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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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两位贵人可否为我解答一下

    这话说得嚣张,但像极了饶尊的性格,夏昼早已习以为常,但这话落在陆东深耳朵里就是冷笑,他道,"原来尊少是被熏晕的。"两人的梁子在沧陵的时候就结下了,回京后,天际和华力又是明争暗斗,这梁子也就越结越深,平日里大家在明面上都是高级斗,毕竟是披着文明的外衣,所有的刀光剑影都敛藏在谈笑风生之中。但今天许是场合的变化,又或者在遭遇离奇事境后刺激了人性本能,这两人会回归了哺乳雄性动物最赤裸最原始的进攻方式,不但情商不在线,就连智商都可以为零,甚至夏昼一度觉得,如果自己不在中间做平衡,两个大男人说不准哪句话不中听就会大打出手。

果不其然,饶尊反攻了,"亲王府现在是陆少爷的地盘,小爷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陆门都别想好过。"陆东深不紧不慢地回击,"原来尊少也知道你是在我地盘上?亲王府已经被拉上警戒线了,尊少鬼鬼祟祟跨过警戒线又演了这么一出想干什么?我有理由怀疑尊少的别有用心。"

"陆东深你什么意思?你停车给我把话说明白。"饶尊叫嚣,"小爷我想要跟你斗还用得着装神弄鬼?商川生前就跟天际闹得不愉快,论阴谋,你陆东深更有可疑。"陆东深闻言将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滑到辅路戛然而停,他还真跟饶尊杠上了,"行啊,那我倒要听听你饶尊的意思,你在亲王府里半昏不死的,谁这个状态了还能屹立不倒?饶尊,我看你是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是不是明天的头版头条都买好了?"

气得饶尊攥拳头,"陆东深你别血口喷人!"

"戳中你心事了气急败坏?"陆东深冷笑。"你俩闲的吧?"夏昼赶紧打住他俩,只觉得太阳穴都跟着这俩人的动静上蹿下跳的。这饶尊是个暴脾气,平日里嚣张咆哮手底下的人都得受着,而陆东深向来冷静自持,怼人是兵来将挡又内藏锋利,素来也是高高在上惯了的人,哪会对饶尊让步?这两人能掐起来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很显然,论风轻云淡背后的毒辣,饶尊还不是陆东深的对手,别管这俩人这番争论有多没水准。

"饶尊,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失去意识前是先闻到了发霉味,然后是臭味是吗?"

饶尊被陆东深怼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没好气地说,"应该是吧,不记得了。"

"那你就使劲想。"夏昼不乐意了。

听这语气,饶尊也不便再甩脸子,清清嗓子,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今天就是你在这,要不然我才不在这废话!那个......我想了一下,能确定,先是发霉后是臭味。"

"没有香味?"

饶尊又回忆了一番,说,"好像,那个女鬼出现的时候隐隐有点香气,挺奇怪的香气,不是香水味。"

夏昼若有所思。

"夏夏,我没意识的时候还真是站着的?"

"嗯。"

饶尊吓了一跳,"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一种叫马蹄草的植物。"夏昼分析说,"很不起眼的植物,跟杂草一样生长在高海拔的石缝里,却只在严寒里开花。这世上鲜少有开花不香的植物,马蹄草就是其中一种。它非但不香还臭,一株能盛开四到五簇花蕊,盛开时就会散发一股类似马粪的气味,枝叶和根茎捏碎后会有白色汁液,汁液闻上去像是发霉,但实际上不是发霉味,是花期前期的气味。根叶花都可入药,小剂量的成分可抑制癫痫,如果大剂量吸入就会在一定时间内僵化人的四肢。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分析,毕竟马蹄草并不是流通市面,kk上的常见植物,更不会有什么人会用那种东西制香,我没见过也没接触过,也是早年在乡野采集原料时候听别人说过一嘴。"

饶尊听得目瞪口呆。

陆东深刚刚虽说跟饶尊不对付,但更多的是占有欲在作祟,现在言归正传,他也没再针锋相对。"也就是说,马蹄草只有僵化四肢的作用?那意识不清呢?""能让人失去意识的气味有很多,可以混在马蹄草里,应该是气味很弱或是被马蹄草的气味遮掩。"夏昼轻声说,"咱们进去的时候并没有闻到异味,说明对方在使用气味后又很快将气味驱散,看来是个对气味十分擅长的人。对方只做控制却没杀人,说明饶尊的闯入只是打扰到了对方。"

"又或者......"陆东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对方是跟你下战书呢?对方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是气味高手,弄这么一出就想知道你的本事到底如何。"

夏昼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突然觉得陆东深的话不无道理。

饶尊在那头听得一头雾水,忙打住他们两人,"不是,你们的意思是,我做了诱饵?"

"撞上门的诱饵吧。"夏昼下了个结论,"也许对方正绞尽心思来试我的深浅,正好你上门了。"

饶尊的脸色又难看了。

"跟你想在商川身上找的气味一样吗?"陆东深直截了当问。

夏昼摇头,"我觉得,是两拨人。"

车内陷入安静。

许久后,饶尊开口,"有个问题我特别不明白,两位贵人可否为我解答一下?"

陆东深从后视镜里看了饶尊一眼,没吱声,夏昼转头看他,"你问。"

饶尊摸了摸后脑勺,"既然对方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这脑袋怎么涨呼呼地疼?"

**

翌日,网络大爆炸。

商川的粉丝将矛头直指天际,毕竟作为天际的形象代言人,商川的离奇死亡引来诸多不满,就算在前一天已召开记者见面会,但网友们对天际的口诛笔伐不减反增。

天际陷入危机公关。

网络上流传了各种的商川死亡版本,但不管哪一版,天际都成了代罪羔羊。

除了一条。在杂多流言蜚语中,一则诡异传言悄然出世,然后迅速在网络里蔓延。

202 当年情

    亲王府闹鬼事件由来已久。戏子被亲王所杀、小妾自戕化魂这个版本一直在网上流传,夏昼平日里并不在意这种民间访闻,唯一听得齐全的还是当时朵亚嘴里说的,后来她上网查过,果真是人人谈到亲王府都会想到鬼宅,提及鬼宅也都会跟那个小妾有关。她的魂魄被锁在亲王府,永生永世出不来,怨和恨随着岁月轮转时光推移而蔓延到亲王府里的一砖一瓦上,无法转世投胎的身影、空灵飘渺的戏曲声,都是勾住活人的钩子,将那些误闯入王府的生魂吞噬。可今天在网上蔓延的传言并不是戏子和小妾,而是有关《浮生》首版电视剧在拍摄时的一件尘封往事。《浮生》最后的结局是,珒生痛失所爱从唱了半生戏的戏台上一跃而下,以死告终。当时剧组将这场戏也安排在了最后一场,也就是最初珒生的扮演者吴重的杀青戏。可就在那一场戏里,演员吴重竟假戏真做,从戏台高空坠下后没做任何措施自杀身亡。

当时剧组选用的戏台恰恰就是亲王府中的戏台。

这件事被封锁,80年代并没有所谓的网络环境,所以当时观众们不知道,原来当初在电视屏幕上看见的结局就是吴重的结局。

多年之后,浮生重拍,却不想,浮生的结局也重现。

商川坠台身亡,跟吴重的死法一模一样。更邪门的是,两人都是在同一场戏中身亡,当时也本该是商川的杀青戏,戏中的结局是从戏台跳下身亡,可那天助理找遍了剧组都没瞧见商川,不成想,商川死在了亲王府的戏台之下。

一场沸沸扬扬的混沌不清,在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后就会形成清晰的思路,这个思路就是:商川重蹈了吴重的覆辙。数年前,吴重从亲王府的戏台上跳下身亡,数年后,商川也跑到了亲王府坠台身亡,同样都在夜深,同样都吻合了珒生的最后命运。他们为什么会离奇坠台身亡?为什么偏偏就在那一场戏中死亡?网友们纷纷说,那是亲王府里的冤魂作祟!

