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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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你来帮我做件事

    一切也都安静下来了。

门外远去了一些脚步声,是谭耀明的人。

蒋小天一直站在那没出去,半晌后,挠了挠头,凑到陆东深跟前,陪着笑道,"陆总,您多少喝点茶,给我个面子啊。"

刚才他泡茶的时候紧张过度,没少烫手。

陆东深倒也给他了面子,将烟头摁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然后淡声问,"你还有事跟我说?"

蒋小天搓搓手,"那个......是。"

"坐吧。"

蒋小天别别扭扭地坐在了谭耀明刚刚坐过的位置,抬手摸了摸鼻子,想了半天措词也觉得不妥,干脆罢了,"我直说吧,陆总,请你帮帮我家蒋爷。"

陆东深挑眉看着他。"抚仙湖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家蒋爷潜过好几次了,最危险的是祈神山,前几年发生过好几起失踪案,那些失踪了的全都是挺资深的徒步探险家,外面都在传敢走罗布泊的人都不敢登祈神山,所以,蒋爷只身前往肯定会遇上危险。"

陆东深朝后一靠,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看着蒋小天,"其实你很清楚,一旦蒋璃遇了险,就算你在这也没用。"

蒋小天张了张嘴巴,半天掏出句话来,"我......就是想讨个吉利。"

"你绕过谭爷来求我帮忙,目的是不想谭爷冒险吧。"陆东深一语中的。

蒋小天噎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跟陆东深谈话,就像蒋璃说的,陆东深长了双带着毒箭的眼睛,一些个弯弯绕绕的都逃不过他的那双眼,以为侥幸逃过的,结果都会被万箭穿心。

既然被他看穿,蒋小天也就交了实底,脊梁骨微微一挺,"是,蒋爷入祈神山,谭爷一定会亲自上山去找,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出事。"

陆东深饶有兴致,"哦?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不能出事?"蒋小天语塞,半晌后深吸一口气,说,"再过不久就是商会会长换届选举的时候,三年为一任,我们这群兄弟们都想让谭爷连任,因为有谭爷在,沧陵才能安稳,其他那些人做商会会长我们谁都不服。商会会长是冬祭的主祭人,是能为沧陵带来好运的人,这个人非谭爷莫属。可如果谭爷这个时候去找蒋爷,这个时候离开沧陵,那对他地盘虎视眈眈的人就有机可趁了,说不定会出什么损招阴招害谭爷呢——"

说到这儿,又怕陆东深误会,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些年一直跟谭爷争地盘闹事的人,不是像陆总您这样的生意人,那些人都是混江湖的,煞气得很。"

陆东深笑而不语。"其实吧,这些闯江湖的人里头,就属谭爷最讲义气。"蒋小天打开了话匣子,"谭爷手底下不少歌舞厅、餐厅这些的,员工从来不招外地人,就是给沧陵本地很多找不上工作的人提供就业机会,不会没有关系,那些个出去学习本事接受培训的人,他们的学费哪一个都不是谭爷掏腰包?他虽然被叫做地头蛇,也总说收古城商铺保护费什么的,可哪一次是真正收了?都是这手收着那手又找个机会给还上了。还有一次,有个兄弟被边境那边的人抓了,放话要谭爷金盆洗手,谭爷为了不连累大家愣是一个人去了,为了救那个兄弟,他捅了自己五刀,流了一路的血带着兄弟回来的。陆总,您说说看,这样一个谭爷,我们能不为他卖命吗?"

说到这,蒋小天见陆东深始终神情淡淡,吧嗒了两下嘴,"所以,蒋爷不能有事,谭爷也不能出事......"

陆东深这才有了反应,探过身摸了烟盒,点了支烟。

"你讲的故事很感人。"他吐出烟雾,眼前青白色的雾化竟让他想起那晚蒋璃的特制烟,似乎又能闻的到那抹浅香。

"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他话锋一转,"我的手下也是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蒋小天一怔。"这么说吧蒋小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们在江湖上混,是生是死最后拼的都是一个义字。"陆东深夹着烟,"商场上也有义,但前提是在利益的背景下,我敬佩你们谭爷的胆识和有情有义,但,跟我无关。"

几句话把蒋小天顶得无话可说,许久,憋得满脸通红的他喃喃了句,"可......蒋爷是因为你们酒店的事啊......"

总得负责吧?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陆东深回怼了句,"酒店的事也是你们搞出来吧。"

蒋小天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怪他笨嘴笨舌了,就连蒋爷那么得理不饶人的人都会被陆东深气得直骂人,他这点伎俩怕是成了炮灰。

陆东深弹了下烟灰,又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不过,要我派人支援也可以,除非,你来帮我做件事。"

**

沧陵一天比一天热闹了,因为冬祭的日子要开始数着手指头来了,家家户户都在为冬祭那天做准备,这是一次不输于过年的热闹,是沧陵的大日子,连大街小巷都开始挂上了冬祭的宣传辐条。

北京这边依旧干冷,未下雪的城市,总会让人心生浮躁,跟沧陵相比,就少了挺多人文乐趣。

杨远没去过沧陵,自然感受不到信仰的力量,他现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半晌,气得一锤桌子。

刚要抓起桌上的座机,不料座机响了。

按了电话键,不耐烦道,"说!"

电话那头急声,"股价再跌,董事会那边刚出的结果,调任陆起白来京,陆振扬放弃了一票否决的权利。"

杨远咬咬牙,盯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知道了。"

**

陆起白高调亮相于记者会,就调任北京一事接受记者采访。

全场到会人员各个西装革履,唯独他在台上一身休闲,在回答各方问题时也风轻云淡悠然自在。

记者们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此行北京是否将陆东深取而代之上,陆起白回答得滴水不漏,表示大家想多了,他经董事会同意,这次不过是去为陆东深打下手。

又笑谈目前中国市场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活力和竞争力也远胜于其他国家,他去中国主要是学习。谦和文雅风度翩翩赢了媒体们的好感,各个感叹陆家儿郎有着出众能干的基因。

032 你说巧不巧

    记者会时间不长,加上提问环节总共也就半小时,但这对于向来不愿跟媒体打交道的陆门来说,已经是难得可贵了。

回了休息室,遣了秘书。从酒架上拿了两只杯子,分别衔上冰块,烈酒的温度就被稀释了,杯壁上快速铺了层冰霜。

酒喝三成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接起。

那头直截了当,"你什么意思?"

陆起白手里转着酒杯,"什么什么意思?"

"调任北京。"

"我去北京不好吗?"陆起白笑。

"你就那么心急?"对方不悦。

陆起白道,"不是我心急,是陆东深办事不利,股东们自然担心自己的钱包瘪了,总得做出些调整才行。"

陆振名打点好参会人员后进了休息室,推门就见陆起白在讲电话。他没扰他,踱步到了吧台拿了陆起白一早为他倒好的酒,抿了一口,酒杯一晃,琥珀色液体中融成了半块的冰块轻轻撞击了一下杯壁。

等陆起白讲完电话后,他问,"那个人信得过吗?"

