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第340章

Màu nền
Font chữ
Font size
Chiều cao dòng

331 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些

    这眼神让阮琦极为不舒服,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不悦起身,"夏昼你什么意思?"

夏昼打从回来就沉浸悲伤之中,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脑子始终涨呼呼的,唯一那点清醒都留着一遍遍倒嚼陆东深的质问了:为什么背叛我?

现在,阮琦这么一嚷嚷,让她多少拾回点理智。

不对。

如果是喝了阮琦的果肉酒后才影响了嗅觉,那在喝酒之前她就能闻出有桃子。

再清淡气味她都能闻出来,除非是无味的东西,但这世上压根没有一丝气味都不存在的东西,就哪怕是水和空气,不同领域、不同季节都会有不同的气味。

所以,她的鼻子一定是在喝酒之前就出问题了。

夏昼看着她问,"果肉酒你是怎么酿的?"

阮琦见她一直在纠结酒的事,也多少察觉出不对劲来,坐回她身边,想了想就把酿酒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但凡酿酒,方式方法都大同小异,口味不同也是源于原料和发酵、保存条件。夏昼也经常酿酒,所以并没觉得阮琦的酒酿有什么特殊不一样的地方,能除去杂味,无非就是利用其他原料的气味做辅助罢了。

等阮琦说完,夏昼撑着气力问她,就这样吗?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落下的环节?阮琦又想了半天,然后说,"哦,再有就是装酒的器皿了,用的是黑陶材质,利于酒的呼吸,除此之外,在酒瓶土藏之前缠上厚厚的果皮绳,这样的话透过黑陶材质的呼吸,能保留果皮的清甜,同时又隔了土气味。"

夏昼一怔,"什么是果皮绳?"

阮琦也没隐瞒。

所谓的果皮绳是她自己起的名字。以果酿酒,每一种果子都是削皮发酵,那些果皮不扔,进行大锅蒸煮、捣碎,再采用野桃的叶子、树干和叶柄,通过锤击导致其纤维松懈,再与蒸煮捣碎好的果皮糅合,捻制成绳,烈日晒干,缠裹酒瓶入土。

差不多时日,酒瓶出土,解开果皮绳,就等畅饮之际。

夏昼听到这,脑子就像是被人敲了一下。

怔愣了好半天,"为什么要用桃树的东西?"

"酿酒讲究,我打小听说的,桃能辟邪,酒埋在地下不会动了地下的邪祟。"

夏昼闻言后,不知是该有怎样的心情,紧跟着,又笑了。

这次是苦笑。

想来人生清苦,人为也就罢了,有时候就连上天都要插上一脚戏弄。

她不是没想过可能是之前就有人对她动了手脚,甚至在阮琦说的时候她就有点神游太虚,想着有可能害她的人选。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次就是一场意外。果皮绳大部分主料是果皮,而且肯定是有桃皮,暂且不说桃皮有没有清洗干净,就单说真的清洗得一根桃毛都没有,那还有桃树的叶子、树皮等,桃子满树时,难保不会沾上桃毛。

虽说果皮绳解下来了,但黑陶表面粗糙,肯定沾了绳子的纤维。

原来是她的手早于鼻子先接触了桃毛,这一碰,就毁了鼻子。

她喜欢吃桃子,但又惧怕桃子,实在馋的不行的时候都是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胶皮手套清洗干净,然后刮皮,那皮上都连带着厚厚的桃肉。

一年敢吃那么一次桃子就算万幸了。

世事弄人,偏偏就在这时候。

阮琦见夏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是纳闷又是不安的。"到底怎么了?"

夏昼一直在笑,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滑,她冲着阮琦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搭理自己。

可这般大笑又刺激了心头的委屈和无处发泄的疼痛,然后,夏昼又哭了。

整张脸都埋在抱枕里,放声痛哭。

阮琦真是被她反复的情绪给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

就这样,阮琦手足无措地坐在那。

夏昼肆无忌惮地大哭。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房门开了。

见饶尊终于回来了,阮琦这才长长地松口气,赶忙起身。

夏昼已经转为清浅抽泣。

但也是被饶尊听得真亮,连拖鞋都来不及换直接进了客厅,见状后大惊,"怎么了这是?"

阮琦哪能回答上来,一脸的尴尬,这种情况就像极了是她欺负了夏昼似的。饶尊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将装着餐盒的袋子放在茶几上,上前去扶夏昼。见她梨花带雨的,别提多心疼了,腾出胳膊来抽纸巾,边给她擦眼泪边劝说,"先别哭了成吗?"

夏昼没给他献殷勤的机会,抓过纸巾,把他推一边,自己捂着脸抹眼泪擦鼻涕的。

饶尊被她推了个跟头,干脆就顺势坐在地毯上了,烦躁地抓了抓头,"祖宗,你能不能说句话?"

夏昼还是不搭理他。

阮琦在旁看着着急,她刚想告诉饶尊其实夏昼说话了,岂料还没张口,饶尊这脾气也压不住了,腾地起身,气急败坏地嚷嚷,"我去找陆东深那个王八蛋算账去!"

阮琦一惊,起身扯住他,压低嗓音,"你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呢,算什么账啊?"

"不用弄清我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饶尊劝不住。

刚到玄关,就听夏昼终于开口了,嗓音又冷又沉的,"你去找他说什么?"

饶尊停住脚步,想了想又折回来,居高临下看着夏昼,"我不能看着他这么欺负你。"

夏昼抬头,盯着他的脸,"所以,你是打算跟他说一说你是怎么逼着我吃了左时吗?"

一句话令饶尊怔住。

而他身边的阮琦听了这话受了不小惊吓,虽说她不知道夏昼口中的左时是谁,但一听这就是个人名吧。

心中哆嗦了一下,她刚刚说的是,他们吃了人?

饶尊好半天也才缓过来,呼吸渐渐紧促,"你的意思是,陆东深知道这件事了?""饶尊,我恨你!"夏昼冷不丁狠狠地说,情绪陡然就变得激动了,起身朝着他的胸口就打过来,"当初你为什么那么逼我?你知不知道你那么做就是毁了我!我宁可当时死的人是我!"

"夏夏......""别叫我名字!我不该回来!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些?我不想再想起以前的事!"夏昼推搡着他,眼睛通红,歇斯底里的,"你走!你们都走!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别再来找我!"饶尊又是着急又是生气的,这个时候也不能跟夏昼硬来,就被她这么像是疯子似的给推到了大门口,她一开门,指着外面,喝道,"走!都给我走!"

332 来自荒芜的诅咒

    "当时,的确是我逼着她吃的。"

在被夏昼赶出来后,饶尊灰头土脸地回了家。一路上情绪都萎靡不振的,阮琦一直忍到家才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她总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可饶尊的直截了当令她脊梁骨发凉。

饶尊叼着根烟,偏头看着她的时候苦笑,"怎么?觉得恐怖?"

阮琦稳了稳气息,摇摇头,"我想,你们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

饶尊点了烟。烟雾弥漫时,他的思绪也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那片令人窒息的荒芜之地。给阮琦讲述过往的时候并不是件简单事,毕竟是切骨剜肉之痛的过往,饶尊每讲一会就总得停顿下来。

松一松气,缓一缓心口的钝疼。

那并不是一场愉快的旅途,对于夏昼来说,经常游走荒芜或无人之境去寻找原料都成了家常便饭,只要她想千里迢迢去寻的必然是市面上绝迹或罕见的原料。

前往戈壁滩的目的也是一样。至今饶尊都记不清那原料的名字,也不知道夏昼寻找它来何用,只是知道,那原料长在戈壁滩的最深处,需要穿过毫无信号的黑戈壁,走过一入夜就风声鹤唳的雅丹地貌,最后进入罗布泊。

那只巨大的地球之耳,是能吞了天地的死亡之耳,更何况人命?