那冤魂就是在戏台上自缢的小妾,是她带走了吴重和商川,因为浮生的故事像极了她的悲惨人生。

可很快就有人转了风向,说那冤魂其实是吴重,他满含冤屈自杀身亡,就跟传言中那个小妾的魂魄一样怨气太重无法投胎转世,所以害死了商川。

后者的说辞得到了众多网友们的支持,毕竟亲王府小妾一事是口口相传,但吴重化身珒生报复日后扮演珒生的主演一说更有理有据。缘由一个匿名网友发出来的帖子。

那帖子将当年拍摄浮生电视剧前后的事倒得一清二楚。《浮生》这部剧在当年首次改编时一度陷入资本短缺,后来制片人拉来了港资,这才挽救了浮生被夭折的命运。有了资本整个主创团队也就迅速地运作起来,并请了当时最有星途的年轻小生吴重来做男主角。

吴重是个美男子,从现如今仅存的零星影视片段资料来看这点毋庸置疑,虽说这些影视资料转化到网络上都十分不清晰,但也多少能够看出他清朗的眉眼来。

而当时最初选定的女主角名气远大于吴重,在接浮生之前就已经家喻户晓,可就在她进组后半个月突然接到遣退的消息,女主角被生生换了人。据帖子里所描述,原来某天那位投资人到剧组探班,随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女儿。那姑娘长得也是花容月貌的,平日里眼睛都是长到天上去了,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拍戏,所以到了剧组样样都是好奇。可毕竟小女孩心性,没多久就嚷着没意思太枯燥,压根就看不进去扮着青衣的吴重在戏台上的咿咿呀呀。

可当吴重洗去一脸油彩换上男装时,那姑娘就一见钟情了。于是没过两天,剧组突然通知更换女主角,补位的竟是投资人的女儿。吴重自然震惊,但作为新晋小生也不能多说什么,那投资人除了有钱外还是当时在港的社团龙头,换句话说就是黑帮老大,在那个年代,黑帮势力没少伸到影视界里。黑帮女儿哪会演戏?但碍于资本,导演可真是亲力亲为,那姑娘倒也聪明,虽说没有演戏功底,但学起东西来很快,屏幕前演技青涩的她倒是挺吻合剧中府邸小姐浮瑶的形象。吴重当时也没多想,只认为这是黑帮女儿想过过戏瘾。而那个时候,饰演珒生的吴重需要大量的戏剧镜头,剧组为他专门请了个梨园老师,一次,梨园老师染了风寒就派了自己的学生前去帮忙辅导,不想,吴重在见到梨园女弟子后就迷上了她。自小唱戏,举手投足都是风情,据说,那个女戏子名叫阮英,长得十分漂亮,尤其是那身段都可以捏出水来。一来二去就把吴重迷得颠三倒四,导戏的时候必须有她相伴。

两人生了情,甚至在剧组里同塌而眠交颈相卧。很快,黑帮老大就召见了吴重,吴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黑帮老大将自己女儿安排成女主角的目的就是要他俩谈恋爱。吴重自是不从,他已是心有所属怎会移情他人?黑帮老大恼火,再加上女儿寻死觅活的,便拿着阮英来威胁吴重。吴重没办法,只能明面迎合背地里想办法,终于在某月的一个深夜,也就是在最后一场杀青戏前,吴重带着阮英私奔。

吴重的出逃落实得十分周全。

一来可以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二来最后一场杀青戏了,组里真要是找不到他也可以安排替身,他觉得最起码也对得起剧组的工作人员了。

两人一路逃亡,千里迢迢远离京城之地,翻山越岭,到了一处与世无争的小山村里。

没有人认识吴重是谁,毕竟那个年代别说网络了,就连电视机也不是每家每户能有的。

他们住进了一户人家里。那户人家,姓邰。

203 祸起

    一则有板有眼的帖子在网络炸开后,天际及环嘉官网、官博等渠道全部沦陷。商川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是当年那位叫吴重小生可比的?当年信息传达有限,主演自杀后也并未引起太多水花,可商川不一样,他拥有着全国众多粉丝,每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把天际给淹了。粉丝们开始有组织集中在环嘉影业和天际办公楼下,甚至挂出了要为商川沉冤得雪的条幅,哪怕是之前天际已携手环嘉对外召开过记者见面会也无济于事,粉丝们就跟疯了似的进行围堵和网上发酵,指责天际作为商川所签约的主演和形象代言人的甲方公司不作为,甚至在之前因毁约一事刺激商川的情绪和包庇凶手。

一时间引来了不少媒体记者的围攻。

天际包庇凶手,这是粉丝们集中攻击的一点。

谁是凶手?

他们直指夏昼。

之所以夏昼再次被卷了进去,这还要缘于那个帖子,因为,那个帖子并没完结。话说小生吴重为了逃避黑帮老大和剧组里的人,为了能够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两人逃到了一处世外桃源之地,所落脚的人家姓邰。这邰家在当地也算不上是大户,只是守着片地过活的父子两人。吴重恰恰就看上了这家的人口稀少,便于他的藏身生活,太大户的人家未免会人多嘴杂。

邰家老父心善,见两人风尘仆仆的就加以收留了。吴重虽说是个演员,但挺能吃苦耐劳,跟着邰家儿子一同下地耕种,做起粗活农活来毫不含糊,一来二去就跟邰家儿子相交甚好。一个僻静的小山村来了陌生人自然引来别人关注,邰家声称吴重是远房亲戚投奔至此,所以村民们也没多加怀疑。一个前途无量的小生为了爱情藏匿于穷山僻壤之地,这在常见版本里很容易推算结局,例如吴重受不了艰苦的生活离开阮英,再例如时间一长吴重就后悔了终日抑郁。可事实上,吴重和阮英过得十分幸福,两人没多久就拜了天地。每天吴重跟着邰家儿子日出耕种,晚上搂着老婆热炕头,这与世无争的生活让吴重和阮英都很踏实。可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小半年,终于有一天一群人闯进了村子抓走了吴重和阮英,两人平静的生活被彻底击碎。原来是那位黑帮老大的人,虽说吴重认为最后一幕杀青戏可以找替身完成,但对于投资了巨款的黑帮老大来说也是损失,必须要将吴重抓回来完成这部电视剧的拍摄,更重要的是,自从吴重走了之后,黑帮女儿就终日抑郁寡欢,见爱女如此,黑帮老大哪能咽下那口气?吴重被抓回来了,要么按照合同毁约条款来走,意味着他要搭上巨额赔款;要么好好拍完这部戏,并且配合剧组出席每一场的宣传活动。吴重思来想去只能选择第二条路,但他提出要求,他只拍戏,关于感情的事他概不顺从,他对外声明自己已经结了婚。

黑帮老大自然先要为自己的钱包考虑,便同意了他的要求,那黑帮女儿也只能强行收回自己的依依不舍。

一切进行得似乎顺风顺水。

然而,就在吴重准备跳台那场戏前,他接到了一个噩耗,阮英出了车祸!原来,黑帮老大做足了准备,在吴重拍最后一个镜头时派人绑走阮英,借此想要威胁吴重签下之后的戏,而戏中的女主角只能是他的女儿。岂料那些人破门而入时阮英警觉,仓皇而逃,那些人紧追不舍,阮英一个慌乱就被车给撞死了。阮英死后,吴重如同行尸走肉,在沉寂了数天后重新登台完成最后一个镜头,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悄悄解开了安全扣,以现实中自杀的方式来完成戏中珒生的最后一幕。这帖子所讲的事十分让人信服,令众多网友们猜测纷纷。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场悲情戏时,帖子给出了一个结尾:原来当年黑帮老大的人能顺利找到吴重并非偶然,中国那么大,乡村那么多,在那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若有心躲藏,哪会轻易被人找到?这其中牵涉了有人告密!