"信不过。"陆起白收好手机,一手端着酒靠在窗子边,"但如果捏死了对方的弱点,对方只剩下乖乖为你卖命的这条路了。"

陆振名笑了。

"只是大伯他未必能咽得下这口气。"陆起白说。"你大伯现在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能太偏袒自己的儿子。"陆振名说,"因为天际的事,陆门股价就跟坐船似的起伏不定,如果沧陵那片地传不出利好消息,那你大伯就不是放弃一票否决权那么简单了。"

陆起白微微一笑,"天时地利人和,上天始终是关照我们的,听说谭耀明要面临商会会长改选了。"

"谭耀明?跟他有什么关系?"陆振名不解。

陆起白将杯中酒饮尽,说了句,"您别忘了,饶尊也是个厉害角色。"

"饶尊?"陆振名恍悟,然后哈哈大笑,"没错,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想想,一个陆东深,一个谭耀明,再加上一个饶尊,这三人一个牵制一个,想想还真有意思。"

陆起白道,"所以,接下来的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杨远一个电话打到沧陵时,陆东深正好开完会回到办公室。

"我想你也接到通知了吧,这群王八蛋。"杨远直接在电话里开骂,"还有你那个老子,怎么回事啊?弃权?怎么想的?他是陆门集团的主席!主席!"陆东深当然知道他在骂什么,他这个老同学什么都好,做起事情来也是雷厉风行,但就是脾气暴,点火就着,所以,在接起电话的下一秒,陆东深就十分明智地把手机拿到一边,等杨远嚷嚷完了,他才把手机拿过来。

"都快人近中年了,怎么脾气说上来就上来?"陆东深心平气和,一手接过景泞递上来的文件,翻看。"什么人近中年?我现在正是三十四而立的年龄!再说了,就像你跟我不是同岁似的,说我不是说你自己啊?"杨远说到这又"哎"了声,"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别转移话题,你现在还坐得住呢?都被人夺权了!"

"哪有那么夸张,陆起白不是说了吗,到京是来辅助你的工作。"陆东深笑了笑,通着电话,却丝毫没影响看文件的速度。

杨远冷哼,"是辅助我的工作还是来盯着我们的?然后就等着你在沧陵的那块地成了泡影之后将咱俩一锅端了!"

陆东深手头的文件很快审完了,签了字,递给景泞后又接过另一份,对着电话说,"沧陵这边有家神仙饮,常年爆满,听说有专门缓解抑郁暴躁的,你要不要飞来沧陵尝尝看?"杨远那头正在急头上呢,一听陆东深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后冲着手机嚷嚷,"你丫还有心情开玩笑呢?我都替你急死了!我走了没关系,大不了我跟我家老爷子认个错乖乖回自家公司上班,你呢?你要是被架空了,你们家这一脉可就别想翻身了。咱不说别的,就单拎你家这一撇的人啊,南深不用说了,人压根就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你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陆北辰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现在又因为萧雪的案子跑来中国,陆北深呢还下落不明,兄弟四个,就你一个还在陆家硬挺着,人脉凋零啊。"

"我谢你的提醒啊。"陆东深翻了一页文件,"你不帮我这么捋顺一次,我还真以为自己身后百万雄师呢。"

"你身后只有我!"杨远哼笑,"言归正传,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沧陵那片地有没有把握?"

"没什么打算。"陆东深道,"做生意就跟谈恋爱一样,强求不来,所以,一切顺其自然。"

"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是吧,您老当然不用强求了,姑娘们一个个都恨不得黏在你身上,你还用费心?"杨远重重叹气,"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啊,我更没把握了,你说我要不要投靠陆起白?"

杨远跟他多年交情,所以说话也从不避讳,陆东深在外沉稳肃穆,在杨远面前也时不时学得毒舌。

陆东深笑,"你的面子和里子我都了解的差不多,你想易主也得有点利用价值,你以为陆起白傻?"

杨远被怼得在那头顿了顿,转了话题,"突然想起一件事。"

"说。"

"前两天我跟一位专家见面,无意间聊到了蒋璃,你说巧不巧,我朋友竟然知道蒋璃。"

陆东深签名的动作一顿,"什么专家?"

"研究梦境分析的,叫素叶,在赫赫有名的联众任职。"杨远告知,"她说,她跟蒋璃是不错的朋友。"

等结束通话后,陆东深的耳朵里还回荡着杨远的声音,失了神,直到景泞在旁连唤了两声,他这才意识到手下的文件只签了一半的名。

补上签名后,景泞接了文件,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迟疑了一下,转头看着陆东深。

"还有事?"陆东深问。

景泞想了想说,"陆总,陆起白这次的调任不简单,您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陆东深看着她,"但是,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句话。"

"是。"景泞如实道,"我想说的是,陆起白对沧陵这边的情况有点了解过头了。"

"所以,你怀疑有内鬼?"景泞点头,"是。"

033 危险重重

    蒋璃走的第二天,谭耀明就再也坐不住了,一大早就吩咐了手下备齐上山的东西,这期间他没少接到手下电话,大抵都是询问什么该买什么不该买。

沧陵是个旅游发达城市,尤其是古城风光和大自然山水吸引了不少背包客,所以沧陵市区不少户外装备店。可谭耀明虽说是土生土长的沧陵人,但对户外旅行没太多经验,仅存的那点户外知识还都是蒋璃教的,所以,当手下的电话一遍遍打过来后,谭耀明一声令下,"把能给我买的都买了,不清楚的就问老板,什么装备适合在徒步用!"没人知道蒋璃入祈神山的事,这是谭耀明的习惯,他们在江湖上行走的最忌讳就是把危险示人,以免将自己陷入囹圄。所以,他对外声称蒋璃还在酒店,而他也不过是去趟天周山排查一下冬祭场地的情况。

就这样,快近中午的时候所有装备都齐全了,谭耀明整装待发。

手底下有弟兄看来实在是憋得不行,问了嘴,"谭爷,这种事以前都是蒋爷做的,您要不要等蒋爷回来让她去啊,背这么重的东西,万一您再磕了碰了的——"

"瞎操心什么?说的就像我跟温水花朵似的,别一个个都跟参加追悼会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谭耀明大声豪气地说。

他虽说没什么野外经验,可这么多年闯荡江湖也没少经历险恶,所以他并不在乎祈神山有多险峻,只要能找到蒋璃,他就能保她安全。

想找蒋璃倒也不难,他知道蒋璃的一些户外习惯。

可就在谭耀明准备出门的时候,齐刚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了,一推门,不曾想跟谭耀明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紧跟着说,"谭爷,出事了!"

**

祈神山位于天周山的北侧,与天周山的主峰遥遥相对。沧陵人每年会登天周山峰顶面湖而拜,其中的一拜就是给了祈神山。是因为祈神山由九座山峰组成,最高为东边主峰,依次而下,主峰的海拔可达五千多米。九座山峰连起来看就恰似一尊神女侧卧而躺,似崔嵬又似悠闲地俯视着整个沧陵,所以,沧陵人对祈神山又敬又怕。

山内峰谷纵横交错,又有无数条分叉路犹若星罗棋布,低海拔到高海拔一路喀斯特地貌到原始热带雨林,怪石林立,峦崖碎玉,如果蒋璃不是有着丰富的户外经验,那一定就会死在这里。

这是她入山的第三天,没敢往深处走,只盯着主峰前行。一来,她要寻的原料相传就在主峰,二来如果真心寻不到她也方便折回。

上午阳光尚好,可也被葱郁的林木遮住了,山中多瘴气,尤其是到了晚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般浓郁的瘴气只能等到中午前后才能彻底散尽。

她靠在树干旁歇息,手旁躺着装有各色装备的大背包,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在这里,这两样是最好的食物。

这是游离在众多驴友视线之外的无人境,蒋璃想着这两天遇上的危险,还真是后背发凉。

刚入山就有食人树候着,却是贴着地皮而生,树杈分支中众多,与草皮混在一起极不起眼,又没有食人花那样妖艳的花朵,却是极其危险的杀手。

幸好她尚算长了个灵敏的鼻子,还未见其树先闻其味,但凡能通过自身体液来消化被捕猎物的植物,本身都散发着一股子腐臭味。不见生物骸骨,却有强烈的腐臭味,这让蒋璃侥幸过关。

