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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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mark一下

    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姿态?夏昼总觉得该是一场阳春白雪,在漫长的生命轮转中增添了颜色。他们会在幽静的长夜里牵手,他的温暖和她的微笑都湮没在遥遥的街灯里,又或者在绚烂的烟花中,他亲吻她的发梢,她抬头能看见他眼里的万亩星河,却是只为她绽放。从没想过还会是场火焰,熊熊燃烧,烈烈而生。生出的是涅盘后的情感,是通过彼此身体的厮磨、交融后所滋生的男女之情。从那一刻起,她和他就有了彼此,沾染了对方的气息,熟悉了对方最本来的姿态。

这场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夏昼想到了在天舟山上时被陆东深亲手猎杀并料理的兔子。

她就像是那兔子似的。

被人去毛脱皮,疼痛过后,陆东深就成了主料人。

她之前问过陆东深,为什么不直接用大火烧烤?陆东深说,先小火再大火,这样烤出来的东西熟得均匀,口感最好。

昨晚她咬牙问陆东深,你把我当成那只兔子折磨呢?

陆东深沉笑着轻咬她的唇说,你比兔子的滋味好多了,所以,慢慢折磨。

先是文火慢烤。温柔的火苗燃烧皮肉,缠绵着每一寸均匀的香气,主料人恰好到处地配合火势将猎物翻转,力求受热均匀。那火苗如舌,随着柴火的增加,火势也是愈发大了,最后成了一场无法掌控的火灾。

她终究就成了全身水分被彻底蒸发干净了的兔子,烧得皮肉俱毁筋骨尽断。

谁说陆东深不是一个极好的料理人?

在天舟山上,她就吃到了这世上最好吃的兔肉。

昨晚亦如是。

心甘情愿成了猎物,情到深处时也是情愿生情愿死,理智,都在他的气息中淹没和消之殆尽。

以至于翌日醒来的时候,夏昼觉得自己的筋骨还断着的,不能动,动一下都是碾过的疼。

睁眼时并没看见陆东深。

床头压了张字条,她裹着大半张被子伸手费力去够,一抻动,全身骨骼都叫嚣着疼。

是陆东深留的字条:你睡得太久,实在不忍心吵你起来。下午出席个活动,尽快赶回,在房里等我。

睡得太久吗?

夏昼一看时间,竟是下午两点多了,得亏是个周末。

她重新摊床上。

还有他的气息,沾在枕头、被褥上,与她的气息融合,衍生了一种叫做缠绵的气味。夏昼抱着枕头,忍不住笑了,这人的气息还真是奇怪,原来可以变幻莫测。

她喜欢陆东深的气息,尤其喜欢在床上的气息。

相比清雅冷淡,这阳刚猖狂的气息更让她心驰神往。厅里,管家已送来了餐食。放在餐车里,静静地摆在阳光下。窗外的阳光很好,好到夏昼洗漱完足有心情吃下半车的美食,但她觉得更多原因是饿的,陆东深掏空了她的身体,她需要吃大量食物补回来。

她倒是明白陆东深让她在房里等他的原因了。

没有换洗的衣服,只有昨晚穿过的礼裙,裙子的拉链和腰间的丝带还被陆东深在昨晚给扯坏了。

柜子里有衣服,一水的男士衣物,是陆东深的。

恨得她直骂:你大爷的,你是纯心故意吧?让景泞把我骗到房里,就不会让景泞给我送套衣服?翻出手机想要控诉,不想看到杨远发了条朋友圈,是陆东深今天下午出席活动的照片,西装革履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那叫一个成熟稳重,配了一句话:大陆总的体力和精力总是超出寻常。

这句话后又加了个坏笑表情。夏昼一直觉得杨远是个贱人,今天更证实了她的想法。能打出这么一句让人一眼明了的话,也就杨远这个贱人能做到了。昨晚她高调示爱,这件事自然被公司上下议论纷纷,陆东深微信里没什么人,但杨远微信里可加了不少公司里的人,这句话啥意思鬼都知道!

可是啊。

夏昼又觉得心里挺美,渗着蜜透着甜,就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或者说,被那么多女人惦记着的和心驰神往的身体,昨晚上却在她身上肆意起伏驰骋。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杨贱人给她开了路,那她不做出点回应来怎么挡住日后的小妖精们?思前想后,她拍了一张窗外阳光从指缝里泄露的照片,发了朋友圈,写道:mark一下。

窗外的风景是3601的风景,是陆东深带给她的风景。

折腾完,整个人又像是无骨的动物倒在床上,盯着杨远朋友圈里那张陆东深照片,越看越欢喜。陆东深越是在人前正经,她越是能想到昨晚他的不正经。

刚发的朋友圈有留言,七嘴八舌的什么都有。

还有陆东深的一条,他竟也有时间回复她:醒了?

就这么两个字却让夏昼的心脏一缩,然后突突直跳,脑子里全都是昨晚的画面,明明就是两个文字,她却似乎听到像是陆东深在她耳畔说的这话,低哑缠绵。

手机一扔,掀被子盖脸,可一扭头看见床单,哀嚎一声。

陆东深回酒店时午后三点多。

厅里的餐车还在,一片狼藉。他叹了口气,打一个电话叫来了管家收拾。等管家走了后,陆东深来到洗手间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小骗子,在里面做什么呢待这么久?"

洗手间里有水声,他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最开始以为她刚起床在洗漱,可管家离开后里面还有水声,这倒是令陆东深挺好奇的。

"你别进来。"里头是夏昼的声音。

陆东深抿唇浅笑,让他别进去他就能不进去了?人都是他的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想着,直截了当打开了门。倒是没他想象中的热气氤氲香躯横陈的,夏昼穿着酒店的浴袍坐在浴缸旁,水流哗哗响,浴缸里竟泡着个白色床单。见陆东深进来了,她脸一红,"谁让你进来的啊?快出去。"

陆东深饶有兴致,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也不用这么贤惠替我省钱,酒店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是我花钱请来干活的,你把他们的活都干了他们做什么?"

夏昼瞪了他一眼,眼珠子都快瞪飞了。

陆东深被逗笑,弯身,手一伸挑了床单一角,那抹还没洗掉的痕迹落在他眼里,他笑得更是得意猖獗。

"别看了。"夏昼羞赧,一把夺过塞进水里,"还不是怪你?"

陆东深将她拉起来,一脸戏虐,"怪谁?昨晚是谁把自己说得身经百战的?"他从后面将她揽在怀里,低笑,"封是我开的,血是你留的,扯平。"

"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夏昼推了他一下,没推开,没劲。

陆东深笑着将她搂紧,"行了,我让管家收走去洗,你就算洗干净也不能用,酒店的床单要统一清洗消毒的。"

"不行,让人看了一下子就能明白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夏昼别别扭扭的。

陆东深哑口失笑,"你在朋友圈里都那么高调了,还怕别人知道?"

"那能一样吗?"夏昼嚷嚷,一手的水抹在他的西装外套上。陆东深任由她糟蹋自己的工整,笑得嚣张,"一样。你在3601待了一晚上,大家都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182 爱到深处锱铢必较

    结果还是工作人员前来收走了床单,但好在陆东深顾及了夏昼的脸面,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保洁部叫了名女服务员来。床单拧了半干,装进清洁车里时,单子上的痕迹还隐约可见,夏昼十分"费尽心思"地给工作人员解释了句,"那个,大姨妈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陆东深坐在沙发里,将夏昼那副硬装理直气壮的样儿看在眼里,抵着额头忍不住低笑。女服务员很是客气,叮嘱了她这几日多注意保暖之类的话。离开后,夏昼像是刑满释放了似的轻松,溜溜达达过来,"天际酒店的工作人员可真是热情周到啊,是因为大老板在吗?"

陆东深一身慵懒,左腿叠在右腿上,"天际酒店的工作人员不但热情周到,还很会察言观色聪明得很。"

"什么意思?"夏昼警觉。"如果对方真信了你的话,半分钟内客房服务就会询问你有哪些不适,需不需要止痛药等等,一分钟内餐饮部至少会给你端上来一杯红糖水。"陆东深抬起左腕,右手食指在腕表上敲了敲示意夏昼,"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夏昼僵在原地,一脚还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态,就这么硬生生盯了陆东深一分钟,直到电话没响、房门没开,再直到陆东深笑逐颜开,"事实证明,你的骗术有待提高。"这种被人拆穿的感觉糟糕透了,当面也就罢了,背地里的这种更磨人,抵不定对方在心里怎么笑话她呢,这么一想夏昼就抓了狂,冲着陆东深张牙舞爪,"至于吗至于吗?你的员工也太变态了!"

"这叫将服务做到极致。"陆东深笑道。

夏昼一脸的别扭。

陆东深见状,"行了,你也别心里不平衡了,过来试试衣服,晚上顶楼的法餐厅推出新菜,带你去尝尝。"

沙发旁横着个礼盒,丝带打得甚是精致,夏昼走上前扒拉了一下盒子,"这算是报酬吗?"