卫星电话损坏,早晚温差的变化,方向的迷失和超出时间预期已经断水少粮的境遇。

原料的盛开在炎热之际,那个季节,没人会神经质地前往那片恐怖之地。就连常年热衷于户外的左时都架不住了,他受了伤,严重脱水,三人之中他是反应最严重的一个,而饶尊和夏昼也好不到哪去,夏昼的脚踝也被坚硬的盐壳划得血痕累累。

在迷失方向的第七天,左时终究没能逃过死神之手离世了。

当时夏昼一度崩溃。

饶尊知道,如果再不采取办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夏昼。

那一晚他准备了烤肉,声称是偷着猎杀了野生动物,一口口喂给躺在帐篷里奄奄一息的夏昼。

人都有求生本能,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哪怕再难吃的东西都是美味珍馐,更何况是烤得直冒香气的肉?

夏昼吃得狼吞虎咽。

可饶尊错就错在与此同时给她煮了碗血汤。

在那种地方,如果没了粮食可能会熬出去,但缺了水那就是致命的。饶尊也不想这么做,毕竟是他兄弟,就算是死了,那前提也是入土为安,可是,夏昼怎么办?

没水的情况下,血也是能快速补充体力的物质。

他知道夏昼的鼻子灵,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毕竟她已经神智涣散,再者,真的尝出是血,他也可以谎称是猎物的血。

然而他还是轻视了夏昼的鼻子。

她尝出了是人血,然后开始质问他烤肉的来源。饶尊懊恼不已,从没吃过人肉的人自然不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但谁没闻过人血的气味?

饶尊沉默不语。

夏昼却也多少猜出来了,跌跌撞撞地去寻左时的尸体,当她看见左时的手臂被剜了肉,这才恍然大悟。

她近乎疯狂。

可饶尊能做的就是硬逼着她吃下那些肉,为了她能活着走出戈壁,他情愿去做恶人。

直到现在,饶尊一闭上眼睛还总能梦到那个时候,夏昼哭得歇斯底里,吐得稀里哗啦,他拼命地往她嘴里塞肉,跟她一样成了疯子。

阮琦在旁听得心惊胆寒,又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饶尊讲述得并不详细,但在这过程中是连续抽了三支烟,阮琦看得清楚,他点烟时的手都是抖的。

这些年阮琦跟不少原料商打过交道,也很清楚越是珍奇的原料采集的过程就越艰辛,她自然也是听过不少离奇之事,像是饶尊讲的这种事,她知道一定是血淋漓的事实。

越是事实就越是让人心惊胆战。

她想着,在那种环境下,死了的人反倒轻松,活下来的,将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阮琦也终于明白夏昼了。不娇气不造作,敢爱敢恨,脑子里想得都是大开大合的东西,不像时下的女孩子,长了颗林黛玉的心和王熙凤的脑子过着晴雯的生活,也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腻歪个没完没了。

夏昼是走过生死的人,在她眼里,人生浮沉都是沧海一粟,活着才是要学会的本事。

饶尊讲完当年事后,有很长时间都在沉默。揭开过往形同揭开伤疤,夏昼痛不欲生,他何尝好过?

夏昼从那天起恨上了他,与此同时,她也怕上了他,极度逃离他的范围。

饶尊明白,她想逃开的是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当时,夏昼是硬生生地背着左时的尸体走出了荒芜,从那天起,她跟他就分道扬镳,他不知道她最终将左时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分道扬镳之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要完成左时的遗愿。

也是那一年,夏昼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养父母双亡,她跟左时一样被外界视为失踪。

那时候,他近乎找遍了大江南北去寻她,直到,他终于打听到她进了疯人院。

可当他火急火燎赶到疯人院的时候,院方告知人已经出院了。

好端端的怎么进了疯人院?查不出来。

进了疯人院又怎么就出院了?查不出来。

出院时被谁接走了?查不出来。

出院后去了哪里?查不出来。

饶尊当时真是掘地三尺了,恨不得上天入地。可夏昼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就跟左时的尸体一样。

"是个诅咒。"直到烟头烫了手,饶尊才有了反应,掐灭在烟灰缸里,说了这么一句,"所以,才会让我和夏昼困难重重。"

是左时的诅咒,来自荒芜,来自那个血腥的夜晚。

阮琦不忍看见饶尊这样,向来是意气风发张扬的男人,现在就跟颓败的犬。她说,"当时那种环境,你别无选择。"话虽这么说,但阮琦其实心里也明白,换成是她,当时也会濒临疯狂,甚至也会像夏昼一样一度避开饶尊,这样的经历是场魔,时时刻刻烧灼人心,令人陷入绝望的黑暗之中。

饶尊没说什么,也没再抽烟,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倦怠得很。阮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给他煮了杯咖啡,隔了少许时间后说,"今天夏昼反复在问我果肉酒的事,挺奇怪的。"

333 深夜造访

    一句话倒是说得饶尊费解。

那酒他也喝过,没什么特别的,或者换句话说,对于男人来讲那酒是没什么特别的,甜得要命,酒劲也小。

阮琦将关于果肉酒的事讲述了一番,等饶尊听到果皮绳的时候这才猛地恍悟,紧跟着脸色就变了。

转头盯着阮琦,"谁让你这么做的?"

阮琦一头雾水,"啊?"

饶尊一字一句,"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让你这么害夏昼!"

这话落在阮琦耳朵里就难听了,她不悦,"饶尊你说什么呢?我闲的啊,没事害夏昼干什么?"

"你没害她?那你给她喝那个酒干什么?"饶尊一腔怒火。

阮琦也火了,"我给她喝果肉酒怎么就害她了?虽然说我跟她算不上挚友吧,但她也算是帮我妈完成了遗愿,听说她爱喝酒,那我给她些亲手酿的酒怎么了?犯法啊?"

饶尊抓住了重点,"你听谁说她爱喝酒的?"

"你管我听谁说的!"阮琦气呼呼起身,"她爱喝酒又不是什么秘密!她自己也会酿酒啊。"

饶尊比她脾气还大,"就算她自己酿,那也绝不会放桃子!"

桃毛是夏昼的克星这件事也是他偶然知道的,在那之前他始终以为她只是过敏。直到有一次季菲买了夏昼最爱吃的水蜜桃,再三洗了又去了皮,可夏昼还是误碰了桃毛。那次她以桃毛过敏的由头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等他去探望她的时候这才发现端倪。那个时候,夏昼对他和左时的关系远比季菲、卫薄宗还要亲近,见瞒不住,就如实告知。

他一直记着这件事,所以,阮琦一提到桃子他就忍不住要炸了,心中的不祥预感就如凶浪,想到了今天见到夏昼的歇斯底里,想到了天际集团做出的决定......

阮琦一肚子怒火在瞬间就熄灭,盯着饶尊,冷不丁想到夏昼知道最后一味是桃子时脸色的僵白。

稍许,她迟疑问,"夏昼不能吃桃子?"

饶尊一把将她扯坐下,没好气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最开始是谁告诉你的!"他没解释,更多的是执着这个问题。

阮琦见饶尊真是动了怒,心里也多少估摸出这件事的严峻来,想了想说,"是季菲。"

饶尊先是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反问,"季菲?你还跟季菲来往?"

"也不是来往,我算是她的原料商,一些市面上找不到的原料她都会找我来拿。"阮琦没隐瞒,"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熟了。"她知道季菲的身份,但她做生意从不看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出得起高价,再罕见的原料她都能帮着找到。一直以来她都不畏旁人说什么,怎么评价她,她也从没承认过自己是什么好人,对她来说,钱就是能让她达成心愿的唯一工具。

季菲算是她一个不错的客户,两人的第一次合作就是江山图上的原料,那次,季菲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酬金,出于习惯,她就赠了季菲一些她酿的果肉酒西。

夏昼始终没说,但天际上下传得可是沸沸扬扬,她和季菲这两人就是死对头。在阮琦眼里正常,一山不能容二虎。

可有一次季菲给她打了电话,自然是先感谢了她的酒。阮琦能肯定的是季菲当时有些醉了,否则怎么会把过往讲给她听?