紧跟着是爬藤遍布的小路,如果不仔细观察,她必然要走进野兽的老巢。她闻得到血腥味,新鲜的血腥味,说明不久前才经过一番食物链的厮杀。逃过有毒的植物,避开凶猛的野兽,不曾想又被毒蚂蚁一路追着她咬。毒蚂蚁不是只有祈神山才有,在天周山的最深处也会有毒蚂蚁,但毒性不高,被咬的人会因体内毒性发作时发烧个两三天也就没事了

。但祈神山上的毒蚂蚁各个大如蝗虫,看上去就十分骇人,攻击力极强,蒋璃知道一旦被咬,那就不是单纯发烧了,肯定是没了性命,好在她知道有毒蚂蚁的地方必有解毒的草药,她走一路,身上飘着一路

的草药味。然后,白天要紧防迷失了方向,晚上篝火不敢熄,生怕被狼叼走。总之这一路上,她可谓尝尽了这几年历经的徒步之苦。都说祈神山是个生死坑,入山之前是生,入山之后就是死,如果换做平常普通人,

怕早就被这祈神山给吞了。

蒋璃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还没算上未知的险境呢,鬼才知道这个山里还有什么是她要经历的,例如,遇水的话会不会碰上什么吃人的妖怪之类的。

这是片原始森林,陆地上有陆地上的危险,水下的危险更是不容小觑。

三下五除二将肚子填了七分饱,不敢多吃,全饱的话影响进程还爱犯困,她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背上行囊,肩头上火辣辣的疼,背包已经严重超负荷了,她被压得几乎挺不直腰,就这样边走边骂:陆东深你大爷的......

她发现一件事,只要在累得不行的时候骂上几句这样的话就轻快很多,所以,这两天她嘟囔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骂得正欢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扯她,低头一瞧,竟是只猴子。那猴子生得古灵精怪,眼珠子乱转,前爪死死揪住她的冲锋裤。

蒋璃有经验,冲着猴子一瞪眼,"我警告你啊,你敢动你蒋爷的东西,我饶不了你!爷我可是好几天没开荤了,抓了你烧猴脑吃!"

吓得猴子一溜烟跑了。

她松了口气。

这种山林之物别看着无辜,实则凶险,她有过上当受骗的经验,上一次是只浣熊,她以为小小一只不足危险,不曾想被它偷吃了食物,害得她差点饿死。

蒋璃转身就走,此地不宜久留。可她忘了,猴子是报复心极强的动物,还没等走上十步路,只觉得头顶上的林叶沙沙作响树干摇晃,刚要惊呼不好,就见七八只猴子飞速窜下,她伸手去拦,可紧跟着就被扑倒了,然后出现了一头足有一人多高的大黑猩猩,夺过她的背包就跑了。

034 骂人骂上瘾了

    蒋璃这一跤摔得不轻,爬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脚踝骨生疼。但在野外,行囊丢了等同丢命,想都没想起身疯追。

那群猴子散的快,又身形娇小,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夺她包的那只黑猩猩很好辨识,窜到哪哪边的树枝就晃得厉害。蒋璃不敢有半分的松弛,拼尽全力追赶,在这种地方,人就成了最渺小的那一类物种,更不再是活在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一个。

很快,头顶上的树枝停了晃动。

等蒋璃追到的时候,那只大猩猩就坐在树干上,前爪拎着她的背包带,在半空直晃荡。

陆东深你大爷的!

她又在嘴边嘟囔了一句,然后冲着大猩猩喊,"你当你是金刚啊?那么大的坨你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就给我下来,咱俩单挑!"

大猩猩停了晃荡的动作,直勾勾盯着蒋璃。

蒋璃头皮一阵发紧,被这么个庞然大物盯着不是什么好事。她打小就不喜欢猩猩这种动物,看着像动物,实则又有人的智慧,就像眼前的黑猩猩,怎么瞧着都像是披着猩猩皮的人。

"那个......单挑这句话我只是意思意思,你把背包还给我,想吃啥你随便,我想你长这么大没吃过火腿吧?我切给你吃啊。"

大猩猩还在盯着她,能有个半分多钟,他突然就窜起身来,十分兴奋地在上面大呼小叫。

"哎你——"话刚出口,蒋璃就觉得呼吸间有点不对劲,周遭原本都是草皮林木的气味,可气味游离间多了一缕芳香。

她暗呼不好,一扭头,就见有大一片黑色爬藤类植物向她逼近,速度之快就跟暗涌而来的波浪。她拔腿就跑,可没跑两步,脚踝就被枝蔓缠住,只觉一股劲力,下一秒她被拉回了原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

那些枝枝蔓蔓缠胳膊的缠胳膊,缠腿的缠腿,她越是挣扎缠得就越紧。这个空档,蒋璃才看清这些藤蔓,原来黑枝黑叶,就连枝叶间开的小花都是黑色的,怪不得乍一看就跟黑色海浪似的。

缠得她快透不过气来,别看这些枝蔓纤细,但小胳膊小腿多了也能把一个大活人缠死。

抬头再看那只猩猩,已经停了疯狂的上蹿下跳,将她的背包挂在树杈上,然后冲着她呼扇着双臂欢腾地叫唤,大有幸灾乐祸之相。

蒋璃这一刻才明白它为什么跑着跑着就停了,敢情是把她往险境上引。

她牙根直痒痒,都说人心险恶,看来这动物也不可信啊。

大猩猩欢腾完后就不再搭理她了,一扭屁股呼啸而去。

深林之中,藤蔓之下,她被只猩猩陷害,像个殉难者似的一动不能动,她的背包悬在半空,她也只能看着无法够及。

该死!

**

临客楼被人砸了,几个兄弟受伤,其中一个伤势严重,手筋差点被人挑断,齐刚生怕耽误病情先叫了救护车才去通知的谭耀明,所以等谭耀明赶到的时候,只瞧见楼内一片狼藉和地上的血迹。

来闹事的人背景不详。据临客楼的服务生说,之前是来了一拨客人,点名要茶楼里最好的茶叶,结果上了茶,对方其中的一个人嫌茶不好,咬死了茶楼里贩卖质量不过关的茶叶。茶楼里有谭耀明的手下,是专门守着茶楼的治安,见对方的人对茶楼里的服务生推推搡搡的就上前制止,结果两拨人就打了起来。

对方动了刀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见了血,就会有警察。

谭耀明前脚刚到,后脚警察就来了,只是那伙人在闹完事后就散得干净,这做法可不像是简单的江湖打斗。做了相关笔录,又排查了现场,又询问最近跟什么人结了仇惹了事等。

谭耀明对警察没什么忌讳,只是一心惦记送往医院的几个兄弟,所以笔录过程都是齐刚代劳。

可临客楼这边的情况刚压下,齐刚又接到了电话,然后面色凝重地跟谭耀明说,酒吧和歌厅、饭店那边也都出事了。

这一次不是被人砸场子,而是惊动了检察厅和税务局和扫黄组的人。

谭耀明被人举报行贿、偷税漏税和公共场合下涉黄等几项罪名,一时间谭耀明的地盘多地起火,分身不暇。

但对于谭耀明来说,这些事都差不多是这几年的常态了,做他这行的,能爬到这个位置得罪人在所难免。幸得这几块的人他都认识,能说得上话,大家也算是给他几分薄面,末了,税务局的人跟他交了实底,"这几年你的情况我们该查的都查了,也知道你是老狐狸我们找不出证据来,但这次怎么着也得走个程序提溜你几天,给你提个醒,怎么就单单这个时候被人举报了?还不是商会选举快到了,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谭耀明心里明镜的,不用提醒他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闯江湖的这些个人也不见得各个讲义气,为了上位什么招数没有?