没有告密者,就没有之后的阮英和吴重纷纷离世。

告密者无非就是贪图权势财物,人性在面对金钱诱惑时彻底坍塌。

告密者,就是邰家儿子!

帖子到这里就戛然止声了,完结,却给了众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结尾。

当年告密者究竟是谁?如今是否健在?除此之外,商川之死更像是吴重鬼魂附体,枉死之人心含怨气,势必要拉着活人陪葬。商川死前与夏昼起过争执,更重要的是,商川是接到夏昼的相邀才去的亲王府,出事怎会跟夏昼脱得了干系?果然就如夏昼之前推断的那样,她是沧陵蒋璃的身份被扒出,连带的那些以"邪术"治病的过往也被拎了出来。众言传得越来越邪乎,说她其实会降头术,又说她养了小鬼等等,能将商川杀害后全身而退,这种哪会是常人的本事?必然是使用了邪术召唤了吴重的冤魂,害死商川。

搁平常,这种说辞荒诞至极,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些汹涌而来分析亚洲各大邪术和招魂鬼灵的帖子说的头头是道,如此,再荒诞的事也言之凿凿了。

夏昼被众人视为不详、视为妖人,有人甚至还拿着谭耀明死前的那场冬祭说事,说她在冬祭之时竟能召唤天地邪灵,使得全场民众都不得动弹。网上在传得沸沸扬扬时,天际也在跟媒体打名誉战。夏昼去找陆东深时,途径她的同事们都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却离得她八丈远。看见景泞时,景泞的手机在不停响,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媒体。景泞没避讳她,待她如平常,跟她说,陆总一直在开会,这件事陆门总部很恼火,还有......她忧心忡忡,跟夏昼补上了句,政府那头陆总也得给个交代。

204 送钟

    夕阳西下时,网上的舆论继续发酵,热度只增不减,夏昼的照片几乎挂满了页面。三人成虎,这场言论之灾如同一把把刀子,伤得人血肉模糊。

夏昼没去打扰陆东深,这件事一出,来自市政的、来自市场的和来自陆门的压力一并压在他肩上,他有多忙她知道。去找陈瑜的时候,陈瑜刚好从H品牌旗舰店回来,见到夏昼第一句话就是,商川的粉丝太疯狂了,把旗舰店都围了个水泄不通,这警方都说了是意外坠台,你说这些人跟着掺什么乱?

夏昼没接话,把手里的密封袋放到她桌上,"代茶饮,我已经放了些在陆东深的办公室里,但他一直在开会估计也没时间喝,你泡好一杯送到会议室去吧。"

陈瑜打开密封袋,里面是一包包小茶饮,闻了闻,清香扑鼻,"是五荷茶?"

夏昼嗯了声。五荷茶,主料就是采自荷叶、荷花、荷须、荷莲和荷梗。一朵荷花,却因不同部位其作用也不同。荷叶消暑利湿升发清阳,荷花固神,荷须清心,荷莲养心,荷梗清热。

再配上清炒决明子、茉莉和经过日晒脱水的蒲公英根,夏季代茶饮用不但消暑止渴,主料中的荷花对缓解压力也有帮助,而清幽之气也会使人精神放松,去除焦躁。

在之前她为素叶所在的心理诊所调配的空间气味里就增添了大量的荷花,最适合用于夏季。

"你亲手做的呀?"陈瑜惊讶。

"废话。"

陈瑜啧啧,"五荷茶中最讲究的当属荷花,要红色荷花功效才会更好,荷叶最好是铺满露水的,功效会大一些。北京鲜少有荷花池,你怎么做到的?"

"种片荷花有什么难的。"夏昼没多解释,"袋子里有保温壶,记住,一定要用壶里的山泉水给他冲泡。"陈瑜惊讶,半天恍悟,"明白了,你这是回了趟气味实验室了吧?"近郊的那片实验室,她们去过一次,远离尘嚣,就跟个世外桃源似的,采集山泉水不在话下,再种上一片荷花也的确不是难事。

夏昼没多解释,交代完了就打算离开,陈瑜在她身后懒洋洋地问,"这么精巧的心思你让我送?你就不怕我对陆东深旧情复燃?"

"你燃个试试?"夏昼转过头冷哼,"没瞧见网上都封我为妖医了吗?你敢再勾搭陆东深,我就集齐12支邪灵吓死你。"

等夏昼出去后,陈瑜撇撇嘴,"你要真有那本事还好了呢。"

**夏昼刚进小区的时候被物业值班人员叫去了,给了她个纸箱子,见方,有点分量,她晃了晃,紧跟着就听见里面传来滴答声。吓了物业人员一跳,赶忙道,"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吧?"

像是从计时器里发出的声响。夏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一来她从没在淘宝或其他购物网址上留住址,二来能给她送礼物的外人少之又少。物业人员见她迟疑,二话没说拿过她手里的盒子,命她站远点,拿过拆信刀小心翼翼地划开纸箱上的胶带。

盒子打开,滴答声就更明显了。拆开包装盒,物业人员打开一看终于松了口气。是只坐式钟表,黄色表盘,红色数字,连指针都是红色的,这颜色搭配得十分刺眼。

"这......"就连物业人员都看出不对劲,虽说现在不讲究说什么送钟表就是送终,但若是友人相送也不会选这么个怪异的座钟吧?

夏昼仔细打量了这钟表,她明白送钟表不吉利,但更不吉利的是这钟表的颜色。

黄底红字,是符咒。

就在这时,整点到了,钟表突然"当"地一声,钟身的两扇小门紧跟着弹开。

"小心!"夏昼一个及时将物业人员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弹开的小门里飞射了出来,一个劲力扎进了对面墙壁上,座钟落地而碎。物业人员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僵在桌旁半天不得动弹。夏昼走上前,将匕首拔了出来,看了一眼后脸色冷了。匕首不大,刀面打磨光滑,上面用红漆刻着四个字:贱人去死。

**陆东深从市政出来后,天际遥遥的是快被黑暗吞噬的残阳,暗红一片,衬得路边远近枝叶都凛着血色。他没让司机马上开车,落下车窗,燃了支烟,斜前方是漫漫长街,晚高峰交织着霓虹乍起的鲜亮蔓延了整个北京城。

杨远没回自己的车里,打开车门钻了进来,少顷,冲着他一伸手,"来支烟。"

"抽你自己的。"陆东深没搭理他。杨远讨了个没趣,摸出了自己的烟盒,点了烟,狠抽了一口,又狠地吐出烟雾,说,"我看那个老冯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之前咱们投标的时候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现在徐秘书长出差在外,他倒是趁机添乱了。"

"这个时候就算徐秘书长在,他也未必敢保我们这单。"陆东深理智分析。市政对亲王府那片地的负责人是徐秘书长,冯副书记是项目辅助。天际出事后,徐秘书长迟迟没露面,所有跟天际的对接都是由冯副书记来做,冯副书记是官场老油条,锦上添花是不可能了,大有落井下石之势。

杨远抹了把脸,"这件事如果要老冯去拍板,咱们铁定死了,还是得尽快联系徐秘书长。"

陆东深吐了个烟圈,"如果对方有心要躲,即使找到也是一样的结果。现在,尤其是市政的人,没人会跟天际站在一起,明哲保身的道理这些人更懂。"

杨远一惊,"你的意思是......"