"胡说八道。"陆东深轻斥,抬手一拨她的浴袍领子,"你这是穿了几层衣服?"浴袍下是他的衬衫,是在她没办法下翻开衣柜随便拎了件套身上,他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热了,浴袍脱下扔到旁边,一脸埋怨,"礼裙穿不了了,只能拿你的衬衫对付一下,管家又是个男的,我总不能穿着你的衬衫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吧。"

"你有这种思想觉悟,我很欣慰。"陆东深的目光在她微敞的领口间徘徊。

夏昼的注意力在礼盒上,拿在手掂了掂,"什么样式的衣服?最好别是裙子啊,虽然我貌美如花穿裙子好看,但我一点都不喜欢穿裙子,太费劲。"

"我喜欢看你穿裙子。"他语气低低,说完又坏笑,"或者,你什么都不穿也好看。"

夏昼刚要骂他不正经,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眼。他虽含笑,但眼睛里最明显的可不是笑,是欲望。

如海如渊,不是浮于表面,是深刻在眼睛里的。

从眼睛里流淌出的欲望,才是男人对女人最深刻的贪念。

夏昼的敏感神经一下子就回来了,礼盒一扔,伸手就要来扯浴袍,被陆东深一手按住,"晚了。"

她的心口开始突突直跳,一下子又想起昨晚上,想离他八丈远,奈何被他一手扯着衣角,她不敢大动,盯着他,"陆东深,你刚才还说带我去吃饭!"

"急什么,离晚餐时间还早着呢。"陆东深似笑非笑。

夏昼的心在嗓子眼里直窜,"那个......我还不大适应。"

"所以要勤于开发。"陆东深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夏昼脸红心慌,"你别得寸进尺啊。"

陆东深玩着她的衬衫衣摆,慢条斯理地说,"知道昨晚为什么只要你一次吗?"他抬眼看她,"就是考虑到你是第一次。"

这话听得夏昼更是口干舌燥,暗自思忖,是,就一次,说得好听,但架不住时间长......

陆东深大手一拉,她就砸在他怀里,"小姑娘,愿赌就要服输吧?"

"谁跟你赌了?我怎么就输了?"

"就在刚才的一分钟赌约里,你输得血惨吧?"陆东深说。

夏昼瞪大双眼,"我也没跟你赌啊。"

"没反对就是默认了这场赌局,现在输了想不认账可能吗?筹码倒也没什么,搭上你这副身子就行了。"

夏昼滑坐在地毯上,扯着他的裤腿哀求,"你这是逼良为娼啊。"

陆东深忍着笑,"相信我,很快你就会求着我了。"

"哥,我现在就求你。"夏昼干脆抱住他的腿,"常言说得好美味不可多食啊,会伤身的。""但凡美味都会食之上瘾,伤身我也认了。"陆东深轻捏她的下巴,眼睛里似藏了无尽绚烂星河,"至于你这声哥,一会再叫会更好听。"话毕,起身一把将她抱起,几乎是将她直接扔床上,来势汹汹。

如果爱情是一帧祯美景,她就在这美景中或生或死,都取决于他,他是她的解药,也是她的毒药。

所谓不知今时明日,说的就是这般吧。

许久后她趴靠在他怀里,耳蜗里的是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她自己的。

记住一个人,就是记住一种气味。

夏昼在想,有生之年她永远忘不掉陆东深,他身体力行地将他的气味、他的印记深烙她心。

她觉得他万般好,他温柔备至时是好的,他狂野猖獗时是好的,就连汗水都成了雕刻性感的刀,从英俊的脸滑落结实的后背、宽阔的胸膛,刻出了男人最天生的模样。

那么人前正经威严的男人,那么冷静自持的男人,因为这汗水平添了一种勾人的味道。

这味道叫做野性。

陆东深靠在床头,怀抱着的是块温玉,令他爱不释手。他抬手,将她濡湿的发别在耳后,又是平日里对她的照顾和溺宠,"抱你去洗澡?"

夏昼懒懒点头,紧跟着又摇头,搂紧他,"再趴一会儿。"她又不傻,去浴室的下场估计好不到哪去,她觉得陆东深习惯持强凌弱。

陆东深闷笑。

"哎。"夏昼将下巴抵他胸膛上,抬眼瞧着他,懒得跟只猫,"我和程露谁身材好?"

前一秒还春意绵绵,下一秒就开门见山直接怼刀,着实像极了夏昼的性格,但也打了个陆东深措手不及,他低头看了她半天,然后"啊?"了一声。见状,夏昼可算是回神了,微微撑起身子,笑得阴恻恻的,"你可别在我面前装无辜啊,之前我是没好意思问你,现在咱俩算是最亲密的人了吧?所以有些前账肯定要清算一下,我这个人,可没那么面慈心善。"

陆东深抿笑。

他并不喜欢秋后算账的人,很显然,夏昼这种事后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入不了他所欣赏的行列,可他就是出了奇地喜欢,她越是斤斤计较他就越是爱不释手。

他听过这样一句话,爱到深处,锱铢必较。

这是只有爱情才有的楚痛,也是爱情才有的权利,所以,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模样。

陆东深清清嗓子,"当然是你身材好。""回答的挺自然啊陆先生。"夏昼笑得愈发阴森森,也忘了身子骨跟断了似的疼,爬起来,被子裹住身子,只露了张脸,"跟我这装傻充愣是吧,我在乎的是谁身材好的问题吗?那位程姑娘在宴会上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黏你身上,看来以前是没少被你滋润啊。陆东深,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你跟她的关系?"

"好,我解释。"陆东深如此坦白从宽的态度倒是让夏昼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百般规避或转移话题,以他的能耐,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不是难事。陆东深拉过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她的手指,"程露以前的确跟过我,我不想把那段关系说的有多各取所需,但实际上就是如此。至于后来的情况,你在宴会上已经看到了,我和她没有丝毫联系。"夏昼像个蝉蛹似的盯着他,"陆东深,我发现你这个人心挺狠啊,毕竟是跟过你的女人,你现在提起来可真是风轻云淡,人家好歹是大学生吧?跟你的时候是个清纯的姑娘吧?你是不是因为利益把人家给卖了吧?说到底是你对不起人家姑娘,那一刀子下去别说是真是假,你连半点感动都没有?说真心话,我看见那姑娘我都觉得于心不忍。"

陆东深一脸好笑地看着她,"你这种但凡逮到个姑娘就怜香惜玉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

"那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吧?"

陆东深调整了下坐姿,饶有兴致地问她,"谁跟你说的这些?"

"你别管是谁说的,你的事外人知道的还少啊?"夏昼伸手就狠拍了一下他的胸膛,"既然想跟我解释,就给我解释明白了。"

陆东深掐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将她扯怀里,"程露跟我之前有过男朋友,在你之前,我从没惹过没经验的姑娘。"

"啊?"跟她听到的不一样啊。"女孩对第一个男人都会念念不忘,我给不起这种情,所以就从不沾手。"陆东深轻叹,情和欲他一向分得很开,"至于你说的我从不碰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的,准确来说,我是不吃回头草。至于她跟高官的事也挺简单的,冯家公子的确是挺喜欢她的,虽然说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但还是对她痴情一片,我就问程露是否要考虑一下,毕竟我给不了她感情,女人总要有个归宿,程露是同意了的,后来闹到医院的确让我有些意外。"程露是艺校毕业的学生,跟着一个模特经纪人跑到美国寻发展,在陆门旗下的一家超市做礼仪时被人骚扰,那天他正好经过就顺手解了围,毕竟是自家生意。后来也不知道程露从哪打听到了他的行程安排,出现在他下榻的酒店门口,从那天起就奠定了彼此的关系。

他知道程露的心思,一个姑娘想要谋求发展不容易,各取所需这种事在当今社会太常见。程露跟他的年头不短,跟他的期间一直是留在美国发展,而那段时间里他经常飞往全球各地,有时候一个月能见她两三次面,有时候三四个月见不上一次面,直到她被冯家公子看上。

当时冯家公子是去美国游玩,就那么撞见了程露,前因后果都简单的很。至少在陆东深眼里,这不关系到利益互换的问题,而且他也觉得这种事放在生意场上很荒唐。

"商场上拼的是实力,我承认很多经商手段都有见不得光的时候,但拿一个女人来交换利益,暂且不说有多不靠谱,就单说合作也不长远。"

夏昼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你这种眼神让我很受伤啊。"陆东深伸手敲了她脑门一下。

"跟我听到的大相径庭啊。"

"人云亦云,你是信别人还是信我?"陆东深笑。夏昼又滚着她大蝉蛹的模样跟他黏糊了,"我当然信你了,你这个男人可真迷人。"现在听起来她心里舒服多了,虽然说她还是对他碰过程露的事耿耿于怀。有一点是肯定的,程露爱陆东深。像是陆东深这种人肯定不清楚程露的心思,或许在当时他并没有真正理解程露同意跟冯公子交往的心思。爱一个人愿意飞蛾扑火,陆东深本意是好,觉得自己无法给她一个归宿,所以很想促成她和冯公子的良缘,但程姑娘不会这么想啊,她会觉得这就是一场交易,利益互换权色互换,对于她来说是耻辱,可为了陆东深,她情愿。