忙让齐刚好生招待这几块的人,他也乖乖做良好市民接受调查。

心里自是焦急也没办法,再派去其他人也未必有本事找到蒋璃。

如焚心境,却只能任其燃烧。

**

祈神山这边又是一副光景。蒋璃被困藤蔓阵已经个把时辰了,大正午的阳光已经开始在渐渐偏移,她开始心生绝望,如果太阳落山之前她还无法逃脱,那最后只有两种结局,一是会被晚上出动的毒虫野兽蚕食,二是被捆在这里活活脱水而死。

不管怎么想,死相都会很难看,这对一个十分在意自己容貌又十分爱美的姑娘来说是场致命打击。

手腕、胳膊、脚腕等被缠住的地方都不过血了,这是她拼命挣扎后的结果,那些藤蔓像是触角一样甚至勒紧了她,她在想,也许她还有第三种死法,那就是全身血液不通肿大而死。蒋璃越想越觉得这趟来得不值,想过祈神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危险,那对于她来讲或许危险系数就能降低些吧?这几天一路走到现在,结果横竖还是个死,太糟心了。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在刚上山时就被那变态的树给弄死得了,起码能死得渣都不剩,也好过死的时候全身肿得跟猪一样。

陆东深你大爷的!

她在心里愤愤咒骂,最后干脆朝天大吼,"陆东深你大爷的!你大爷的陆东深!陆东深——""差不多就行了。"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了出来,"骂人骂上瘾了?"

035 你还真是个奇女子

    蒋璃一愣,误以为自己是出了幻觉,嘴巴张了张,想再骂一句试试看,就见树影间走出来一道男人的身影。

下一秒瞪圆了双眼,冲着那个身影欢呼,"啊!奸商!是你吗?"

是陆东深。

蒋璃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什么海市蜃楼之类的幻象,可这个陆东深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总让她觉得恍恍惚惚似做梦。陆东深打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然后一句你大爷接着你大爷的,想来除了她也没什么人敢这么咒他。这会子终于瞧见她了,见到眼前这幕一时间觉得好笑,又很认真地问她了句,"我怎么得罪你了要你这么骂我?"

"我真不是在做梦啊?"

不远处的男人逆光而站,落下大片颀长的影子。他没了平日的西装革履,黑T恤配了件皮夹克,一条黑色休闲裤还是显得腿老长,脚上踩了双黑色登山靴,背着挺大的军绿色背包。

这种背包是沧陵户外用品店的标配,结实耐用,主要兜多,功能强。

见惯了他平时的模样,现在看着这样一个他还多少有点不习惯,少了商人的精明,多了徒步者的潇洒。

陆东深摘了太阳镜,随手挂在胸前领口上,看起来风尘仆仆,却是目光含笑,"看见我很奇怪吗?"

蒋璃马上道,"不奇怪不奇怪,我知道我这个人一向福大命大,肯定能有人来救我。"

陆东深忍着笑,打量着被缠的跟只蝉蛹的她,"你这是阴沟里翻船啊还是真没两把刷子?"

蒋璃愤愤,"被只猩猩给耍了。"

陆东深状似了悟地点点头,却不着急救她,说,"如果我不来,你今晚就能命丧于此了吧?"

蒋璃也不瞒他,"是,这种植物本身没毒,但就是做了那些毒虫野兽们的鹰犬了,又或者就是能让人血流不通而死,总之还有欠研究,你先别问那么多了,快救我出来。"

"让我救你也行,怎么报答我?"陆东深好整以暇。

蒋璃诧异地看着他,"你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既然如此,救她出险境也是应该的吧。虽然说她很诧异他会出现在这,因为在她认为,就算真的有人来找她,那最有可能出现的人是谭耀明,而不是眼前这位口口声声并不信任她的陆东深。

等等,是因为不信任,所以他来了?这是什么狗屁和不要命的理论?

陆东深双臂环抱,看着她笑,"我是来找你的,但没想到还没见到人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这趟进山是进错了。"

蒋璃觉得他有点小心眼,至于吗,她就是骂他了,他还能少块肉还是断条胳膊?想来还真是奸商本质,一点亏都不会吃的。

"我要是出事了,邰国强这辈子都别想醒过来,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你陆先生。"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搁平常人也会觉得在理,可陆东深不走寻常路,闻言后竟笑了,饶有兴致地问,"你这算是威胁我?"

"威胁你谈不上,就是要告诉你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我现在是你唯一的救星,我不能出事。"

陆东深眼里依旧有笑,不紧不慢道,"还有什么消息能比沧陵巫医死在这里更劲爆的?到时候八成那些记者们也没空搭理天际,这一来一回的时间空档,正好方便我处理天际不利舆论。"

"陆东深你——"大爷的,这三个字硬生生被她咽下去了,再开口风轻云淡,"那行吧,你想我怎么报答你?先说好了,违背原则的事我不做。"

"例如?"

"例如杀人放火。"蒋璃没好气,"再例如陪睡和以身相许。"

陆东深哑然失笑,由衷道,"你还真是个奇女子。"

陪睡和以身相许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豪爽,换做别的女孩,说这话怕是都羞答答的吧,再不济也会弄个小红脸,结果,她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蒋璃倔脾气还上来了,死咬着牙挣扎,结果有一条藤蔓使劲一勒,她的脖子就出了血道子。

陆东深见状无奈,道,"行行行,你先别动了。"他说着扯下背包,从里面掏出把瑞士军刀来。

蒋璃看得门清,笑道,"行啊陆先生,你挺专业啊。"

陆东深没理会她的笑谈,亮出刀,刚上前没几步,就见有旁的藤蔓迅速朝着脚边过来。

"小心!"

蒋璃惊呼的同时,陆东深已经疾步闪开。

"你别上前了,这东西只要有一点沾上你你就逃不掉了。"蒋璃见他身手敏捷,多少对他另眼相看,与此同时也有后怕。"把刀扔给我。"

陆东深刚刚也着实小瞧了这些藤蔓,准确无误的把刀子扔到蒋璃手里之后,这才仔细打量不远处的黑色藤蔓,像是一群有着妖术的手爪。

"什么东西?"他问。"在亚马逊森林里生活了一种叫巫婆草的植物,这种植物只要一碰到它,它的红花绿叶就成了能缠死人的绳索,而且越抓越紧让人动弹不得,被缠的人最终会活活饿死然后被虫子吃掉。"蒋璃的左手尚算能动,紧紧握着刀,一用力脖子被勒紧,憋得她满脸通红,却还不忘发挥普及大众的神圣职能变着音儿道,"这种植物的属性跟巫婆草差不多,可攻击力远胜于巫婆草,也不知道叫什么名!我只知道藤蔓上面都是腐臭味,奶奶的!熏死我了。"

不知有多少生灵死在这种藤蔓之中了。

一个咬牙,锋利的瑞士刀砍断了胸前的藤蔓,蒋璃总算能喘口畅快的气,然后换气的时候直咳嗽。手腕上的束缚越来越少,方便她更快地挥刀。"像是这种无名的但危险的植物在这种热带森林里太常见了,你是身娇肉贵的大少爷,来这种地方能活下来就算是个奇迹。"说着,又挥刀砍断缠在腿上的藤蔓,那藤蔓就像是能试着疼似的猛地回缩了一下,蒋璃将断了根的藤蔓踢到一旁继续说,"但你刚才救我于水火,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紧跟着最后一刀,除去了脚腕处仅有的束缚,"首先给你个小常识,在这种原始森林里,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你看见了离远点就是,至少先能保个平安。"话毕,将手里的瑞士刀利落地扔给陆东深。

036 搂起来手感不错

    刀子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陆东深一伸手接了个准确无误。

可就在下一秒,有枝未伤到根脉的藤蔓迅速朝这边过来,千钧一发之际,陆东深眼疾手快,疾步窜前一把将蒋璃拉离,这才避免了她再次被缠绕的可能。

蒋璃背对着藤蔓,所以刚刚并未察觉危险,等反应过来时已被陆东深搂在怀里,扭头一看,那只藤蔓在一堆藤蔓尸体群里张牙舞爪,方才明白自己险些再陷危难。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那你呢?"陆东深在她耳畔低笑。