阮琦这才知道,原来两人之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季菲跟她说,夏昼这个人不贪财不贪势,只贪酒和贪色,你不想以身相许就给她送点酒,你酿的果肉酒就很好,我了解她,她肯定喜欢。其实不用季菲多说,阮琦也是打算送些酒给夏昼的,当时她在沧陵的时候也听说了,谭爷每年冬祭的酒都是夏昼酿的,百里飘香。能酿的一手好酒的人,必然也是懂酒爱酒的人。

饶尊的脸色愈发难看,许久,狠狠从牙缝里挤出来句,妈的!

阮琦僵直地看着他,"饶尊你有病啊!"

"我又没骂你!"饶尊起身要走。

"你干嘛去?"阮琦见他这般冷言冷语的,心情极度不好。

饶尊一股子邪门的气没处撒,又觉得闷得心脏直疼,冷喝,"你管我去哪!"

**

秋风紧得很。

下了一场大雨,打落了不少半黄不青的叶子,气温就降下来了。

秋雨洗涤京城的时候,寒意也席卷了商界。

首当其冲的就是长盛集团。

在Momo新品疑似剽窃H新品消息尚在沸沸扬扬、导致长盛集团股价动荡不安之际,冷不丁地爆出邰业扬被警方逮捕的消息来。

风向标永远是摇摆不定,在这个多事之秋,吃瓜群众过足了围观闲聊外加狂敲键盘的瘾头。

但这次邰业扬被抓获成了重中之重,源于商川坠楼一案的盖棺定论,因此,商川的粉丝成了主力军,一并将邰业扬这次出事顶到了各大热搜。

当初何姿仪入狱,将所有罪行揽在身上,包括商川坠落一事,但经过夏昼在回魂夜的一番折腾,在场的人也都在尸体上瞧见了端倪。

夏昼当时给到警方的证据有理有据,虽说鬼浆罕见,但后来夏昼也为法检部门提供了鬼浆,法检部门作用于尸体实践,得出的结论就跟夏昼当晚的一模一样。除此之外,警方终于寻到了当晚的目击证人,一位当晚的施工工人,他亲眼看见邰业扬出入亲王府,而之前商川的经纪人声称邰业扬私下找过商川。更重要的是,警方从邰业扬旧时衣服纤维中寻获到了鬼浆的组织。咨询夏昼时,夏昼给出精准答案:鬼浆是一种沾染力极强的原料,沾上一点在衣物纤维上,当时看不出什么,但时间一长就会令纤维发生染色变化,即使水洗或干洗,也不会彻底清洁掉。

警方是在衣扣下面的纤维中发现端倪的,许是邰业扬并没发现,这才让这件案子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长盛的信誉瞬间跌到了谷底,哪怕是有邰梓莘坐镇,也架不住四面楚歌。

很快,有股力量在暗自吞噬长盛的股票,来势汹汹。

这种命运,在所难免。

长盛闹得沸沸扬扬,搁往常,夏昼肯定是最大快人心的那一个,可她陷入了长梦无法自拔。

来自荒芜,来自戈壁,来自鲜血,来自幽深的湖底。

她甚至有些昏睡不醒,每每都困于噩梦之中无法自拔。

而这一晚,夏昼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她挣扎着从冰冷的厄境里终于能睁眼时,却被匿在阴影之中、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是陆东深。

334 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陆东深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或者漫长如数把时辰,或者短短如几分几秒。

不管怎样,这场景都定格成了画面。

他清楚的是,能让他这么安静地看着,这世上就唯独一个夏昼了。

可她睡得不安稳。

月光入了窗棱。

她的脸却远比月色要苍白。

陆东深抬手轻抚过她的脸,微凉,如剥壳的鸡蛋,轻嫩得很,似乎是一用点力就会戳破。

他放缓了指尖的力量,却是始终不舍得移开手。

许是脸痒了,她抬手抓了一下。

抓到的是他的手背。

误以为是自己的,挠了挠。

指甲划着他的手背,痒的,钻进陆东深的心里却有些疼。

暗影里,他凝视着她的脸,安静得如个孩子,没有会议室里的歇斯底里和狠绝。就这么看着一个人,会让人心里发甜忍不住发笑,陆东深的嘴角也上扬了优美弧度,瞳仁深处装着的是能此融进苍穹星辰的光亮深邃,统统给到她的都是万般深情和宠溺。

可是很快,陆东深眼里的光就渐渐收敛,就像是天际沉云终于噬了晚霞的最后一抹光,是沉沉暮色,是皑皑冬雪。

他的手移到她的脖颈。

没留下掐痕。

那道掐痕刻在他心里了,用最锋利的刀尖,一下又一下地刻上,鲜血淋漓。

指肚下是一下下跳动的大动脉,鲜活的生命。

耳边是她那天像是撕碎了心似的痛楚,她问他,陆东深,你不信我?

她心疼。

可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比她还要疼。

陆东深轻轻摩挲着她的脖子,直到她蓦地睁眼。

被痛苦所累的人,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

夏昼的痛苦源于梦境。最终没了呼吸的左时,被饶尊架起来的篝火,裹在空气里的气味,一帧帧的画面转换,最后是靳严冰冷冷地质问:就凭着你这些肮脏不堪的过往,怎么配踏进陆家的大门?

在梦里她始终能看见陆东深,却总是他的背影,远远的伫立在荒凉之中,她在后面追啊追的,却怎么都追不上他。

风动沙起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她想上前,双脚却像是钉进了沙窝之中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他在问她:囡囡,你会吃了我吗?她拼命挥舞手臂驱散眼前的沙雾,可沙落后,那张脸竟成了左时的。血从他的眼眶里汩汩而流,那张被湖底尸菌水母封死的嘴艰难张开,问她,夏夏,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夏昼睁眼时,眼前的荒芜就像是慢慢淡去的画面,抽离成碎,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包括左时的脸。

然后,碎片又迅速回归,组成了现实里的画面:静谧的深夜,还有,眼前这张最清晰的男人脸。

空气中也浮荡着气味。

酒精的气味,不小。

从陆东深身体、衣衫散发出来,钻进了她的鼻子。似乎,她都能闻得到他细胞中血液和酒精碰撞的气味。

她的鼻子恢复敏感了。

所以,也闻出了危险。

尤其是发现他的手搭在她脖子上。

夏昼惊喘一声,似乎又感受到了疼痛和濒临死亡的窒息,一下子拨开了他的手,下一刻起身就要逃离。

身体没来得及离开床,陆东深就箍住了她的胳膊,紧跟着高大的身子就压下来,铺天盖地的是浓烈的酒气。

夏昼从没见过他喝这么多酒,在饮酒这件事上,陆东深向来都是最有自律的男人。

她被他压得动弹不得,恢复了正常的鼻子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敏感,呛得她想要逃离,于是拼命推搡。

许是他从应酬场直接下来,衬衫领带无不精细,可在推搡中也凌乱了。

陆东深压着她,一手扯了领带,往她两只手腕上缠了两圈,从中间一固定,右手一扯领带一角,她的两只手腕就被禁锢在一起,一并被他按在了头顶。

他左手穿过她的发丝箍住她的后脑,但没用什么力气。

俊脸压下来时,夏昼从他眼里窥见了暗沉沉的光,就似黎明前的黑暗。薄唇近乎贴着她的唇,低语,"我问你,你还想怎么报答谭耀明,嗯?"

夏昼呼吸急促,这话像是刀子似的刮得她心脏生疼。"陆东深你醉了!放开我!"