她以为这么做至少能得到陆东深的怜悯和关注,也至少在往后的日子还能跟他藕断丝连,不想陆东深如此绝决,她绝望之下才铤而走险。

可从陆东深的心思来看,他也许不是绝决,只是他认为那是人家情侣之间的事,他再参合进去也不好。流言可畏,伤人伤心,往往事实简单,一传就走了模样。

183 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人

    这话陆东深爱听。夏昼的这张嘴,阴损起来能把人说死,心情好的时候又像是抹了蜜,阴晴不定说的是她,纯真率直说的也是她,机警聪慧说的还是她。他手一伸,连人带被子将她圈怀里。从她对他敌对、警惕、疏远到现如今的依偎在怀,总会让他心底温暖,他低头吻了她的头顶,说,"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人。"短短一句话,却比山盟海誓更有分量。夏昼听着这话,落进耳朵里,就像是掉进心里一枚甜枣似的。她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自然明白能从他这样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这般话往往就不用刨根问底了,陆东深性格使然,从不是个爱玩感情游戏的男人,所以这就是他的承诺。

夏昼从被子里探出胳膊搂住他的胳膊,脸贴着他的胸膛,良久后说,"东深你知道吗,我一出生就在孤儿院了。"

陆东深任她搂着自己的胳膊,抬起另只手摸着她的头,轻声回答,"我知道。"

夏昼抬脸看他。"别这么敏感,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陆东深怕她误会,而实际上她过往的资料的确难查,这完全源于谭耀明的本事。如果以蒋璃的身份去查她的从前,的确是一片空白,谭耀明为了保护她不遗余力。如果谭耀明不倒,想来他也没机会查到她的曾经。

"你都知道我哪些事?"夏昼问。陆东深察觉她的身子有点紧绷,大手就探进被子里,轻抚她的后背给于安慰,"你和商川都是在孤儿院长大,7岁那年你被收养,养父母也称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商川被京剧大师左国堂收养,左国堂膝下有一子,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左时。15岁你随养父母定居北京,18岁出国留学,专攻植物学,并且在19岁那年就在国际相关学术杂志上发表文章,展现出超出常人的天赋,为此成为国际芳香协会、闻术协会最小的成员,20岁被顶尖香水公司聘请首席调香师,所调配的'迷踪'香水一度成为该品牌的经典之作,但你那时以学业为重,又考虑养父母的职业,所以选择低调过日,全身心致力于气味构建工作,同年,闲来无事的你又利用你的鼻子帮着美国联邦调查局捎带地破了两宗连环杀人案,由此,夏昼这个名字就跟天赋异禀这四个字结缘了。""21岁你回国,仍旧主攻气味领域,但重点偏移到气味分析和重组,以研究领域为主,虽不活跃在一线,可在气味分离的技术上再行创新的本事是旁人没有的。那一年,国内对气味领域的重视空前提高,不知多少达官显贵带着重金三顾茅庐,有的想求一纸秘方,有的想求延年益寿,有的想高薪聘请你为其卖命,你越是低调,关于你能操控人命生死的传言就越多。当然,我也相信你是有这本事的。"陆东深说到这顿了顿,看着她,"直到三年前,你的23岁似乎是一个分水岭,养父母离世,所有的荣光不再,人人都说你犯了命案逃逸,从那天起,闻术界再无夏昼。我试图去查三年前的事,但资料为零,只能说明两点,第一,当年涉及事故的人少之又少;第二,谭耀明是铁了心将你的那段经历给抹了。"

夏昼看着他,许久后道,"原来你知道这么多事。""多吗?"陆东深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吻了她的唇角,"三年前的事也许是你最大的痛点,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去查了,我说过,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我只要你以后。"

夏昼任由他的唇温一点点将她的唇角烫热,闭着眼,那一幅幅歇斯底里的画面似刀,扎得她心口生疼。见她皱眉,陆东深将她搂紧,在耳畔低语,"好了,别为难自己。"

"可是我想跟你说说左时和饶尊的事。"

陆东深抿唇浅笑,"你说我听。"夏昼重新靠他身上,轻叹一声,"我很小就很喜欢左时,学戏的时候他替我挨了不少骂,领了不少罚,在我心里他就是最能为我挡风雨的那个人,15岁之前,我、商川和左时关系最好。我跟着父母来北京定居之后就认识了饶尊,养父是饶伯伯的下属,两家走动很频密。我和饶尊算是不打不相识,一直就那么拌嘴,直到我20岁那年跟左时重逢。让我没想到的是,左时就是华力集团聘请的气味分析师,而我那个时候也回了国,饶伯伯身体不好,我除了在实验室外,很大一部分时间都留在饶伯伯身边帮他调理身体,换句话说,我是饶伯伯的营养师,只不过别的营养师用饮食,我是在饮食的基础上添加了气味影响。"刚认识饶尊那会,他俩谁都看不上谁。初次矛盾是在饭桌上,饶尊是左撇子,她是右撇子,长辈们安排他俩坐在一起吃饭,结果手打手、筷子打筷子,最后就演变成了她和他大眼瞪小眼结下了梁子。她烦他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他嫌她像个假小子不温柔,每每见她爬树上屋顶他都在下面扯脖子喊:夏昼,你再这么得瑟没人敢娶你!平日里见着她,不是扯她头发就是拽她衣服,要不然就是装鬼吓唬她,就这么相看两生厌到了她17岁那年,她忍无可忍,用蜂蜜、百花粉做成了精油,掺合进了他平日的润肤霜里,成功引来了数十只蜜蜂将他的脸蜇了半肿,他这才对她有所收敛。"我的所学让我不愁钱赚,之所以低调,除了养父外更多的是因为饶家,饶家举足轻重,所以在饶家的人和事都不能外泄。住所要隐蔽,出入有保镖,会参加一些宴会,但有选择性,每场宴会之前都需要排查危险性我才能参加。饶尊那个人平时傲得很,但对我和左时极为不错,尤其是跟左时很能谈得来,所以称兄道弟的,后来商川也因为我们认识了饶尊。饶尊喜欢我,也明里暗里跟我表白过,22岁那年我和左时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饶尊便不再提喜欢我的事。气味分离技术是左时手把手教我的,后来我改进了分离技术,提升了分离速度,我和左时也因为这项技术研究出了一个有关影响人类脑神经元的气味秘方,并提交到了闻术协会,谁知道秘方被盗......""我和左时为了挽回损失决定再到原料地走一趟,饶尊当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听我们要去的地方挺危险,二话不说就跟着一道去了。可也就是在那次的远途里,因为饶尊的一个错误决定导致左时失踪,所以,我和饶尊之间也有了隔阂。秘方的丢失、左时的失踪、行业协会的质疑和口诛笔伐,再加上同年养父母的离世,一时间造成了我的精神坍塌。而将我从绝望里拉出来的人就是谭耀明,我想忘却前尘重新开始,谭耀明便给了我三年安稳的岁月。"

谭耀明曾经跟她说,不管再怎么逃避你终究不是蒋璃,总有一天你是要回去的。

所以,他在清毁了她的资料同时却保留了她的身份证明,就锁在凰天的保险柜中,她也是按照谭耀明临死之前的吩咐到了保险柜中取东西时发现的。谭耀明留给她最珍贵的不是财富,而是能让她清醒认识到自己是谁、从黄粱一梦中惊醒的证据。

184 我怕你在乎

    夏昼说到这,沉寂了许久,抬眼看着陆东深,"所有人都说我跟男人们纠缠不清,我不在乎,因为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我管不了。可是,遇上你之后我就怕了,我怕你在乎。商川是我的亲人,饶尊是我的朋友,谭耀明是我的恩人,而左时是我最愧疚的人,东深,你能明白我吗?"

陆东深听着窝心,将她搂近一些,唇落在她额上,低喃,"傻瓜。"她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怎会不明白她?只是,昨晚他的确没料到她会是第一次,暂且不说饶尊,能让她念念不忘甚至梦里喊着的左时,这般深情厚意发生点水到渠成的事也正常,而谭耀明,那么将半条命都交到刀面上的江湖人,能为个女人上刀山下火海,死后还不忘为她铺路,若不是自己的女人能这么不顾一切?

经过昨晚他突然有了困意,搂着她沉沉睡了很久,似乎梦见了谭耀明。他在梦里问他,如果换做是你,你是否会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他睁眼后已是上午十点多,这在他的睡眠生涯中从未有过的事。他看着怀中的她,睡得酣甜,身上沾着的是他的气息,胸口留着的是他的印记,他觉得,会。

他也会像谭耀明似的不顾一切护她周全保她安稳,跟是否发生过关系无关,只关乎她是夏昼,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夏昼。

"秘方的事跟季菲有关?"