蒋璃只觉得耳朵一烫,这热又窜到心口,心脏不知怎的就猛跳一下,伸手推他,"别占本爷的便宜啊。"

可一下子没推开,陆东深搂着她的单臂借机一收,两人就贴得更近了,他低头瞅她,笑得有点故意,"我这个人向来精打细算,所以算上刚刚,你欠我两个人情,具体怎么还,我还真得好好想想。"

"放开我。"蒋璃觉得脸有点烫,手臂再次发力。

这次陆东深没为难她,顺势就松了手。

"搂上瘾了你?"蒋璃不悦。

陆东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似认真道,"腰细,所以搂起来手感是不错。"蒋璃不想跟他打嘴仗了,她觉得这个陆东深着西装时尚算沉闷的人,话少安静又矜贵文明的,现在脱了西装了,性情也跟着变了,在这个未涉及文明之地,他戏谑人的时候就像是个斯文流氓,又或者,斯文这俩字去掉。可陆东深没能如她所愿,大手朝着她领口就伸过来了。搁平时,她绝对不会容得旁人这般无理,只因对方是陆东深,她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此行径,一愣神的功夫,她的领口就被扯开大半,锁骨露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你干什么?"蒋璃羞怒,一个情急就朝着他动手了。

陆东深及时躲过她的"毒手",哭笑不得,"我只想看看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样了,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蒋璃摸了摸脖子,不过是皮外伤,对她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陆东深这个对她来说尚算陌生人的男人,如此得性情大变才教她觉得恐怖。

抬头瞅了一眼挂在树上的背包,里面就装着那把芬兰刀,如果刀在手,她必剁了他的手。想着,走到树干前,搓了搓手。

"你要爬树?"陆东深在她身后问。

傻子都能猜出来吧。

蒋璃冲上面呶呶嘴,"没看见我的包在上面吊着啊?"

陆东深走上前将她拉到一旁,"你有伤在身,逞什么能?"

"我所有能活命的东西都在上面呢。"蒋璃不大习惯有人对她这么指手画脚,"我不爬树你爬啊?"

不过是句随口的话,不曾想陆东深道,"不就是爬个树拿个包吗?"然后将挂在胸前的太阳镜取下来往蒋璃脸上一戴,脱了外套往她手里一塞,"等着。"

蒋璃先是一愣,紧跟着摘下太阳镜,那陆东深已经走到树前,撸起了袖子。她惊讶极了,这么个......呃,算是几世祖?总之,这么个常年坐办公室的男人,爬树?还是徒手的?

正想着,就见陆东深手臂扒住树干,两脚利用鞋底与树干的摩擦力找好了角度登住,然后双脚交替移动手脚上行。

看得蒋璃有些目瞪口呆。

他爬树的速度不慢,这种架势不是经验丰富的人压根做不到,因为徒手爬树本来就要掌握技巧,尤其是这种原始森林里的参天高树,更是要考验攀爬人的臂力和腿力。

蒋璃将太阳镜挂头上,席地而坐,怀里抱着陆东深的外套,仰着头看着他渐行渐高。有树杈的地方他长臂一伸,身形敏捷地就攀了过去,毫不费力。

以往看他穿西装得体,早知道这男人是典型的衣服架子,换了身户外休闲装,尤其是胳膊一露,这才发现他的身材可真是好,宽肩窄腰自然不用说,结实的肌肉伴着爬行的力量贲张,看上去健硕又有力。

她觉得,也许他也不是她平时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这不,她就瞧见了他的另一面?

没一会儿,陆东深就摘到了她的背包,又十分利落地下了树。

等走到她面前时,他一手拎着包,另只手朝她一伸。

"真人不露相啊。"蒋璃仰着头看着他赞了句,然后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他。

然而陆东深连衣服一起拉住她的手,微微一个用力,蒋璃就被他拉站了起来,没等她说什么,他就松开她的手,却没接外套。微皱了一下眉头,"你是装了多少东西进去,背包够沉的。"

"野外生存啊大哥,你当来过家家的。"蒋璃觉得手心还温热着,是他大手的温度。

刚爬完树,他的额头沾了少许汗珠,可就是这少许汗珠的,让这样一个陆东深有着不同于商场上的气质,例如野性,例如狂野,使得他身上原本就干净的木质香多了一份勾人心痒的诱惑。

刚要夺包,却见陆东深将她的包往肩上一挂,弯身拎起自己的包,"走吧。"蒋璃怀里继续抱着他的外套,于心不忍,"那个......陆先生,你这样很让我诚惶诚恐啊。"堂堂陆门的太子爷啊,她就这么任由他大包小包的跟个背山工似的,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啊,万一哪天这位太子爷登基成了正主,依照他素来"精打细算"的性子,她不得被诛九族?

陆东深没管她脑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说了句,"赶紧找到原料赶紧撤,找不到原料我掐死你。"

得,又恢复了高冷状。

蒋璃觉得,这人是不是分裂啊。

**

邰梓莘一进病房就看见邰业帆来了,一身的酒气,双手拄床身子还有点晃,低着头跟床上的邰国强喋喋不休。

"爸,赶紧醒过来吧,这个鬼地方太没劲了,玩得都不尽兴。"

"那个谭耀明,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璃的,早晚有一天我弄死他们替你报仇。"说完这话他又嘿嘿直乐,"那个叫什么璃的先擒来玩玩,直接弄死了有点可惜,长得挺漂亮的。"

037 你千万别紧张

    邰业扬在沙发上坐着看杂志,没理会邰业帆的疯言疯语。倒是这话听进邰梓莘的耳朵里了,转头看了秦弈一眼,秦弈会意,返身去关了门。

她上前,一把将邰业帆扯离了病床,面色清冷,"我警告你,这些话你最好只在病房说说,说过就给我忘了,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再给你收拾烂摊子!"

"烂摊子?你还嫌咱们邰家烂事不够多吗?"邰业帆喝了点酒就开始口无遮拦,"他陆门算个什么?还真当我邰业帆怕了他们啊?妈的,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他们算!"

"就凭你?"邰梓莘冷笑,"你有什么本事跟陆门斗?先别说陆门了,单是一个陆东深就能拔掉你一层皮。""我没本事?那你有本事?你的本事就是抢自家哥哥的生意踩着自家哥哥的肩膀往上爬?"邰业帆醉眼圆瞪,"邰梓莘,你可真是有本事啊,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有这么大的野心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被陆东深甩了你拉不下来脸吗?你以为你在商场做大做强就能让陆东深回心转意?你给我记住了,咱们邰家不需要求着谁巴着谁,你也别给我犯贱去招惹那个陆东深,你——"

邰梓莘抬手一个耳光扇过来,掴得挺狠。

掴愣了邰业帆,也让始终将自己当成局外人的邰业扬抬了头,惊愕地瞅着邰梓莘。

"醒了吗?"邰梓莘冷冷地说了句。

"你有病啊!"邰业帆说着就抬手过来。

巴掌没落下来,被秦弈拦下了。邰业帆怒了,冲着秦弈嚷嚷,"给我滚蛋!"

邰业扬看不下去眼了,起身上前,"差不多行了,一家人闹成这样有意思吗?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倒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邰业帆虽说性格乖张,但始终还是不会忍心打自家妹妹,手一甩,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还是那句话,现在邰家处于敏感时期,因为父亲昏迷不醒,上个月刚谈成的能源项目现在随时都会面临变动,一旦有变动,董事局那边怎么交代?还有,沧陵这边的地皮一直是父亲的心愿,我们必须替他完成。"邰梓莘嗓音清冷,思路清晰。

邰业帆没出声,倒是邰业扬开了口,"能源项目我会继续跟进,沧陵这边原本父亲是要交给也帆来做的。"

话说得很明显,邰梓莘语气沉凉,"你觉得他有那个本事跟陆东深抢地吗?"