"你拼尽全力保住了谭耀明手下的命,还不行吗?"陆东深嗓音粗嘎低沉,又有明显压抑着的胁迫力。

"陆东深!"夏昼念着他的名字都是撕心撕肺的疼,声音微颤,"你不能这么不相信我,别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

陆东深微微抬脸,目光纠缠着她的眼。

她又仿佛是置身荒芜,被一股力量渐渐吞没,这力量是他眼里暗沉不清的光,形成危险的漩涡,将她吸入其中就会令她万劫不复。

她在抖。

身体在抖,心在抖,眼波在抖。

她试图挣扎,陆东深的右手再一用力,她的两只手腕就又结结实实地钉在床上动弹不得。

可是,他摩挲她脸颊的左手十分轻柔,让她误以为前几日的歇斯底里都不曾发生过。

陆东深开口,低低的,似压着痛,"蒋小天左右逢源四处游走,为的就是谭耀明曾经被封的地盘,囡囡,没有你的授意和背后帮忙,他有那个能耐和胆量吗?"

一句囡囡念得低柔,令夏昼想哭,与此同时又震惊万分。

连靳严都没查出来的事,陆东深竟然知晓?见她怔愕不说话,陆东深眼里就更像是蒙了腊月寒霜,嗓音却是低得令人揪心,"狼之所以成为狼,是因为它所承受的命运从来都是两个极端,要么生要么死。夏昼,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夏昼一激灵。

他的这话像是钉子似的扎穿了她的气管,瞬间的难以呼吸导致大脑嗡嗡作响和心脏骤疼。

还没等抬眼看他,他的唇就落下来。

碾着她的唇,力气不小。

她觉得疼,可心里更疼,眼角就湿了。

陆东深的这一吻来势汹汹,侵略非常。她的两只手腕被迫圈住他的脖颈,他大有将她吞入腹腔的架势。

从未有过的疼。

像是一场无路可走的局势。又像是最后歇斯底里的告别。

335 我不会再为你掉一滴泪

    这种预知就让夏昼心里如同长了荒草,忘了挣扎忘了推搡,任由他疯狂似的吞噬着自己。可眼泪长了脚,爬满了脸颊。

他就并着她的眼泪和气息卷入撕磨的唇齿中。

夏昼用力藏着眼泪,但也藏不住了,她哽咽念着他的名字,"东深......东深,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见到他之后所有的愤怒、不甘和委屈统统都在他这一吻中变得荒凉,而他的那句穷途末路的话让她心生恐惧。

她才知道,自己的所有不甘和愤怒都只是担心两人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现在,陆东深就说了这么明明白白的话,形同磐石,终于将她分筋断骨,碾得血流成河。

她恐慌。

她的生命里就只有他了,不是吗?夏昼的话落在陆东深的耳朵里,他停了动作,却迟迟没有抬起脸。她恍惚觉得胸前衣襟濡湿,如果陆东深没有说刚刚那句话,她会以为他在流泪。但他是陆东深,怎么会有眼泪?

真正被泪水打湿双眼的人是她,她试图撑起他的头,想看他的脸,然后看着他的双眼问他,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

可陆东深始终没抬脸,也没回答她的话,任由她的情绪崩塌,然后,用力吻她。

"你说话......说话啊,你......"夏昼敛不住倾盆大雨的苦涩,终于还是泣不成声,剩下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

她想听他说,只是玩笑话。

她想听他说,囡囡,我从来没怀疑过你。

她想听他说,我想成为你的丈夫......

而不是听他说,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她信命却从来没认过命。哪怕是三年前面临的生死,哪怕是被人生生关进精神病院,哪怕当她一刀割了手腕,那个时候,她嘶吼过、疯狂过,流过血尝过痛,可都抵不过今晚的这一场歇斯底里的痛哭。

身上的男人突然起身了,甚至没整理一下凌乱的领口转身就要走。

夏昼连想都没想扑到他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

"你别走。"她的手臂都在颤,跟她的声音一样。

最根源的恐慌让她再明白不过,她怕失去他,她离不开他,就像无法离了空气和水。

哪怕知道他就是毒,可她已经病入膏肓,普通的药再无办法医治,只能靠着他的这剂毒品,维持她的生命。

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可那又如何?

这一场爱情她想留住,让他明白,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深爱他。

陆东深却一把推开她。

力气不大,却足以让她放手。

他没回头看她,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就那么离开了。

背影融入暗影之中,有多挺拔,就有多冷漠绝情。不听她解释,也不给她机会。

夏昼怔怔地站在原地。

房门被关上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像是被噬了魂的鬼,冲到了玄关。

等她追下楼的时候,陆东深的车子刚巧从车库出来了,可那车就像陆东深的人一样,狠了心铁了意,从她身边经过时就形同陌路。

"东深......陆东深!"夏昼想都没想,在后面追着车子跑。

车没停下来,出了小区门,朝着大路前行。

夏昼也追出了小区,咬了牙拼着命地追,她还能看见车身,在冰冷的午夜霓虹里。

可终究,那车还是走远了。

她甚至连尾气都感觉不到了。

夏昼站在街头。

秋风紧,从她一身睡裙间猎猎而过,她的眼泪和呼吸一样急促,看不见前方的路了,更别提去寻陆东深的身影。

有晚归的人,三三两两地转头看着她。

周围灯影阑珊,却也不及她莫大的悲恸。她任由那些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转,心底的恐慌终于逆流成河。

城市的另一角。

陆东深坐在车子里,目光始终落在后视镜里。

司机看得清楚,自打他上了车,眼眶就是红的,但许是夜晚的缘故,他所认识的陆先生,眼睛里有着的从来都是狼性。

直到有个身影嵌入后视镜里。

司机惊诧,小心翼翼询问,陆先生,需要停车吗?

陆东深整个人都匿在黑暗之中,沉沉开口,继续开。

那身影就一直在后面追。

司机再也看不清陆东深的眼,可陆东深最清楚自己的眼眶有多楚涩,又痛得很。

一直窜到了心口。

他右手蓦地按住车门,可怎么也抵挡不住这份莫大的痛,剜心割肉也不过如此吧。

他似乎听到她在后面哭喊:东深,陆东深......

每一声,都深深地往他心窝里扎。

右手也疼的厉害,指甲疼,近乎嵌在扶手上的皮质里。

左手,却再也使不上力。

车子转弯的时候陆东深叫停了车子。

他脚步不稳地下了车,站在转弯处,隔着一条长街,他还是能看见她。

站在秋风萧瑟的街头。

来往的人影与灯影一般游荡,只有她是静止的,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她一定在哭。

就算这么远,她的每一声哭喊他似乎都能听得到。

心理沉淀的疼渐渐承受不住,给了生理上一记重创,于是,心脏就从未有过的疼。

陆东深僵直地站在那,秋风扫了他的脸,也是刺痛,就像是沾在他后背上她的泪水,虽然被风吹干,却把痛楚留在心里了。

胃也跟着抽搐,像是被只手给狠攥了一把。

陆东深踉踉跄跄地回身冲到了墙角的垃圾桶旁,一手无力扶墙,然后吐得稀里哗啦的。

连着心肺间的苦水一并吐了出来。

生不如死。

终于。

月下的夏昼再无哭的力气,哪怕是她僵化在街头,那辆车也再没回来。

那个曾经对她承诺过的男人,终于还是背了诺言,一去不复返了。

所有的恐慌、痛苦和彻心彻肺的痛哭都飘散在这秋风瑟瑟的深夜,周遭人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夏昼含着泪,竟又莫名地笑了。

她明白了,他果真是这世上最狠心的男人。

风停了。

他身上的气息她再也感觉不到,而她的哭泣也无法送到他的耳畔。

夏昼渐渐收了笑,挺直了脊梁。

伸手将眼角最后一滴泪擦干净,直到,没有泪痕。

悲怆从心里抽离。

眼里再无风情再无风景。

她毅然而然地转身走了。陆东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为你掉一滴泪。

336 cp大打出手

    天际新品发布的时间未改。

夏昼离职一事并没有被传得沸沸扬扬,因为夏昼的离职原由就连天际内部员工都不知道,大家只知道在某天接到了通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但也挡不住大家的猜测,可猜测无法形成波澜。相比人事调任的八卦,外界似乎更在观望天际新品的推市。就算Momo新品当初真的剽窃了H新品,那天际也不可能再把之前的配方原封不动地推出来,一来因为邰业扬的行为已经令市场成功地对Momo新品的气味产生抵触,二来做生意的都讲究气运,天际也不会说去沾着Momo已经下沉的气运继续前行。

气味实验室那边依旧在做封闭提炼工作。

有知道夏昼曾经跟天际对赌的事,都在担忧,如今夏昼一走,这新品能如约推市吗?

