出你的免疫力极差,人一旦免疫力差就会衍生很多疾病,疾病之源就是因为人体免疫力。你的免疫系统得不到很好的调整,继而影响人体各个机能吸收营养的能力,造成血压过低血糖过低,如此一来你的供血量就不足,现在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胎儿每天都在成长,它会大量吸收母体养分,你的不适反应也会每天加强,从检查的数据上看,在你妊娠期的时候会很辛苦,供血不足会导致心脏重负,又会增加你的颈椎内的压力,庄小姐,到时候你可能随时发生昏厥现象。”

    庄暖晨坐在那儿,整张脸都苍白得吓人,良久后才喃喃道,“医生,我的这种情况会影响胎儿吗?”

    “对胎儿的影响不大,但对你的影响很大,庄小姐,你一旦发生了昏厥后果就会很严重。”

    “发生昏厥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要看你的身体素质,还有,绝对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和悲伤情绪的影响,你的体质很敏感,怀孕后会更敏感。”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紧,“医生,我想要这个孩子。”

    “那我只能将你列为高危,在你妊娠期的时候就要加重监护,来医院方便医生观察。庄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怀孕期间平安无事,在生产的时候也会有危险,发生大人身亡的几率也不小。其实以你这种体质怀孕真的很危险。”医生神情凝重。

    庄暖晨咬得嘴唇都麻了。

    “只要……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医生惊愕地看着她。

    “谢谢你医生,我会定期到医院做检查的。”庄暖晨终于起身,双脚双手又跟着一阵阵的窜麻,不知是不是心理缘故,头也跟着一阵阵的眩晕。

    医生点点头,对于病患他们素来只能是提供意见,决定权不在他们手里。“既然这样,我给你开些平时吃的药,对胎儿不会有影响的。”

    “谢谢。”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能激动,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她绝不相信上帝给了她一个孩子就是为了失去!

    医生开了药,又对她以后的日常生活中该注意的问题做了个详细说明,最后建议她有时间再到骨科做个全面检查。庄暖晨谢了又谢,临走的时候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问了夏旅的情况,她看得很清楚,夏旅是从这间办公室走出去的。

    “哦,你说的那个患者啊,她前段时间流产,没接受任何的消炎治疗就出院了,这阵子觉得小腹疼又重新接受的仪器治疗,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做红外线治疗。”

    庄暖晨点点头,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

    心情一点不沉重是假的,怀孕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却又因为自身的身体条件背负上了两座大山,这就意味着她要在整个孕期都得小心翼翼,不容出现一点的差错,不管怎样她都已经决定了,她要尽心尽力保护好她的孩子,哪怕真的在分娩时遇上了危险,哪怕只能二选一她也要将生命的权利给孩子。沉重的还有夏旅,她和她也不愧是多年的朋友了,始终都是同命相连。

    庄暖晨特意去了趟红外线治疗室,等候区没什么人,这个时间医生们都下班了,只有值班的小护士在治疗室内忙碌。治疗室共六张床位,里面有三位病患,其中一个就是夏旅,她躺在最里边儿,对面是液晶屏电视,不知她是在看着电视还是在想什么问题,眼珠子一动不动。

    她站在室外,透过门上的玻璃远远地看着夏旅,她瘦了,脸色跟她的一样苍白。

    半晌后庄暖晨拿出手机,想着一会儿势必要去买辐射服了,迟疑了半晌后拨通了那串号码。

    她看到夏旅在里面掏出了手机;

    她也看到夏旅在见到手机上的号码后惊愕的样子;

    心,像是被纸片刀的刀刃轻轻划过似的,不见血,却隐痛。

    “暖晨?”手机里是夏旅略带沙哑的嗓音,她听着,心中感慨万千。

    很想问她一声这段时间过得好吗,但喉咙像是塞了东西似的噎得够呛,好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你昏倒入院的事我听艾念说了。”

    夏旅沉默。。

    她亦沉默。很阳下张。

    半晌后——

    “我很好,现在已经出院了。”夏旅淡淡说了句。

    庄暖晨轻轻点头,看着治疗室的她,语气也趋于平静,“那就好。”这是夏旅的性格,明明还在治疗却说自己已经出院了。

    夏旅那边又是沉默,良久后,“庄暖晨,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也包括你的。”

    “你错了,我没有在可怜你,事实上这也许是你我最后的一次通话。”庄暖晨心头跟着窝疼,狠下心透过玻璃窗看着夏旅,“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就算你病得多严重都是活该,我也绝对不会去医院看你!”

    “这样挺好。”夏旅的声音如云中消散的云烟。

    庄暖晨使劲咬咬唇,终于挂断了手机,她看到,里面的夏旅拿着手机看了好半天……

    生性骄傲的何止是她夏旅一个?连同她庄暖晨也算上,有些时候不痛恨并不代表着原谅,有些时候原谅了也不代表着要回到从前,她和夏旅都回不到从前,尤其是她,如果有天她真的遇了危险或不在了,那么痛恨着也总比知道永远失去要好得多吧。

    看了夏旅最后一眼,庄暖晨转身离开。

    夕阳的光从玻璃层透进来,拉长了她的影子……

    ————————————————————

    入夜,江漠远打来了电话,说人在外地晚上回不来。

    庄暖晨抱着座机轻声叮嘱他在外注意安全,又特别提醒了句,一回北京马上回家来。江漠远这么一听好奇了,询问她原因。

    “等你回来吧,给你个惊喜。”她的手落在小腹,轻轻抚摸。

    “现在告诉我。”江漠远柔和低笑。

    她原本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的,却听电话另一端有人在叫他,像是周年的声音,便赶忙道,“你先去忙吧,等你回来再说。”

    江漠远许是也挺忙,轻声道,“那行,你一人在家注意安全,谁敲门也别给开,知道吗?”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一脸幸福地笑。

    电弧另一端江漠远也在温柔笑着,“你以为呢?原本就是个让人操心长不大的孩子。”

    庄暖晨一撇嘴,长不大的孩子已经怀孕了!

    又简单说了两句后才挂了电话。

    将目光重新落在小腹上,庄暖晨伸手,轻轻呵护,这是漠远的孩子,她会拼尽全力来保护它…… 如今的她们曾经的我们           有关菲斯麦的慈善活动做得很成功,这是高季给予大力支持和信任的结果,更是万宣员工们上下齐心努力的结果。庄暖晨一直噙着笑看着这场活动的发生到结束,到场的媒体也极是配合的,看着那些老人,她再次想到了奶奶。

    如果奶奶还在,她必然会乐意参加这次活动的,怕到时候她是最积极的那位吧。

    热闹的活动现场,庄暖晨反而是最安静的一个。

    原来,一个人在实现了梦想的这么一刻并不见得要手舞足蹈,当你为了梦想准备了太久在得到时反而可以平静了,因为这个时候你所在意的已不是结果,而是在沿途的风光、经历的种种、在得与失不停交叠间不停成长、顿悟、收获的过程。

    她相信自己不再后悔了,唯独遗憾的是,陪在她身边的就只剩下艾念。

    人生往往如此,有了遗憾才知道何谓珍惜,何谓真正的去爱。

    对于夏旅,她不再恨了,只是希望她能够幸福,无关背叛无关曾经的争斗,她只想大家都一样要拥有幸福。

    所有人鼓起了掌,庄暖晨也跟着鼓了掌,高季亲自上了台做了讲话,今天的高季穿得很正式,在老人们面前始终是谦逊的态度。

    他也长大了,不是吗?

    秋日的阳光也终将散去,冬日快来了,但,也许今年就是个暖冬。

    活动散了后,大批媒体围上了高季,庄暖晨依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全场工作人员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她已经决定这场活动之后就会将生活的重心完完全全放在孩子身上,在奋斗的路上跑了这么久,她也该是时候歇歇了。体功晨宣。

    在看过医生后的第二天她便又去了骨科做检查,骨科大夫给出了专业意见,说她是长期坐办公室的缘故对锥内膜腔的神经造成了一定的压迫,的确在怀孕期间会加重锥内负担,但对胎儿没有太大影响。

    对于未来,她始终坚信是光明的。

    会场上有三个女孩子特别引起庄暖晨的注意,一个长头发的,一个中发,一个是利落的短发,三人有说有笑,看上去感情很好。问了艾念才知道是昨天刚招上来的员工,三个孩子是应届毕业生,刚踏进社会,说着便把女孩子们叫了上前。

    三个女孩儿自然认得庄暖晨,礼貌打着招呼,“庄总好。”

    “你们各自觉得自己在传播上都倾向于哪个方面?”庄暖晨有些累了,坐下来,唇角含着微笑。

    三个女孩儿相互看了一眼,长头发的女孩儿开了口,“庄总,我觉得我最擅长做方案。”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长发女孩儿甜甜笑着,还带着大学生刚进社会的青涩和天真。

    “那你们两个呢?”

    “我喜欢与客户沟通。”短头发女孩儿爽朗道。

    另一个马上也补上,“我很喜欢写东西,撰稿是我的长项。”

    “庄总,我们三人都是新闻系出身的,您放心,我们在万宣一定会好好做!”长发女孩儿目光灼灼。

    庄暖晨轻轻笑着,“你们是同一专业,是不是感情也很好?”

    “是啊,我们三个虽然老家是不同地方,但从大一开始就一个寝室,我们三人是永远的好姐妹!”短发女孩儿也笑了。

    好姐妹……

    庄暖晨心中轻轻品着这个词,是啊,好姐妹……

    “她们三人都在负责菲斯麦的吗?”看向艾念,她轻声问了句。

    “是,按照她们各自擅长的来负责不同方面。”艾念点点头。

    庄暖晨看着她们三个,轻叹了口气后开口,“三人调到三个部门吧,负责不同的品牌。”

    艾念先是一愣,却很快明白了过来。

    三个女孩儿反倒不解,长发女孩儿赶忙道,“庄总,能别把我们分开吗?我们三人负责同一品牌不是挺好的吗?”

    “万宣目前负责的项目很多,你们三人各有所长,应该在不同领域积极发挥作用才是。”庄暖晨轻轻一笑,给出建议。

    三个女孩儿只好点点头。

    等她们走远后,艾念叹了口气,“暖晨,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同在一个部门,暗自较量的成分就大了。”

    艾念笑了笑,点头。

    看着她们三人的身影,庄暖晨的目光变得悠远,良久后轻声,“她们,像极了当初的我们啊……”

    艾念走上前,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岁月蹉跎。

    有人散了,有人聚了,人人都知道人生聚散如浮萍的道理,可经历了太多变故才知道,聚散,是时间给予人们命运际遇的最好诠释……

    ——————————————华丽丽分割线——————————————

    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礼盒,庄暖晨打开一看惊讶,竟是一袭设计十分精美的晚礼裙,盒子里没有任何的字条落款,正以为是送错认打算退还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少浅?”接到他的电话庄暖晨极为惊讶。

    程少浅的嗓音听上去爽朗含笑,“怎么样,那件晚礼裙喜欢吗?”。

    “裙子是你送的?”

    电话另一端笑而不语。

    “少浅,你无缘无故送我晚礼裙做什么?”她又不用参加什么宴会之类的活动。

    程少浅轻轻笑着,“希望你今晚能穿上这件晚礼裙参加德玛的庆功会,宴会设在万.豪。”

    “啊?北京的万.豪?”

    “当然。”

    “你回北京了?”