"我怎么就没本事?"邰业帆一听这话又急了,"我大小都是集团的副总吧。"

"是啊,邰副总,你能坐上这个位置凭的是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你说你有本事对吗?行啊,趁着现在陆家也被舆论压着,你倒是把地皮的合同给我拿回来,去跟谭耀明谈,去跟当地政府谈啊。"

"我他妈现在就去!"邰业帆说着就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

"晚了。"邰梓莘冷冷甩了句。

邰业帆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邰业扬也不解地看着邰梓莘。

邰梓莘一字一句说,"官阳区那片最有价值开发的地皮,陆东深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

近傍晚的时候,陆东深和蒋璃两人终于找到一处适合落脚的地,林木少却从外瞅进来视野较隐蔽。

陆东深负责搭帐篷,先堆了不少枯叶垫底,一搭一建都十分娴熟和专业,蒋璃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明镜,却什么都没说,从背包里拿起水壶就走了。

等陆东深将两个帐篷都搭完后这才发现蒋璃没了踪影,原以为她不过就是附近转转拾些柴木,岂料压根就不是。

正想着,就见不远处林间的缓坡处摇曳着一个女人身影,他的眉头稍稍松开,是蒋璃回来了。

蒋璃还真是拾了不少柴木,不知从哪找的干藤蔓充绳捆紧背在后面,怀里抱着只水壶。等走上前,将柴木往地上一放,瞧着一前一后的两只帐篷乐了,"你搭得挺快啊。"

而且将她的帐篷搭在他的帐篷之后,躲开风口,这么一瞧还挺有绅士风度。

"你去哪了?"陆东深的声音有点沉。

"我?"蒋璃朝着柴木一踢,又示意了一下水壶,"找水,生火。"

这还用问?

陆东深看了她少许,脸色看上去有点难看,但也没多说什么。蒋璃觉得他有点奇怪,刚要开口问,他就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开口,"你跟我说一声我去找就行。"

蒋璃抿嘴乐。

陆东深瞥了她一眼,将水壶搁一边,开始拾掇柴火。

"你知道在这种地方怎么找水吗?"蒋璃蹲下身来,偏仰着头瞧着陆东深。

陆东深没搭理她。蒋璃耸耸肩膀,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干脆席地而坐,帮着他一同架柴木,但出于同行之谊,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普及一下,"走户外的都遵循'走脊不走沟'的原则,山沟多荆棘,又有隐藏的危险,山脊就不同了,因为地势较高,所以可以避免一些隐性危险,最便利的就是找水源,一路朝着地势低的方向走就一定能找到水源。"

陆东深拿了打火器,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火苗一窜,烧在柴木上很快就浮游了淡淡松香。"这是香松木。"蒋璃在旁等着火苗慢慢升起,"如果能在野外找到这种树,那证明是老天垂爱。这种香松木油性好,可以拿来做火把驱走野兽,也能维持篝火两天两夜不灭,而这种植物的根、茎、皮都可以拿来入药,不过最好的就是拿来制香,在汉武帝时期,有外藩进贡香料,其中有一种叫做迭鸾香的,里面就是加了这种香松木的气味,不过香松木提取有用气味也不是很简单,得把一部分油性成分去离,保留松的清雅之味才行。我个人是觉得古代的气味分离技术肯定不如现代,所以那味迭鸾香也未必有传说中的那么好闻吧。不过香松木在迭峦香里也只是其中一道气味,像是牛角花啊卷丹什么的肯定也会有,不然怎么能催情呢?"说完这话后,见陆东深转头看着她,她马上解释,"你千万别紧张啊,放心放心,单单只是香松木的话绝对没有催情效果。"

038 是个人都会做

    篝火起来了。

香松木果然就是如蒋璃所说油性极佳,那火苗烧得匀称,又没有呛鼻的味道,入呼吸就是绵长的清香。

她在准备锅碗瓢盆时,陆东深拾起一支松木枝,翻了翻火,转头去看她。夕阳已一点点沉落天际,扯动了最后一点的余晖,乍明乍暗,又不及眼前的火影明亮,却衬得她的背影妖娆。她穿得简单,就是走户外常见的冲锋衣冲锋裤,可就这样简单的装束被她穿得却帅气非常,尤其是她脚上的那双牛皮半长靴。自然是没戴假发,长发松散地编在一侧,折腾了一天,她的头发就更松了,有散发垂下来,她的侧脸看上去就娇美得很。

陆东深看着看着,不经意想起她刚刚的解释,好笑地扬了扬唇。

晚餐很丰盛,源于蒋璃熬制的一锅鲜鱼汤,用她的话说就是,"抚仙湖当季的鱼,捕了之后用一些特制的香料腌渍个七天七夜,然后晾干封存,你在别的地方吃不到,只有我才会做。"

陆东深也着实觉得好吃,这口鲜美入腹,是他在外面的餐厅或陆家私人厨师那吃不到的。

"怪不得你背包那么沉。"

恨不得把家搬来,能不重吗?

"你什么都没带?"蒋璃问。

"简单口粮,再不济可以打些野味充饥。"陆东深直截了当。

"这话说的,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太有野外生存经验,让我猜猜你属于哪一种?"蒋璃偏头瞅他。

陆东深也干脆转过脸来看着她。火光下,他的脸颊愈发棱角分明,俊朗得很,蒋璃看着看着心口竟有点慌,以笑掩之,"你是后者,其实你有挺丰富的户外经验,徒手爬树、知道帐篷怎么搭才又避风又结实,这一路上你能自觉避开危险,还有,你把找水找柴说得十分自然。"

说完这些,她认为他会来一番长篇大论。

岂料,陆东深说,"你说的这些事,是个人都会做。"

一句话噎得蒋璃直瞪眼。

陆东深虽没看她,但也知道她一直在盯着他瞧,有暗光做掩,悄然抿了唇,笑意入眼。

果不其然,蒋璃不达目的不罢休,"你那把瑞士军刀呢?上面可是有用过的划痕,看磨损程度可不像是一把新的。"说着,将自己那把芬兰刀往他身旁一拍,"看清楚了,我这把才是新的。"

陆东深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木,淡淡地回答,"杨远经常拿它切菜。"

蒋璃心里暗骂了句:陆东深你大爷的......

最终,陆东深问了句正经的话,"你来祈神山到底要找什么?"

夕阳彻底沉落后,温度就降下来了。蒋璃抱着碗喝了口热汤,吸了吸鼻子,说,"麝香鼠。"

陆东深不解地看着她。

见状,蒋璃笑了,腾出只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肩膀,"对,就是这种不耻下问的眼神,你得让我有点成就感,要不然我会觉得我没那么重要了,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麝香鼠?"