这种担忧还未来得及发酵,天际就发生了一件事。

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饶尊来了。

气势汹汹。

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小秘书和保安,小秘书急得都快哭了:饶先生,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啊......

保安也知饶尊来头,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在旁劝说,饶总,您这么硬闯不好。

紧跟着脖领子就被饶尊一把揪住,"那你他妈把陆东深给我叫出来。"

保安也快哭了,他哪有这权利啊。

听见动静的员工都探出头来看究竟,就瞧见饶尊只身一人,周身都充满杀气,吓得都不敢围观了。饶尊不是第一次来天际,之前都是在商谈亲王府项目共同开发的有关事宜,谁人都知道饶尊嚣张,有时候来手夹着根雪茄就来了,丝毫不管陆东深对雪茄的气味十分不喜欢。

可像是这次的情况,倒是罕见。

饶尊就像是走城门似的找到陆东深时,陆东深正在开会。

当时集团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都在,市场部正在做汇总,饶尊就一把把会议室的门给推开了。

在座各位都面面相觑。陆东深坐在会议桌的正中间,眼瞧着这一幕没慌没张,将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撂,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隔空看着饶尊这位不速之客。又一抬手,将紧跟着饶尊身后的秘书和保安打发走了。

饶尊走了进来,站在会议桌的末端,阻断了幻灯片的内容,那束光就打在他脸上,他没躲没避,当着众人的面对陆东深说,"我有事找你。"

陆东深示意大家散会。

等景泞出去关好会议室的门后,陆东深坐在那没动,淡淡地说,"很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当天两人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饶尊又为什么跟个煞神似的黑着脸来天际大家也无法揣测,唯独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亲王府项目的事,可事实上,亲王府项目进行的如火如荼,因为是两家巨头公司的联合投入,那片地的价值已经一翻再翻了,甚至不少国外品牌也对入驻跃跃欲试,频频与两位集团负责人面见商谈。

想不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因为饶尊从会议室里出来后也是怒气冲冲,然后,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向来最重视形象的陆总脸上挂了伤。

众人哗然。

有什么事不能协商解决,还非得像个孩子似的大打出手?这完全不是像陆东深和饶尊这两位在市场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件事倒是上了热搜,被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多种版本的原因应运而生,津津乐道。

"除了三年前我看见你脸上挂着伤,这次算是又开眼了。"

晚餐的时候,邰梓莘主动邀约。

用餐地点没选在陆东深的地盘,择了一处较为私隐的用餐地点,见到陆东深后,邰梓莘也算印证了网上的流言蜚语。

"饶尊下手够重的。"邰梓莘看着坐在对面的陆东深,嘴角破皮淤青、额角还贴着块纱布,轻叹了句,"是为了夏昼吧。"网友们脑洞向来很大,因为两家共赢项目的缘故,再加上陆东深和饶尊两人年轻有为又长相出众的,所以不少人就把这两人自发地组成了一对CP。陆东深这一受伤,呼声最高的理由就是CP情感裂变从而大打出手。

陆东深也没避讳自己脸上的伤,但对于邰梓莘的疑问他没做任何解释,叫了餐后,他道,"你找我是为了救长盛吧?"

邰梓莘其实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相比陆东深的脸上挂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憔悴,惯来神采奕奕的女强人,在长盛这场动荡中已经筋疲力尽。

邰业扬的罪名已经成立,与何姿仪一样锒铛入狱。邰国强身亡,昔日合作伙伴都因邰业扬的缘故纷纷取消合作,整个长盛都在风雨飘摇,更别提还有来自股市的重创。

邰梓莘先是自顾自地喝了杯红酒,整杯,一饮而尽。

在市场上都能跟陆东深较量的女人哪会是优柔寡断、磨磨唧唧的?放下酒杯后,她直截了当,"长湖的开发权我可以转给天际。"

陆东深眉色未变,只是浅抿了一口酒,抬眼看了看她。"长湖一直是陆起白的心病,天际如果能收回长湖的开发权,对江南春的发展是一个制衡,其中的利弊你拿捏得最精准。"邰梓莘目视着他,"陆邰两家也曾动过联姻的念头,是你悔婚在先撕毁了两家的承诺,这算是你欠我的。今天,我来讨回这份人情外加送上长湖开发权,只求你能出手相救。"

陆东深轻描淡写,"梓莘,你清楚我,在商场上我向来不念旧情。"

"所以我送上了利益。"邰梓莘干脆。

"一个长湖救一个长盛?"陆东深面无表情,"江南春怎么说都是陆家的产业,钳制自家产业发展,我是疯了吗?""多年朋友,表面的话不说也罢吧。"邰梓莘笑了笑,"我有求于人,但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四面楚歌?暗地里吸纳长盛股份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陆门有人想要吞了长盛,这种如虎添翼的事我想你不会坐视不理。这本来就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尤其是现在这种动荡的时刻,陆门长子想要坐上头把交椅,局面只会是要么生要么死。"

337 惹人遐想的消息

    陆东深将了邰梓莘一军,"所以,你想让一个四面楚歌的人帮你?"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邰梓莘不急不躁地接了他一招,"更重要的是,我想你是答应过我父亲,必要时会出手保一下长盛。"

陆东深慢慢地转着高脚杯,看着坐在眼前的邰梓莘,良久后说,"商场之上,能有你这么精明女人的,不多。"

邰国强虽说后期病得糊涂,但脑子可是清楚得很,不仅重改了遗嘱,还对长盛的未来发展寻求了一份保障。

能在市场上做到举足轻重,势必对未来趋势有敏感的嗅觉,姜永远是老的辣。邰国强跟他说,我知道我死后长盛肯定会变天,不管怎么样,请你一定要保一保长盛。

邰国强之所以敢来恳请他,那是算准了他的心思。

一来,陆东深对于吞吃长盛这件事不感兴趣;二来,陆邰两家曾经的联姻,说到底总是陆东深亏欠了邰家。

但邰梓莘比邰国强活得更明白、更现实。

她很清楚,来找他如果只是揣着过往疚情未必能立竿见影,谁人都清楚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所以,她送上长湖开发权,不仅如此,还如此精准地剖析了他的处境。

话里话外再清楚不过,合作是共赢,有好无坏。

这几年邰梓莘跟陆门在项目上几番较量,这也是她很清楚陆门现状的原因。

"所以,你有没有后悔曾经不要我?"邰梓莘这句话似真似假。

陆东深的态度不疾不徐,"如果当初我们真的结了婚,那现在怕是要谈的事就是离婚了。"

"因为夏昼?"邰梓莘问。

陆东深浅笑而不语。

"可是她被你辞退了。"

陆东深抬眼看她,"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感兴趣我的感情生活。""我只是替我自己庆幸一下而已。"邰梓莘表面上像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实际上一针见血,"如果当初结了婚,现在又遇上了夏昼,凭着你的性子势必做不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事,给她名分的同时我就会被你扫地出门。"

陆东深只是轻笑没说话,但看得出是没有否认的意思。"既然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上,那何不把戏做足了?"邰梓莘直切主题,"我只想要个噱头,说白了就是要跟股市扛时间,打消股民顾虑,拖到背后力量浮水。而这场戏对于你来说不也是机遇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你比任何人都明白。"

"为了长盛宁可毁了名节?"陆东深微微蹙眉。

邰梓莘笑了,"你真聪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既然都猜出我的心思了,那就该知道我只想借着你的发布会演场戏而已,假戏真做?你不会容着这种情况发生的。"

"不怕万一?"陆东深提出假设,"凡事都没万全,一旦骑虎难下怎么办?"