    “是啊。”

    “天!少浅,你什么时候回北京的?无声无息得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庄暖晨一听这个消息格外高兴,对于庆功宴她倒是不奇怪,德玛这次狠狠赢了标维一把,是应该庆祝。

    “天地良心,我这刚踏上北京的土地就给你打电话了。”程少浅马上喊冤。

    庄暖晨抿唇笑着。

    “今晚来吧,晚八点。”

    “这个……”庄暖晨想了想,“我现在已经不是德玛的人了,还是不去了吧。”

    “来吧,就当是以我朋友的身份出席,没什么说不过去的。”程少浅的态度很坚持,“庆功会少了你多黯然失色啊,晚礼裙都帮你准备好了,你穿上应该很好看。”

    庄暖晨哭笑不得,“少浅,我……”

    “我知道你忌讳什么,夏旅她已经向公司辞职了,今晚你们不会碰面。”程少浅轻声道。

    “啊?”她愣住,“她辞职了?为什么辞职?”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也许是私人的事不方便透露吧,因为她突然不做了,总部没办法又把我给拎回来先顶着了。”程少浅轻叹了一口气。

    庄暖晨怅然若失,良久后轻轻问了句,“她这算是跳槽还是休长假呢?”

    “没见她有跳槽的意向,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夏旅的这个职位一旦跳到其他公司,圈子里的人总有知道的。”

    庄暖晨点点头,是啊,她也没听梅姐提及过。

    那么,夏旅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

    秋天到了尾巴根的时候,一入夜气温就低了很多。

    程少浅亲自开车来接的庄暖晨,艾念因担心庄暖晨的身体也跟着一同前往,车子里,艾念为她备了好多小零食,像是老妈子似的照顾着她,看的程少浅一个劲儿地笑,“暖晨,人家艾念也算是个公司副总,让她这么鞍前马后是不是于心不忍啊?”

    艾念笑着看向庄暖晨,庄暖晨忍不住笑出声,“她只是怕我晕车而已。”对于那天检查的结果,庄暖晨没告诉艾念,只告诉她孩子很好,胚胎发育很不错。

    “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毛病啊。”程少浅边开车边打趣。

    庄暖晨笑着没再说话,艾念也岔开了话题,“程总,一段时间没见又帅了,吉娜呢?她不是一日不见你就如隔三秋吗?”

    “对啊,吉娜呢?”艾念不提她倒是差点忘了,吉娜那丫头是跟着程少浅一起走的,当然,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事儿。

    程少浅面色无奈,声音近乎哀嚎,“可别提她了,简直每天要把我给折磨死,她这两天是没脱开身,过两天就该回北京继续折腾了。”

    “我觉得吉娜不错。”艾念嘻嘻笑着。

    程少浅看了一眼后视镜,目光准确无误看向庄暖晨。

    庄暖晨岂会不明白他眼神的含义,轻轻笑着没说话。

    艾念当然也明白程少浅的心思,这年头有情有义的男人真是不多了,也便不再进行这个话题,看向庄暖晨,“暖晨,晚礼裙我已经放在盒子里了,等到了酒店后你先吃点东西再换。”

    “好。”她轻轻笑着。

    程少浅见状故意摇头低叹,“艾念,真是不该带你来啊,你不来我还能趁机大献殷勤些。”

    艾念哈哈一笑。

    庄暖晨笑容勾大,心头泛起异常温暖。

    这世上,总有一种男人会人温暖,也许他也在爱着你,但不会给你压力,他会默默帮你扫开障碍,默默看着你嫁为人妇获得幸福,遇上他,是种温暖,是窝着心的温暖,这个人她便遇上了,就是程少浅。 晨远国际           带有商业性质的晚宴,往往静谧中透着诡谲暗涌,有人会小声说大声笑,是一场心照不宣不得不戴着假面具笑容以对的盛宴,庄暖晨曾跟着江漠远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商宴,唯一的感觉就是笑得太假;但庆功会不同,庆功会上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笑,那笑是灿烂的,即使窗外秋霜正浓,脚步踏进这里时却是发自内心的暖。

    传播圈大体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人去新人走实属正常了。

    宴会厅上,庄暖晨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德玛传播招了很多新人来。

    “庄暖晨!艾念!”一声惊喜差点掀翻了整个宴会厅。

    庄暖晨循声看去,眼底倏然被点亮!

    是高莹!

    原来她还在这里。

    程少浅笑着说不耽误她们几位旧部叙旧就先行走开了,宴会还没开始,许是太多的事需要他来定。

    高莹抱着庄暖晨和艾念就不撒手了,激动得差点痛哭流涕,“没想到你们两个能来啊,太好了,暖晨、艾念,你们两个现在太厉害了,自己开公司真好,前两天你们万宣做的那场慈善活动我也关注了,真棒!”

    庄暖晨轻轻笑着看着她,高莹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爽朗,想起曾经在德玛传播跟她同一组工作时候的情景,现在想来真是温馨啊。

    艾念也拉着高莹,笑眯眯,“你不是也挺好的嘛,都升职加薪了。”

    “艾.老板,能别取笑我吗?我是伸手要钱的,你们是伸手拿钱的,我跟你们的境界怎么想能比呢。”高莹嘻嘻哈哈的。

    “高莹,你可别取笑我们了。”庄暖晨轻声道。

    “是啊,我和暖晨现在可是重担压在身,一天松懈下来就没饭吃。”艾念接过话笑着道。

    高莹点点头,“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做任何事啊都要承担压力,只不过你们的会多一些,但也一样,有多少压力就会有多少动力,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万宣目前发展得多好啊。”

    三人有说有笑的,又相继走上前媒介部的几位老同事,她们几个聊得倒也痛快。

    过了十几分钟的时候,程少浅走上前,十分优雅开口,“几位女士们,宴会快开始了,整理衣裙的去整理衣裙,补妆的去补妆啊,今天总部可是来了不少单身男士,别怪我这个做上司的没给你们黄金‘剩’斗士铺路啊。”

    几位原本聊得还恋恋不舍的女人们一听这话后“蹭”地全都散开了,就正如程少浅说的,该去整理的去整理,该补妆的补妆,大有一副“有异性没人性”的架势。

    庄暖晨这也才明白原来总部也来了不少人,尤其是男士们,各个西装革履,挺拔伟岸。

    “少浅,原来保媒拉纤这种事你也管啊。”她开口,有意消遣。

    程少浅低低笑着,“感情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我从不反对同事间恋爱。”

    “遇上你这种上司可真好。”艾念在旁轻叹一口气。

    程少浅笑容勾大,“夸我的话呢我尽数全都收着了,两位姑娘,你们也去换礼裙吧。”

    庄暖晨和艾念点点头。

    “暖晨。”程少浅又叫住了她。

    她回头。

    “换完礼裙后来找我一下,我父亲想要见你。”程少浅轻声道。

    庄暖晨一愣,南老爷子也来了。

    —————————————————

    艾念换衣服比较快,先出去了。

    镜子前,庄暖晨的容颜素净,怀了孕她是自然要注意的,甚至还换了个辐射最小的手机。黑色晚礼裙简约而大方,裙摆很长,淡淡光亮与裙摆上细碎的钻相辉映,如同是天际间洒落了一把星子铺洒在她的裙摆之上,因为还没显怀,所以身形依旧美丽,纤细线条勾勒出的犹若美人鱼般的骄傲光影,惹人移不开眼。

    她的发只做了简单的打理,天鹅般柔美的颈上是那条江漠远送给她的项链,与这件礼裙出了奇地搭配。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在黑色晚礼的衬托下更是明显。

    镜中,她轻轻笑着,恍惚间又回到与江漠远假.扮情人出席宴会的场景,似梦似真间她倒是想他了。

    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手机,忍不住拨打了他的号码,却不曾想对方关机。

    是没电了吗?

    走进宴会厅,程少浅上前,看着她眼底深处是浅浅的笑,“很漂亮。”

    “还要多谢你的晚礼裙。”

    谁知程少浅轻轻摇头,“其实这件礼裙不是我送你的。”

    “啊?”庄暖晨一愣。

    “走吧。”程少浅没多做解释。

    休息室,有淡淡的香,是茶香,推门进来时,茶香扑鼻。。

    南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茶,见她来了赶忙一招手,“暖晨啊,快过来。”

    庄暖晨在门口征楞了大半天,直到程少浅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腰这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上前坐吧。”他轻轻笑。

    庄暖晨看了一眼南老爷子,也顺便看见了室内的其他两个女人,沙琳和南优璇。

    这一家倒是都到齐了。

    走上前坐下,跟南老爷子轻声打了个招呼,再看向这两人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也就轻轻一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程少浅在旁坐下,唇边一直噙着笑。

    沙琳先是开了口,“程少浅,你明知道她是我的情敌还带她来,是不是纯心要气我啊。”

    “让她来的可不是我。”程少浅慢悠悠说了句。

    庄暖晨听着这话更觉奇怪,不就是他让她来的吗?不过又有点恍然,许是南老爷子的意思吧。沙琳听了这话后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庄暖晨,“庄暖晨啊,你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呀。”

    什么意思?

    她听得一头雾水。

    南优璇终于开口,语气懒懒的,“沙琳,你怎么也没希望了,别白费劲儿了。”说到这儿,她这才看向庄暖晨,眼神有一瞬的黯然但也很快压了下来,“暖晨,之前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现在跟你道歉。”

    “啊……不用。”庄暖晨连连摆手,心里一个劲儿地纳闷,这是怎么了都?

    程少浅看出她的疑惑,但就是不多加解释,只是笑不说话。就着暖宣。

    “好了好了,你们都把她给吓到了,别胡闹了。”南老爷子也开了口,嗓音慈祥。

    “爸,我哪有吓到她?是沙琳又不是我,我这不是在跟暖晨道歉吗。”南优璇马上解释。

    南老爷子点点头,抬眼看向庄暖晨,“暖晨啊,其实我也想跟你道歉,我知道你从德玛传播走出去的时候心里有多委屈,但当时真是没办法,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实在抱歉。”

    “南老爷子您别这么说,离开德玛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跟其他人没有关系,这句抱歉应该是我说才对,如果我能再谨慎点可能就会减少负面影响,再者,您还曾经为我挡过刀,真的很谢谢您。”庄暖晨由衷说着这番话,眼神诚恳。

    “当时我也是有些私心罢了,你长得跟琳琳很像,我也不忍心看到你受伤害。”

    “总之是谢谢您。”南老爷子始终是个慈祥的来者,虽说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但在儿女面前他只是个父亲。

    沙琳在旁搭腔,“你也别谢了,你还不是沾光了我的长相?”沙琳笑得没心没肺,“老爷子您可要仔细想想了,是不是有个女儿你忘认了?还是你瞒着我们其实还有个女儿?”

    “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的,这世上人有相似很正常,我倒希望暖晨是我女儿,看看你们几个哪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南老爷子轻声呵斥。

    庄暖晨在旁轻轻笑着,说实在的,她宁可出身普通人家也不想成什么千金小姐。

    ————————————————

    晚宴是以一场宏大的音乐会开场,程少浅别具匠心,悠扬的小提琴像是妙龄少女的身影轻轻萦绕,轻柔的钢琴声犹若歌者,滴落人心。

    这更像是一场家庭聚会,德玛整个大家族的聚会。

    程少浅亲自做了主持,南老爷子上台讲了一番话,讲述了德玛总部的创业史,有辛酸也有欣慰,讲到德玛如何是从一个小公司渐渐拓展全球,讲话的时间不长,却足够震撼人心。

    庄暖晨在台下静静地听着,心中自是钦佩,创业难守业更难,不过继南老爷子之后还有程少浅,她绝对相信程少浅有能力继续德玛的辉煌。

    艾念也听着感动,在她耳边轻声道,“暖晨啊,你说咱们万宣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等咱们老了也可以上台跟员工们说说创业史。”

    “会的,一定会。”庄暖晨坚定不移。

    艾念轻轻笑着,“我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到了那么一天咱一定要先对好稿,千万不要说我是被男人甩了后为了养家户口才创业的,理由帮我说好听点。”

    “行,我就说你是甩了男人。”庄暖晨忍不住笑了。

    艾念轻捶了下她的肩头,“没正经儿。”

    两人正低声说笑间听到程少浅最后提了句:今天我们也请来位重要嘉宾,德玛也是在他的协助下才打了漂亮的胜仗,掌声有请——晨远国际能源集团总裁江漠远先生!

