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第250章

Màu nền
Font chữ
Font size
Chiều cao dòng

241 相生相克

    体味跟人的健康状况挂钩。

所谓的健康包括生理,也包括心理。

邰国强心理有什么问题夏昼不清楚,她只知道通过他体味里浅淡烧焦糖味能够判断出在他的支链氨基酸代谢出了障碍。蛋白质中三种常见氨基酸,既亮氨酸、缬氨酸和异亮氨酸的统称支链氨基酸,一般来说,支链氨基酸代谢障碍出现在先天遗传,一般出现先天遗传支链氨基酸代谢障碍的话,患者所患疾病就是枫糖尿病。

这类疾病是新生儿出生时重点筛查的对象,严重的损伤脑干细胞,造成智力后滞,所以邰国强并非是先天性的。

那只有一个原因。

他是因为某个原因造成体内支链氨基酸代谢受损,所以才会散发烧焦糖的体味,给他造成了类似枫糖尿病的病症,其危害就是损伤脑干细胞。"我猜想的是,在前期你并不想要邰国强的性命,只想将他控制住。"夏昼不疾不徐,神态自若地看着何姿仪,"这世上万事万物都遵循相生相克原理,两种看着都无毒性的植物放在一起那可就未必无毒了。分解散沫花中的指甲花醌成分,再将清风草根部的甲氧基成分抽离出来,这两种成分一旦结合就会形成能够危害脑细胞的全新气味。当然,也可以不用做特殊处理,就任由散沫花和清风草两种植物结合也会造成这种后果,但就是效果会很慢,不及将成分提取再结合的快。""邰国强常年受到这两种植物气味结合的影响,会在思考和行动上都有迟缓现象,造成了他体质上的虚弱,这也是沧陵天际酒店行政酒廊那么多客人中,他会'中邪'的原因。"这也是当时她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的重要原因。出入沧陵天际酒店的人身份都不低,也近乎都是商业精英,像是这类人会更注重身体上的保健,所以当时她在江山图上做手脚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气味很淡又有时效性。

当时想要达成目的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懂古董画的人,或者对江山图感兴趣的人;二是身体虚弱的人。

恰巧,遇上了邰国强,之后才有了她计划中的去天际酒店"驱邪"的后续事件。"控制于人总好过杀人,试想一下,当邰国强智力减退为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不能死的时候,很多事情你都可以为所欲为了。"夏昼调整了一下坐姿,"邰国强遇上了我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被江山图所谓的鬼吓得魂不附体,又被我折磨得要命,但至少他获得了重生的机会。我的出现在你的计划外,否则邰国强最晚不过三年就能成为一个白痴。"

何姿仪微微眯眼看着夏昼,刚刚松动的唇角已经紧绷。"绛仙子有很强的气味成分破坏力,因此它的气味较为浓烈,它的气味散发主要来源于它的花蕊,去掉花蕊中的甲基成分,将气味进行重组再与陈年水沉木结合,重组后的气味对激活人体细胞和醒脑都有十分大的帮助。我给了邰国强十足的药效,一并清除他体内常年沉积的气味残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再见到邰国强,他应该是身强力壮才对。"

夏昼说着,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何姿仪的眼睛。她很漂亮,虽说长了年龄,但仍旧能看出年轻时美丽的模样,只可惜,在这张漂亮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怎样恶毒的心。"可你,见一招不成就痛下杀心。"她说,"邰国强在接到老香后就对身边人起了戒心,他只相信我的老香,甚至是回国之后就开始独居。于是,你就在我给邰国强的那块老香上动手脚。绛仙子的成效不难破,遇水则淡,哪怕是在有湿气的房间里。"

何姿仪面容微微一颤。夏昼笑道,"所以,你命人给邰国强送去了空气加湿器,给出的理由是北京的天气太干。相比你们在国外常年居住的城市来说,北京的干燥的确会让邰国强受不了,加湿器就派上了用场。用加湿器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在里面滴放精油,其中,含有柠檬气味的精油最常见,也是最醒脑的。可是何女士,问题就出在这柠檬气味的精油上吧?"