陆东深也任由她这般放肆,风轻云淡,"不就是青根貂吗?我在北美的时候见过那种东西,而且现在也有养殖的麝香鼠,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一句话说得让蒋璃十分不快,斜眼瞪了他足有半分钟,瞪得陆东深都觉得后背发凉,尤其是她手边还放了把芬兰刀,于是清清嗓子,"我也算不耻下问了吧,你看,我不知道这里的麝香鼠跟养殖的又或者北美那边的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蒋璃没好气,身子一转,背对着他喝汤。

竟有些孩子气,陆东深被逗笑,平时看她都一副拽的不行甚至高冷范的模样,现在瞧着倒十分可爱了,转念一想也是,不过26的年龄,就算跟在谭耀明身边混江湖,也会有小女孩的心思。

他噙着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是真不知道,这种事还得请教蒋爷。"

"别碰我。"蒋璃只觉得他的手掌很大,这种亲昵行为让她有点不适应,头一歪躲开了他的大手,嘟囔了句,"当我是宠物狗啊。"

说完这话,情绪又一转,一双眼染了笑,"不过,从你嘴里叫出蒋爷可真好听啊。"

"别得寸进尺啊。"

蒋璃也知道让这么个大男人叫她蒋爷,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既然叫了一声她也就受用了,将鱼汤一放,摆好姿势。"你呢,刚刚说的没错,麝香鼠一般都生活在北美洲,但不意味着其他地方没有,只是没有人家土生土长的好,更别提是养殖的了。很多人知道麝香鼠都以为是它的皮毛精贵,但实际上,雌麝香鼠分泌的麝香中含有跟天然麝香相同的麝香酮、降麝香酮、烷酮等成分,具有耐缺氧、抗炎、降血压、抗过敏、抗衰老的作用,是天然麝香的最佳代替品,而且很多高级品牌的香水里也含有麝香鼠的麝香,另外,麝香鼠的粪便也可以制成蚊香驱蚊。这种麝香百种好,可唯一的不足就是要等到繁殖期的成年雌麝香鼠才行,一来,邰国强的情况等不了那么久,二来,现在也不到麝香鼠的繁殖期。听说祈神山上就生活着麝香鼠,而这里的麝香鼠不用等到繁殖期就有极大的药用价值,只要抓住一只,我取了麝香液就行。"

"听说那东西不是很容易抓。"陆东深拿起她的碗,又给她添了些热汤,递给她。

蒋璃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当然,有那么容易的话还用我蒋璃亲自出马吗?随便打发个小喽罗就行了。"

三句话不忘夸自己一下,这种本事陆东深也算是领教了。

"漫山遍野地找?"陆东深这次是真不理解了,这么找下去,别说七天,就算给她七个月也未必能找得到吧。

蒋璃冲前一指,"主峰,麝香鼠狡猾,主峰隐蔽适合它们居住。"

"抚仙湖呢?"他又问。

"抚仙湖啊......"蒋璃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喝了汤吃了肉,将五根手指头挨个咂吧了一遍,才说,"就是一种小白鱼,相比麝香鼠来说太容易不过了。"借着火光,陆东深看得清楚。她在说麝香鼠的时候神采奕奕,但提及抚仙湖,眼神就明显暗了下来,虽说看似不在意,但他觉得,这其中没那么简单。

039 这人是反射弧长吗

    山林的时间游走似乎很快,没了城市的霓虹和车水马龙,夜晚就变得特别纯粹。

晚餐过后,陆东深主动承担起收拾炊具和清理餐具的工作,这又让蒋璃大跌眼镜。陆东深这般男人就是众人眼里那个养尊处优的人,他也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十指沾了阳春水总觉得有点不适应。

借着火光,蒋璃盯着他那双正在劳作的大手来看,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流畅得很,看得她都直心疼,暴殄天物。

她问他,是不是觉得吃了我的东西觉得嘴软了?要真这么觉得的话以后见了她礼让三分就行,或者跟道上的人一样叫上她一声蒋爷,不用非得祸害自己的双手。

陆东深却给了她"正确答案","我做这些,仅仅因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蒋璃盘着腿坐在一垛香松木上,头顶上是大片星子,坠着天际,夜色太好,碎星就显得很近,似乎抬手可触。

火光摇曳,她笑得狡邪,"受人恩果千年记,今天你吃我口粮,我也不需要你感恩戴德,就顶了你前后两次救我,咱们扯平了。"

陆东深上前从她腿底下抽出条香松木来,她一晃险些从上面掉下来,他大手一扶,稳住她的身子,笑道,"不做商人可惜了,算盘倒是打得精细。"

蒋璃看着他将那支香松木扔进火堆里,篝火又燃亮了不少,驱散了夜幕下沉凉的寒意,这么看着他,她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心底深处也有种暖洋洋的东西在滋生。

不似平时的高高在上,这样的陆东深让她觉得很有烟火气。

她支起腿,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一副懒洋洋,"在这么个荒郊野岭,口粮可是救命的,这本来就是等价买卖,大不了明天我再让你蹭一顿我的口粮。"

陆东深坐在篝火旁,四两拨千斤,"今天我吃了你的鱼,明天大不了打来还你,但你欠我的就是欠我的,抵不了。"

这个人还真是油盐不进。

蒋璃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从香松木上下来,又从里面翻腾出四支较粗的枝干,一屁股坐在篝火旁,将浸了油的布头拿出来裹住枝干一头,一层一层压住捆紧。

"这一路上凶残着呢,还不定最后谁欠谁的。"

陆东深没说话,靠在旁边,借着火光看她。

被他瞅得有些不自在,蒋璃将两支粗枝绑好后,一扭脸去洗漱回了帐篷。

山林之中,落日而息。

夜里寒气大,所以回到帐篷里是最明智的选择。蒋璃在帐篷里点了亮,将这一天的行程路线和所见所闻记录在记事本里,然后,十分自觉地将陆东深从记录中屏蔽了去。

如果脚程没问题的话,明天就该到达主峰,尚且不说还有怎样的危险等着她,就单说抓麝香鼠就没那么容易。

旁边的帐篷里有了动静,应该是陆东深也回去了。蒋璃突然想起他在酒店住的房间,整齐得近乎变态,心想着帐篷里不知什么样。

想来不管什么样吧,肯定不如她帐篷里这般热闹。

背包里的东西近乎被她摆了一帐篷,原因是要找笔。

把该记的都记好了,她抻了个懒腰,这才觉得肩膀酸疼得很,负重太大的结果,许是破皮了。解了衣服拉链,打算瞧瞧伤势如何,可衣服褪到一半的时候她蓦地反应过来,紧跟着重新穿好衣服。

回头,帐篷外黑兮兮一片。

她只觉得头忽悠一下,心脏砰砰直跳,陆东深的帐篷始终没亮,那她刚刚脱衣服的影子肯定会晃进他的视线里,当然,如果他要是有心看的话。

这两天她独自一人惯了,怎么就把他给忘了?旁边帐篷无声无息,蒋璃很有冲动想要闯进去揪住他脖领子问他刚刚有没有偷看,可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矫情,想他陆东深那样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环肥燕瘦的还差她这一款?再说了,刚刚她又不是当着他的面脱光了衣服。

不知怎的脸颊有点烫,蒋璃从一堆东西里翻腾出只小镜子,借着光亮一照,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篝火的缘故,她的脸色竟然绯红。

她和他的帐篷,中间其实不过就是隔了两层防风布,间距不足一米,这其实跟睡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睡在一起......

蒋璃清了清脑子里的杂念,她认为,自己想太多了。

熄了头灯。

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她钻进了睡袋里。

已经充分蓬松的充绒升级版睡袋,一钻进去就跟躺在棉花里一样,舒服温暖。在户外,跟大自然搏斗了一整天,到了此时此刻能安稳躺在睡袋里实则是件幸福的事。

可今晚失了睡意。

不像前两晚,不敢睡却困得要死。

翻来覆去。

最后像只蝉蛹似的蹭到帐篷边,冲着空气咳嗽了两声。

隔壁没动静。

她把耳朵竖直了也没听见半点声,就像死人似的不见呼吸声。

这男人是睡着了?

她其实特别好奇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睡着的话,那他打不打鼾?

醒着的话......

蒋璃打了个寒颤。

那他在干什么呢?

挺尸般地又过了十多分钟,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蒋璃清清嗓子,头冲向他那边,"奸商?"

没人回应。

"陆奸商?"

"干什么?"那头的嗓音听上去有点沉,似乎不悦。

蒋璃听见他动静后心里总算踏实了,又裹着睡袋骨碌回原位,刚要阖眼,岂料那头开口了,命令口吻,"说话!"