    *****看了个纪录片:出路。看完了后心情沉重,想哭,大家有感兴趣的可以看看,等以后我也有必要写一部挖掘中国现.状的小说了。 谁主春秋1           全场掌声如雷。

    当然,在那道伟岸身影稳步走上台时,掌声的力度更大,还伴有女人的惊呼声。

    惊呼声不是出自庄暖晨之口,而是艾念的。

    还有,被男人皮相蒙蔽的花痴女们。

    庄暖晨没有惊呼,因为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的,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男人,她最深爱的丈夫上了台,低沉的嗓音透过麦克风回荡在全场,只是简单的一句谢谢大家。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生怕听在耳朵里的名字只是个重名,生怕站在台上的那个男人只是长得跟她丈夫相似而已。在他事业出现危机之前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什么,在他大病一场后她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忙着什么,晨远国际,什么时候又出了个晨远国际?

    台上的江漠远西装革履,他身上的那件衬衫她认得,是她最近一次小心翼翼熨烫过的,衬衫上的袖扣她更记得,那是她在苏黎世逛了足足大半天儿才选好的礼物,衬衫穿在他身上笔挺潇洒,举手投足间的暗光浮动是那两枚精致的袖扣的光。他始终淡笑着,沉稳内敛的气质是岁月和历练给他的最好礼物。

    她始终僵直着身体,可大脑渐渐恢复了最基本的运转功能,首先她很肯定台上的那位就是她的老公,其次,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邀请。

    真正送她晚礼裙的人是江漠远,真正邀请她来参加宴会的人也是江漠远,不得不说他着实是给了她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

    “我一早就知道被江漠远爱上的女人是最幸福的,光看这一幕就领教了。”沙琳从旁走过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台上的江漠远,在她耳畔轻叹,“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是真想着能把握最后一次机会多跟他待一会儿呢,没成想你来了,我最后的机会也没了。”

    庄暖晨这才恍然大悟,转头看向她惊愕,“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合着就她一人是被蒙在鼓里的?不,还有艾念,看得出她也挺惊讶。

    沙琳耸耸肩膀,赶忙举手做投降状,“我发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从头到尾这件事老爷子和程少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三个才是合谋,跟我无关。”

    “这件事?”她皱眉不解。

    沙琳看了一下周围人,又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落下了句,“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向来不理会这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的,只是听程少浅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漠远是走了一步大棋!”

    庄暖晨吃惊地看着台上的程少浅和江漠远,大脑突然有点恍惚,不得不说这两个男人同时站在台上时足以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同样面带浅笑的沉稳男人,却在不动声色间掀起了风起云涌,如果她是他们的对手,岂会不害怕?

    只是,这期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正迟疑着,两人讲完了话走下了台,小提琴轻扬的乐章再次于空气中浅浅融化时宴会正式开始。

    庄暖晨始终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漠远接过侍应生递上前的两杯香槟,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他的身后尽是数多女人们关注的目光,渐渐地,这些个目光尽数落在这边,齐刷刷地如探照灯似的罩在她身上。

    艾念见此情况掩唇笑着去别处了,沙琳虽说恋恋不舍但也不得不走开,她知道他的眼里就只有一个庄暖晨。

    庄暖晨双脚如同钉在地毯上,一动不能动,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近,看着他的唇角抿成了好看的弧度,看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渐渐加深,看着他终于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住脚步。

    熟悉的气息伴着她的呼吸滑落,是淡淡的麝香味道,又混着香槟的清冽。

    酒没喝,庄暖晨却有些醉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要问我,先喝口香槟润润喉吧。”江漠远瞳仁深处尽是柔和,唇角滑落的字眼也极其温柔。

    她接过香槟,刚要听话喝下却一下子想到了身体现状,轻轻摇头,将香槟递给了经过的侍应生。

    江漠远见状笑了,“不会生我气了吧?”

    “惊愕多于生气。”轻启樱唇,先是问了句,“我从没听过晨远国际。”

    “早在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就筹划了,时机不成熟,所以没对外宣称。”江漠远老实回答。

    “时机不成熟?”庄暖晨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叹出,抬头,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那么,现如今是时候告诉我实情了吗?”

    “当然。”他低低笑着,伸手揽过她的纤腰。

    两人来到落地窗前,有一缕淡淡的月光穿过纱幔映落彼此身影之上,远远看去像是定格在霓虹夜色下的一幅画,江漠远缓缓讲述了整件事情的发展经过。

    事情,还是要追述到江漠远的小时候。

    从他出生后,他的身上就始终围绕着江峰之子的光环,他和漠深一样,从出生那刻起就被打上了富二代的烙印,也意味着落入了无论如何努力也不会得到世人肯定的命运之中。江漠远以为这一生就是这样,靠着父亲的光环顺利走向成功,事实上,上天还是狠狠将他敲醒!

    漠深的死对于江家来说是场悲怆的灾难,周遭人对他的质疑、父母对他的痛骂一时间将他彻底打入地狱,他颓废他堕落,直到被孟啸打醒后才像是重活了一次。

    从那天起他就离开了家,开始靠着双手来打拼自己的事业。

    没了江家的光环,刚开始有多艰难可想而知,江漠远凭着赌气和意气用事几乎各行各业都干过,甚至做过送水工、洗碗工,受尽冷眼……直到终于有一天成了一家投资公司应聘成功的普通职员,从那天起,他就开始发挥自己所长,再加上自小生活的环境下的耳熏目染,短短三个月他手里的业务金额就超过了公司的老员工,当时便创造了奇迹。

    是ben主动找到的他,那时候的标维国际还没上市,在中国更没开发市场,他跟着ben做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学会了不少东西,也为ben创造了太多价值。

    就这样一晃几年过去,标维上了市,不断发展壮大,而他,也已经从青涩的小伙子真正成长为历经岁月磨练的成熟男人,他的眼变得越来越毒,在商场上的手段也变得越来越毒辣,他不得不承认,不管自己怎样逃都逃不过江家的血统,他的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天生而来对货币金融、投资股票等数据性东西敏感和运筹帷幄的血统。

    于是乎,他为标维又开辟了新的蓝图——中国市场,这将是块巨大的肥肉。

    一个人,要练得对市场运筹帷幄的能力不是一朝一夕的,江漠远很感谢曾经的那些个行业经历,更感谢曾经吃过的那些苦,如果没有过往他压根就无法拥有庞大的人际脉络,更无法在面对市场的瞬息万变平静自若。在你失败了一百次终于成功并不能算是得到,当你成功之后再失去,再失败了一千次所得到的又一次的成功,这才是真正的得到,因为失而复得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别人再想抢就难了。为影艾呼。

    事实上,中国市场做的很成功,ben在江漠远的操盘下赢得了个黄金满钵。

    人,都是有贪欲的。

    江漠远从不否认自己没贪欲,对成功不渴求,相反,在如今人心都弥散的社会下,自己一步步站在最高点才是最安全的。他明白这个道理,ben也明白,所以ben便有了向酒店业发展的念头。。

    江漠远没阻止他的行为,事实上在全球的酒店收购这件事上他也着实替ben解决了不少麻烦,ben的钱包一天比一天鼓,贪欲就一天比一天多,直到,他终于意识到养虎为患!

    虎,就是江漠远。

    江漠远的身份,在他一早将其招揽身边的时候就清楚,那时候他并不认为江漠远能成为一头老虎,但这几年下来,他所拥有的半壁江山都是江漠远打下来的,他的能力不容忽视。在股东们的强烈建议下ben将江漠远真正纳入了标维国际,在他将公司成功运作上市后也给予了他行政总裁的高位。

    标维中国的业绩远超于总部的事实,让ben彻底明白,江漠远,他是头天生的老虎!

    不得不防。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ben一面防着江漠远,一面又在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其实目的就是找到合适的人选取而代之。

    江漠远的敏感性和嗅觉力异于常人,真正提高警惕的正是收购颜明酒店的那刻起,当他承诺庄暖晨将颜明的酒店归还时已经对ben起了疑心,他利用归还酒店自损身价的方式终于探出了ben的不耐和心思,也正是因为这件事,ben更加紧了寻找合适伙伴的进程。

    当然,这一切全都被江漠远看在眼里。

    ben是他的恩人,一直以来他认为尽心尽力,但ben的自私阴险的本性也已经彻底将这层关系给撕碎,江漠远清楚得很,一旦在毫无准备之下跟ben彻底撕破了脸,依照ben在商场上的地位想毁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胜算就是,他要让ben毫无反击之力。

    胜算很简单,就是要拥有实业! 谁主春秋2           一个惯于操盘资本和货币市场的人想要拥有实业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对于要跟ben明争暗斗、全身而退又能将损失减少最低的江漠远来说就要从长计议。

    颜明的酒店就像是一根隐形的导火线,将ben和江漠远的关系勒出了裂痕,这道裂痕看似轻微,但它毕竟是裂痕,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永远的敌人,他和ben说好听点叫做相互合作,不好听的就是相互利用,江漠远很清楚ben的做事手段,也明白ben的心思,标维国际是ben的王国,是ben的天下,一山岂能容二虎?

    颜明的酒店是真发生了运营上的问题,其实也是颜明自己太信赖朋友的缘故,江漠远不过是利用了罅隙赢了运营权,可颜明想不开将整盆脏水往江漠远头上扣,并夸张到拿刀冲进宴会,后来江漠远归还酒店,将那个携款潜逃的人直接揪到了警局,颜明这才愧疚难当,与此同时江漠远注资在酒店里的钱也打了水漂,颜明自然更不好意思面对江漠远。

    钱,是ben的,江漠远原本可以追讨颜明但没那么做,这些钱,不过是试水石。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否牢靠,金钱的确是可以衡量的方式之一,人在钱之上,知己,人在钱之下,此人难信,ben关注利益自然高于一切。江漠远开始了全盘筹划,首先,要放松ben的警惕。

    他亲自到国外为ben以最低廉的价格收购了酒店,与此同时,也开始主张ben多参与些名利双收的项目,例如铺路搭桥,这种利民的事会提升他的知名度。

    ben同意了。

    江漠远动用了些关系联系了这类项目,他一早就清楚ben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在与ben周旋时ben也同样想法设法给他布置陷阱,而真正让ben的野心昭然若揭的事就是,利用庄暖晨和沙琳两个女人来试探江漠远。

    ben对女人没什么招架力,在见到庄暖晨后的确也动了歪心思,不过他更想通过庄暖晨来试江漠远的心思,他要的人是绝对的服从和利益之上,而不是为了儿女私情就能毁了他一切成果的人。

    为了庄暖晨,江漠远已经令他损失了大笔钱,ben就是要看看,在江漠远心中,女人和事业孰轻孰重,如果选择了前者,他必然要想办法除掉,如果选择了后者,他很乐意继续跟江漠远合作。

    这一次,ben占据了主动势头,几乎每天一束花送到庄暖晨手里,他知道江漠远不可能不知晓这件事。计人将跟。。

    但,江漠远没他预想的气急败坏。

    于是乎,ben便撺掇沙琳多跟江漠远接触,他倒要看看江漠远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底线。

    事实上证明,江漠远和庄暖晨的关系的确出了问题。

    江漠远主动与高盛集团合作林地的事ben很清楚,刚开始他有些不安,后来一打听不过就是片林地而已没什么太大作为便也放下心,与此同时也在试探着江漠远,意为要提升他在标维国际的控股权。

    只可惜,江漠远太了解ben了,这么说无非就是他的障眼法,只要江漠远在标维国际多待一天就是ben的绊脚石和眼中钉,ben要的很简单,就是要他净身出标维,也许还不止净身这么简单,ben是个防患于未然的人,一旦真有了这个念头,那么能做的就是赶尽杀绝,让江漠远再无翻身的可能。

    所以,江漠远也就顺水推舟。

    齐行长是原本江漠远就找来做戏的,公路项目的确存在,但这也是江漠远故意令自己身陷囫囵的重要一步!果不其然,相关部门的介入调查和媒体舆论将他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商业游戏就是如此,想要赢可能就要打时间战,虽说浪费了执法部门的时间令江漠远心有不忍,但要赢了ben这只老狐狸起码要下点血本。

    想要赢他,就要让他彻底放松警惕!