夏昼思绪半晌,"有关,但她很聪明,不会留证据。我跟她多年朋友,太了解她了,这一点上谁拿她都没办法,更何况她还有个卫薄宗。"她跟季菲是大学同学,同一寝室又兴趣相似,很能谈得来,所以她俩的感情最好,后来通过左时她们认识了卫薄宗,四人在同一领域都有着超出寻常人的敏感和专业,所以很是惺惺相惜。当时他们的实验室在平谷,每到桃花纷飞的季节,实验室外的风景最美,故此一日,他们四人在实验室院落的桃树旁拜了把子。

卫薄宗最大,故排名大哥,左时老二,季菲凭着跟她同岁却是大年初一生日的优势夺了老三的帽子,末了夏昼很是郁闷,季菲就说,别郁闷了,姐请你吃桃。

她对桃毛过敏,每一次季菲都会将桃子洗的一根桃毛都没有才交到她手里。

过往如云烟,而被利益出卖了的过往,是毒烟。

陆东深若有所思。夏昼看着他沉默的眼,戳了戳他的嘴角,"季菲不单单是陆门的人,她背后还有整个行业的力量,你最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且当年的事还有隐情,这个时候最不能轻举妄动。"

陆东深低眼看着她,"听过这样一句话吧,让一个人彻底毁灭,就先让其无限膨胀。"

夏昼的嘴角抽动一下,没再说什么。

陆东深也看出她不愿过多谈及季菲,换了话题,"想过找你亲生父母吗?"夏昼耷拉眼,半晌后摇头。听院长说,还是襁褓中的她就被扔在了福利院门口,她的亲生父母没留下只字片语。"我不知道我真正的生日是哪天,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姓什么。现在的生日是院长捡到我的那天,因为是在夏天,所以院长叫我小夏,也是巧了,我养父也姓夏,后来给我起名叫夏昼,养父母说,夏昼夏昼,夏日时的天明,热情朝气,这是他们的期许。"

说到这,她的嗓子哽了一下,咬咬牙,"所以,我为什么要找扔我的人?他们甚至连个姓都不舍得给我。"

"好了好了,不提了。"陆东深见状轻声安抚,像是哄孩子。

夏昼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许久。他任由她的姿势,只是,感觉颈窝有点温热时他的心口疼了一下。都说她潇洒自如,可现在,她何尝不是个心有遗憾和郁结的孩子?这世上有千般情万般爱,唯独父母之

爱是无人取代,哪怕他爱她宠她,也取代不了血缘之情。

"商量件事。"陆东深决定彻底转移风向标。

"嗯。"她没抬头,闷着嗓子应了声。

"不准再想着左时了,尤其是当着我的面能叫出左时这种事,以后发生一次我就罚你一次。"

夏昼一听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抬脑袋盯着他,"陆东深,昨晚是谁说的不在乎了?你不是一言九鼎吗?你不是心胸宽广吗?说话就跟吃了吐似的有意思吗?"

陆东深的手寻上她的腰,掐住,"之前想着如果他是你第一个男人,你念念不忘我倒也能理解,现在不一样了,论亲密度,我才是让你念念不忘的男人吧?"

"陆东深,你有劲没劲啊!"

他笑,"我有劲没劲你刚才不知道?"

夏昼一听这话,胸口又开始呼呼冒热,裹着被,又像是蚕蛹似的滚到床的另一边,"哎陆东深,你说我有做情人的潜力吗?"

"没有。"陆东深回答地十分直接。

夏昼眼珠子一瞪,咬牙,"你找死啊?就程露有潜力是吧?"

陆东深忍笑,"你瞧,就你这性子还想做情人呢?能甘心做情人的,那都是温顺懂事,十分听话的,你行吗?"

夏昼恨不得把眼珠子甩出来。

看着她直瞪眼,他就忍俊不止,压过来身子,"没事,我好好调教一番就行了。"

"那依陆先生的慧眼来看,像我这种资质的得调教多久?"夏昼哼着冷声,眼睛里藏刀光的。

陆东深压着她的刀光吻了她的唇角,说,"性子顽劣,换句话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个大半生折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她觉得他开始憋着坏了。

冲着他笑得无辜,"不劳陆先生大驾了,我觉得我挺冰雪聪明的,闲着没事的时候我自己琢磨领悟啊。"

刚要抽身就被他压趴下,他低笑,"没关系,我就当日行一善了。"

"今天你已经行过善意了。"夏昼一手死抓床角,挣着命提醒,"你七老八十记性不好了?我还得吃饭呢!你再行一次善我会吃不上饭的!"

陆东深将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行善这种事,多多益善。"

夏昼觉得,流氓!她开始怀念祈神山上的那个陆东深了......

185 骂谁是野猫呢?

    景泞匿在昏暗中。

窗外耀的人眼发白的光亮被房间里厚重的窗帘遮挡,偶有缝隙,数万丈光芒就被捏成了线,迫不及待地钻挤进来,落在景泞紧攥着的手指,又折在奶白色的地毯上。

光线太弱,照不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只是洇在更暗处的身影,模糊的轮廓高大挺拔。唯一有光亮的是他指间的烟头,像是在幽暗中摇曳着的橙红色花朵,浅淡的烟丝从花心中伸展,又很快被暗光吞噬。

景泞却觉得,那像是只魔鬼的眼,盯着她,即使在黑暗中,这种监视也无所不在。良久后,男人吞吐了一口烟雾,开口,"亲王府那片地的开发权拿到手,陆东深靠的并不是他的报价。先是邰国强因为他夫人的疯言疯语被踢出局,然后华力集团又顶上了雇佣商业间谍的帽子,这一件件的事发生的时机精妙绝伦,要是说背后没有陆东深在操纵,我不信。"

景泞使劲抠着手心,"我不知道这些,所以,我解答不了你的疑问。"

"你背叛我了?"

"我没有。"景泞条件反射。

男人笑了,"料你也不敢。"

景泞紧紧抿着嘴,手指松了又攥。

"陆东深没走低价这步,你说他是老谋深算还是对你有了怀疑?"男人问。

景泞呼吸急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男人的眼如鹰,微微一眯,"陆东深身边的人,属你跟的年头最长。"

"可他从不相信任何人。"景泞说,"并不是所有事我都有权参与,就算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所负责的领域都不同,他从不会把所有事交到同一个人手里全权打理。"

男人冷笑,"这的确是陆东深。"

"所以,你留着我没用,我对陆东深根本造成不了威胁。"

"谁说没用?"男人慢条斯理,"这次,我原本也没打算利用低价让陆东深出局。"

"你什么意思?"景泞暗惊。

男人笑出声,"只是想试试陆东深的心思,果真是喜欢声东击西。"

"也就是说,你早就料到他能拿到那块地?""陆东深想要得到的东西,费劲心思也会夺到手,所以,他能摘下那片地的开发权,这一点都不奇怪。"男人弹了下烟灰,"这游戏,只有他拿到那片地之后才能玩,否则,没意思。"

"你到底想干什么?"景泞厉喝。

男人盯着她,"你要知道我的想法?如果知道,你会不会去告诉陆东深?"景泞死咬着唇,稍许后说,"我不想参与这场你争我斗里,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帮你再做什么,至于做过的事我也不会对外透露,你我之间再无关系,你也别再找我了!"

话毕转身就走。

手刚搭上门把手时,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微变,手指一点,是一段火辣视频。

呻吟交织着粗喘,靡靡之音。景泞觉得像是被人倏地扼住脖子,窒息、绝望,脊梁骨爬了森凉,她转头,死盯着沙发悠闲坐的男人。他正摆弄手机,屏幕上的光亮映着男人的眉眼,俊美无铸,却阴凉危险。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他缓缓开口,"这段视频甩出去,我能全身而退,你呢?只要陆东深不信你,一旦把你辞了,这辈子你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你够了!"

"怎么够?我是这场游戏的开发者,只有我才有权利说停或继续。"男人将手机扔到一旁起了身,任由手机里的视频播放。

声音如爪,抓得景泞耳膜生疼,她全身无力,踉跄地靠在门边。幽暗中,看着男人逐步逼近。"景泞,别试图摆脱我,你没这本事。"男人贴上她,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陆东深迷上了夏昼,这是个好现象,至少我们能摸到他的软肋了。盯着夏昼,尤其是近段时间。"

"我不要!"景泞反抗。

脖子下一秒被男人掐住,手指蓦地用力,景泞瞬间透不过气,一阵阵缺氧,只觉太阳穴在拼命窜跳。他的唇几乎贴上下她的,气息森凉,"你有资格跟我说不吗?"

景泞被掐得近乎断气,嘴巴微张却吸不进任何气流,她拼命推搡他,而他,最终也如愿松了手。景泞蓦地倒过来气,一个深吸气就剧烈咳嗽。

紧跟着她就被他压在门上,他忽而敛了阴凉,笑得很似温柔,"想我了吗?"