"政府对亲王府那片地有监管权,合同刚签就出了这种事,天际名誉受损,政府恐怕会重新考量这次合作。"陆东深弹了下烟灰,目光落在长街霓虹灯影上。杨远咒骂了句,然后说,"有徐秘书长的态度搁那摆着,也难怪老冯会跟咱们打太极。"他猛地一拍陆东深肩膀,"我才想起来,怪不得老冯幸灾乐祸呢,他老婆不就是程露吗?程露之前跟你——""说正事。"陆东深一把拍掉杨远的手。

205 我乐此不彼

    杨远坐正了,"既然你要说正事,那我就跟你说说正事。天际现在陷入口水战,信誉度一降再降,董事局那头也给你施压了吧?你这么——"

"说重点。"陆东深道。

"辞了夏昼,问题迎刃而解。"杨远一针见血。

陆东深转过头来看着他,眉色不惊。杨远不大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当然,这是权宜之计,等以后风平浪静了你再给她弄回来。现在商川的那群粉丝就想要个交代,你这么一味护着,不但会让天际陷入囹圄,董事局那边也会质疑你的办事能力,而且他们会对夏昼更有意见。"

"问题解决不了就拉个女人出来扛雷是吗?"陆东深的语气虽平稳,但沉沉得压人。

杨远嗤笑,"你以为你家那位是娇弱女子扛不起来雷呢?轮能耐,好多男的都能被她踩在脚底下,再说了,这次的事是因她而起吧?既然这样,总得要个态度才对。"

"她的态度我来表。"陆东深语气轻淡。

杨远咬牙,"陆东深,你是不是中邪了?你就这么相信她是吧?万一她就是专门来祸害你的呢?你被她坑了你都不知道!"

陆东深掐了烟,慢悠悠地说,"我乐此不彼。"

**

天边泼墨的时候,景泞敲了酒店房间的门。男人给她开门时,他的背后是大团阴暗,那微弱的光亮是穿过玄关进了客厅靠近落地窗的地灯发出来的。景泞紧张地咽了口水,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门口,男人手一伸将她拉进来,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景泞的心口一紧。

男人摘下她的帽子和口罩,在幽暗中笑看着她。景泞没抬眼看他的神情,但也能觉察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脊梁又僵凉几分。男人挑起她的下巴,看着看着,就压下脸。

景泞刚要扭开脸,男人低低命令,"别动。"

她便僵着不动了,手指收紧,任由他一点点撬开她的唇齿。

良久后他松开手,唇仍旧悬在她的脸颊,细细游走,低笑,"才几天没见,我还挺想你的,你呢?"

景泞压着气,"现在这个时间你要我来天际酒店,你疯了?"

"怕什么?"男人摩挲着她的脸,"现在天际上下一团乱,谁还有空关心总经理的助理跟哪个男人睡在床上?"

"你嘴巴放干净点!"景泞气得发抖。

男人眼色微微一厉,一把将她扯怀里,大手卡住她的腰令她不得动弹,"听不得这话?可是在我看来,景助理在我的床上很快活。"

"放开我!"景泞死命推搡。却被男人一路扯进客厅,然后手劲一送,景泞就被推倒在沙发上,膝盖磕在茶几边缘,疼得钻心。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森凉,"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我说过,你只要为我所用一次,这辈子你就别想在陆东深面前洗清污点。"

"你到底想干什么?"景泞的手指深陷掌心,他说的对,她一步错步步错,然后,就在这条通往死亡悬崖的路上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头了。

男人闻言又笑了,伸手托高她的脸,似有戏弄,"大晚上的,你进了我的房间,你说我想干什么?"

这一次景泞没歇斯底里,她撑起身子,眼神冰凉,对上他的脸一字一句,"陆起白,你明白我在问什么,商川这件事跟你有关吧!"

萤亮的光落入陆起白的眉眼,他松了手,冷笑浮在唇稍。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悠闲地点了根烟,烟雾之下,他的俊脸隐约可见。"景泞,你太高估我了。"

"是高估吗?"景泞坐起来,冷眼相对,"我以为这种幕后操手的角色最适合你了。"

是她的错。

不是她双脚迈错了步子,而是她的心偏离了航线。初见陆起白是在陆门的会议桌上,她随同陆东深参加会议。那场会上,陆东深几乎是力压群雄,以最有力的数据和筹备多年的整合资源说服董事局开疆辟土。陆东深无疑是最耀眼的,他野心勃勃头脑清晰,全场之上无人能有他的魅力。

除了一人,陆起白。他风度翩翩,一张俊脸十分惑人,所有股东都在提出质疑,他却站在陆东深这边,不是巴结讨好,而是有理有据字字珠玑,那一刻她才恍悟,陆家儿郎没有一个是浪得虚名的。

她不但记住了他,还觉得在心底最深处涌现出一种东西来,这东西名叫:一见钟情。人人都说,陆家儿郎是味毒药,轻易碰不得,一旦碰了就会爱上,一旦爱上就会万劫不复。明知陆起白是蛰伏在黑夜里的兽,他骨子里流淌着的从来都不是风花雪月,可她还是一头栽里面了。只是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从不知道在遇上他的那一刻起,她未来的人生就是一片火场,她永远遭受灼心之痛。第一次在他床上悠悠转醒时,他吻着她的唇说,景泞,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

正对面的荧屏上放映着前一晚的缠绵悱恻,那一刻她就明白,他口中"你是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逃不脱,挣不开,她像是被人裹缚手脚,像个木偶一样安插在陆东深身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根控制她的线就在陆起白手里,他勾一下手指,她就不能肆意妄为。

她知道自己的价值,她也知道他从没爱过她。

陆起白吐了一口烟雾,笑,"我看你是聪明过头了,商川出事天际遭殃,我也是陆家的人,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景泞僵直地坐在那,透过烟雾盯着他的笑眼,"生物科技。"

陆起白微微眯眼,看着她,好半天勾起嘴角,"什么?""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陆东深打下手?江南春的项目太小压根就填不饱你的胃,陆门的生物科技才是你最大的目标,其中利润有多大可想而知。"景泞嗓音寒凉,"在国际上,支持陆门最大的三个产业柱分别是能源、生物和军火,能源早些年被陆东深截了胡,他野心大,目前军火动不得,但视线早就落在生物科技上了,你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能够到生物科技的最好垫脚石就是天际!"