    果然,ben按捺不住了,大肆利用这次机会来踢江漠远出局,并进一步狠下手段,向他索取巨额赔款,江漠远早会料到他不会心慈手软,又背地命周年拟造了一份对他不利的“证据”,继而引来相关部门将他名下资产全部冻结。

    ben将他成功踢出局,却在资产上扑了个空。

    江漠远很清楚ben是个大胃王,ben要吞掉他的一切,他岂会如他所愿?

    月凉如水,丝丝光亮落在江漠远的发丝间,像是动物皮毛的光泽在流窜,庄暖晨始终保持沉默听着他说,他的语气淡然沉稳,可她听到心里却是起了轩然大波。

    这其中的很多事她都不知道,就算知道的也只是表面。

    ben和江漠远之间从暗涛汹涌到明让庄暖晨不由想起了“困兽斗”,谁输谁赢就看谁更运筹帷幄了。

    “那德玛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是标维的项目怎么又落到德玛手里了?”庄暖晨一肚子的疑惑。

    江漠远轻轻笑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商场上,这个道理更是如此。德玛想要发展想要赢得这个项目运营权,而我也要为自己所拥有的实业寻找最佳合作伙伴,这样,一拍即合没什么不可能,当然,这个时候ben就是最大的眼中钉,我的,还有德玛的!”

    庄暖晨听得心惊胆战,他的薄唇微启,轻描淡写间又继续述说了整件事……

    其实,有问题的并不是“新国际”的项目,而是ben。

    德玛传播输掉这次项目时其实并不足以引起股市动荡,整件事,与程少浅的参与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江漠远因为要寻找最佳合作伙伴,所以目光落在了程少浅身上,并说暂时的放手只为了更好的得到。

    程少浅是个何其聪明的男人,自然明白了江漠远的意思,通过总部散了些不利的谣言出来,造成了股价的波动,这一障眼法其实放在平常实则瞒不过ben的狡猾,但狐狸终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候。

    赢得了“新国际”项目,成功打击了德玛,再加上江漠远也形同腹部受敌的废人,于是他便展开大手脚的投资行为,江漠远深知ben这个人是惯用走捷径,于是早就命人收集他的相关罪证。

    江漠远的罪证是假的,但ben,是真的。

    他太贪欲成功,所以试图垄断价格垄断经济,一份铁证令他猝不及防,而这个时候程少浅的一份“慷慨激昂”的书信和土地规划建议书也令相关政府动心,这个时候,ben已经四面楚歌,资金又全都僵死,再想拿出资金来保住自己的地盘已无力回天了。

    德玛成功扳回了一局,将项目用作能源建设上的主意是江漠远提议的,原因是他的晨远国际已经可以对外公布了。

    “能源?我始终不明白这个能源在哪里。”庄暖晨忍不住轻问。

    江漠远低低笑着,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厮磨,“跟高盛的合作可不是那么简单,真以为你老公我只是买了林地吗?”

    “啊?”她更是不解。

    “我看中的不是林地,而是林地下面深藏的庞大的深水资源,那些都是极珍贵的水资源,供应量之大已经远远超出目前所开发的。”江漠远的笑意味深长。

    庄暖晨瞪大了双眼,忍不住说了句,“你的眼睛怎么这么毒啊?”

    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笑得更开心,“不是我的眼睛毒,是探测仪太先进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拥有能源就相当于拥有了命脉,源源不断。

    江漠远笑而不语。

    商场之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成王败寇向来是商场的游戏规则,赢得起不算什么,输得起才能看透这个游戏,才能掌控这个游戏,才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江漠远如是。

    程少浅亦如是。

    庄暖晨下意识又看向不远处的程少浅。

    她的目光引来程少浅的关注,他站在那儿,唇角微微勾起,举了下手里的香槟杯朝她示意了下,又抿唇喝下,目光卓然许是早就知道江漠远会将一切告知于她,这杯酒,更像是为他的庆功。

    她会心笑了。

    “这么说,你现在的晨远已经与德玛达成合作了?”

    “还有高盛。德玛会提供生产地点,高盛可提供技术支持,两家公司都是重要的合作伙伴。”说到这儿,江漠远又笑着纠正,“另外,不是我的晨远,而是我们的晨远,傻丫头,公司你也有份。”

    “我?”庄暖晨脸一红,“我才不参与你们那些事呢,整天提心吊胆。”

    “没关系,你只要负责看管我的资产就行,从今天起,不论是晨远的账面还是我的账面在你面前都是透明的。”江漠远拉住她的手,十指交缠,在她脸颊低语,“做我一辈子的管家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又低下头,声音轻柔,“我倒是很想管着你啊,但有个人可能不让,他不允许我这么累呢。”

    这句话引起江漠远的不解,微微挑眉,“有个人?谁?”

    她抬头凝着他,笑容渐渐染上一丝羞涩,好半天才不好意思说了句,“宝宝啊,它现在可比你的那些什么能源啊公司的重要。” 初为人父           安静,一片安静。

    庄暖晨静静地看着江漠远。

    江漠远亦安静地看着庄暖晨。这只转化。

    只不过,前者的唇角噙着隐隐的笑,后者的神情渐渐有了变化,开始由一副木头人似的模样转为惊愕,“啊?”一声惊讶从他的深.喉逸出。

    他的这副样子倒是令庄暖晨吃不准了,这是高兴呢还是生气呢?又或者是还没反应过来呢?想了想,轻拉过他的大手覆在小腹上,温柔说了句,“这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啊?——”这一次,江漠远更是惊讶,这一声听上去更显得迟疑绵长。。

    “啊什么啊?是你张罗要孩子的,现在有了孩子你又这副鬼样子!”庄暖晨佯怒。

    江漠远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低头紧紧盯着她的小腹,好半天才开口,“暖暖你、你真的怀孕了?”因为紧张,竟然结巴了。

    “是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干脆不要好了。”她懒懒说完转身要走。

    “别别别——”江漠远一看急了,伸手一下子将她搂住,在她耳边焦急哄劝,“我喜欢!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只是我真的不敢相信……”

    “怀孕这种事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庄暖晨忍住笑偏头看着他,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不会怀疑自己有问题吧?”

    “暖暖——”江漠远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赶忙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小腹,淡淡的光落入他的眼像是有星子窜进似的柔和,大手重新覆在她的小腹上,“真的……怀孕了?”

    庄暖晨无奈地翻了下白眼。

    “你快掐我一下。”他低低说了句。

    “啊?”

    “快。”

    她只好照做,冲着他的胳膊就拧了一下,他呼痛了下,紧跟着开始笑合不拢嘴,大手更像是黏在她的小腹上似的,一股子从未有过的自豪和激动倏然窜起,在他胸腔拼命激荡着,他一贯稳重内敛,此时此刻却像是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毫不遮掩心中的兴奋,就差手舞足蹈。

    庄暖晨好奇地看着他的面部变化,怎么跟抽筋似的?

    他却始终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漠远?”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切问了句,“你没事吧?”

    江漠远像是被人用力推醒似的猛地反应了过来,双眼灼灼地看着她,那瞳仁的光近乎烟花般绚烂光亮,突然,他低头狠狠吻了她的唇一下,在她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倏地放开,紧跟着转身往台前走。

    庄暖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傻愣愣地待在原地。

    完了,江漠远是被这个消息震傻了吗?

    不过只是怀孕而已,至于让一个人变得痴痴狂狂的?

    “各位——”她眼睁睁地看着江漠远拿起了麦克风,不知他要干什么。

    所有人全都将视线落在台上,连程少浅都好奇地朝台上看。

    “我要先行离场,希望大家能够玩得高兴开心。”江漠远在台上,嗓音似乎还有点激动。

    台下的人纷纷表示失望,程少浅更是不解。

    江漠远笑了,瞳仁深处是灼亮的光,“我太太怀孕了,出于她的身体考虑,我们要先行离开。”

    台下一片哗然,紧跟着是祝贺之声。

    庄暖晨几乎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尤其是看到江漠远说完这番话后冲着她走过来,这下子,不知道他俩关系的人也知道了,这个讨厌的男人!

    程少浅走上前,哈哈一笑,“你们两个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江漠远耸耸肩,一脸骄傲,“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紧跟着搂紧庄暖晨看向程少浅,“你是主人家,今天失礼了。”

    “行了行了,理解。这做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腰板挺得比谁都直。”程少浅噙着浅浅的笑。

    江漠远低头看向庄暖晨,眼底心里尽是温暖。这段时间他也看得懂她心思的变化,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庄暖晨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脸更红了。

    —————————————————————

    庄暖晨怀孕一事迅速扩散,江漠远做了父亲的消息不但是个人之喜,更是晨远集团上下的喜讯,他总觉得这个孩子就像是个小福星似的,一来到这世上便给周遭所有人带来好运。

    江家二老和庄家二老全都赶来了北京,庄暖晨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当然,新房那边肯定不够住了,四合院虽好但江漠远也总觉得不够安静,与庄暖晨一商量便重新买了套别墅,别墅的位置不错,周遭环境雅静安全,更重要的是,在他们居住的隔壁别墅里也住着位孕妇,庄暖晨刚搬进去的时候两人就聊得很开心,她亦给了庄暖晨很多有关育儿的资料,倒是省去了很多功夫。

    对于自身的情况,庄暖晨没向江漠远透露,只告诉他孩子发育很好,又拿了当天的检查报告给他看,江漠远自然是放心不下,又重新请回了以前在别墅伺候的许妈,另外聘请了家庭医生。

    怀孕,在庄暖晨眼里成了一场劳师动众又劳民.伤财的事情,但在江漠远心里,乐此不彼。

    四个老人也一天到晚欢天喜地的,甚至还自觉地安排好了各自的职能,弄得庄暖晨都不好意思,尤其是江漠远,近乎成了鞍前马后的伺候。

    “来,老婆。”江漠远端着洗脚水来沙发旁,庄暖晨一看赶忙起身,吓得他赶紧放下洗脚盆按住她,“慢点慢点。”

    她只好照做,见他一副要伺候的架势实在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漠远笑着将她的双脚搬到洗脚盆。

    “让爸妈看见了该多想了。”人家养大的儿子给自己洗脚,心里该多别扭?

    哪知江漠远一脸平和,“错,这就是你的公婆,我的父亲和母亲大人下达给我的任务,不但要我每天都准时回家,还得负责管理好你的心情和这双脚,闻到里面花香的味道了没?是母亲亲自选的什么有机花瓣汁什么的,说不但对你的皮肤好还能舒缓以后抽筋的现象。”

    庄暖晨心中感动,公婆对她是窝心窝肺的好,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老公……”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打从得知她怀孕后比任何人都紧张上心,婴儿房早早儿地就腾了出来,他是个极不爱逛街和没时间逛街的男人,却能为了她和孩子,一有空儿就往妇婴商场里钻,一个大男人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从她吃的到生活用品统统被他换了新,还时刻关注最新的孕妇用品,然后再对比其成分是不是真的可靠,再说那婴儿房,每每他回到家一准儿就能往里面填点东西,要不了多久那间房就该满了。

    江漠远听她叫着自己,低低笑着,“弄痒你了?”

    她轻轻摇头,看着他竟然想哭。

    见她情绪有异,江漠远赶忙在她身边坐下,温柔低问,“怎么了?还是肚子饿了?”

    “也不是……”她主动窝进他怀里,心头的暖隐隐扯着一丝疼,他是这么爱孩子啊,如果真的有一天她有危险,那他怎么办?她舍不得这个孩子,更舍不得他。

    “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咱们去医院?”