何姿仪暗自深吸一口气,笑得不阴不阳,"原本想着你跟国强不过泛泛之交,没想到连他独居的地方都知道了。"夏昼笑得风轻云淡,朝后一靠,"我对老男人不感兴趣,虽说邰国强长得不错,可也抵不过陆东深的皮囊和体魄吧。警方搜查邰国强住所的时候一无所获,我是在警方记录里瞧见了加湿器,询问之下才知道,加湿器里有柠檬的气味。我想,像是邰国强那样的人必然不会想起主动给自己买加湿器,这加湿器只能别人来送,能这么心思细腻的人,除了何女士还能有谁呢?这年头,想查个购买记录并不是件困难的事,而且我瞧着那款加湿器还是进口的大牌子。"

何姿仪冷笑,"真是笑话,就算加湿器是我送的又怎么样?凭着柠檬精油就能定罪?""柠檬精油的确再普通不过,可精油的渗透力极强,经过加湿器挥发的水雾分解了绛仙草的效力,这个时候如果重新添加散沫花和清风草就易如反掌。"夏昼眼里发寒,"而这次,你添加的是经过气味重组的散沫花和清风草,再利用柠檬精油的气味进行遮盖,不但会加速邰国强脑干细胞的老化,更能因为柠檬精油的渗透力损伤心脏系统。"

"就像我刚才说的,经过重组后的气味效果最快,快到会直接要了对方的命。可这种要命法会死于心脏衰竭,正好掩盖了气味损伤脑干细胞的事实。"

"一派胡言!"何姿仪笑得阴冷,"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散沫花清风草的,又认为是我所为,证据呢?光凭着你的红口白牙就想诬陷我?""要证据啊?"夏昼懒洋洋地抠着指甲玩,手腕上的那只"眼睛"却像审判官似的盯着何姿仪,她斜眼瞟了何姿仪一下,笑,"不就在你化妆台上的那套护肤品里吗?"

242 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从进门到现在,何姿仪虽说偶尔脸色有变,但大体上都能维持一份冷静自持。会让人不得不由衷佩服,出生黑道之家果然是压得住性子,可这份冷静持续到夏昼的这句话。

终于,击碎冷静。

何姿仪的手明显那么一抖,面色险些搂不住惊慌,盯着夏昼,"什、什么?"夏昼自是淡定,一字一句相告,"散沫花的花蕊和清风草的根茎提取物都有对皮肤提升紧致的功效,但这并不是护肤品里常用的原料,毕竟原料稀缺不好大批量开发和生产。何女士注重保养,能提升紧致的品牌有不少,怎么就独独钟情于效果不算明显又生僻的原料做订制呢?"

因为邰国强的事她特意去了趟他的住所,当时除了发现这两人并不同居、感情不如外界说的那么好外,她还特意留意了何姿仪的化妆台。

并非是她故意为之,是因为她闻到了气味。气味如清水般浅淡,就像是空气中飘过的细丝,换做旁人肯定是闻不出的,匿藏在化妆台各类或浓郁或清雅的气味之中。她循气味而寻,发现何姿仪的护肤品并非市面品牌,全都是订制的。这倒是不奇怪,长盛近几年跟陆门一样收购了一些奢侈品品牌,又有自己的气味构建团队,护肤品做订制稀疏平常,可让夏昼震惊的是,这护肤品里竟有散沫花和清风草。

如此,她就终于明白邰国强散发出烤焦糖的体味的原因了。如她所讲,如果将散沫花和清风草的提取物进行气味重组,那么邰国强绝对活不到现在。所以何姿仪并不想马上要了他的命,只想让他不能生不能死,护肤品中的散沫花和清风草的气味相融合,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蚕食邰国强身体地毒药。

也由此可知,在国外的时候其实邰国强是跟何姿仪住在一起的,回到国内,经她老香的提醒,邰国强开始独居。何姿仪一计不成,干脆痛下杀意。"现在我很好奇的是何女士身后的人。"夏昼笑道,"显而易见,定制护肤品这件事是要通过长盛的气味构建师卫薄宗的首肯,利用散沫花和清风草杀人的,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俩共谋?"

何姿仪唇角抽搐,"夏昼,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不是在胡说警方会查个明白。"夏昼慢条斯理,"成分很好查,一检测就出来了,我想何女士未必是气味高手,所以在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才对我没加防备,如果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在,一定会想法设法掩藏了散沫花和清风草的气味。"

何姿仪不语,死盯着夏昼。

"不过,我有件事十分不明白。"夏昼与她对视,"你为什么要谋害邰国强?"