景泞怕极了他的阴晴不定,猛地推开他,可他的速度更快,一把将她反摁回房门旁的墙上,"你是我的,这辈子你都别想逃。"

大手一用力,扯了她的衣服。

**夏昼再上班时,明显就感觉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不对了,她能做的就是挺直脊梁从这些异样的目光里走过,但去咖啡间的时候,还是隐约听见里面的同事小声说了句:听说夏总监在陆总的包房里待了两个晚上呢。

这种话在她看来爱传不传的,反正,也是事实。

除了实验室那一滩事外,邰国强夫人的方子也配比好了,命人取走后,她又记挂饶父的身子骨,就想着再根据他现阶段的身体状况配些药丸之类的。

一上午忙得不可开交,陈瑜称病请假,夏昼想着宴会那晚对她的冲击力也不小,就任由她了。

快中午时有人敲门。她以为是茱莉也就没应声,忙着看从实验室那边传来的数据分析图。然后,头就被摸了一下。她一抬头就对上陆东深的笑眼,哀嚎,"你能不能别再摸我头了?我从小到大最烦别人碰我脑袋,我又不是宠物。"

陆东深始终含笑,也没恼,"中午我有应酬就不陪你吃饭了,让景泞带你吃些好的,别应付了事。晚上要跟董事局开会,但我会尽量压缩时间。"

"压缩时间干嘛?"夏昼没反应过来。

于是乎,脑袋又被他摸了一下,"陪你。"

夏昼愈发觉得自己是条宠物狗了,还是小型犬的那种。

"谁用你陪啊?"她倒是心花怒放,但嘴硬,"就你忙啊?我也很忙。"

陆东深纵容她的强词夺理,见她眉眼狡黠的甚是喜欢,忍不住就蹂躏了她的脸,气得她一把推开他的手,"烦不烦人啊?"

他笑得爽朗。

又掏出钱包,从中抽出张银行卡给她,"密码是你生日。"

"呦。"夏昼如众星捧月似的捧着黑卡,"典型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啊,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说,女人,这是给你的零花钱,随便花。"

陆东深被她逗笑,"你觉得哥霸道吗?"

"哥哥不霸道,但哥哥很独裁。"她故意嗲着嗓音说。这一次是鼻子被捏,捏得她生疼,龇牙本性就露出来了,张口就要咬陆东深的手指头,得亏他抽离得快。他摇头,"还霸道总裁爱上你?放在言情剧里,你这性子半集就杀青了。"

"那你给我卡干吗?"夏昼一巴掌将卡拍桌上。

"家里的卧室需要张地毯,我没时间,你去挑张自己喜欢的。"陆东深道。

夏昼一愣,"铺地毯?你不是见不得地毯吗?"

"尽量适应。"

夏昼狐疑地看了他半天,说,"我可不会选,万一选了你不喜欢的呢?"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陆东深说,"你是女主人,选什么样式的你看着办就行。"

"谁是女主人啊。"夏昼又羞赧了。

陆东深笑了,捏着她的下巴,探身过来照着她的唇啄了一下,说,"当然,这卡就是给你的,零花应该够了。"

"哎呀你快去应酬吧。"夏昼心里甜腻得很。

陆东深轻笑,挺起身子,"我把司机给你留下,你随时吩咐他就行。"

夏昼点头。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夏昼叫住了他,"铺地毯的话你真没问题吗?好好的抽什么风啊?又不是养大型犬。"

陆东深慢条斯理,"大型犬我是不打算养了,但我养了只猫,野猫,晚上睡觉不好好待我怀里,就喜欢往床底下钻。"关门后许久,夏昼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陆东深你大爷,骂谁是野猫呢?

186 别站错队了

    晚上快下班时夏昼收到了张支票,金额不小,一串零十分惹人喜爱,她看了半天,一个电话打给了邰国强。

"法师,这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也别误会。"邰国强在那头解释说。

夏昼走到窗子前,看着脚底下的如织车灯,轻描淡写地说,"给你夫人做配方就是随手的事,并不费我什么功夫,支票你收回,这笔钱我不会要。"

邰国强在那头连连劝说,夏昼的态度自然更是绝决,末了问了句,"你说你夫人在亲王府见鬼,那鬼是在台上唱戏是吗?唱的什么戏?扮相是什么?"

那边回忆,"回家后一直念叨是女鬼,还有......"

听出邰国强似有迟疑,夏昼追问他还有什么。邰国强在那头很快道,"也没什么,就说那女鬼的水袖挺长,在戏台上飘来飘去的,法师,内子估计当时就是眼花了。"

结束通话后夏昼就在想,如果是商川的话,为什么没像之前视频里那次似的扮相项羽?但如果不是商川的话,那又会是谁?

百思不得其解。窗外的天色未着红霞,入夏后天就长了,晚高峰始终如一。夏昼摆弄着手机,几番想着给商川去个电话,但又怕他在戏上打扰,思来想去就给他发了微信:商川,我们谈谈吧。

隔了五六分钟,那边回复:好。

夏昼想了想,定了时间和地点给他发过去。

她的确得跟商川好好谈谈了。今天午休的时候她恍惚做了一场梦,梦里回到了师父的戏台上,他们三人在嬉戏玩闹。等睁眼后她就在想,如果将左时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商川,他会不会原谅她?毕竟打小的情谊。

所以,她需要跟商川谈谈左时的事。临出公司的时候她上楼瞧了一眼,会议室里,陆东深和项目开发部的高层都在,正跟陆门总部的股东们召开视频会议。她透过落地玻璃往里扫了一眼,正好瞧见陆东深的身影。

正襟危坐,侧脸肃穆,哪点还有厮磨在她身上纵欲的影子?

夏昼撇撇嘴,得出四个字结论:衣冠禽兽。

出公司上了车,夏昼给了司机一个家居城的地址,听说是要去选地毯,司机笑呵呵道,"夏小姐在陆先生心里的位置很重,他平时是见不得地毯的。"

夏昼笑着应声,"是给他家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夏小姐是聪明人,就算是给陆先生家选地毯,那这地毯也是陆先生为夏小姐铺的。"这司机心思多窍,眼睛毒,说话又滴水不漏恰到好处,让夏昼冷不丁想起饶尊之前说过的话。趁着前方堵车,夏昼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再不动声色地往重点上切。

"听说你夫人最近身体不大好?""是是,最近老是嚷嚷着胸口疼不舒服,到医院查了也没查出什么来,这都是老毛病了,生孩子那会她是在美国,那边也不流行坐月子,所以每年天一热,她也跟着不舒服。"

"实验室里我配的温气香,回头你拿上些。成分很安全,主要就是理气止痛的吴茱萸,每晚燃上一刻钟,会减轻你夫人的疼痛。"

"真是谢谢夏小姐了。"司机感激得很,"之前其实就挺想咨询夏小姐的,但又怕麻烦了你。"

"没关系,你一直在为东深工作,这是我应该做的。"

司机道,"夏小姐,你人真好。"

"老徐,你给东深开车多少年了?"

老徐笑呵呵的,"陆先生在正式进入陆门工作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司机了,十多年了。"

"看来他很信任你,所以来中国也带着你。"

老徐忙道,"是陆先生使惯我了,换成别的司机还得重新磨合。"

"你在东深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他很多事并且很了解他吧?"夏昼说。

这话挺直接,再笨的人也能听出端倪,老徐笑得有点不自然,模棱两可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陆先生的司机,了解最多的也就是他的用车习惯。"

夏昼看着后视镜里的他,"饶尊在我家小区那晚,是东深让你盯着我的吗?"

车速微微一滞,是突然踩了刹车,像是惊慌失措间的下意识行为,又像是因为前方路况不好而导致。老徐察觉后尴尬地说,"这个......夏小姐是误会了吧。"

"老徐,你说现在谁才是东深的枕边人?"

"当然是夏小姐你了。""东深有多疼我,你也能看出来,能把他的家交给我,那就是奔着把我摆在女主人位置上去的,老徐,你是聪明人,别站错队了。"夏昼风轻云淡,"一来,我想通过你多知道东深的一些事并非要害他;二来,你也知我本事,我想让你在工作中出点差错是易如反掌的事。"老徐当然很聪明,马上道,"是是是,夏小姐说得对,您放心,以后我会随时向你汇报陆先生的情况,另外那晚......其实陆先生只是关心你,不是不信任你,夏小姐千万别误会。"夏昼靠在车座上,心里低叹,那晚的情况果真陆东深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那个吻痕,其实他早就心里有数了。陆东深给她的爱,就像是波澜壮阔的海,任她自在畅游,可越是宽广的海就越是危险,一旦浪起就会让人窒息。

他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容不得一点背叛,哪怕只有苗头,他都会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家居城是预约制,到店后,店员十分热情,将早就备好的顶级地毯一一摆出。夏昼从来都不是一个爱逛街的人,逛街也只是冲着习惯穿的牌子去了,这源于她没什么耐性。但在挑地毯这件事上她可是耐性十足,从地毯的原料、织法、做工、工艺、花色等等都逐一了解明白。

这一挑就挑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手机响了。

是陈瑜打来的,十分不客气,"蒋璃!你给我来!"