206 戏外的人最有乐趣    烟丝在陆起白指间摇曳,细白得像是能勒断喉管的线,一点点伸到景泞的身周。他盯着她,不怒反笑,"继续说。"景泞起身,拳头紧攥,"陆门,你几乎能跟陆东深平分秋色,手底下的四家子公司稳赚不赔,却心甘情愿来天际寄人篱下。看上去像是被董事局赶鸭子上架,实则是寻找契机转战内地市场。陆东深面对内地这么大片市场自然不会放过,亲王府那片地对他来说不过就是打通政府关系的踏脚石,只要政府的口子一开,他就能利用天际目前在国内的资源顺理成章地嫁接陆门的生物制药,不过就是资本对接,对陆东深来说没那么难,再加上亚洲人工成本较欧美低太多,陆东深想要染指生物制药,在中国或印度等地就能解决人工问题,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陆东深对于生物制药这块都是势在必得。这就动了你陆起白的蛋糕,陆门最大的生物制药工厂在你手里攥着,你缺的就是生物制药的分销权,本来凭着你手底下公司的业绩,生物制药整条产业链也算是你的囊中之物,但经过陆东深这么一搅合,这十有八九的把握就成了悬而未决。""亲王府那片地是政府的烫手芋头,对于企业来说却是赢得政府合作的最佳开山石,政府想要合作的企业无非要满足两点要求,一是资本雄厚,二是信誉度高,这也是天际能脱颖而出的原因。可天际一旦失了信誉,引得民众不满,舆论漫天,这对合作来说是灭顶之灾。当然,一个项目没了毁不掉天际,但能毁了在国内的声誉,陆东深的能力也会遭受质疑。此消彼长,一旦陆东深受阻,国内生物制药工厂的事也会泡汤,正好给了你喘气的机会。"她的声音很脆生,在只有彼此两个呼吸里的房间慷锵有力,一字一句揭开了陆起白有可能的心中所想。可陆起白闻言并未恼羞成怒,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许久后弹了下烟灰,开口道,"景泞啊,我突然觉得把你放在他身边可惜了。"

景泞抿着唇,警觉地盯着他。陆起白抽了最后一口烟,掐灭烟头,起身,景泞下意识退了半步,他就朝前迈了半步,她再退,小腿抵到沙发,一个没稳跌坐,他就逼上前,掐住她的下巴,命她仰着头。

"这么聪明的女人一旦背叛我了可不好。"

景泞忍着下巴的疼,"这么说,商川的事果然跟你脱不了干系!"陆起白压下身,将她一点点逼到沙发角落,笑了,"陆东深得罪太多人,有些事不用我亲自动手都有人迫不及待,景泞你记住,人在局中远不及身在戏外更有意思,站得高自然就望得远,看戏除了能看热闹,还能将一切人和事运筹帷幄。关于这点陆东深最擅长,只可惜,因为一个夏昼他就不得不深陷棋局,想要脱身,太难。"

景泞心口一凉,陆起白这番话像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可更多的是在暗示陆东深这次身陷囹圄的征兆。

"陆起白,你会遭报应的!"景泞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虚影,是她孱弱无力抗争的痕迹。

陆起白低笑,"有你相陪,有报应又怎么样?"

夏昼窝在床上研究那把从钟里飞出来的匕首时,门铃响了。她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十点十五。

将匕首往睡袍兜里一揣,趿拉着拖鞋到了玄关。门外的人很有耐性,门铃按得不疾不徐,她看了一下猫眼,略惊讶,赶忙开门。

是陆东深。

高大的身子靠在门边,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粒,挽着袖子,眉宇间看上去有点倦怠,夏昼鼻子灵,"你喝酒了?"

"晚上有应酬,多少喝了点。"陆东深一手撑着房门,"我打扰到你了吗?"

"还没睡呢。"夏昼侧身让他进来,"你现在进我家就跟走自家城门似的,楼下的警卫都视你不见了。"

陆东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当下面的人眼瞎?我跟你同进同出多少回了,痴呆都能知道咱俩什么关系。"

夏昼撇撇嘴。陆东深进了客厅后坐在沙发上,看来是真累了,将手表一摘放在茶几上,头仰靠着阖上眼,也不说话,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似的随意。夏昼揣摩他今晚上门的意图,虽说她跟他是相拥相卧过,可两人之间还保留着彼此的独立空间,同居这种事谁都没提出,她觉得有时候陆东深虽说脸皮有点厚,但像是冒然跟个女人同居这种事,像他这种有洁癖加强迫症的人估计不会做。她绕到沙发后面,手指搭在他的两侧额角,轻轻揉按。陆东深没睁眼,但眉间的纹路松开了不少。室内的灯光没开到最亮,浅淡的鹅黄色,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深邃的轮廓让人看了心动。她忍不住低头吻了他的眉心,问他,"舒服些了吗?"

"嗯。"陆东深阖着眼享受。

夏昼想了想,绕回到沙发上坐下,将他拉躺下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腿。他睁眼笑看着她,"不嫌沉?"

"闭眼睛别说话。"

陆东深抿唇浅笑,听话。她轻轻按着他的头,缓解每个穴道。说来也是可笑,这招她还是当初跟陈瑜学的,她是中医世家出身,那双手能把人按得通体舒爽。夏昼学去了,但可不是个有耐性给别人按摩的性子,然而像是现在,她还真庆幸自己有这手艺。

大多数男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像是陆东深更会这样,夏昼不用问也知道,陈瑜那好手艺估计也没敢在陆东深身上施展过,这么想着,对他更是喜爱。

室内安静,大有现世安稳之态。

当然,这只是自欺欺人,夏昼不是不知道他这一身倦怠和游走应酬的缘由。

良久后,她问,"今晚你是打算住我这吗?"

陆东深没睡着,但放松了精神,说,"不,还得回公司,趁着等个电话来你这待会。"

"你这样不好。"夏昼说。

他睁开眼,"忙完这阵我好好陪你。""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昼轻叹,"我知道你现在担着的不仅仅是天际,跟国外业务往来时涉及到时差问题,所以你会经常失眠。我是觉得有些事你真的不用那么亲力亲为,你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得休息啊。"

陆东深脾气好,轻声说,"认识你之后,我的失眠状况已经改善了不少,起码能睡个整觉,现在只是特殊时期而已。"

"我是怕我的努力全白费。"夏昼嘟囔。

陆东深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把我公文包里的那封信拿出来。"

夏昼照做。

将信封拿出来,她看了一眼,说,"我还以为景泞会明天交给你呢。"

"自己撕了。"陆东深舒服地靠了靠,重新闭目养神。

"啊?""啊什么啊,赶紧撕。"陆东深轻描淡写,"没我的允许,不准辞职。"

207 你就是太任性了

    夏昼手捏着辞职信,跟他摆态度讲道理,"谁没事喜欢闹辞职玩啊,而且我还是你当初三叩六拜请回来的,光是这一点就够我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一辈子的了。但现在的情况不是不允许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我倒不如先提交了辞呈堵住大家的嘴,然后再查清楚商川的死。"

"傻。"陆东深为她的长篇大论就做了一个字的点评。

夏昼将辞职信放到一边,双手抱住他的脸,低下头,"骂谁呢?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咬成香肠?"