何姿仪紧闭口,就是不说话。夏昼自己自说,"网上关于吴重和邰家一事被闹得沸沸扬扬,而你,在吴重坠台身亡一事里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邰国强被指认就是当年泄密的人,照亏欠吴重的情分来看,你和邰国强都半斤八两,一个是贪慕美色拆分有情人的黑帮女儿,一个是见利忘义出卖朋友的小人,你们的结合也算是天造地设。那么,你嫁给邰国强还有什么好恨的呢?恨他还不让他痛快死掉,损伤他的脑细胞,宁可将他伤成植物人,你想控制他什么?如果是为了子女,那更奇怪,邰业扬、邰业帆和邰梓莘都是你俩所生,邰国强的一切都是你的三个儿女的,你更没必要为了儿女的利益来让邰国强乖乖听话。"

何姿仪突然笑了,没了从容,这笑容也变得狰狞,她朝前探身子,"你想知道?既然你无所不能,那你就慢慢查吧。""不用我慢慢查,清风草和散沫花的成分一旦查出来,你的罪行自然逃不过,当然,商川被害一事另当别论。"夏昼也往前探了身子,与她近乎靠近,一字一句,"我这个人睚眦必报,邰业扬就是杀害商川的凶手,我一定不会让他逍遥法外,这个罪,谁都顶不了。而你有你的罪,你身后的那个人,也跑不掉。"

**

数天后,警方给出结果。何姿仪护肤品中的确含有清风草和散沫花的成分,经过夏昼给出的专业分析和理论支持,警方对于何姿仪谋害邰国强的方式方法极为震惊,并且火速重新立案调查,而因为在何姿仪身上和住所并未找到鬼浆的痕迹,所以也在怀疑她是为他人顶罪,一并重查。

而阮琦再次被饶尊押着去了警局,将当年吴重、邰家和黑道女儿一事又进行详细复述,又将那晚商川遇害的情况说了一遍。她表示由于天黑的确看不清是男是女,当时那人穿着黑色衣服,头戴鸭舌帽,商川坠台的时候那人好像是拉了一把商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就松手了,为此商川身亡。

邰业扬近几日在公共场合不露面,但也配合警方的召唤。商川死前见过邰业扬,而邰业扬的目的晦涩不明其实也遭警方质疑,可苦于没有在场证据,所以迟迟无法定案。邰国强这几日在医院里反反复复,清醒的时候不多,邰业帆和邰梓莘轮番守着,这情况被媒体渲染得绘声绘色,就连茱莉都听说了,问夏昼,夏总监,你说邰董事长这次能挺过来吗?

夏昼说,难逃一死了。

茱莉感叹,那长盛岂不是要风云大变了?

夏昼停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窗外阴晴不定的天色,想起了陆东深曾经说过的话,是啊,邰家的风向即将要变了,那么陆门呢?

次日,夏昼通过陈瑜的口得知邰国强稍稍苏醒了,思来想去决定去医院看看,虽说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但好歹相识一场。

岂料刚出电梯,就见邰国强病房门前的走廊站了几名保镖,肃穆非常,其中有两名保镖不是邰家的,除了保镖外,她还看见老徐。

老徐见夏昼来了十分奇怪,低语询问,夏昼说她来得光明正大没什么,又打量了他一番,说,"你能来,是不是陆东深回来了?"

老徐微笑说是,"陆总就在里面呢。"

这让夏昼多少感到惊讶,几步到了病房门口,那一扇窗子里,陆东深逆光而站,一身西装革履,虽风尘仆仆,但亦是严肃。夏昼的心口一忽悠,紧跟着是难以言喻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才几日未见,就这么一扇门的距离,她竟觉得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243 他是第100个

    前几日陆东深无声无息的走,现在他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那么自然而然,就像是从来没远行,只不过是出了趟门似的。可在他临走前的争执是真实的,这几天他不在,她心里空空荡荡。

晚上睡不着的人成了她,想给他打电话,看时间他应该在工作,不想打扰,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白天昏昏沉沉,也想打电话给他,又怕扰了他休息。这段时间陆东深的睡眠情况不错,她不想功亏一篑。

他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景泞是跟着他一同回总部,但景泞也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害的她并不知道他们的状态。她倒是发了个朋友圈,一家商场做转发集赞获奖品活动,集齐500个赞获高压电饭煲一台,集齐200个赞获榨汁机一台,集齐100个赞获各色手办玩偶一只。她看好了一只南方公园限量版的手办,于是乎转发了一条求手办求点赞。

结果,她抱了台电饭煲回家,主办方说,多少个赞都有对应的奖品,不能调换。

550个赞,其中一个赞就是陆东深点的,她一个个数过去,第100个赞就是陆东深的。

老徐上前,压低了嗓音问,"夏小姐,要不要去陆总车上等着?"