    “我没事。”生怕他在胡思乱想,她抬头凝着他的眼,微微扬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晨远刚刚起步,我这儿又怀孕了……”

    “傻丫头,你要操心的可不是我的事。”江漠远这才将心放下,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心放进肚子里,万事都有我。”

    她动容笑着,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上,“我知道,我相信你能为我撑起一切。”

    他也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

    额头上痒痒的,引得她轻笑躲闪,又故作抱怨,“不过为你生孩子还真是亏啊。”

    “怎么了?”江漠远又被吓了一跳。

    她伸手,在他的肩胛骨上戳了戳,“为了你,我连万宣都不能去了。”

    “不是还有艾念吗,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还去什么万宣呢?”江漠远笑着搂紧她,“其实我刚开始就反对你做什么女强人,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在家相夫教子。”

    “马后炮啊你。”

    江漠远低笑。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她嘟囔了句。

    江漠远挑眉看着她。

    她扬起小脸嘻嘻笑着,“我可不是那么好养的,你想养我,那得相当费劲呢。”

    “哦?怎么个费劲法儿?说来我听听。”江漠远心情愉悦。

    她想了想,“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舌头可是开着叉儿呢,稍微不合胃口的东西就得吐,医生说……我是属于敏感体质,说不准整个孕期都很折腾,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江漠远听了哈哈大笑,“还当怎么个费劲呢,没事,为夫定当为娘子你保驾护航,舌头开叉咱就按照开叉的粮食去喂。”

    “你讨厌!怎么说话呢——唔……”

    唇却被他情不自禁吻上了,她被弄得一脸通红,轻轻推搡着他,“不准占便宜啊……”

    “哪儿在占便宜?我是尝尝开叉的舌头什么味道。”江漠远低低笑着。  婚礼           “不正经。”她轻轻笑着。

    “跟自己老婆干嘛要正经?”江漠远抬手轻抚她的发丝,满眼尽是眷恋。

    庄暖晨的脸又染了红,在光晕下形成异常美丽的光泽。男人好闻的气息落在呼吸之间,她情醉;女人娇羞脸红的模样,他看着更是情醉。

    “暖暖,谢谢你。”他是如此地满足,没孩子之前他觉的有了这个女人生命就变得不同,是满足是温暖,但自从有了这孩子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人心真是贪欲的,现如今他的心情已不能用满足来形容,是种充实,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完整,他有了更明确的奋斗目标,有了更充实的动力,为了暖暖,为了孩子。

    庄暖晨一阵窝心,忍不住娇嗔,“你这个傻瓜啊……”他是傻瓜,她是心甘情愿怀上他的孩子,还谢什么呢。

    江漠远眼中动容,低头,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华丽丽分割线——————————————

    深秋留不住,初冬倒是迫不及待赶了过来。

    北京的冬天不会像南方那么湿冷,亦不会像东北那般寒凉,北京的冬天有点阴,没有下雨的黏糊,也没有下雪的爽利,总之,窝在家里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北方到了冬天供暖是最好的。

    公公和爸爸一早去打理了花园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切磋棋艺,婆婆和妈在厨房与许妈一起探讨孕妇食谱,空气中浮动着舒缓的花香,淡淡的,是庄暖晨最爱的味道,婆婆每一天都亲自去花店选择她最爱的鲜花。

    初冬的阳光懒洋洋地跃过窗棱,这样午后很惬意。

    这些天庄暖晨会隐隐感到些不适,主要是每天早上起床时心脏都跳得极快,当然,这也是孕妇的正常反应,只要是在正常的数值范围她也倒不担心,呕吐感也开始加强,但她不是什么矫情的姑娘,吐了再吃,绝对不会委屈腹中的宝宝。

    江漠远一天能来好几遍电话,初为人父的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是亢奋的,每天都像是扎了兴奋剂似的。江家的门槛也近乎被些亲朋好友踏破了,不过,亲朋少了点,只有庄暖晨的姑妈和姑父来,颜明始终没露面,姑妈也因之前的态度觉得挺不好意思,又转达了颜明对江漠远的抱歉,聊了几句后放下个红包也就走了。

    来得最多的当属艾念、程少浅和高季,尤其是高季,一天到晚子在她耳边抱怨着艾念不近人情,也不陪他玩,庄暖晨一脸的哭笑不得,倒是气得江漠远差点将高季直接拎出去不准再踏进江家半步。

    只是,一直不见孟啸,前阵子去医院做常规检查的时候也不见他露面……

    等江漠远这天晚上回到家后,庄暖晨才知道孟啸究竟在忙什么。

    “婚怎么能说结就结呢?”偌大的浴缸里,庄暖晨像只小小的天鹅,脑袋上还飞着七彩泡泡,有些浴泡又沾在了她的鼻头上,瞪着大眼睛着实可爱。

    只是,听到的消息不是那么可爱。

    江漠远到家后告诉了她个消息,孟啸要结婚了,新娘,自然不是夏旅。

    “女方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他们两个结婚也不过就是为了家族利益。”江漠远伸手蹭掉了她鼻头上的浴泡,轻轻为她擦洗着身子,语气多少有些凝重。

    “可……这两个人之前都没怎么太接触过,孟啸根本就不爱她,两个人怎么在一起生活?”

    江漠远沉默不语。

    “没有办法了吗?孟啸这辈子如果不幸福的话我们做朋友的看着心里也不舒坦啊。”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

    江漠远也低叹了声,“是孟啸主动应允了这门婚事,他已经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婚礼就在明天,他特意给我们两人发了喜帖。”

    “我是孕妇,人家办喜事的人都挺忌讳孕妇参加的吧。”她有所担忧,中国人有些传统思想其实还挺害人的。

    江漠远淡淡笑着,“没事,他没那么多的讲究,他的婚礼,我们必然要去参加的,不过我还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没事,如果不参加孟啸的婚礼才会遗憾呢。”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那份遗憾,有个名字其实她和江漠远都没提,就是夏旅。

    孟啸这次是真的死心了,所以才任由家人安排婚事了吧。

    ———————————————————

    孟啸的婚礼现场异常隆重,可见两家真是往奢华了去弄,一场婚礼办得路人皆知,场面那叫一个砸钱。

    江漠远被几名商贾缠住,不得已只能闲聊几句,艾念始终陪着庄暖晨,见了这场面后也忍不住唏嘘和感慨。

    庄暖晨看到了孟啸,得体的黑色西装彰显整个人都吸了魂魄的帅气,只是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那张脸棱角分明得令人心疼,趁着没人的时候她走上前一把将他扯住。

    “暖晨,听说你怀孕了,恭喜你。”他的眼是深不可测的静谧,淡淡笑着却总显得心不在焉。

    庄暖晨轻轻点头,直截了当问了句,“你真的决定了?”

    孟啸先是一愣而后淡淡笑着,“当然。”

    “那夏旅呢?你真的准备放下了?”她皱眉。

    孟啸的身子一怔,很快,含笑的唇转为僵硬,眼里有一瞬的恨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也异常地冷,“我和她,再也不可能了。”

    她的心一沉。

    有人在叫孟啸,他转头看了一眼后又看向庄暖晨,“总之,谢谢你今天能参加我的婚礼,你怀着孕就尽量坐着别动,知道吗?”他轻声叮嘱。

    她轻轻点头,如此体贴的孟啸,为什么就不能跟夏旅修成正果?

    江漠远走上前的时候孟啸正好离开,庄暖晨窝在他怀里,心头有淡淡的惆怅。他轻声安慰,半晌后她抬头,咬咬唇,“我真的很想给夏旅打个电话。”

    “为了孟啸?”

    她点头。

    “暖暖,他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他说了跟孟啸同样的话。

    庄暖晨低着头,神情落寞。

    江漠远见了自然于心不忍,搂住她,“这样吧,我陪你出去打,现在婚礼还没开始,有点吵。”

    “嗯。”

    婚礼现场外,是湛蓝的天空。

    天空的蓝,近乎可以渗出水来,甘冽的气息浮动呼吸之间,竟让人有些冷意了。

    江漠远怕她着凉,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的心口紧了紧,如今她真的很幸福,所以那么那么地希望其他人也能幸福啊。

    手机拨通了,对方也很快接通了,那边的环境有点吵,可是,夏旅的嗓音那么清晰。

    “孟啸今天结婚,夏旅,如果你还爱他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庄暖晨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

    对方沉默。

    “夏旅!”

    “他结婚的消息我知道,我不可能过去找他,因为我已经不爱他了。”良久后夏旅的嗓音淡淡扬起,凉凉的,像是今儿的风。

    呼要成晨。庄暖晨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你怀孕的事我也知道了,恭喜你。”夏旅转了话题,语气更显薄凉,“不说了,我要登机了。”

    “你要去哪儿?”

    “我很累,很想好好休息,算是出国散心吧。”夏旅轻声道。

    庄暖晨听到有登机通知的声音。

    “就这样吧庄暖晨,祝你幸福。”

    这是夏旅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淡淡的,有些由衷还有些洒脱。

    通话结束了,庄暖晨只觉得心口刺痛。

    “算了吧,孟啸和她,有缘无分。”江漠远低叹一声,将她整个人搂紧。

    她吸了吸鼻子,再看向天空。

    天际的那一朵云,白得像是被漂洗过似的,如情人的眼泪,定格在那儿……

    ————————————————

    头等舱。

    夏旅靠窗而坐,飞机在远离地面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飞到了无边无际的云层里,这一刻,她真的成了风筝了,再也没有那根线在牵扯着她,她最眷顾的那根线……

    太阳镜后的双眼被泪水蒙住,轻轻一眨,泪水沿着脸颊滑落,送至唇边,苦涩难耐。

    半晌后,将一直深藏的那张照片拿了出来,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从男人的脸颊轻抚而过,那股子酸涩便在心头炸开。

    从孟啸家里搬出来,她什么都没带走,除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扎着朝天辫的孟啸做着搞怪的表情,她的笑,亦是那么幸福……

    手指轻抚孟啸的脸,心里低低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孟啸……

    我爱你,深爱着你……

    ————————————————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皆大欢喜,当然,欢喜的是两家而不是孟啸。

    庄暖晨看到了新娘子,雍容大方,没有夏旅长得漂亮,也没有夏旅那么妩媚妖娆,始终微微笑着,大有一副大家闺秀的标准模样,她看着孟啸,眼里的笑就会加深一层,看得出那是女人对男人的痴迷,孟啸看着她,少了那份为爱痴狂的热情,多了份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

    庄暖晨还看到,孟啸的眼角眉梢有着浅浅的疲倦。

    他,是对爱疲倦了吗? 到底什么打算           有缘未必相识,相识未必相恋,相恋未必相守,相守未必相容,相容未必能相携到老,这就是人生,每个人都有权去争取幸福,每个人也都有拥有幸福的能力,但世事难料,能在芸芸众生中遇上对的那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又何况要相恋相守呢。

    庄暖晨没有在婚礼现场多逗留,一是人太多,二是心情沉甸甸的,江漠远有些事情要处理,艾念先陪着她回车里。两人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谁都没说话,却胜似千万言语,心情沉甸的人何止是她一个呢?