"骑虎难下?"邰梓莘凝眉深思,稍许后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似笑非笑,"在我认为,夏昼是个十分聪明的姑娘。"

陆东深含笑的唇微微一僵。

邰梓莘靠回椅背上,目光灼灼,"东深,最了解女人的还是女人。"

**

临近新品发布会的前一天,陈瑜终于沉不下气了给夏昼打了通电话。

"我们在实验室里都要憋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曾经夏昼下了命令,不到发布会召开不露面,所以,自打夏昼被带走后,整个实验室里的气氛就怪得很,大家心里都揣着怀疑,但好在仍旧把心思落在工作上。

现在新品的气味稳定了,陈瑜也想问个明白。

夏昼也不多说,一手拿着手机,坐在落地窗前,瞅着外面的风景,轻飘飘地说,"没什么,就是跟陆东深分道扬镳了,就这么简单。"

陈瑜在那边啊了好久,然后听着就有点气急败坏了,"你们过家家呢,分什么道扬什么镳?现在闹翻了新品怎么办?你们一个两个的可真行,谁都不说实话!"

夏昼声音没太大波动,"你给陆东深打电话了?"

"能不打吗?你都被带走了!等了好几天不见你回来我总得问个清楚明白吧?"陈瑜那头沉闷闷的,"结果陆东深连话都不说相就挂电话,过分啊。"

夏昼轻描淡写地说,"过分吗?这几天消息轮番换新,习惯就好。"夏昼不提这几天消息还好,一提又戳中了陈瑜的怒火,她在那头开炮了,"邰梓莘什么意思?你前脚刚倒地方她后脚就跟陆东深黏糊在一起了,她要不要脸?那两个是旧情复燃啊还是陆东深脚踏两只船?"

夏昼的呼吸滞了一下。

她不是没看见这些天的新闻,大多数是八卦,关于陆东深和邰梓莘的,两人来往密切,甚至还被人拍到两人深夜从办公大楼出来的照片。

似正经又似暧昧,这种最惹人遐想。

有人翻出当年陆邰两家欲联姻的历史,都在纷纷猜测两人是不是有复合的可能。

就在众人猜测时,邰梓莘对外表示十分期待天际H新品发布会的召开,有记者趁机询问,邰梓莘表示,因为那天过后,对于陆邰两家来说将会是个全新的开始。

那记者聪明,抓住重点,追问是否跟两人的感情有关?

邰梓莘笑而不语,不承认但也不否认。

于是就又有新的消息,像是板上钉钉似的发出来了:H新品发布当日,也是陆邰两家正式宣布婚期的时候。

夏昼将这些个消息看在眼里,喉咙里就像是生生扎了根鱼刺似的,更何况,对于这样的传闻,陆东深或天际集团都没有对外澄清。

再如鲠在喉夏昼都忍住了。

眼泪在那天就已经干涸了,她发过誓的。"当初因为是你,所以我心甘情愿退出,但那个邰梓莘我是真看不惯,那女人太精明了。"陈瑜愤愤不平的,"你说你这次就是被人冤枉的吧?我看就是邰梓莘想要靠上陆东深这棵大树使的手段,现在邰家朝不保夕,她可不得找个靠山?"

338 蛊惑之言

    依着邰梓莘的能耐倒是不需要找什么靠山,顶多就是寻橄榄枝。邰国强过世后,虽说邰梓莘没被明面架空权力,但实际上也是被邰业扬连番动作束了手脚。现在想来这邰业扬也不是等闲之辈,董事会那群人十有八九被他笼络,否则怎会邰国强一出事他就被顶了上去?如果不是因为Momo新品一事以及商川被害的事被爆出,照着邰业扬的势头绝对是奔着主席之位去的。邰梓莘这时重新接手相当于四面楚歌,天际的名声近乎被邰业扬给败尽,股市还动荡不安,可一心靠拢陆东深,这明摆着就是跟邰业扬撇清关系,旨在表明她并不认同邰业扬过往的商业行为。

仅仅是合作吗?

陈瑜的愤愤不平吵得夏昼脑袋疼,心里就更堵了,"新品万无一失了?"见她有意避开这个问题,陈瑜也只能识趣地跟着转移话题,但情绪不是很高涨,"没什么问题了,我试过气味,比被盗的那款基调更绵长。实验室门口守了不少保镖,就等着明天发布会了。可是,说实在的,明天的主讲落在我身上我没把握。"

"你不是第一次做主讲了。""是,但这次不一样。"陈瑜语气听着很沉重,"这原本是你的工作,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香成功,你才是功臣。夏昼,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特别希望你好,真的,可能是我对不起你过,就格外地期待你过得比我好、比任何人都开心。"

这话说得实在。

实在到能让夏昼心口一暖,也顺势的,好不容易压在心底的悲伤又蠢蠢欲动。

"那你就帮我做件事,这样扯平,以后你就不欠我的了。"

**

室内气息趋于平静后,陆起白进了浴室冲澡。等再出来时腰上围了条浴巾,见景泞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笑了笑,回到床上。

点了支烟,腾出一手拨了景泞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露出精致皙白的后颈。汗未消,他用拇指一点一点为她擦干。

景泞阖眼未睁,也任由陆起白的动作,因为她太清楚,陆起白上一秒有多温柔,下一秒就有多狠戾。

陆起白靠坐床头,一手夹烟,一手摩挲她的侧脸,吐了一口烟雾,"以后都像今晚这么听话,你就会少吃不少苦。"

景泞始终未动,保持沉默,陆起白刚要不悦,就听她开口了,嗓音沙哑,"你身边不止我一个女人为你办事吧?"

陆起白的手指停在她眉梢。"我没在陆总的烟草里动手脚,所以,我想来想去,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很可能就是秘书处的人,在取烟或送烟的过程中都有调换的可能,就算夏昼看得再紧,也会有疏漏的时候。"景泞的声音很平静,丝毫起伏都没有。"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避开了夏昼的鼻子,又或者你是害了夏昼让她闻不出端倪,然后将这盆脏水泼她身上。你一心对付陆总,看来为你卖命的人不少,就连靳严都间接地做了你的帮凶。"

陆起白收回手,吸了一口烟后弹了下烟灰,"我身边能为我办事的人确实不少,但女人就你一个。"

景泞单薄的肩头微紧了一下,睁眼。"想摘掉陆东深身边的人,必要的时候需要借力打力,例如季菲,又例如靳严。"陆起白见她睁了眼,伸手将她扳正,目光在她身上流逛,"我不管陆东深是不是有心把夏昼推出去,总之是少了个绊脚石,也算好事。"

景泞一把将被子扯过来盖好,"你以为他不会怀疑我们?"

"怀疑又怎样?"陆起白笑了,"捅破窗户纸之前,所有人的心思都是掖着藏着,这才有意思。"

"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陆起白将手里的烟掐了,曲肘在床,大半个身子罩在她头上,他低垂着脸看她,一手掐住她的脸,"但凡见过陆东深的女人都会对他起些心思,更何况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但是景泞你给我记住,我才是你男人,所以,以后不准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景泞刚一扭脸挣开,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算是间接地避开了一场短兵相见。

是陆起白的手机,拿在手里后他忽而笑得有点怪。景泞不止怎的就心生警觉了。

果不其然,他冲着她示意了一下手机,来电显示落在景泞眼里时,她的脸色都变了,猛地坐起。

陆起白看着她似笑非笑说,"你妹妹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论黏人的功夫,你真该跟你妹妹好好学学。"

景泞拼命警告自己要冷静,眼前这个疯子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你知道我最在乎我妹妹,你让我记住你是我男人,那我也得心甘情愿记住你是我男人才行。"

陆起白渐渐收了笑,看着她,似有打量。景泞没避反迎他的目光,大有对峙的架势。

就这么估摸着能有近半分钟,陆起白忽然又笑了,轻淡又意味深长,"心甘情愿吗?"然后一手按了通话,又改为外放,终止了执着的铃声。

那头是压着雀跃却又小心翼翼的嗓音,"起白哥哥,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景泞死死盯着陆起白的脸,藏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攥紧。

陆起白没看景泞,侧脸挺冷淡的,"我已经说过了,别再打电话给我。"

景泞闻言微怔。

手机那头也有几秒的沉默,陆起白正打算挂电话,那头乖答答地开口,"起白哥哥——"

"或者你可以叫我姐夫。"陆起白的语气松下来,轻柔了不少,"毕竟你很清楚我跟你姐的关系,你不是也希望你姐姐能幸福吗?"