陆东深睁眼,抬手一捞,脸一仰就吻了她的唇,她轻咬了他的舌以示抗议,他才放开她,说,"不能辞职,你一辞职名声就毁了。"

夏昼怔怔。

见状,陆东深低笑,问她怎么了。

夏昼低下头,轻轻贴上他的脸,说,"东深,你真好。"

有生之年遇上他,是她最大的幸事,他将她捧在了手心,不但给她现世安稳,还小心翼翼呵护了她的尊严。他的好是润物细无声,从不刻意怎样,却处处以她为重。她本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心在江湖,一个身在战场,她自在洒脱,讨厌迂腐不喜欢被管束,他持重严肃,做事喜欢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有时候她就在想,不论怎么看她跟陆东深都走不到一起去,可是现在,就走到了一起。

她爱他,深爱他所有的好,他就像块巨大的磁石,将她紧紧吸附无法离开。陆东深喜欢她这般主动亲近,眼里就变得温柔,"囡囡,你的心思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但你也清楚我的脾气,现在情况是严峻了些,但我不会把你推出去挡灾。一个名声对女人太重要了,所以,你得乖乖听我的话。"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明亮坚定。他又说,"利益驱使人心叵测,这是我从小看着父亲一步步在陆门立足时就明白的道理,避不开躲不掉,只要踩进这片鳄鱼池,棘手的状况会层出不穷。所以,像是今天这种情况没什么,你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思想压力别太大。"

夏昼不是喜欢在一个问题上反复拉扯的人,听了陆东深这番言语后,她想了想说,"我想替你分担。"

陆东深抿唇浅笑,玩着她的手指头,"你活得没心没肺就是最大的分担。"

"陆门那些人没少说我是红颜祸水吧?"夏昼撇嘴。

陆东深风轻云淡,"我已经爱上这盆祸水了,没办法。"

夏昼忍不住笑出声。

少许后说,"让我不辞职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陆东深挑眉。

"商川的尸体不能马上殡葬,从尸检所出来后需要停放几天。"夏昼道。陆东深闻言后诧异,坐了起来,看着她。她拉过他的大手,跟他手指绞缠,"东深,你也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坐以待毙。如果商川的死跟气味有关,那法医再能耐都未必查的到。你看你弟弟本事大吧,他同样没看出尸体的端倪来。"

"你的意思是,尸体停放几天就能看出问题?"夏昼点头,"在老一辈的殡葬传统里都有尸体停放七天之说,那个时候科学不发达,所以停放七天就成了大家认为的头七回魂,后来,随着懂处理尸体防腐技术的人越来越少,尸体停放的时间也就由七天缩短为三天,到了现在甚至会马上推进火化炉。实际上这是古时候寻找死者死因的最后手段,在古代验尸仪器有限,在疑团最终解不开的时候,只能观察尸体停放后的变化。商川的死既然用现代技术查不出来,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停放。"

陆东深思虑,"尸检所那边也在查,相当于,也在停放吧?""不一样。"夏昼说,"在尸检所,尸体是需要冷藏,可真正停放尸体是不能冷藏,要用特殊的棺材和特殊的药物维持尸体不腐烂,这样才能看出尸体的变化来,商川如果当时被气味所害,那气味随着时间推移就会在尸体上留下痕迹,这在冷藏环境下是办不到的。"

陆东深拉过她,提出了疑问,"你真这么肯定商川不是意外?"

"嗯。"夏昼点头。

"通过这种办法一定能查出问题?"

夏昼思量,"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陆东深抬手将她的发别在耳后,轻叹,"囡囡,你在冒险。""商川的尸体后天就出尸检所,不出意外的话法医那边还是找不出问题来,这很正常,他们能辨明伤,相查暗伤这种事只能剑走偏锋。不能再拖了,否则尸体一推进火化炉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夏昼眉色忧虑。

陆东深看着她,"你要知道,我并不想让你过多参与这件事。"

"可是我已经参与了。"夏昼靠在他身上,"我现在已经被商川的粉丝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这是两码事,现在你只要不理会不回应就行。"陆东深皱眉,"一旦你要碰商川的尸体,那意义就变了。"

夏昼环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我不喜欢被冤枉,也不喜欢受委屈,东深,你就当我任性吧。"

陆东深无奈叹气,"什么叫当你任性?你就是太任性了。"

夏昼贴近他,笑,"那我就是这样了,你还喜欢吗?"

陆东深盯着她的坏笑,目光又落在她微敞的浴袍间,喉结滑动一下,咬牙,"妖精!"压下她,猛地咬住她的脖颈,她笑着呼疼,正推搡间,搁置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陆东深的。夏昼忙替他拿过手机,双手奉上十分谄媚。陆东深眼里都是暗流汹涌,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泛滥的情欲后接了电话。

夏昼刚想离开就被他扣住腰,抿唇浅笑,就保持着跨坐他身上的姿势,趴靠在他怀里。

耳边是陆东深的心跳声,头顶上是陆东深低沉的嗓音。

是杨远的电话,她隐约可听那头说,华力实业正在暗吞BOG国际能源股。

夏昼心中一惊,BOG是陆东深手底下的能源公司,听说是在前年上市,国际走势一片大好,没想到华力声东击西,竟然将视线转到BOG上了。

这个时候,在国内亲王府商业区出问题,国际能源又受狙击,夏昼担忧,抬眼,瞧见的是陆东深微抿的唇和绷紧的下巴。

少许,听他说,"继续让他吞。"夏昼倒吸一口凉气。

208 三生有幸

    通话的时间不长,陆东深惜字如金,杨远在那头听到他的决定后问了句,你确定?他回答,确定。

前后只有两句话,但夏昼嗅到了风雨将至的气息,他太过平静反而让她心里没底。将手机扔一边,陆东深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语,"这个杨远可真会找时候。"

她抱住他的脸,防止他得寸进尺,"饶尊想干什么?"

陆东深抬眼看着她,眼里是深幽幽的光,似悬崖最深处的黑暗,缠得人透不过气。夏昼舔舔唇,不大自然地补上句,"我又不是关心他。"他抬手,拇指抵在她唇上轻轻摩挲,"华力财雄势大,新能源在国际上又备受瞩目,他自然是得参上一手。这两年华力连续收购了英国和法国两家老牌能源公司,在能源开发上跟长盛能打成平手。目前两家是竞争关系还好说,可一旦他跟长盛联手,对陆门旗下的能源产业就会构成威胁。"

"饶尊心高气傲,如果在长盛身上讨不到好处,他宁可生吞长盛也不会将蛋糕让出来,所以照目前来看共赢不可能。"夏昼轻声说。

陆东深压下她的脸,似笑非笑,"别提他,也不准这么了解他。"人非完美,是陆东深这张"美轮美奂"的脸诱惑了她,让她觉得他百般好,却忘了这男人也是一身臭毛病,大男子主义、心眼小得跟针别似的。夏昼撇嘴,"我只是实话实说,是你思想开叉总跑偏。"陆东深抿嘴浅笑,探过脸啃咬她精巧的耳垂。气息温热,于她的耳廓旁,顺耳钻心。她知道他不会如实相告,或许是时机不成熟,或许是因为对方涉及饶尊,所以他不愿她多提一句,但不论如何她都挥不去盘旋在心头的预感,担忧与不安。以前跟在谭耀明身边的时候,她总担心谭耀明活不过天明,人命晃在刀尖上,每到入夜,她警惕的是仇家寻仇。现在她跟陆东深在一起,不一样的心境。江湖有江湖的险恶,可商场之争更惊心动魄,是场无声的战争,不见刀子不见血,却生生把人往绝路上逼。刀光剑影敛藏在谈笑风生之中,利益之下人性的争斗就在优雅和从容不迫间徐徐展开。

不同于江湖的快刀明抢,像是陆东深更擅长做长线钓大鱼,商场之上,如他这般人何其多,这不是她所擅长的领域,她有心无力。

"不是还要回公司吗?别闹了。"她很快恍惚了意识,这男人身上有毒。

陆东深撇眼看了一下时间,嗓音沙哑,"我尽量控制在一小时之内。""骗鬼呢!"夏昼虽说全身绵软,但还强打着理智,将他的头箍住,推开八丈远,"哪次你收敛过了?哪次你速战速决了?"脱了西装外套他就成了狼,每次都将她身心掏得一干二净,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却精神抖擞乐此不彼。

陆东深眼里带火,"真不想我?"