还敢这么嚣张了,夏昼也不客气,"你有病啊。"话毕指了指左旁的地毯,问,"这块的产地是哪的?"

手机那头道,"我是有病,你给我治?"

"你喝多了吧你!"夏昼随口一句。

陈瑜嗤笑,"喝多了?呵呵,我是在喝酒,你敢来吗?"

夏昼一愣,"你还真在喝酒?"陈瑜在那头嘀咕了一句,许久,语气沉重地说,"蒋璃,我现在就想见你!"

187 我的命随时还给你

    赶到酒吧时天已黑,过了晚餐的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三里屯工体旁的酒吧大多数是供给初来乍到趁着年轻撒野的小毛孩,匿藏在使馆区的灯红酒绿才是专业泡夜店人来的地方。

一家不起眼的门脸,门前没停车位,没挂着酒吧招牌般的霓虹招牌,如果从旁经过绝对不会引起注意,门梁旁只悬了一只很小的木牌,写有:Night。

夏昼找到陈瑜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卡座上喝酒。

还不是酒吧上人的时候,周遭客人不算太多,零星就那么几桌,再加上别人都是成群结队,就只有陈瑜孤零一个,想很快找到她挺容易。

台上有乐队,一个键盘手正在慢悠悠地弹着首慢悠悠的曲子,客人不多时气氛倒是静谧。

恍惚间让夏昼想起沧陵的Miss酒吧,谭爷的酒吧。

曾几何时Miss的歌手也这般懒散过,她就一巴掌打过去,歌手嬉皮着跟她说,蒋爷,这不还没到上人的时间嘛。芙蓉是凰天的招牌,同时也是Miss的常客,但也都是在酒吧没沸腾的时候过去喝上一杯,然后再赶赴凰天那片烟花之地的战场,芙蓉跟她说,我喜欢Miss安静的时候,喝上杯酒微醺,然后觉得这是在谭爷的地盘上就特别安全。她从来都知道,芙蓉一直喜欢谭耀明,只是依照芙蓉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是什么?说好听的叫台柱子,不好听的就是鸡,我连半点喜欢谭爷的心思都不能露,怕脏了谭爷的名声。

凰天、Miss、谭耀明,像是前世就刻在她骨头里的痛,已经远去却难以忘怀,而芙蓉,自打被龙鬼糟蹋完后就再无踪影。夏昼在陈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挺能啊,这种酒吧一看就是行家的窝,看来你平时没少光顾啊。"扫了一眼桌上的酒瓶,"你调香的本事虽说不是来自于你的天赋,但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吧?不知道酒精刺激嗅觉吗?"

陈瑜挑眼瞅了瞅她,没多说什么,转手拿了个空杯子,扔了冰块进去,添了小半杯的威士忌,推到她面前,"假酒太多,这里的酒安全。"

灯光下,陈瑜的脸颊只是微红,说话还有逻辑,看来还没太醉。

"叫我来干什么?"夏昼没动眼前的酒。

陈瑜轻笑,"陪我喝酒不行?"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要不然我走了。"

夏昼刚要起身,陈瑜就慢悠悠地问她,"你说你到底有多少秘方?怎么总是被偷啊?"

听她这么一说夏昼就不急着走了,往沙发上一靠,左腿叠着右腿,"还真是你偷听我和季菲说话啊。"

"还用偷听吗?"陈瑜嗤笑,"我要真想对你动点什么心思,今天就不会叫你出来。"

夏昼微微眯眼看着她。"我有时候在想,就算你是夏昼又怎样?还能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可是,你竟然能跟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有关系,能让东深那么死心塌地的为你,就连一向高傲的季菲都要忌惮你三分,我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夏昼是这么个风云人物。"

"这番话听着不像是真心夸我。"

"在你心里,我跟季菲的行径一样,早就视我为眼中钉,我夸不夸的有什么区别?"

夏昼思绪稍许,欠身拿过酒杯。冰块半融化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挂了一层薄霜在杯壁上,晃了晃酒杯,是冰块相互撞击的声响。她说,"不一样。"

陈瑜不解地看着她。

"你充其量就叫小偷小摸,而他们......"夏昼抿了口酒,眼里是腊月的寒,"是大奸大恶,不容原谅。"

陈瑜愣了一下,好半天说,"你也跟我说过,你不原谅我。"

夏昼像是盯着问题儿童似的盯着她,好半天翻了个白眼,用手里的杯子跟陈瑜的碰了一下,"不是喝酒吗?喝啊。"

陈瑜浑浑噩噩地喝了大半杯。

"你不会跟我说你跟季菲的恩怨吧?"

夏昼手里把玩着酒杯,懒洋洋的,"你也不算笨。""你们的对话当时我也是零星听到一些,但我不关心这个。"陈瑜如实告知,抿了口酒,"我就是想提醒你,季菲背后是整个行业的力量,你对她的权势构成威胁,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夏昼慢慢地喝着酒,关于这点她从来都清楚。放下酒杯,她笑看陈瑜,"你这算什么?主动跟我示好?"陈瑜给了她记白眼,冷哼,"我跟你示好?是,我是对不起你,但可不意味着姑奶奶我会卑躬屈膝,反正我在你心里都是罪人,再示好也没用!你的配方是牛X,但这些年我也在不断地努力和奋斗吧?"

"那你今天找我来干什么?"夏昼好笑地看着她。

陈瑜沉默了半晌,然后一仰头喝光杯中酒,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放弃了。"

夏昼不解地看着她,"放弃什么?放弃治疗啊?"

"你能不能严肃点?"陈瑜不悦。

"不是,你这人说话有头没尾巴的,让我怎么严肃?"

"我是说陆东深!"陈瑜低吼了一嗓子,盯着她,恶狠狠的,"我不想再爱陆东深了,姑奶奶我累了、我放弃了,天下男人那么多,姑奶奶我干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夏昼笑了,"思想觉悟不错,我都高调跟陆东深示爱了,你再不放弃还想怎么着?"

"夏昼你可别得寸进尺,我放弃不是因为你。"陈瑜说完低低咒骂一句,"什么鬼名字。"抬眼看她,"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天陆东深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哪天?"夏昼问完这话后转念就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的情景,马上反应过来,"哦哦哦,那天啊。"

陈瑜用怪异的眼神瞅着她,"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心大啊。"

"心不大的话能被你偷了配方吗?"

陈瑜懒得跟她再提这个话题,又倒了酒,直截了当说,"我问陆东深,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会不会娶我,他说,不会。"

那天是她赌上了最后的尊严问了那么一句。

陆东深的语气虽轻,但态度斩钉截铁,他说,陈瑜,陈家对我有恩,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但惟独婚姻不行。

她压着搅劲的疼说,那我想要你的命呢?不过是句歇斯底里的话,也是将她逼到悬崖边在无力挣扎的话,她没想到,陆东深会很认真地告诉她,"如果这世上没了夏昼,我的命随时还给你。"

188 真的是为了你吗

    夏昼闻言后,拿过酒瓶自顾自地添了些,长叹一声,"所以说,陆东深娶不娶你跟有没有我没关系。"

陈瑜盯着她没说话。

其实她明白这点,只是,她不想告诉夏昼的是,陆东深早已视她的命为他的命。虽说当天陆东深在这那番话时风轻云淡,可这其中的厚重深情哪是陈瑜体会不到的?见陈瑜死盯着自己,夏昼又不疾不徐地补上了句,"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的痴情梦还能多做段时间。但是陈瑜你得感谢我,真的,是我挽救了你的青春和时间,虽说打醒你的方式方法有点残忍,但也好过让你继续浪费青春吧?"

陈瑜咬咬牙,"他可是为了我拒绝了陆门拒绝了邰梓莘!"