"......啊,是,对,我希望我姐幸福。"那边的声音小小的,很快又带了笑腔,"我有姐夫了真好,你是真心喜欢我姐的,对吧?"

你来我往的几句话钻进景泞耳朵里,句句都像是棒子似的,打得她脑袋嗡嗡响。一时间她竟不敢去看陆起白的脸了,别开视线,心如长了荒草,疯长。

很快,她听见陆起白跟她妹妹说,"是,我喜欢你姐。"

后来这通电话是怎么结束的景泞就不知道了,一句"我喜欢你姐"让她心里唯一的缝隙都被荒草填满,然后穿过心脏,蔓延其他脏器。

她成了稻草人,动也动不得,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急促。

等陆起白重新将她压倒时,她这才回了神,目光与他落下的目光纠缠,嘴唇翕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刚刚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陆起白回答得直接,"让她死心,让你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陆起白泛起冷笑,"既然都是利用,与其威逼,倒不如让你心甘情愿。"

果不其然。

景泞心底的荒草终被失望的沙漠吞噬,可紧跟着又暗自嘲讽,自己在期待什么?还真信了他刚才的话?

一个魔鬼,最擅长说的不就是蛊惑人心之言吗?

"你当陆东深是傻子吗?"景泞咬牙切齿。陆起白姿态悠闲,"陆东深是傻还是狠,就看明天发布会上能发生什么事了。"

339 覆灭众生而来

    翌日阳光不错,逐渐深秋了,满街碎黄的叶子衬得天空愈发蔚蓝,气温降了,到了穿大衣的季节,干冷得很。

天际如约召开新品发布会,于天际酒店最大的会议厅,两侧通体落地大窗,可将大半个北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到会的人员不少,除了主要研发人员,秦苏他们几位也都没回美国,出现在众人面前。景泞取代公关部的人亲自主持会议,陆东深作为主要负责人自然也在,除此,还有集团市场部、策划部等主要负责人、H品牌总部负责人。

邰梓莘也如大家所愿准时出现了,就坐在陆东深的身边,丝毫没避讳网上的各色猜忌。

媒体自然来了不少,几乎占满了偌大的会议厅。记者们到的空前齐刷是有理由的。

第一,天际在新品发布之前突然撤掉夏昼的行为着实令人费解,难道是因为

网上之前流传的照片所以避嫌?

第二,H新品会不会直接拿过Momo的那款E.Y?虽说都说E.Y是剽窃了H新品

的信息,但如果真是拿出一模一样的新品来,那在市场销售上注定吃亏。

第三,陆邰两家的关系,这才是最值得玩味的地方。早前,陆东深对外公

开婚事可谓是家喻户晓,如今,看上去像是跟未婚妻分道扬镳,与邰家却打得火热,其中因由着实让人好奇。

夏昼刚出家门的时候就闻到了烟味,她没理会,阖好了门。听见动静后,在走廊尽头抽烟的饶尊掐了烟,走上前,拦住了夏昼,"你要去哪?"

同时也较为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夏昼,心里打了个激灵。

夏昼回答得也简单,"逛街、吃饭、看电影。"说完,闪身就往电梯间走。

饶尊几步追上,一把扯住她胳膊往回带,"逛街吃饭看电影?不用花钱吗?"

夏昼被他扯了个趔趄也没发飙,一反常态地继续保持冷静,"这年头还需要钱包吗?"

饶尊要是相信她的鬼话那就是脑袋被门挤了,见她进了电梯,他也快步跟上,居高临下看她,"你是不是要去天际发布会?"

夏昼这才抬眼看他,被拆穿了脸上也无风无浪的,"既然你都猜出来了,要么你就直接送我过去,要么就让开别碍我的事儿。"

一听这话饶尊急了,"你是不是傻?这个时候还过去干什么?"夏昼瞅着他,神情跟眼神一样冷淡,但多少带了些威胁。饶尊实在受不了她这眼神,顿时就火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现在已经不是天际的人了,发布会你去干什么?

又以什么身份去?陆东深未婚妻的身份?现在待在你未婚夫身边的女人是邰梓莘不是你夏昼!"

电梯一层层往下走,夏昼没回嘴,就那么一直盯着饶尊,紧紧抿着嘴,直到一层,她眼底终于浮了薄薄的水雾。饶尊这么一瞧,心里就狠狠揪了一下,一肚子的怒火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成成成,不就是去发布会吗?多大点事儿?天塌了还有我这个个高的人帮你顶着呢,去!我陪你去!看谁敢欺负你!"

等到了楼下,夏昼这才知道不是饶尊一个人来的,车子里还有阮琦,见状她多少有些迟疑,但饶尊没顾着那么多,大手一抓一推,她就被塞进后车座。

发布会举行得顺当。

陆东深代表天际就与H品牌联合发展做了汇总,又向大家展示了大中华区旗舰店目前状况。

他今天穿得极为正式,从衬衫到领带,从袖扣到皮带,无一不精致。素爱深色,所以一身深色西服也是衬得他格外挺拔朗阔。虽然有公关部把关,但记者们有时候的提问也难免刁钻,尤其是针对长盛和天际目前诡异的关系问题上。陆东深是一路从商场摸爬滚打上来的,哪会被这种问题问住?回答得四两拨千斤:商场之上,没永远的朋友,也没永远的敌人。而邰梓莘此次前来也是带了任务,在避开邰业扬目前现状等问题后,公开为Momo新品上市为天际带来的麻烦表示歉意,并声称已经全面关闭了E.Y所有的销售渠道,将E.Y这款产品正式从Momo产品线上撤回,对于已经购买E.Y的客户,长盛在召回产品的同时也会赔偿其损失。

记者们再想多问,就进入了H新品正式面世环节。

这才是本场的重点。

陈瑜作为主讲人上台,穿得干净,白色职业裙套装,妆容得宜,本来就是个漂亮胚子,自然很受大家欢迎。但是陈瑜对邰梓莘不是很客气,在台上讲话时也没给长盛留面子,声称之所以有了后面的创香调整全都拜长盛所赐,并似笑非笑地对着众人说了句,"所以像我这种的人注定成不了企业家,脸皮不够厚。"

台下哗然。

就连秦苏坐在那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陈瑜这番说辞完全随性而发,一点没考虑集团形象。

邰梓莘心理素质强大,始终嘴角含笑。

陆东深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见公关部的人有上台提醒的打算就暗自示意了一下,阻止了公关部的行为。

看样子陈瑜也只是发泄心头气,没继续揪着这话题不放,开始说回产品。

The last night,这是最终商定的香水名字,由夏昼拍板,不曾变过。陈瑜对媒体说明了创香团队的初衷,从产品设计到瓶装设计,都一一在大屏幕上展示。

当记者问到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时,陈瑜沉默了。

场上的人都在看着她。

出现了意料外的冷场,公关部生怕担责任马上去安排新品气味宣传。可没一会儿,公关部的人就慌慌张张地来到陆东深身边,近乎耳语了句:需要展示的新品不见了。

陆东深面色一凛。

那边台上陈瑜倒是开口了,直接面对陆东深,"展品的确不在会场,The last night背后的意义我也没资格诠释。"

陆东深的脊梁一僵,平静的脸上有了异样。

全场也都沸腾了,议论纷纷。就在这时,会议厅两大扇对开的门被人从外至内推开,紧跟着是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我才是The last night的创香者,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告诉你们什么叫The last night?"