    眼前的光被一道影子挡住,两人看过去,竟是司然。

    他一身刚硬制服,迎着光,俊逸地刺眼,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艾念。

    艾念见了有几分尴尬和散躲,庄暖晨一见这幕什么都明白了。

    “艾念,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司然开了口,神情严肃。

    艾念更不自然,张了张嘴巴,“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暖晨现在怀着孕不方便,我要送她上车——”

    “艾念。”庄暖晨无奈地看着她,“我这儿都没显怀呢有什么不方便的?几步远的距离还用得着你来送?别拿着我做挡箭牌,好好跟他谈谈。”

    “哎,暖晨——”艾念拉住欲走的她。

    “艾念!”庄暖晨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和司然能够相识相知就是缘分,幸福是需要自己来争取的,虽说有些事我们会很无奈,甚至更无力回天,那是天意,我们无法扭转天意但可以努力争取,司然是个好男人,艾念,你要是错过他会后悔一辈子的,不管你和他的路未来会怎样,记住,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的这一刻,这样你才不会后悔。”

    她的话语重心长,艾念的目光由惶惶不安到思虑再到平静。

    庄暖晨没再说什么,轻轻笑了笑先回到了车子里。

    ——————————————

    初冬的风不算太凉,却也足以令人瑟瑟发抖。

    司然站在风里,良久后才走上前,艾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却再度上前。

    她再退,他再再上前。

    终于,她没了退路。

    “司然……”

    “我今天按照爷爷的意思去相亲,一会儿就去。”司然开口,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艾念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子似的头忽悠一下,猛地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灼亮得吓人,她竟不敢正视他的眼,又慌乱避开,再开口竟语无伦次了起来。“那……那挺好的,祝、祝你们幸福。”

    司然没说话,眉头却微微蹙起。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艾念心里乱糟糟的,转身。

    “你爱我吗?”身后,司然突然问了句。

    她脚步一怔,却没回头。

    “艾念,你爱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司然又问。

    她亦没开口,双手却紧紧攥成了拳。

    “如果,我真的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是不是也一点都不在乎?”司然往前走了两步,在她身后停住脚步,语气听着有些惆怅,却更多的像是试探。

    艾念死死咬着唇,闭眼的同时想到了很多事,她的婚姻,她的孩子……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是,司然,你是个好人,应该配更好的女子。”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司然一字一句落下,“我在乎的只是能不能与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

    艾念的身子一颤,下意识回头。

    他却猛地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

    时间,像是凝固。

    画面,如同定格。

    司然的吻,情真意切,她的心,异常震撼,那股子隐隐的情愫像是发了芽的植苗,在疯狂生长。

    良久后他才放开她,抬手眷恋轻捻她的发丝,低低道,“我拒绝了相亲。”

    “啊?”

    “与此同时,我也跟爷爷还有父母说了你,我明确告诉了他们,我爱的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接受其他的女人。”司然的眼灼亮得吓人。

    “啊?”这一声,艾念近乎破音儿。

    司然噙着浅浅的笑,“今晚,跟我回家,他们要见你。”

    她倏然瞪大双眼。

    “放心,就算他们真的为难你,我也一定会护着你,艾念……”司然轻轻念着她的名字,“我司然娶你娶定了。”

    “司然……”艾念绝没想过这种结局,心底深处像是有幸福炸开,又透着隐隐的不安,他的家长要见她?

    司然温柔笑着,冲着她伸出大手,“现在,艾念女士,你愿意接受这个请求吗?与我一同前往,不管前方是平坦大路还是荆棘泥沼,你愿意陪着我吗?”

    他向她发出邀请,诚挚而认真。

    眼前的大手充满力量,有阳光落在掌纹之中,深邃悠长……

    艾念僵在原地,一动没动。

    他耐性十足地等着她的回应,依旧伸着手,亦一动没动。

    五分钟!

    足足五分钟之久……

    艾念的手指终于颤了颤,抬眼望进了他的瞳仁深处,轻声开口,“那么……请你做我的避风港,就算前方有再大的风浪,也请你不离不弃,好吗?”

    暖晨说得对,珍惜眼前人,她想尝试一下,否则,一定会后悔,哪怕最后会是遍体鳞伤她也认了,也满足了,毕竟她努力过了。

    司然的目光亮了,情绪激动,“好!”极简单的一个字,却是极重的承诺。

    艾念轻轻笑了,将手缓缓放在他的手心上。

    他收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坐在车子里的庄暖晨看到这一幕后,会心地笑了……

    ——————————————华丽丽分割线———————————————

    人还没散的婚礼现场,休息室。

    烟雾缭绕。

    “孟总,江漠远现在风生水起,相关部门也撤销了对他的控诉,他现在是翻过来身了,会不会对咱们不利?”助理的神情有些焦急。

    孟振齐坐在沙发上,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慢悠悠抽着雪茄,可那眼透着明显的焦躁,从在婚礼上看见江漠远的那刻起,他已经不再是个能沉住气的狐狸。

    “他不是翻身,而是一开始BEN就上了他的当!”

    “BEN的入狱一定跟江漠远有关,孟总,您说他能不能调转枪头来对付我们?”助理压低了嗓音。

    孟振齐微微眯了眯眼,“他还想赶尽杀绝不成吗?他对付BEN已经让我损失惨重!”

    “那我们……”

    “通知下去,让财务那边把账面做得漂亮点,只要跟标维国际产生关系的证据全都销毁,不能让江漠远抓住任何把柄。”

    “是!”

    两人正说着——

    “不需要让财务加班加点来做这些事了。”低沉有力的嗓音扬了起来,切断了两人的谈话。

    孟振齐一惊,循声看去。

    江漠远走了进来,休息室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他的身影被光拉得极长,如鬼魅般瘆人。

    “你——”

    “孟世伯,这整场婚礼你见了我像是见了鬼似的,让孟啸看见了不好吧。”江漠远淡淡笑着,于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孟振齐一身警备。

    “放心,孟啸还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勾当,尤其是与BEN合伙来害他最要好朋友的事。”江漠远说着将份文件扔到了茶几上,态度慵懒,却危险得像头狮子。

    孟振齐迟疑地看着他,拿过茶几上的文件看了一眼后目光倏然警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帮你的手下减少了工作量而已,这些文件全都是你与BEN合作的证据和财务往来,我提前帮你整理好了,也省得你的手下加班加点,多浪费资源。”江漠远将身子倚靠在沙发背上,笑容很轻很淡。

    孟振齐一页一页翻开,没一会儿额头上的汗珠儿就流了下来,半晌后将文件“啪”地一合扔在了茶几上,“你拿着这些威胁不了我,我顶多、顶多被罚款而已……”

    “也有可能顺便坐几天牢,当然,你跟BEN合作只是从中获利而已,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过错,关进去也会很快出来。”江漠远的笑有些瘆人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孟振齐眯眼。

    “世伯,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前辈,我这个做后辈的哪敢威胁你呢?只是有件事想要世伯帮忙而已。”他笑得越平静就越看着危险,像是一头蛰伏的兽,随时能前扑进攻。

    孟啸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冷哼一声,“你想要什么?”

    江漠远勾唇,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标维的股票已经不值钱了,还有股东们手里的那些。”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全。婚就那世。

    孟振齐这下子恍然大悟,“你要标维股票?”。

    他挑眉,不置可否。

    “我不懂,你自己也知道标维的股票如今就像是废纸一样。”孟振齐怀疑地看着他。

    “既然是废纸了,我这个做晚辈的更不想看着世伯你砸在手里,是不是?还有那些股东们,老人家嘛,都不容易。”

    “江漠远,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孟振齐着实看不透他。

    “我是在帮你。”江漠远冷笑。

    孟振齐闻言后更是冷笑,“说得好听,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去做,那这份证据就会落到相关部门手里?” 如同拆分玩具           “别这么说,我哪舍得这么对世伯你。”江漠远点了一支烟,打火机扔在茶几上后,深吸了一口,优雅吐出,透着烟圈看着对面的孟振齐。

    孟振齐全身像是戒备的刺猬,“不舍得?哼,难道你还将原件拿来了?”

    “防患于未然这是最起码的商场常识,原件我保留得很好,放心,不会被任何人看到。”江漠远状似无害地说了句。

    孟振齐听得出他明里暗里的威胁,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妥协了,“好,我答应你,至于股东那边,我尽量去说服。”

    “世伯,我要的不是尽量。”江漠远一字一句吐出。

    孟振齐最恨被威胁,但人在砧板不得不任人鱼肉,咬咬牙,“我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江漠远将半支烟直接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事情谈完走人,他和他素来谈不上可以叙旧。

    “江漠远——”身后,孟振齐叫住了他,迟疑了下,“这些事,别告诉孟啸。”

    江漠远转头看着他,冷笑,“放心,我还不想去祸害我最要好的朋友!”说完大踏步离开。

    休息室的门,重新阖上……

    孟振齐一脸颓废地坐在沙发上,身边的助理这才喃喃开口,“孟总,咱们就这样被他捏在手里了?”

    孟振齐没应声儿,脸色却如死灰般难看。

    —————————————华丽丽分割线———————————————

    江漠远成了二十四孝老公,在家为老婆亲力亲为的程度令四个老人都望尘莫及,因为水资源开发顺利,晨远国际也发展得平稳,江峰闲来无事也跟着参合了一脚,投了一部分钱进来,每天闲暇时候就在江漠远身后追着叮嘱不要让他亏本了。

    这阵子他减少了些应酬,连一些会议也搬进了家里的书房,也幸亏对方是程少浅,早就习惯他的这副准奶爸的德行。

    当庄暖晨拖着懒洋洋的身子进了书房时,江漠远正好与程少浅开完视频会议,两人聊完了正事儿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闲话,她看着这一幕直想笑,视频里程少浅西装革履的,江漠远一身家居服,看上去怪怪的。

    “暖晨,你现在后悔嫁给他还来得及,真的,你跟他离婚吧,我接着你,你看他现在哪还有一点正常人的样子了。”视频里,程少浅一脸的无语,又补上了句,“截止到昨天,我已经替他顶下二十几场应酬,再这么喝下去我非吐血不可。”

    庄暖晨忍不住乐出声,还没等开口江漠远抢了话,“程少浅,你是贼心不死啊,你放心,这种事儿下辈子也轮不到你头上,至于应酬,不还有周年顶着吗?别在暖晨面前博可怜。”

    “你老公是人吗?”程少浅直接看向庄暖晨。

    “他啊……”庄暖晨将江漠远的头扳过来仔细看看,故作认真地回答程少浅,“看上去还是人模人样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程少浅哀叹。

    “谁说的,你也很帅啊。”她笑着补上了句。

    这话听得程少浅心花怒放。

    “暖暖。”江漠远提出抗议。

    她赶忙在他耳边压低了嗓音补上了句,“当然,我老公最帅。”

    江漠远又笑了。

    程少浅在视频另一端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啊,忘了一件事。”江漠远敲了敲桌子,“少浅,我挺对不起你的。”

    程少浅一愣,“啊?”

    “那个……就先这样吧。”

    “喂,江漠远——”

    程少浅的话还没等说完,电脑屏幕就黑了。

    “漠远……”她惊奇地看着他。

    “他要是提前知道更崩溃。”江漠远笑得看上去挺“善良”。

    她不解。

    江漠远清了清嗓子,“吉娜,今早刚给我打过电话。”……

    ————————————————

    程少浅惶惶不安了一天,一回到家,终于明白江漠远的那句“我挺对不起你的”的含义了!

    一推门,是铺天盖地的消毒药水味,这次,由花香直接换成了医院味道。

    他心中警钟大作,不详的预感还没等着盘升,一团人影儿就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接住,一个身心不稳双双倒在了沙发上。

    怀中女人嘻嘻笑着,紧紧搂着他。

    程少浅瞪大了双眼,像是见了鬼似的惊愕出声,“你、你怎么——唔!”

    话没等说完,女人低头吻上了他的唇,像是色女一样迫不及待!

    怀中的身躯柔软香柔,程少浅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突然软香在怀小腹自然腾起最直接的生理反应,一把将她推开,低吼,“死丫头,别胡闹了!”

    吉娜被推到了一边,懒洋洋笑着,又抿了抿唇,“我亲爱的老公的味道真是好呀。”。

    “谁是你老公?”他皱眉,又补了句,“还有,你怎么进来的?”钥匙他都没收了。

    “在国外的时候我就偷偷按了个印嘛,回来后就找我大哥帮忙配了一把呗。”吉娜笑得更开心。

    程少浅听着牙根直痒痒,好你个江漠远!

    “少浅,你可不能不要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俩同居了,你不是不想对我负责吧?”吉娜的小脸一沉,大有怨妇模样。

    程少浅近乎崩溃,咆哮出声,“什么叫我对你负责?拜托你吉娜小姐,我压根就没碰过你怎么负责?”