夏昼站在原地没动。

老徐识相地退到走廊一侧。

她将病房门推开了一点小缝,中央空调的冷空气就顺着门缝出来了,落在她的指尖,挺凉。病房里只有邰国强和陆东深两个人,虽说邰国强已是风中残烛,整个人也是昏昏醒醒,但敏感触觉还是有的,所以当他看见陆东深出现在病房里,就遣走了护工和其他人。

当时邰梓莘也在,对于陆东深的到来抱有警惕,临走时特意调了两名保镖过来,对陆东深道,我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别刺激我父亲。

所以,当邰梓莘离开病房后,陆东深对邰国强说,"你女儿警告我别刺激你,但我想,你宁可死得明白也不愿意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病房里的温度格外冷。

今天的天气也不好,沉沉的不见阳光,也不知是要下雨了还是雾霾影响,拖得人心压抑。

病房里,陆东深替邰国强抬高了床头,一旁的监测器里是他孱弱的脉搏跳动。陆东深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拿了只苹果朝着邰国强示意了一下。

邰国强没说吃或不吃,一言不发地盯着陆东深。陆东深笑了笑也没再继续问,从旁拿了湿纸巾出来,慢悠悠地擦了手,然后一点点将苹果擦得干净,顺过水果盘里的水果刀,开始削皮。"邰董事长谨慎了大半辈子,结果被气味所害,凶手是尊夫人的话,我想其中的缘由邰董事长最清楚不过。"

何姿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邰国强醒后也听说了这件事,据说,当时他气得再度昏厥,等醒过来时嘴里就念叨着:孽缘,孽缘......

邰国强看着陆东深,喃喃,"你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都问不出来。"

苹果皮在刀子下越来越长,薄而透,从他指尖过。他笑道,"做人做事不能把路堵死,邰董事长心中有疑惑,想要解惑答疑,至少要抱着坦诚相待的态度吧。"

邰国强微微眯眼,不说话。陆东深道,"旧事重提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开怀的事,尤其是干系到邰董事长发家致富的背景。夫妻一场,表面恩爱,实则分崩离析,彼此提防甚至谋害性命,这该是多深的仇恨?邰夫人跟你的仇恨是什么?无非是一个吴重之死,可报复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而且作为曾经一清二白的你,当时势力不小的何姿仪想要碾死你易如反掌,可偏偏嫁给你了,很奇怪。"

邰国强紧紧抿着嘴,面色不大好看。"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娶了何姿仪,得到了岳父的资金创立了长盛集团,可谓是风光无限,照理说邰家也应该跟着大富大贵才对,我好信找人查了一下,邰家老夫妇和亲朋一辈子清贫,也从未沾过你半点光,唯一的好处就是邰家老夫妇在死后被葬了个风水宝地,更有意思的是,那块地旁还有座又碑无名的孤坟。反看吴家,虽说吴重父母早逝,但吴家的近亲都各个前途无量。邰董事长,这么报答一个曾经被你出卖过的朋友亲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东深说这番话的时候没看他,始终在专注地削苹果,很快,一只苹果就削出来了。那长长的果皮被他包在一张毫无褶皱的面巾纸里,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邰国强没料到陆东深会做得这么彻底,唇角一抖,"你想要干什么?""商川一事牵扯了吴重旧案,如果我不搞明白,一来无法跟我的女人交代,二来没办法彻底扭转天际不利局面。"陆东深将苹果一切两半,用锋利的刀尖细细地剔除了里面的果核,再如数地将细碎的果核包进另一张面巾纸里,扔掉。

"人人都道戏子无情,可那吴重就成了深情戏子的典范,宁可舍弃性命也不愿放弃挚爱,这一版本的故事不但骗了广大网友,也骗了阮家的后人。"

邰国强一激灵,挣扎着要起身,可无奈身子骨太虚弱,终究还是跌靠在床头,眼神焦急,嗓音抖颤,"阮家......后人?什么后人?"