众人一惊,纷纷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这么一瞧不打紧,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

大敞四开的门间,聚了走廊万丈的水晶灯光芒。夏昼就站在光影之下,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利落得很,一件长款黑色竖领大衣,内搭黑色半长打底衫,黑色高跟长筒靴裹得她双腿异常笔直和修长。通体的黑色,唯有裸在外的腿部肌肤和脸白得惊人,还有一抹红,是她的唇。

那是十分正红的口红颜色,没有强大气场的女人撑不起这种红。夏昼的唇形漂亮,也不知是成全了口红还是口红成全了她,她就像是踩碎了光明而来的撒旦,那一身的黑色就是她徐徐张开的双翼,覆灭众生而来,美得惊艳,又邪冷得骇人。

340 一旦辜负,任凭处置

    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潮水。

陆东深僵站在那,眼睛里刻着的是夏昼的身影,虽是隔着人头攒动,但还是那么清晰地印在眸底深处。曾经她也是这么众目睽睽而来,宛若海中央的精灵,一举一动牵人心魄。今晚,她同样美得令人难以移目,可萦绕周身的是一股子冷,几乎可以冻结这会议厅的每一个角落。

携裹着万物宇宙的冷,来自天地间,似嗖嗖冷剑,直穿陆东深的心脏。

他心疼。

夏昼缓缓前行,她身后跟着饶尊和阮琦。有闻声赶到的保安,却被饶尊锋利的眼神逼得退避三舍不敢上前。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的声音清冷,一步步上前,面前的众人也自发地朝两旁规避,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生老病死无法左右,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又何尝不是庸人自扰?the last night是人活一世的本来面貌,人生得意须尽欢,不问来路不盼归途,再无来者再没明天。生死朝会,歇斯致命,每一天都是末日,每一刻都是绝路。"说话间,夏昼已经走到众人面前。

"既然注定是一场了断之路,那就不如疯狂到底。"

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夏昼。夏昼经过陆东深身边的时候没停脚步,只留了身上的一抹淡香给他。那香就像是极细的线,蓦地勒紧他的心脏,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应运而生,还有一种抵死不想承认的预感,如草莽蔓延。

场上保镖挡住了夏昼。

夏昼这才回头瞅了陆东深一眼。

这一眼,没丝毫情绪。

陆东深压着心口隐隐的疼,示意了一下保镖,那几名保镖就又悄悄地退回到各自的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东深和夏昼两人身上。

当然,还有饶尊的出现也令众人心里犯嘀咕,这三人同时在这种场面下出现着实令人寻味。

陈瑜见夏昼来了,暗自松了口气,扫了一眼邰梓莘后更是觉得心里提气,让出了位置,站到了一侧。

展品在夏昼手里。

这是她曾经拜托陈瑜的事,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展品调换给她不是件容易事,陈瑜也算是押上前途来帮她了。

"经过最后的创香调整,我手中的这瓶才是真正的the last night,深邃、荒芜和致命狂欢。"

夏昼将临进门前拿到手的样品瓶举在众人前,很漂亮轻脆的瓶子,里面装有紫色液体,光是香水的颜色就漂亮得惑人眼。

她却随手将瓶子砸向了液晶大屏,玻璃相撞间碎裂声响,众人一声声惊呼,很快,空气里就弥漫起异常的香气。这香气乍闻上去很强烈,如海浪般将人迅速席卷,令人措手不及,然而,那香气转换得十分微妙,由迅猛宏大渐渐成了是温婉沉醉,就恰似盛夏满是星辰的夜晚,凉风习习。

众人正在感叹间,香气的基调就来了,幽远绵长,就像是人置身于天地初开宇宙混沌之时,无星辰无日月,高悬空中俯视一切。

这气味高级得令人上瘾,能让人心浮动如掩藏在冬日冰层下的流水,冻不住却又化不开,奔腾不止,深远厚重。

夏昼用了十分干脆的方法让在场各位试了香。

就在诸多记者们都在绞尽脑汁想来形容这款香水的词语时,唯独陆东深岿然不动,他看着夏昼,面色平静,眼里有暗影。

夏昼能感觉到陆东深在看着自己,大大方方对上他的眼,问了句,"陆总对这气味还满意吗?"

全场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夏昼的一句"陆总",足以让敏感的记者抓住了点。本是早就公开了的未婚夫妻,谁不知道当时陆东深多大手笔,亲手做的孔明灯几乎燃亮了半个京城的夜空,人人都说陆

门长子这是动了心了,被夏昼这只妖女迷得失心疯。

可再瞧现在,傻子都能瞧出端倪来。

陆东深沉默,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这般决绝的夏昼,他能想的到,但想不到的是自己能看到。

夏昼一步步来到他面前。

近在咫尺的距离。

曾经这距离是亲昵,现如今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她微微垂敛着睫毛,遮住了刚刚还咄咄逼人的眼底锋利。明明身上还散着冷意,可她这么一低头,陆东深的心就像是被手狠狠攥了一下似的。

"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吗?"她喃喃。

这小小的一声却足有毁了心墙的作用,陆东深只觉所有冰固住的情感都在坍塌,她就在眼前,就这么楚楚可怜地问他这句话。

他想抱她。

就是想一直抱着她不松手。

饶尊在旁看不下眼,一咬牙刚要上前,胳膊猛地被阮琦拉住,她冲着他摇头,不允许他冲动行事。

陆东深没理会饶尊的剑拔弩张,揣在裤兜里的手指暗自收了收,一声"囡囡"还没等出口,就见夏昼抬头了。

她眼里无泪更无悲伤,只是笑,讥讽、冷淡,还有一丝嘲弄。

陆东深一愣。

"陆东深,我曾经问过你,愿意这辈子都做我的男人、相信我保护我吗?你说你愿意。"夏昼的声音很冷。

陆东深看着她的脸,是,他曾经说过。

"是你跟我说,不管我从前怎么样做过什么,你都不在乎,你说我以后的每一天都是你陆东深的。"

是,他说过。

"你问我爱不爱你,不是因为感激也不是因为崇拜,更不是因为习惯,就是因为爱上你了,所以想跟你在一起。"

陆东深隐隐地咬了咬牙,是,他只希望她是爱上他了,所以心甘情愿地依赖他、信任他。

夏昼又往前凑了一步,抬头盯着他的眉眼,笑得眼底发凉,"陆东深,你曾经还说,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信。"

陆东深沉默了少许,开了口,很低很沉,"离开这,别闹了。"

这话听得夏昼冷笑更甚,"你放心,我来就是要问你一句话,问清楚我就走,绝不耽误你跟邰小姐的好事。"

陆东深微微皱眉,看着她。"你说我欠了你三条命,所以答应你三个条件来偿还,第一件事入职陆门,我答应了,第二件事是做你女朋友,我做了,第三件事是嫁给你,我同意了。"夏昼一字一句,语调平静得毫无感情,"求婚当日我问过你,我们会不会分手,你说不会,我也问过你,你会不会负了我,你说不会。可我今天问你,一旦辜负,又该如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盯着这一幕看。

陆东深的目光没离开夏昼脸颊须臾,"一旦辜负,任凭处置。"

"如果我想杀你呢?"夏昼似笑非笑。

陆东深没犹豫,"你高兴就好。"

"好。"夏昼的声音干脆,下一秒的行动更干脆,摸到腰间的皮鞘,揿开,抽出那把芬兰刀。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芬兰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锋利,紧跟着她就把刀子狠狠扎进陆东深的胸口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场都先是一愣,随机惊叫声、尖叫声就混成了一团。

保镖立刻往前冲。陆东深高大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忍着疼,冲着保镖低吼,"退下去!"

Bạn đang đọc truyện trên: Truyen2U.P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