    “没碰过……那,你就碰个试试呗——”说完,吉娜像头小豹子似的扑到他怀里。

    程少浅惊叫,再度被她扑倒。

    “亲爱的,我这阵子没事儿的时候看了好多片子呢,虽说之前我没经验,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很青涩滴。”吉娜热情洋溢。

    于是乎,月高风黑的夜晚……

    客厅沙发上传来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狰狞”般的笑声。

    “该死的丫头,放开我……”

    “不嘛,哇塞,亲爱的,你的胸肌好发达啊……”

    “可恶!”

    “天哪,你的小腹好有力啊。”

    “还我裤子!”

    “啊!少浅,你下面好大啊,我爱死你了,赚到了赚到了!”

    “吉娜!”

    “亲爱的,别等了嘛……”

    客厅,热闹一片!

    ——————————————华丽丽分割线——————————————

    看守所。

    这一天,天色阴沉可怕,却怎么也下不起来雪。

    BEN已没了往日的风采,被看管员带进探视室看到对面坐着的男人时目光一怔,紧跟着脸色狰狞。

    江漠远坐在那儿,唇角始终噙着笑,直到BEN在对面坐下,扔了包烟给他。

    BEN没伸手拿烟,死死盯着他,好半天才吐出了句话,嗓音嘶哑,“是你……”

    江漠远淡淡回应,“没错,是我。”

    “江漠远你这个混蛋——”

    “坐下!”一旁的看管员冷声喝道,上前一把将他按住。

    江漠远示意自己没事,看管员半晌后才又走回原位。

    “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帮助自己人,BEN,你说咱俩谁是混蛋?”他轻声笑着,语气不疾不徐。

    BEN咬牙切齿,“我真后悔没对你赶尽杀绝。”

    “是啊,你还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让我无法翻身。”江漠远笑了,眼底却是冰冷的寒,“所以,你才能进来。”

    “江漠远,别以为你能赢了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绝对不会!”

    “你还有机会出去吗?”江漠远的冷一直蔓延到了唇角。

    BEN死死攥着拳,突然冷笑,“你真以为我会被关一辈子?就你那点证据?”

    “哦,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会时不时提交一些证据给相关部门,让你的牢狱生活不会这么轻易结束。”江漠远冷哼。

    BEN一愣。

    “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出来了。”江漠远目光一沉。

    “你什么意思?”BEN心里没底,他的手里究竟有多少不利于他的证据?

    江漠远的脸色变得极冷,眸光也寒得吓人,“BEN,你手里已经有了人命,这辈子还想着出去?”

    BEN的脸部一抽搐!

    “你为了对付我,为了彻底将我打垮,竟不折手段要了一条人命,她只是个无辜的老人,你想杀人就直接杀我好了!”奶奶的死他查得很清楚!

    他,丧心病狂,不可原谅!

    BEN听了后死死盯着他好半天才哈哈大笑,像是困兽似的发出最后的得意,压低了嗓音,“江漠远,你也有悲伤难过的一天?没错,这是我做的,那又怎样?已经定案了,你奶奶已经死了!”

    “案子,已经进行重审。”江漠远心头的悲伤已成了把锋利冰冷的剑,冲着BEN刺了过去,“BEN,你等着偿命吧。”

    BEN大惊失色。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江漠远冷笑,微微眯眼,“这件事怕是你听了会受很大刺激,真是不忍心说啊。”

    “你——”道远振优。

    “你的标维,现如今已经被我拆分得七零八碎,像是拆分了一件玩具,标维是你的心血,通知你一下也是好的。”江漠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道出了一件令人闻风丧胆的消息。“就算,是送给我奶奶的祭礼,不算太轻也不算太重。”

    “什、什么?”BEN倏然大惊,盯着他不可置信,“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 不拖不欠不说再见           江漠远漠然地看着他,嗓音极冷,“你忘了我是金手指,可以拯救一个企业也可以弄垮一个企业了吗?对我来说,企业跟玩具的性质差不多。你的那些个股东们各个要求自保,唯一能帮你的孟振齐又损失惨重自顾不暇,你觉得,我能做到这些有什么不可能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没了。”BEN受了强烈的刺激,喃喃,突然指着他喝道,“你……不正当竞争!不正当竞争!”

    “BEN,这么大把年纪了,说话之前还没学会掌控证据吗?饭可以多吃,没根据的话可不能多说。”江漠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又冰冷补上了句,“商战这种事,有时候说白了斗的不过就是人心而已。”

    “江漠远,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没机会了。”江漠远起身,笑容极冷,转头看向看管,“貌似时间已经到了。”

    看管看了一眼时间,走上前严肃喝道,“时间到了!”

    BEN愤愤不平被他拖走。

    “哦,忘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江漠远站在原地,唇角缓缓勾起残冷的弧度。

    BEN咬牙切齿,额头上爆出青筋。

    “那片林地,曾经我也建议你投资,可惜你没看上眼。”江漠远像是冰冷死神,给了正在绝望挣扎中的人最后一击,“就是那片林地,下面深藏丰富的淡水资源,蓄水量占据目前所开发资源的首位。”

    BEN倏然瞪大了双眼!

    “你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不过也谢谢你,成全了我的实业,否则,我的晨远国际怎么会这么顺利?”江漠远说完这话后冷笑着离开。

    没多会儿,从探望室里传出BEN痛苦嚎叫的声音,如再也能力反抗的野兽发出的最后一声绝望嘶叫……

    ——————————————华丽丽分割线—————————————

    日子一天天过去,庄暖晨的妊娠反应越来越重,每天吐得稀里哗啦,脸色也苍白得吓人,江漠远自然担心,却每每都被庄暖晨给劝服了,因为孩子较小不适合一天三头往医院跑,于是江漠远只能将市面上但凡对孕妇有利的吃食都买了回来,希望能缓解她的呕吐。

    庄暖晨清楚自己的身体,也能感觉的到头晕眩得更是厉害,有时候就算是坐着也会感到晕眩,但每天还在不停地鼓励自己,做心理暗示,生了病的人最怕的就是总认为自己的病有多严重,这样,真的就严重了。

    还好,每一次难受她都能挺得过去,也幸好身边有太多人的关心,尤其是江漠远的,每次难受的时候窝在他怀里,他的气息就好像镇定剂似的,平缓不适感。

    过好每一天最重要,与其每一天都在走钢丝那么辛苦,倒不如开开心心的。

    这阵子庄暖晨的生活很平静,她也以为这个冬季会很暖,直到,这种平静被深夜的一通电话打破。

    庄暖晨一个激灵被吓醒,江漠远也紧跟着睁眼,看过手机后一脸的懊恼,每次回来他都关了手机,今晚倒是忘了。手机一遍遍响,她赶忙催促他接,生怕会误了正事。

    江漠远没办法只好接听,电话接通后他的神情有些征楞,半晌后才皱着眉头准备要挂,手机里却传出一道犀利的女人声,在喊庄暖晨的名字。庄暖晨着实吓了一大跳,敢情这电话是找她的,怎么打到江漠远手机了?

    江漠远没办法只好将手机递给她,她接过,只消听了一句话后就彻底惊呆了!

    ————————————————

    帮了多对。顾墨生命垂危,被运回国的时候医生在尽力抢救之下也无力回天,他去了国外做驻站记者,当地发生重大地震,受灾地区是华人聚集较多的位置,他为了护一个孩子,硬生生顶下了从高空砸落下来的巨石板,小孩子得到及时的救助,但顾墨伤势太重,失血太多。

    庄暖晨自从怀孕了后手机大部分时间都是关着的,许暮佳打江漠远的电话就是为了找她,在电话里许暮佳的嗓音憔悴而无力,她只是淡淡说了句,顾墨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国,我知道他就是想见你一面,暖晨,你来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车子里,庄暖晨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司机开着车,庄父庄母都跟着坐在最后一排,江漠远坐在她身边,紧紧搂着她,这种情况他无法自私地去阻止,人之将死,他总不能冷着心跟一个将死的人较劲。

    “漠远……”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发颤。

    “没事,也许没许暮佳说的那么严重。”江漠远虽这么说着,可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则消息他看到过,只是没料到顾墨会伤得那么重。

    庄暖晨深深呼吸来调整自己的情绪,轻轻点头。

    事实上,顾墨的情况比许暮佳说得还要严重,等庄暖晨在江漠远的陪伴下来到重症监护室看到顾墨的瞬间时,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

    顾墨近乎全身都被包裹了严实,戴着氧气罩的他安安静静都躺在那儿,如果心跳监视器上还有跳动她还误以为他已经走了……

    许暮佳一直守在旁边,默默抹着眼泪,身边还站了一些人,是顾墨在国外的亲戚,庄暖晨不认得。

    顾墨还有意识,床边的影子燃亮了他的眼,他想对着她笑,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江漠远看着这一幕,心里自然不好受。

    庄暖晨走上前,在他床头轻轻坐下,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顾墨的唇动了动,她便小心翼翼地摘下了氧气罩。

    “人生……在世三万六千天……除去睡觉的……时间只剩下一万八千天,我……才为你写了一千首歌,让我继续为你写……直到一万八千天的最后一天,我……都会弹唱着尤克里里给你听……”顾墨十分艰难地说着这番话,“这是……我对你曾经说过的话,可惜……再也实现不了了。”。

    “顾墨……你别乱讲,不会有事的……”这一年她得到的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失去了奶奶,如今就连顾墨也要离她而去了吗?她的亲人……

    顾墨轻轻笑着,“你来了……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你……我已经心满意足。”

    庄暖晨染红了眼。

    “不过还好……你嫁给了他,否则我……现在……只留你一个……多孤单。”顾墨的眼也红了,语气变得更加无力,看得出他是在使尽最后一点力气,“你不再需要……我的尤克里里……所以……将它邮寄给了我……其实,你可以当面给我……我不会缠着你。”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炸过她的耳,那把尤克里里已经在顾墨手里?不消说,应该是江漠远暗地里邮寄出去的。

    江漠远站在那儿神情有些尴尬,深吸了一口气,走出病房。

    “顾墨,你给我弹的歌我都记得,你再坚强点好不好?……”她说不下去了,他的情况怎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顾墨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想抬手摸摸她的发,却无能为力,“暖晨啊……我以前总觉得……你应该跟我在一起,因为……我们太相似……所以只能依附彼此才够温暖,但……”他顿了顿,眼角滑落一滴泪。

    “别说了……”她看着他似乎很痛,心也跟着痛。

    “不知道……下辈子我们还用不用……等上12年。”

    “顾墨……”她如鲠在喉,心像是被凌迟般的痛。

    顾墨的手再动了动,她看见赶忙握住,他笑了,那么无力,嘴唇苍白得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似的,“暖晨啊……让我再摸摸你的脸。”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脸颊上,他的手指动了动,那泪,浸湿了彼此的眼,他满足地含泪笑了,声音沙哑,“我爱你……也着实伤害了你,暖晨……原谅我吧。”

    她拼命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很累……希望……这辈子你幸福……下辈子我不会爱得……这么辛苦,暖晨啊,就这样吧……我们……不拖……不欠,不说……再……见……”手,延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许暮佳倏然反应了过来,哭倒在他身上。

    庄暖晨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手还僵在半空,紧跟着,眼泪“刷”地一下流了满脸。

    哭声。

    几人同时在哭。

    只有庄暖晨,默默流泪。

    江漠远窜了进来,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任由她在他怀里流着眼泪,心却像在绞尽儿地疼,顾墨,好一句不拖不欠不说再见。

    “顾墨,为什么你临死前都不原谅我?为什么?”许暮佳痛哭流涕,那是一股子撕心裂肺地疼。

    庄暖晨的泪也止不住,转头看着早已失去了生命迹象的顾墨,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校园里的那个白衣少年,她宁愿彼此恨着都不愿这样,不愿这般面临着生死离别。

    顾墨的亲戚亦哭得很伤心,庄父庄母眼眶也湿润了。

    这么一条年轻的生命消逝,已是对白发人最大的打击和悲哀。 都是夜归人 网络版大结局           顾墨的葬礼很隆重,许暮佳以顾墨妻子的身份举行了这场葬礼,她始终爱着顾墨,哪怕是离婚了她也爱着。葬礼现场来了不少人,大多数是华报的同事还有领导,再者,被救小女孩儿和她的父母也赶来了北京,灵堂前,气氛沉闷压抑,有人在哭,是顾墨的同事还有手下。