陆东深却不疾不徐,又将苹果切成十分规整的小块,"亲王府里的那个女鬼,先是吓了尊夫人,然后又差点杀了你。"邰国强一口气没上来猛烈咳嗽,陆东深见状,停了切苹果的动作,目光淡然地看着他,直到他将气喘匀了,才将切好的果肉放到果盘里递给他。那果块切得大小一致,丝毫不差。

邰国强没吃,急切地问陆东深,"她在哪,她现在在哪?"陆东深又拿了湿纸巾擦了手,然后,将切过苹果的刀子也擦得干净,放回原位,慢条斯理地说,"人在哪不紧要,只要人活着,哪怕是天涯海角终究也能找得到。反倒是你,荣华半生,午夜梦回的时候怕是总要经历一回戏台之上血肉模糊的惨状吧?不过也未必,利益之下人性丧尽,哪还管得内疚二字怎么写?"说到这,陆东深抬眼看他,眼里含笑,补上句,"我说的对吗,吴重。"

244 狸猫换太子

    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是平地一声雷的功效。使得站在走廊的夏昼都吓了一跳,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听见这句话的还有邰梓莘,她被邰国强支出去后没敢走远,下楼买了水果就上来了,见到夏昼来了多少有些诧异,走上前刚要打招呼就听见病房里的动静,当场震惊。病房内邰国强的反应却没那么大,至少没有刚刚听到阮家有后人的反应大。或许在陆东深踏进病房的那一刻他就清楚,有些事已经难再遮掩,而陆东深也是有备而来。他对陆东深做事手腕十分了解,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是一击即中,而他作为陆门长子,自小就学的波澜不惊,这种是从商之人最基本却又是最难得具备的特性。越是云淡风轻,越是击中要害,这就是陆东深,这也是邰国强当初执意要将邰梓莘嫁入陆门的原因,虽说陆门里诡谲暗涌,但他就是有直觉,能最后坐上权力交椅的人必然会是陆东深。陆东深起身踱到窗子前,将窗子开了缝,很快,燥热的气流就冲了进来,与室内的冷空气相抵相缠,形成了一股股的冷热不均。他点了支烟,细细淡淡的烟草味就混着这冷热不定的气流在室内扩散。"或许,当年那版《浮生》背后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相比流传下来的爱恨情痴感人肺腑,我想,我所想到的版本会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但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最苍凉的不过现实,最难琢磨的不过人心。"

邰国强呼吸急促,一手拄着床边,死死地盯着陆东深。"在早先的年代,演员大多出身贫困,吴重也不例外。父母早逝,自小养在伯父家,却是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所以年纪轻轻就被剧组看上。最开始演了两部不温不火的戏,之后接了部电影在香港上映后才小有名气。那个时代的中国,很多地方甚至都没电,所以吴重在内地的演艺生涯其实举步维艰,直到《浮生》开拍。"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他转手弹了一下烟灰,继续缓缓述说。《浮生》最初就是打算在香港上映,而后来能被内地人知道是因为当时的引进,但也只局限于一线富饶的城市,再后来也不过是人云亦云。那个年代的香港影视大多都有黑道的影子,无论是出品人还是投资商。何至超就是其中一位,荷包赚足了就转到了投资影视。最开始他并不看好《浮生》,他投资的都是电影,而当时的香港只认电影,可何至超的女儿在一眼见到吴重后就倾心了,何至超爱女心切,一掷千金投了《浮生》。

何至超的女儿就是何姿仪,邰国强口中的孽缘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剧组建组、吴重进组到拍摄,再到何姿仪取代女主角成为《浮生》里的浮瑶,这些种种的确都跟阮琦散播在网上的故事情节一样,而阮英能够跟吴重相识,也的确是因为她的老师生病无法进组。

阮英自小学戏,天赋不错,其老师也是戏曲世家出身。她教吴重唱青衣,一来二去,两人生情。

一个儒雅俊生,一个娇美少女,两人都处在对爱情憧憬和懵懂的年纪,又在剧组这么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所以这份感情来得直接而纯粹。后来吴重因为得知何至超和何姿仪的目的萌生弃演,并连夜带着阮英逃离剧组也都是真的。《浮生》剧组当时的选景地就在亲王府,之所以选择内地实景,是因为当时导演和编剧都看中了亲王府的背景。所谓的背景,就是亲王府一直流传着的闹鬼一说,有关王爷妾室迷恋戏子最后丧命传说人尽皆知,所以选这种地方做拍摄地着实能够造势和吸人眼球,而亲王府里的那处老戏台也极其符合导演心中预期。那处因为王爷隔绝妻妾与戏子直接接触而高悬的戏台,对于王府的传说起到了重大作用,《浮生》中的珒生最后的命运也是死于戏台,所以亲王府成了拍摄地的不二之选。