这句话说得让夏昼瘫软,所有的硬骨气都坍塌在结实的气息里,不想是假的,这是什么?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见状,陆东深笑了,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卧室。

夜色已尽阑珊。当夏昼终于有力气活动胳膊腿时,陆东深也冲完了澡出来,衬衫西装裤工整得那叫从容优雅。夏昼瘫趴在床,汗湿如鱼,她抬眼盯着陆东深,还真是阳春白雪禁欲系,哪还有刚刚禽兽的模样?咬牙,"陆东深,你出尔反尔有意思吗?"

"特别有意思。"陆东深神采奕奕,伸过手来掐了她一把。

夏昼拍掉他的手,拉高被子。

陆东深含笑,活脱脱是餍足了的猫,抬手系了袖扣,不紧不慢地说,"对了,从明天起你搬到我那住。"

"啊?"夏昼瞪圆了眼,"为什么?"

"为了你的安全。"陆东深道,"我今天过来的时候,物业跟我说了你收到快递的事,以防万一,你还是跟我住在一起吧。"

夏昼无语,这物业还真把他看做男主人了,什么事都说。"一看就是商川的粉丝干的,不理会就行了,我这么一搬走不就显得我心虚吗?"陆东深从扔到床头的浴袍口袋里拎出那把匕首来,"虽说是把没开封的刀子,但已经可以判定为伤人事件了。商川的粉丝疯狂,你的住址已经暴露,保不齐下次还会闹出什么事,所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最稳妥。""这个小区也是高防护啊,快递送不上来,大不了我以后不接快递了呗。"夏昼还没做好跟他同居的心理准备,之前他不是没提出过,但那也只是说说,还没到那种水到渠成的地步,可今天,她看得出他是铁了心做这个决定的。

陆东深摇头,"下次未必是快递,商川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旦不结束你住在这里就危险。"他系好扣子后,探身过来,温柔说,"听我的话。"

"那......"夏昼总觉得不大好意思,虽说她喜欢跟他腻在一起,可这跟同居是两码事。想了想,"我先去你那避避,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

陆东深看着她笑,稍许使劲一揉她的脑袋,一锤定音,"明天我让景泞来给你收拾,你什么都不用管,下班乖乖回我那就行。"夏昼噎了一下,还要收拾东西啊......

209 你跟错人了

    陆东深雷厉风行,翌日景泞就抓了公司的几名保镖做了小时工,又派了搬家公司来。家里在有条不紊的收拾时,网络上的负面情绪继续发酵,围绕着夏昼曾经在沧陵巫医的身份和吴重鬼混说事。曾经出卖吴重的邰家人多次被提及,有人开始暗指当年走通消息卖友求荣的人就是如今长盛集团董事长邰国强。这并非空穴来风,一则是因为邰姓,二则是因为邰国强的老婆何姿仪。何姿仪的背景不难扒,香港回归前,其父在香港是响当当的社团老大,那个时候有黑道背景又有财力的人都一股脑地投资影视,在早年的香港电影里,出品人一栏频频出现"何至超"一名,经网友深扒,何至超就是何姿仪的父亲,而第一版《浮生》的出品人也恰好就是何至超。而邰国强早年经历就少了些,网上能找到的无非是出自他的一些专访,提及早年辍学后就远赴外地打工,从零工做到零售,然后凭着对销售的热忱一路前行,后来开始做进出口贸易,主要枢纽站就是香港,也就是在那时与何姿仪相遇相爱。随着市场形势大好,邰国强与国际贸易往来更加密切,公司一再盈利并且成功上市,邰国强将总部搬迁国外,并更名为长盛集团。

网上便有人质疑他的经历,如果吴重一事是真,那邰国强的成功就掺杂了不少阴谋,而长盛能在短短时日达到上市规模,很多人认为这是跟何姿仪的背景分不开。

流言四起,一下子就扯了两家集团进来,可想而知声势浩大。

夏昼来邰家的时候,何姿仪在花园里剪花,一壶花果茶煮得清雅飘香。"都是自家种的花卉,喝起来放心。"何姿仪一袭淡青色家居裙穿得秀气,脸色红润了不少,拎起彩琉璃烫金茶壶给夏昼满了杯茶,说,"这宅子啊是早年就买下来的,也幸好买的早,要是按照现在的房价,这座宅子可是花费不少。我在国外这几年总想着宅子里的花花草草怎么样了,现在住回来还是觉得这里最舒服。"

夏昼轻轻闻了一下花果茶香,果真是纯净得很,"的确是好茶。"抿了一口,入口香甘,道,"邰太太对气味很有研究?这个花果茶气味配比构成很讲究。"

除此之外,上次去她房间,化妆台上的护肤品也是订制的,气味独特,跟她的气质吻合,那气味可不是一般调香师能调出来的。何姿仪拿过罗扇轻摆了两下,天气微热,偶有清风拂面,扇子的风就带了几许香气,她说,"夏小姐是内行,我这次能醒过来也是托了夏小姐的福,所以我哪敢在你面前谈研究?长盛的气味分析师想来夏小姐也认得,卫会长在气味学上有一定的造诣。"说到这,她用罗扇轻抵了抵唇,笑道,"可我觉得夏小姐更胜一筹,卫会长啊还是太循规蹈矩,我听说了夏小姐在沧陵为国强治病的事,更觉得夏小姐是隐世高手。"

"隐世高手谈不上,不过就是野路子多了些,跟卫会长比登不了大雅之堂。"夏昼多少心里明镜了,只是没想到卫薄宗能这么亲力亲为。环视了花园四周,这处宅子落到现在的确不常见了,处于繁世却又能隐于世,光是这花园占地面积就不小,四方围墙阔了蔚蓝天色,园中郁郁葱葱百花齐放,哪怕是盛夏,处在这里也是清凉无汗,哪怕是财力雄厚的陆东深也未必能有机会寻得这么好的一处宅子。能与之相媲美的就是陆东深送她的那处气味实验室,也不过远离市区而已。

"这座宅子的确买的值当,搁到现在就是天价了。"夏昼起身,信步踱到一株梨树前,想来春季的时候最美,梨花满天飞。"但我觉得邰先生早年未必有这眼光吧?"何姿仪也是个聪明人,听出夏昼的言外之意,放下茶杯,"跟夏小姐也算一见如故,所以没必要在你面前藏着掖着。我知道你在怀疑网上的流言蜚语,认为国强起家是靠了我们娘家,更怀疑他就是当年的告密者,实际上这只是巧合。我父亲当年的确投资了浮生,可吴重当年是深陷角色出不来最后跳台自尽,哪有像网上杜撰的那些事?这其中是本末倒置了,我嫁了邰家在先,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就拿着邰姓编了这么个故事。"

末了她又叹道,"都说人生入戏戏如人生,这当演员的啊有时候痴梦一生,走不出角色也是常有的事,先是吴重后是商川,一场浮生一场大梦啊。"

浮生一场梦一场,谁人又不是痴恋于世间爱恨情仇迟迟不醒呢?