她双手扒着睡袋,说话?

既然对方有聊的意愿,那她还真是一肚子疑问。

"陆奸商,你真是来找我的吗?"

"废话。"

还真是......

"你为什么来找我?"这是蒋璃在见到他之后想了大半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担心她?

别闹了,他跟她非亲非故的。

那头沉默了。

就在蒋璃以为他打算结束聊天了,不想他又开口,"你这个人在我眼里没什么信誉度,所以,为了以防万一。"

果然!

跟她估算的一样。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没信誉度了?要不是为了邰国强,我现在能在这凄风苦雨吗?"

"如果不是你装神弄鬼,你现在的确不用在这凄风苦雨。"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来。

蒋璃就知道跟这个人聊天一准没什么好结果,干脆也就不继续了,一翻身,有一点点的凉入了肩头,她把睡袋拉高,整张脸蒙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蒋璃又探出脸来,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头没声音。

蒋璃又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陆东深的回答,估计着这次八成是睡着了,可念头刚落下,就听他说,"你做的记号,瞎子都能看见。"

冷不丁的出声吓了她一跳。

这人是反射弧长吗?

"所以,还说你没户外经验?如果没经验的话怎么能看得懂我留的记号?"她决定把他拉下马。

然而,没能如愿。陆东深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懂。"

040 夜陷险境

    夜半时,蒋璃蓦地惊醒。

只觉得头皮嗖嗖地凉。

不是寒冷。

是一种危险正在靠近,直觉。

像她经常游走荒芜的人,直觉往往比理智更重要。

蒋璃一骨碌起身,冲着隔壁低语,"陆先生!"

头半夜聊天聊得不愉快也就那样了,真遇上个什么危险她对他弃儿不理的,也不是她性格能办出来的事。

可声音刚落下,就听陆东深的声音从帐篷外传进来,低低的,"蒋璃,赶紧起来。"

这一声让她头皮发紧,三下五除二从睡袋里爬了出来,一掀帐篷,见陆东深早就坐在篝火旁,身边摆放着六支手工照明火把,其中两把是她临进帐篷前做好的,他这是又做了四把?

也就是说,她睡着的时候他其实一直没睡,守在帐篷外做火把?

见她出来后,陆东深将其中一把火把扔给她,道,"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必须在我身边。"

这话向来是她对别人说的。

"你也感觉到了危险?"蒋璃从不是示弱的那一个,在她认为,但凡在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会这么说,可真要是危险降临,还不定谁要护谁周全呢。

但她也佩服他的警觉性,否则不会做那么多的火把,这火把在夜里十分关键,必要时是驱赶猛兽的有力武器。

陆东深将手中的火把燃亮,又顺势点亮了她的,然后说,"有时候感知危险未必要靠直觉,我不大相信直觉。"

话毕,他将火把冲着林间一指,蒋璃借亮看过去,后背的凉意就更泛滥了。林间幽深,黑暗处有一对对绿光,贼亮贼亮,分布了几处。

"是狼!"蒋璃低声惊呼。

陆东深看上去十分冷静,"看样子有十几头。"

十几头狼!

蒋璃心头一凛。

别说十几头,在这种地方,哪怕一匹孤狼也能置人于死地。

她又拾了两个火把,分别点燃,其中一把递给他,说,"只要篝火不灭、火把充足就没事,到了天亮狼群就会散去。"

陆东深接过火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绿光渐近。

是狼的眼,透着饿极了的光。

两人背对背而站,靠近篝火,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方圆之地。

那些狼或远或近,错落而有序地逼近,渐渐暴露于火光之中,悄无声息,犹若地狱使者。

蒋璃借着火光悄然一数,心里一咯噔。陆东深估算的没错,13头狼。

整座祈神山有多少头狼她不清楚。

但,此时此刻的13头,已经超出蒋璃的心理极限。

这不是她头一次见到狼,可就算前前后后见过的次数加起来也不及这次的多。都说狼群在减少,敢情都跑到这来了。

它们常年游走祈神山,是丛林里恐怖的杀手,面对他们这两具鲜活的生命,在这13头狼的眼睛里那是极美的大餐。

蒋璃将手中的两支火把捆在一起并成一把,手在腰间刀套一揿,从中抽出那把芬兰刀,时刻候着。

有一匹狼在步步靠近。

火光映亮了它的眼,凶狠锋锐,尖利的牙齿都近乎透着寒光。它冷静极了,不急不躁,让蒋璃背后生凉。

"是狼王。"陆东深开口。

蒋璃侧头瞅他,"突然间觉得你俩挺像。"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波澜不惊的,像他自己说的,走在前头的可是狼王,有狼王在,说明它们对这场捕猎势在必得。

陆东深轻笑,"我长得能比它耐看点。"

这个玩笑不好笑,至少蒋璃笑不出来,"我看它可不这么认为,你看那些狼......"

因为有狼王的头阵,其他的狼也都开始前行,像是幽暗中行走的鬼魅。

"一会逮到机会你就跑。"蒋璃压低了嗓音对陆东深说,"这么大的恩情能抵了你之前救我的两次了吧。"

陆东深嗓音低沉,"我说过,你欠我的就是欠我的。"

"哎你这个人——"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匹狼王蓦地原地窜起,冲着他们的方向就扑了过来,陆东深眼疾手快,一把将蒋璃扯到了身后,紧跟着那狼王就扑了个空。

这头蒋璃瞪圆了双眼,"奶奶的!拼了命了?连火都不怕了?"

陆东深没说话,死盯着前方动静,高大身躯一直护着蒋璃。

那狼王一招没得势,在原地刹住脚步,转过身盯着他们。

蒋璃瞧着它的眼神,不亏是狼王,就算没马上得手都不急不躁。念头刚落,就见狼王冲天嚎叫,心中一凛,暗呼,"不好!"

狼有着极高的智商,狼王刚刚那一扑不过是虚枪一晃,能扑倒他们是最好,给其他狼节省了体力,但如果没得逞,那狼王也会试出他们的本事,然后再调整攻击策略。

许是狼王察觉他们两人并非那么好对付,于是仰天长啸。

那是一声令下。

意味着13头狼将会群起而攻之!

蒋璃刚要提醒陆东深,却见他也抽出了他那把瑞士刀。火光晃动,她离得他近,顺带的也瞧见他那双眼。

跟狼王的眼一样,冷静又深沉。

心中狐疑加深。虽说只是短短半天下来,但她也察觉出陆东深不同常人的户外经验,可现在她觉得也许他并非是只有户外经验那么简单,黑暗中他能迅速判断危险,又能从狼嚎中听出端倪,这一次觉得不像是他说的瞎猫碰死耗子吧。

"我防西南,你顾东北。"陆东深低低地说。

最直接又是最周密的安排,蒋璃赞同点头,跟他背靠背而站。

那群狼果然靠近了。

在离近篝火的位置,都像是不怕火似的。

只有一匹狼离火较远。

是只幼崽,许是第一次跟着大狼出来觅食,怕火。

蒋璃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好嘛,这群狼敢情是拿着他们的命来训练他们的狼孩子了。

狼王又是一声嚎叫,紧跟着几只狼从四面八方一跃而起,生猛扑来,速度极快。

蒋璃将火光一闪,冲着扑上去的狼就挥了一刀,那狼却躲得极快,没被伤到分毫,但许是被火把的烟呛到,熏得直喷嚏。

而陆东深那边也是同样,快速躲过进攻狼群,其中一头狼的爪子被他的瑞士刀划伤,一时间几只狼不敢轻易上前。蒋璃这边还未松口气,又有几头狼扑了过来,她惊骇,想要后退却抵住了陆东深的后背,紧跟着只觉得被一股劲力扯开,陆东深一个侧身护住了她,挥了手头火把,硬生生躲开了几头狼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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