"真的是为了你吗?"夏昼冷静地反问一句。

陈瑜噎了一下,然后死攥着杯子一饮而尽。她没因这句话跟她锱铢必较,夏昼心里清楚得很,面对感情这种事,陈瑜哪怕是一腔热血也有一定的分辨力和敏感度。两人之间就这么出现了沉默,五光灯线在彼此脸上交织闪耀,陈瑜映在光线里的是万般楚痛,看得夏昼倒是于心不忍了。许久后,陈瑜才开口,声音很低,"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从我入天际后就是我在追着他的脚步,从国外到国内,无论有多聚少离多我都尽量站在他身边。人人都认死了我和他的关系,他不解释不回避,一来是他没有解释的习惯,二来也是他顾及了那份恩情。他对我百般好千般温柔,不过是想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纠缠,只是,这戏做多了我似乎就开始当真了,也忘了他曾经就跟我说过,在我心里你更像是妹妹。""我以为这梦会做很久,久到他身边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久到他也会假戏真做,直到,他从沧陵把你带回来。"陈瑜捏着酒杯斜靠在沙发上,微醺,"我察觉出了不对劲,可就是那时候我也在自欺欺人。自打你来我就过得生不如死,甚至是失了理智跟东深大吵大闹,晚宴当天,你众目睽睽,他百般纵容,那一刻我才终于看明白,原来陆东深爱上一个女人是那个样子的。"

夏昼一直沉默不语,低头摆弄着酒杯,其实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话落在对方的耳朵里都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陆东深那种男人爱不得。"陈瑜倦怠地抹了把脸,"就像是毒品,一旦爱上了就再也戒不掉了。可是我不想每天活在痛苦和嫉妒里,我不想每天都那么累,我想放下,但这又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换做平时,夏昼很不待见她,然而今天听陈瑜这么说,一时间她倒是挺动容的。别管陈瑜之前做的事有多上不了台面,至少在爱陆东深这件事上她们是达成观念一致的,爱陆东深就如饮鸠毒。

她永远忘不掉初次见面时他于古城街头伫立时的风度潇洒,一眼万年,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一旦招惹了这个男人,她的人生将会有着怎样的颠覆。

"你今天把我叫来,其实心里也明白,我帮不了你什么。"夏昼说,"爱情这种事,不是谁让给谁就能得到的。""我明白,而且依照你的性子,现在就算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不会让出陆东深。"陈瑜又是一口酒,自嘲地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挺想见你的,然后跟你说说我现在的痛苦。"

话到这,她抬眼瞧着夏昼,"挺有意思的吧,我失恋了,却要找情敌诉苦。这些年我光顾着爱陆东深了,现在回头一瞧,自己的交际一片空白,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夏昼苦笑。

就算交际多姿多彩又怎样?曾经她也是呼朋唤友,曾经季菲跟她也是无话不谈,结果呢?人生尚且苦短,更何况被利益架空了的友谊呢?

再者说,人生际遇怪不可言,她不原谅陈瑜曾经的背叛,但也不痛恨她的行径,想着这辈子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不想,今晚她们两个却能把酒言欢。

其实夏昼心里明白的很,相比季菲,陈瑜坏得更真实,她不遮掩她过往的恶,也不掩饰对她的嫉妒,这样的人,反倒让夏昼记恨不起来了。

就这样,她跟陈瑜一杯接着一杯。刚开始没什么话聊,彼此各怀心思,可架不住酒精的撺掇和搅乱理智的夜色,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陈瑜讲到了从前,两人刚认识那会,带着酒醉嘻嘻哈哈地跟个孩子似的。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花蒸沉香吗?结果我按照你的方法做出来的古龙涎香饼熏得我爸都快吐了!"陈瑜醉眼朦胧,笑得花枝乱颤的。

夏昼也没少喝,她本来酒量就大,最后几乎是跟陈瑜抢酒喝,闻言后,她比比划划的,"我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告诉你凡生香,蒸过为佳?你好好蒸香了吗?""这件事咱得好好理论一下。"陈瑜来了倔脾气,虽说醉着,但关于蒸香的专业逻辑还是很清楚,"采沉香、降真香等同香的树脂香料跟偏好的香花放在一起,密封在甑子里,然后放入蒸锅上火蒸,顺序有错吗?我当时加了七味香花,结果蒸出来熏得人直流眼泪,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夏昼笑得前仰后合的,指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是我落了一句话,应该是,四时,遇花之香者,皆次次蒸之。"这话如果说给外人听,定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但陈瑜出身医学之家,又有这么多年的调香经验,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哪怕是在酒醉之下。"四时香花次次蒸之?也就是说不仅要蒸一次,还要四季不停地上火去蒸?""是啊。"夏昼十分没心没肺地趴靠在卡座的沙发旁,笑得十分气人,"树脂类香料用香花来蒸的时候,凡是有香花开放的季节,就要拿着当令的花跟香料蒸上一回,一年下来,频频蒸过的香饼再拿来焚烧就会散发百花的香气了。"

189 深哥

    早在宋代,这种"花蒸沉香"的方法就流行了,其中素馨花是蒸香的主力,加入如梅花、瑞香、茉莉、木犀等香花蒸制,不厌其烦按照时节变化蒸制出来的香饼就十分喜人。哪怕切下米粒那般大小的,衬在铂金或银制成的隔火片上,由炉中微火轻轻熏烤就会气味分层,隐约可闻素馨花,然后是百花竞放的芬香,最后是沉香的主调,如果再有龙脑和麝香,那就会成为沉香的助力,让这主调的气味更加稳定。

陈瑜一听炸锅了,"你太过分了,这些你都没说,然后也没写进笔记本里!"

"要脸吗陈楠楠?你偷我笔记本,现在还来指责我没把方式方法写全是吗?"

陈瑜嚷嚷,"咱俩谁不要脸?你要脸你抢我的陆东深。"

"你偷我笔记本,我偷你男人,扯平了。"夏昼醉态十足,一挥手,"不对,陆东深也从来没属于你过啊......"

两人连喝带怼,都快不知今夕是何年了。直到酒吧音乐鼎沸,人影在酒气中穿梭,夜生活拉开了帷幕,四处都是热闹。陈瑜去洗手间的时候,夏昼像是无骨的猫黏在沙发扶手上,还没到酩酊大醉的程度,但脑细胞也是空前的活跃,是醉酒的征兆。她阖上了会眼睛,微微感觉四周都在转悠,睁开眼时,眼前是大片的灯红酒绿。

舞池中央立着根管子,有领舞的姑娘在上面起舞,身姿妖娆,暴露在空气中的大半截腰身白得晃眼睛。姑娘留着短发,脸上半蒙红色纱巾,神秘又诱惑。

夏昼看着看着,心底深处涌出来一丝异样。可究竟是什么感觉,一时间还琢磨不出来。很快,这种异样被没由来的想念给驱散了,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发了条语音过去,声音醉态又慵懒,"深哥,你还在工作吗?"

等了片刻不见回复消息,她又发了条过去,"深哥,人家想你了。"

石沉大海。

估计还在开会。

百无聊赖下夏昼才惊觉陈瑜去洗手间的时间有点长,该不会是昏死过去了吧?忙起身去寻,可没走几步就瞧见了陈瑜的身影。灯光忽闪间,她被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夏昼微微眯眼,那两个男人生得五大三粗,光是胳膊就能抵过她的大腿,炮头、纹身、脖子上还戴着大粗金链子。陈瑜被他们扯来扯去得一脸惊恐,看样子是从洗手间出来后就被人给截胡了。

半包式的卡座,跟她们所在的面积相仿,陈瑜就被他们强迫似的地拖了进去。灯影迷乱,人如鬼魅浮生,在这种场合下,陈瑜的挣扎和惊叫都被淹没,微不足道。

夏昼重重叹了口气,嘟囔了句:还真会给我找麻烦。那张卡座旁还挨着一卡座,面积是其他卡座的三倍,靠在最边上,不受干扰的同时也不挡着卡座里客人的视线。夏昼路过的时候,不经意朝着里面扫了一眼,有一男人众星捧月似的格外显眼。

竟是邰业帆。

夏昼冷笑,这败家公子心也够大的了,老妈在家半疯不疯的,老爹焦头烂额,他竟还有心思在这花天酒地的。卡座里,陈瑜被拉扯着按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的应该是他们的老大,生得比那两人还强壮,赤着花臂,叼着烟,手里拿着酒,看上去流里流气,一见陈瑜后眼睛都亮了。

浓烈的酒气和烟味呛得陈瑜直咳嗽,挣扎着起身却被两人压得死死的,其中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笑说,"别急着走啊,陪我们哥几个玩玩。"

另一人眼睛挺小,跟绿豆似的,笑得更是下作,"你刚刚不是故意往我们身上撞吗?现在端着干嘛呀?"

陈瑜刚刚喝得昏头晕地的,这么一折腾也醒酒不少,忙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相遇就是缘分,小美女,来,陪哥哥们喝一杯。"花臂男笑得不怀好意,拎着酒杯起身就要往她嘴里灌。

陈瑜猛地一挣扎,酒杯一斜,酒溅了出来,洒了花臂男一裤子。花臂男变了脸色,那头金毛则笑道,"老大,这妹妹是想给你舔干净呢。"

酒洒的位置尴尬。

花臂男反应过来后笑得猥琐,往沙发上一坐,冲着她道,"没错,不给老子舔干净今晚你别想走。"

三人正拉扯间,就听有声音切下来,"三个大男人欺负个女人,有意思吗?"

陈瑜顺势一瞧,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救我!"与此同时,三个男人的目光也落在夏昼身上,短发利落得很,简约的白衬衫、牛仔裤,于五光十色中甚是潇洒和风度翩翩。花臂男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笑了,"又来个小美女,穿得挺别致啊,老子喜欢。"

夏昼没怒没恼,进了卡座,在花臂男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往后一靠,右腿在酒台上一搭,左腿抬起叠在右腿上,痞气又邪气得很。"我朋友怎么得罪三位了?"