坐在车里,夏昼的脑子里反复转着这句话,何姿仪三言两语解释了网上的流言蜚语,虽撇得干净,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至少在商川一事上她跟她达不成一致。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助理茱莉打来的,火急火燎,夏昼听完一惊,命司机马上调头回公司。

天际的气氛诡异,从上到下,夏昼一进公司就感觉到了。

茱莉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见她回来了,还没等她问就马上说,"估计亲王府那片地悬了,那位京城太子爷来势汹汹啊。"

赶到会议室的时候,正巧会议室门被推开。先是出来两名保镖,然后饶尊从里面出来,旁边跟着助理,助理的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在饶尊的身后是天际的高层领导,里面烟雾缭绕,夏昼打眼一瞧只能看见陆东深洇在青白色烟雾里的身影。饶尊穿得规整,衬衫西裤的挑不出丝毫挑衅的姿态来,可脸上的傲气昭示着他的目的达成。见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他走上前戏谑地笑,"我还以为这次你不会站在风口浪尖里,至少,会像三年前一样跟只鸵鸟似的躲起来。"

夏昼与他逆光而站,盯着他笑得不阴不阳的脸,"饶尊,你这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饶尊抬手敲了敲助理手里的文件,"或者可以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夏昼脸色一僵。陆东深从里面走出来,光影逆在他阔拓的肩膀上,眉色间的神情似乎因为光线的缘故,瞅上去有些倦怠,他大有送客之意,饶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戏言,"想当初谭耀明不能自保,陆总趁机截了夏小姐,现在,似乎风水轮流转,就不知道到了最后陆总肯不肯割爱了。"

夏昼神色惊,喝道,"饶尊,你别胡说八道!"

"我对夏小姐的心思,众所周知。"饶尊没理会她,目光落在陆东深脸上,似笑非笑的。

夏昼攥了攥拳头,饶尊这招真是扒了陆东深的尊严和脸面。

陆东深的脸色也不好看,眉间僵冷,沉沉地说了句,"尊少慢走,不送。"

饶尊嚣张,不紧不慢,踱步到夏昼跟前,压低嗓音对她说,"在内地,陆东深想跟我斗还差得远,夏夏,你跟错人了。"话毕,扬长而去。夏昼呼吸急促,再抬眼,陆东深已转身回了会议室,沉默的背影令人心疼。

210 他是黄雀

    夕阳冲天的时候,景泞打了电话过来,小声告诉夏昼,陆总已经开完会了。夏昼扔下大半杯的花茶,赶忙奔了总经理办公室。项目部刘总监从办公室里出来时瞧见了夏昼,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敏感地问怎么了,刘总监知道她跟陆东深的关系,也没做隐瞒,说,"陆总彻底停了亲王府项目组的工作。"

夏昼心里一哆嗦。

办公室里的烟草味不轻,夏昼进来的时候,陆东深手旁的烟灰缸里插了不少烟蒂,好在他抽的是订制款。见她进来,他起身开了通风,眉间落有沉暮,她知道他很累,饶尊走了后他就一直跟高层们开会,临进门的时候景泞悄悄告诉她,陆总的心情不是很好,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饶尊怎么来了?"夏昼思量许久,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饶尊出现、项目断停,糟心的事已成定局,安慰无济于事。

陆东深站在窗子前,转过身来看着她,逆光之下他的眼出了奇的黑,他没瞒她,说,"他接手了亲王府的项目。"

虽说在心里已隐隐有了预感,但这话就这么板上钉钉地听在耳朵里,也着实让夏昼猛地一激灵,"合同不是已经签好了吗?市政那边怎么可以出尔反尔?"陆东深踱步到办公桌旁,弹了烟灰在烟灰缸,"当时天际、长盛和华力三家公司角逐,在公司财力和实力都不差上下的情况下政府选定了天际,目的就是看重天际的信誉。现如今,亲王府闹鬼传言在天际接手后非但没遏制反而沸沸扬扬,自然会引来市政的不满,虽说是签了合同,但从当初规定的条款来看,天际已经属于违约。"夏昼闻言,心里一阵阵发紧,接手亲王府,这原本就是政商两届互惠互利的事,至少对天际在国内继续开拓市场有极大帮助,可现在闹到翻脸,天际落在政府眼里的声誉就可想而知。再说回饶尊,虽然当初华力因疑似窃取商业信息一事失去了竞标资格,但现如今,商川一个坠台事件同时牵扯了天际、长盛两家企业下水,这就给了华力绝佳的反攻机会。当然,国内的企业和入驻国内的外企不止这三家,可饶尊凭着在国内的资源和人脉,在这个关键时期夺回亲王府项目是易如反掌的事。

一环紧咬着一环,山水轮流在转,商界风云变幻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她问,"总部那边什么意见?"

陆东深眉宇深沉,没说话,只是将烟头摁灭,然后一点一点将仅存的烟身捏碎。夏昼从他的沉默里看出端倪来,心里更是没底了。亲王府那片地当初在总部眼里就备受争议,现在项目没了,又搭上天际的声誉,可想而知接下来的风浪有多大。他之所以暮色沉沉,不仅仅是自己身陷囹圄,就连当时力保他的陆振扬也会举步维艰吧。

"东深,其实是有办法的。"她尽量压着对未知的惶惶不安,紧着嗓子说。

"是有办法。"陆东深抬手摩挲着她的脸,手指微凉,让她激灵了一下。"饶尊提议项目两家共同开发,但他的条件是,你。"

夏昼蓦然心惊。

陆东深扣过她的后颈将她拉近,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她亦局促不安地看着他,他眼里的墨色似天地间阴云,层层叠叠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看得出他是真喜欢你,不惜拿利益来换。"他似笑非笑,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生气,可又让人悬着紧张。

"东深,我......"

陆东深的拇指抵住她的唇,令她噤了声。他将她拉至怀中,低头寻她的唇,气息温存,"只可惜,我也喜欢。"

似烟花骤然炸开,姹紫嫣红令人欣喜,夏昼忍不住圈住他,主动吻了他。

下一秒他化被动为主动,与她唇齿厮磨。

许久,陆东深放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缠着她的发丝,也绞疼了她的心,她低喃,"可是这样一来你怎么办?"

他嗅着她的发香和体香,轻声说,"兵来将挡。"

夏昼更是难过,虽说陆东深的决定令她感动,可这么一来他就把自己推到了绝境。

"商川的尸体不准再动了,我已经签了火化书,商川的葬礼天际会出面安排。"他在她头顶上说。

夏昼一愣,少许抬眼看他,眼中质疑。"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但现在华力全权接手亲王府,商川这件事就算闹得再大也会因为天际的退出而告一段落。"陆东深搂着她的腰,低叹,"你在这场纷争里能全身而退是再好不过的事。"

夏昼抿了抿嘴,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东深,你不能这么不相信我,商川的事我说能查出来就一定能查出来,只要给我时间。""事实上不会所有事都要给你时间。"陆东深跟她讲道理摆利害,"囡囡,你要知道,有很多真相不是用来挖的。你跟商川的感情我能理解,但查明真相也要审时度势,现在这个阶段最适合商川的就是入土为安。""那网上的流言蜚语又怎么解释?"夏昼说,"很显然这不是一拨人做的,煽动粉丝情绪、大肆宣扬商川受巫医蛊惑的是一拨人,扯出邰家和吴重恩怨的是一拨人,利用商川是主演和天际代言人身份来诋毁天际信誉、将邰国强拖下水的又是一拨人。虽说网络暴力大多数都来源于商川的粉丝,但很显然这是操控舆论的人有意为之。最后逼得你交出亲王府的项目,背后之人目的昭然,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为什么还要纵容?""这件事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毕竟牵扯天际的信誉和口碑,可是你不要插手了。"陆东深十分清醒,"饶尊做事有他的手段,接了亲王府,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护你周全。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你继续查势必要跟他牵扯不清,我不想你太接近他。"夏昼仰头,咬牙,"饶尊自己都说了,他是黄雀!什么护我周全?他就是自尊心作祟,在亲王府这个项目之前,他哪吃过那么大的亏?天际和长盛需要攀借政府项目步步高升,华力是本土企业,他饶尊又是响当当的太子爷,哪还缺个亲王府?他伺机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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