    庄暖晨默默地摆放了鲜花,还有,他的吉他……

    她在拼命压抑着,那股子想哭的**拉扯着她的心脏都在痛,五脏六腑都在痛。

    江漠远搀扶着她,整个过程都在做轻声安慰。世事难料,他也没曾想能有一天亲自来参加情敌的葬礼,说实话,他情愿他还活着跟他争跟他斗。

    人生如梦,看着顾墨含笑的照片,她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葬礼结束后,许暮佳始终守着顾墨的灵堂,她已经哭得没有气力,顾墨没了,她也像是无声无息的鸟儿,再无力气飞翔了。庄暖晨走上前看着她,这一刻她很想对着许暮佳说点什么,但……又能说什么呢?正如顾墨的感情一样,深深爱过,也深深伤害过,伤害爱人的同时自己也被深深伤害过。

    她、许暮佳、顾墨、江漠远……他们四人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她无法说清楚,也无法想明白,也许最后看开的就只有顾墨,他的一句不拖不欠不说再见,已经最好地结束了他们的关系。

    转身离开的时候,许暮佳起身。

    “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庄暖晨不敢回头,生怕再看见顾墨的那张照片,生怕泪水再流了下来。

    “其实,那些专题是我背着顾墨给了报社……”

    庄暖晨倏然回头,连江漠远也意想不到,面色征楞。

    许暮佳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哽咽,“顾墨早就做好了那些专题却一直没发,我知道他曾威胁过你们,可他始终还是没忍心发,庄暖晨,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想让你为难。”

    如阴天里的最后一阵狂风,暴雨终于披下!

    庄暖晨倏然出声痛哭……

    ———————————————华丽丽分割线———————————————

    晚餐,庄暖晨吃得很少,夜里睡得也不踏实,江漠远看着心疼,直到大半夜都没敢深睡,守在她床边,生怕她被噩梦折磨。夜半的时候,庄暖晨醒了,她说饿了。

    “想吃什么?”江漠远轻抚她的小脸,看着她一脸苍白着实心疼。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心难受……胃也难受。”她轻轻说着,却攥着他的大手不放。

    江漠远见状后温柔道,“傻丫头,抓住我怎么去给你拿东西呢?”

    “漠远……”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头靠在他的肩头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跟你在一起,其实很幸福?”

    江漠远心中动容,“你现在说了,我记住了。”

    她抬头看着他,“人生那么多的意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忘了我?”

    “瞎说什么,不准胡思乱想。”

    她轻叹了一口气。

    “庄暖晨。”江漠远轻轻捧起她的脸,目光转为严肃,“既然答应了一辈子都要在我身边,就不能想出尔反尔,知道吗?”

    庄暖晨笑了,轻轻点头。

    “我去给你拿吃的,别再瞎想了。”江漠远柔声道。

    “嗯。”

    她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笑着……

    夜,黑得像是被墨泼过似的。和身事现。

    这样的夜晚,令江漠远终生难忘。

    等他端着一盅汤羹回到卧室的时候,庄暖晨整个人都倒在地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白色的睡裙像是墓地上的白幡,刺痛了江漠远的眼。

    “咣当——”汤盅砸碎了一地。

    江漠远快步上前,双手都在颤抖,将她抱起,“暖暖……暖暖……”

    许妈听见动静进了卧室,见了这一幕后立刻惊叫。

    “叫救护车!快!”江漠远一声厉吼,眼角眉梢尽是紧张!

    ——————————————————

    医院的夜晚,从来都不是用作睡觉的。

    庄暖晨被推进了抢救室,足足三个多小时,江漠远在走廊外,烟抽了一根接着一根,他又想起了奶奶被推进抢救室的情景,全身都在发寒打颤,不,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出事,不能,他无法再去承受一次失去。

    除了江漠远外,四个老人也来了,庄母哭得最凶,庄父整个人也像是突然瘦了很多,坐在一角一声不吭。艾念和司然,还有艾念的父母也来了医院,大家看着墙上的时间一格一格跳动,倍是焦急。

    孟啸没休什么婚假,结婚第二天就继续来医院上班,所以听到庄暖晨出事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紧跟着进了抢救室。

    近四个小时,孟啸才跟着医生们走了出来。

    江漠远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却一句话问不出,孟啸是他多年的朋友自然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办公室谈吧。”

    办公室,从产科到神经外科的医生都来了。

    窗边,泛着鱼肚白。

    淡淡的光落在江漠远脸上,犹如死灰的颜色。

    “我想,暖晨是在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下坚持要这个孩子的。”孟啸在总结了几位医生的意见后将庄暖晨的病情告诉了江漠远,最后淡淡地补上了句,“其实她的情况很不利于怀孕,一旦出现昏厥就很麻烦。”

    “是她的病情加重了吗?”江漠远紧紧攥着拳,好不容易忍下心头疼痛问了句。

    她是傻瓜吗?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

    他的心很疼,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又拼命撕碎的疼。

    “病情没有加重,初步估计是她伤心过度引发的昏厥,怀孕期间她这种体质原本就很敏感,她能挺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产科大夫轻声说了句。

    江漠远的呼吸加重,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那股子像是被巨石压下的窒闷,半晌后哑着嗓子问道,“孟啸,你所指的麻烦是什么?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照目前看只是昏厥,暖晨要继续留院观察。”孟啸也是钻心的疼。

    江漠远沉默了好久,那眼深邃得吓人,又泛着憔悴,令人眼瞅着揪心地痛。半晌后他才又开口,像是一种难以抑制疼痛的割舍,“如果……把孩子打掉呢?”

    孟啸一愣,“漠远……”

    “我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江漠远的嗓音愈发沙哑哽咽。

    “江先生,目前江太太不适合做流产。”产科和妇科医生都给出了定论。

    孟啸拍了拍他的肩膀,“漠远,暖晨现在需要我们,你知道吗?”

    江漠远点头,他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太怕了再一次失去……

    ——————————————

    直到第二天中午庄暖晨也没醒,她干干净净地睡在床上,脸颊都渗着近乎透明的白,美得毫无声息。江漠远一直守在病床边,艾念红着眼回公司打理事物,四个老人没离开,始终陪在病房里。

    几个科室的医生来来回回做着检查,她,始终不见苏醒。

    又近了凌晨,江漠远一眼没阖上,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不眠不休。

    江父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低叹了句,“漠远,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吧,这儿还有我们呢。”

    江漠远摇头,“父亲,您带着他们先回家吧,我在这儿守着。”

    “我们也不放心,回家更睡不着,这样吧,你回去给暖晨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咱们要随时准备好她醒过来的东西才行。”江父看着儿子一脸憔悴和焦急亦是于心不忍。

    江漠远想了想点头。

    临走时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轻柔的嗓音像是怕吵醒她似的,“暖暖,我先回家给你拿点衣服,一会儿就回来。”

    门口,江母看见这一幕心里酸酸的,倏然红了眼。

    凌晨的北京,并不寂静。

    依旧热闹,只是,人更加孤寂了。

    回到别墅,江漠远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又拿了庄暖晨平时爱吃的东西,然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冷水勾勒脸颊的轮廓,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对自己说,“江漠远,庄暖晨是你的妻子,你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她平平安安!”说完,喉头却紧了。

    他总说自己能保护她,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结果,还是庄暖晨有了这种方式来保护了他!原来她不是孕期的患得患失,而是有事瞒着他,只是为了他的孩子!

    江漠远,你算什么男人?

    他近乎要痛骂自己!

    下了楼,许妈匆忙迎了上来,看得出她也是刚哭过没多久,眼睛还红着,手里拎着汤盅,“先生,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我给太太煲的汤。”

    “汤给我吧,你在家看家。”

    许妈叹了口气,点点头,将汤盅递给他。

    往玄关走的时候,江漠远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一楼储藏室的角落,征楞了一下,将东西先放到一边后走了进去,许妈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了便跟着进去。

    墙角,静静倚靠着一把尤克里里……

    江漠远抬手,轻抚上面的琴弦。

    许妈见了赶忙道,“先生是这样的,自从搬来后这把吉他就先放在这儿,我还想着等哪天问问太太挂在哪儿呢。”。

    江漠远没开口说话,手指在轻抚上面的字迹后,目光倏然怔住了,紧跟着,巨大的动容和悲痛铺天盖地地袭上了他的瞳仁深处……

    ——————————————

    赶回医院的时候,天际是美丽的蓝绿色,江漠远坐在庄暖晨的病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不经意地又想起去年他带着她到海边看日出的那一幕。

    她可知,在他的眼中,她熟睡的样子有多美?

    修长手指轻轻攀上她的脸,温柔拂去额上发丝,江漠远的眼异常温柔,“暖暖,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一件衣服换一件事,这件事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要求,你也没有实现。”

    他靠近她,柔情气息亦靠近她,拉起她的小手送至唇边,“醒来好不好?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我要你亲口将尤克里里上面的字念给我听,我迫不及待想要听你亲口告诉我这句话了,所以暖暖,快醒吧。”

    床头上,静静躺着那把尤克里里。

    江漠远深情地凝着她,又将目光落在尤克里里上,他曾在上面刻过一句话,原以为她永远不会看到,以为她永远不会有所回应,那句话是他从心底发出的声音,是那句——我的挚爱:庄暖晨。

    可如今又多了个名字,如果他早几个小时没有看到,也许……真的错过了一辈子。

    就在他刻上的那句话的后面,在原本她名字的旁边多了个名字,是他的名字:江漠远。

    她,是那么清晰地让他知道了她的心——我的挚爱:江漠远。

    江漠远低头亲吻着她的眼睑,这才明白她总笑他傻的原因,是啊,他太傻了,直到今天才彻底明白……

    阳光,倏然穿透了云层,第一缕晨光闯进了病房里,是暖暖的味道。

    美丽的光映落在庄暖晨的脸颊,有一瞬如同上了妆的红晕,他忍不住轻轻摩挲着她的脸,眼底深处沁满深情,他在等,始终在等,等她醒来亲口告诉他。

    像是希望,在天际散开……

    缓缓的,流动着,是满满的……温暖。

    【正文完】

    不是所有的结束就是结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要有答案,人生百态,每个人都有耐人寻味的地方,我所写的正如我所想的,只在于思考和回味,不在乎多么轰轰烈烈。这部小说我写得很累,因为是听了太多人的故事,也因为是融进了太多的世态炎凉,你可以当做是个好听的故事,亦可当做是真人真事,有人说,其实这部小说整体的调调都带着淡淡的哀伤,是的,是这样的。我不敢说这部小说有多少正能量,只想告诉大家的道理是:这世上没绝对的好人也没绝对的坏人,我们看问题看一个人要多方面考虑,不能只看局部,人无完人,你也好,我也罢都是凡人,都会犯错,都会在社会的压力下和竞争中失去自我、迷惘……跟着自己的心走吧,这是我想写的,也是想讲给大家听的,这就够了。

    感谢在这部小说成型之前的好朋友们,感谢王楚军丰富的行业经验,感谢庄晨给予的灵感,感谢姜薇(Vivian)、王丹钰(Ada)刘婧媛等诸位好友们在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持,还有,感谢即将成为我先生的那位男人,全力承担婚礼的一切,可以让我安心创作,他在末日那晚整夜未睡,在第二天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际的时候拍下照片并附上的那句“我爱你”,直到今天我还是深深感动,感谢他给我提供了太多的爱情灵感,还要感谢我的读者朋友们,谢谢你们一路来的理解和支持!

    这部小说在出版的时候还有个巨NB的番外,这个番外会是整部小说的亮点,敬请关注!

    未来的故事会越来越好。

    我只想讲最好听的故事给你们听,你们,听吗?            

Bạn đang đọc truyện trên: Truyen2U.P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