花臂男指了指裤裆,"你说呢?奶奶的,就这么让老子走出去,外面人还以为老子尿裤子了!"

"那你想怎么着?"夏昼懒洋洋地问。

"让你朋友爬过来给我舔干净!"

夏昼抿唇笑,冲着他晃了晃手指,"不可能。"

"那好,这桌上的酒全给老子喝了,喝不完,你们就别想出这酒吧。"花臂男咋咋呼呼。夏昼扫了一眼酒台,红的、白的、啤的,这群人喝得还挺全面。她收回目光,看着花臂男,"到场子里玩,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真要是红了脸也不过罚酒三杯就各散各的,三位是道上混的吧?既然在道上混就要守着道上的规矩,罚酒不过三,不为难老弱病儒。"

花臂男一听这话呦呵了一声,重新审视夏昼,"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挺懂道上的规矩啊。"

"三杯酒我领罚,我朋友跟你道个歉,人我带走。"夏昼始终慵懒地靠在那,"有意见吗?""小姑娘,话说得挺溜啊。"花臂男笑得一脸猥琐相,"规矩是这个规矩,但理可不是这个理,你朋友不懂事得罪了我,这口气我可轻易咽不下,不喝酒也可以,你得想出个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办法来。""心服口服是吗?好办啊。"夏昼的脚微微一抬,用鞋尖一怼骰盅,"赌一把如何?你赢,酒台上有多少酒我就喝多少酒,你输,人我带走。"

190 不学无术的程咬金

    经过这番折腾,陈瑜算是彻底醒了酒,盯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三个男人心里直突突,凑到夏昼跟前压低了嗓音,"你别逞强,找机会咱们报警吧。""你脑袋是被驴踢了是吧,报警了之后呢?不怕结下梁子对方继续找你麻烦?"夏昼从牙缝里低低挤出这句话,然后调整了下坐姿,再开口就云淡风轻,一副潇洒自若的模样,"放心,我在道上混的时候,这三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还不定在哪给人端茶倒水呢。"

陈瑜攥了攥手心,濡湿。花臂男上下打量了夏昼,笑得很是诡异,又抬眼瞅了瞅两名手下,黄毛和绿豆眼笑得快前仰后合了,黄毛一脸嚣张,"臭丫头语气不小啊,敢跟我们熊哥较骰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熊哥的名号,响当当的赌桌圣手,你跟我们熊哥赌?赌不死你啊。"

花臂男一脸得意,笑起来,脸上的横肉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

夏昼不为所动,抬手示意了一下,"熊哥是吧?既然这样,那我就领教领教。"熊哥微微一愣,然后眯眼重新审视她。自是生得俊美的姑娘,又因这一身慵懒和邪气平添了不少英气来。原本想着左右不过个黄毛丫头,说几句话重话就能乖乖上前赔罪,不想竟公然叫板?

半晌,他冷哼,"想跟我赌,就凭着这桌子酒瓶子?小姑娘,筹码太低了。"

"那你想如何加码?"夏昼冷笑。熊哥盯着她的眼神里多了流里流气,"要是你输了,你们两个今晚就跟我们走怎么样?丫头,这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道上的人如果想找你们点麻烦,还算是挺简单的事。"

夏昼始终含笑,竟丝毫没有犹豫,"好啊。"

陈瑜一听这话,倏然攥住了夏昼的手腕,又听夏昼慢悠悠地追问一句,"但如果熊哥你输了呢?"

"我们熊哥会输给你?"金毛笑得十分嚣张。

就连熊哥都像是听到笑话似的,"那你想怎么样呢?"

"简单啊。"夏昼笑得牲畜无害的,"留下根手指给我可好啊?"

这话让金毛和绿豆眼收了笑,许是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姑娘能扔出这么个条件来。熊哥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盯着夏昼,"什么?"夏昼收回腿,身子前倾,对上熊哥的眼睛,"既然加码,不玩点真格的多没意思,熊哥要是输了,那就切根手指头下来给我。"话毕,她将果盘里的水果刀拿起,狠狠扎在瓜皮上。熊哥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水果刀,又看了夏昼,她眼睛里有隐隐的狠,这是在道上混的人才能察觉出的狠。半晌他哼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骰盅往两人中间一放,"想怎么玩?"

夏昼说,"来个最简单的,五骰,看点数比大小。"

"好。"两方拉开了阵势,熊哥有金毛和绿豆眼在旁助威,夏昼只有陈瑜,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势她们已经被架上下不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压了心惊胆战,想着一旦夏昼真输了,那她也能保留点体力拉着夏昼一起跑。夏昼不知道陈瑜的心思,撸了袖子,手拿筛盅,与忽闪的光影里摇了骰子。熊哥也在摇,将夏昼摇骰盅的样子看在眼里就心里明了了,原来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骰盅摇得十分娴熟。

两人同时扣盅,一时间气氛紧绷。金毛在旁又开始叫嚣,"你完了我告诉你,我们熊哥要么不晃骰子,要晃就是五个六!你还想要熊哥的手指头?不是我吓唬你,骰盅一开你就等死吧!我就把话撂在这!我也把我的右手撂在这,熊哥要不是五个六,都不用断熊哥的手指头,直接剁我的手!"

夏昼没理会金毛,只是冷笑,"你的手下还真聒噪。"话毕,直接开盅。

29点。

金毛一看乐了,少一点。

夏昼朝着熊哥示意了一下。

熊哥得意洋洋,"小丫头,你就等着陪我们玩一晚吧。"紧跟着开了骰盅。

金毛第一个凑上前,定睛一看,先是愣住,然后哭丧着脸说,"熊哥,我只有左手的话能在您这做点啥不?"

熊哥低头一看,脸色都变了。原本是放在果盘旁的备用刀片不知什么时候竟跑进了他的骰盅里,经这么一搅合完全影响了他的发挥,骰子的点数摇得那叫一个凌乱。金毛在旁抱着头,"熊哥啊,两个一点,剩下的三四五,您要是摇出个二也行啊。"

熊哥倏然盯着夏昼,咬牙切齿,"死丫头,你出老千!"

"出老千?熊哥,问题出在你骰盅里,愿赌服输吧。"话毕,拿起盅里的刀片朝着熊哥的小手指猛地一划,出手十分利落。

歇斯底里一声叫。

却是出自金毛,冲着夏昼就死命喊,"敢切我熊哥的手指头?你活腻了!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门!""给我闭嘴!"熊哥抱着手指头,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手指头没掉,对方只是划伤了他的手指。可周遭都已经注意到了这边,一时间面子上就挂不住了,狠声喝道,"死丫头出老千,还想走?你们两个给我上去抓住她们!"金毛和绿豆眼扑上来了,夏昼刚要摆开架势硬拼,不想,眼前晃来一道身影,懒洋洋的,却成功阻断了金毛和绿豆眼的打算。"堂堂个爷们,愿赌服输,出尔反尔不好吧。"

夏昼定睛一看,愣了。

竟是邰业帆那个败家公子。

这是怎么个意思?还打算来个英雄救美是吗?他似乎忘了自己在沧陵赌场的时候如何输得血惨了。

邰业帆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刚刚跟他一起喝酒的,各个看上去都不好惹。熊哥见这架势有点怂了,冲着夏昼嚷嚷,"怎么着,还找帮手了?"

夏昼还没等回答,邰业帆上前一把推了熊哥,痞态十足又不客气,"影响你爷我喝酒了不知道吗?你再给我嚷嚷个试试?"

熊哥也是明眼人,眼前站着这几个人非富即贵,未必是他能得罪的人,一时间没了动静,金毛和绿豆眼见老大都不吱声了,自己就更不敢上前嘚瑟。

邰业帆转头看向夏昼,目光在陈瑜身上停了一下,问她们,"有事没事啊?"

夏昼哼笑,"承蒙败家公子仗义出手。"

邰业帆不屑,"要不是你救过我爸,你以为我爱管这闲事?赶紧走吧。"

一场剑拔弩张就被邰业帆给化解了,简单粗暴,以强压强。

待几人离开后,熊哥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气得直哆嗦,金毛赶忙帮他处理伤口,边处理还边说,"幸亏手指头没掉。"

熊哥刚要咒骂,对面就坐下了一人。

是刚刚在台上跳舞的女人,面纱依旧未摘,"伤怎么样了?"

熊哥马上说,"皮外伤,一个臭丫头能有多大的劲?"

女人却笑了,"一个臭丫头?你的手指头能保住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想切,你以为,沧陵的蒋爷想要一个人的手指头是难事吗?"

熊哥一听愕然,"什、什么?姑娘是说刚才那丫头是、是蒋爷?"

"是啊。"女人朝后一靠,"果然是曾经跟着谭耀明的人,身上那股子狠劲是藏不住的。"

熊哥抹了一把额头汗。"把刚刚的事再跟我讲一遍。"女人说,"尤其是她的行为举止,一样不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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