这就方便了吴重和阮英的私奔,毕竟在国内可藏身的地方太多了,再加上信息交通的不发达,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都没人能找到他们。

他们也着实找到了好地方,跟邰家也似一家人似的相处。"邰家的儿子叫邰国强,跟你年龄相仿,知道你身份之前他也算是老实敦厚的小伙子,但得知你身份后,心思就活了。"陆东深靠在窗子前,夹烟的手搭在窗台上,"没他的告密,也许这辈子你就跟阮英双宿双飞,过着再平淡不过的日子,但,没他的告密,也就没有你吴重摇身一变一飞冲天的今天。"

人性总会在利益前不堪一击。

所谓清高,不过是没有被诱惑的资本。

当这资本充足,当在面对巨大诱惑的时候,那才是真正考验人性的时候。"何至超是投资商,就算不为了女儿也是为了回报,势必要找到你。你被何至超的人找到后必须继续履行合同,否则就会面临巨额赔款。"陆东深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原本你也想拍完了事,可何至超找你深谈了一次,换句话说,他跟你明确了他的打算,招募乘龙快婿,何家的一切就是嫁妆。当时的何家富得流油,何至超也想在香港回归前把自己的钱洗干净,能在海外成立公司最好,但必须要是信得过的人。没人喜欢平淡过一辈子,也包括当时只能靠脸吃饭的你。面对利益之下的诱惑你终于心动了,但迎娶何姿仪总要给阮英一个交代,毕竟抛妻的形象对你将来不利,因此,你终于想出了一计狸猫换太子。"

邰国强的手微颤,监测仪上,血压指数也不稳定了。"你该痛恨邰国强,因为他是告密者,但你假意不知情继续跟他交好,并承诺给他大好前程,直到《浮生》杀青的那场戏,真正的邰国强做了你的替身,可他没想到的是当时压根就没有安全绳,他坠台身亡。外人不知真相,零星那几位知道真相的也被何至超很好的打发了。从那天起,你成了邰国强,而阮英得到的消息就是吴重身亡。"

245 踩我一分我还十分

    病房外的夏昼已经听得心惊胆颤,她转头的时候也看见了邰梓莘,一反素日来女强人的干练,像是落败的鸡靠在对面墙壁上,她的脸色煞白,压不住肩头微抖。

夏昼在想,换做她是邰梓莘也会觉得天崩地陷。而她相信,陆东深能说出这番话,必然是经过调查之后得出的真相。她之前在网上找过吴重的照片,许是年代久远和演艺事业太短暂的缘故,所留下的资料都不是高清版,就连红极一时的《浮生》,将其画质拿到现在都已经模糊。人的体型和面貌会随着岁月流转而改变,或胖或瘦,或受环境影响都会多少脱离从前的影子,尤其是现在的吴重,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形象,哪怕眉宇间还有着曾经的痕迹,任谁也不会把他跟当红小生联系在一起。

真正的邰国强,没人知道他是谁,所以,方便了吴重进行身份的转换。这招来得太狠太绝,一来能以全新身份迎娶何姿仪,成为何家的乘龙快婿;二来能彻底掐死阮英上门来寻的可能。而邰家居住偏远,邰家儿子远行谋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吴重完全能以邰国强的名义安抚邰家,直到邰家二老故去。

陆东深刚刚提到了一座孤坟,如果她没想错的话, 那座无字碑下面葬着的是真正的邰国强。吴重,换了个身份,换了个人生。人人常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在利益之前,吴重活脱脱将自己换了姓氏,何家女婿、长盛集团创始人、上市公司主席......光鲜亮丽的头衔,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吴重?

病房里的吴重早已瘫靠在床头,可盯着陆东深的眼神里有一些执拗的东西,对于陆东深所说的他并未做反驳,许久后他喃喃,"所以,那个差点把我勒死的姑娘是......"

"世事弄人,当你决定以邰国强的身份重生时,压根就不知道阮英已经怀有身孕。而阮琦也压根不知道,原来她想报复的人竟是她父亲。"

吴重一口气没上来又是一阵咳嗽,胸口也被震得生疼,他一手按住心脏位置,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他道,"阮琦......她叫阮琦。"

"应该是不想让孩子过问太多有关父亲的事,所以随了母姓。"陆东深说。

吴重呆呆地靠在那,很快,眼眶就红了,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陆东深没再开口,一支烟抽完了就将烟头摁灭。他身后是明暗晦涩的云,遮得天色愈发黯淡,直到,窗外的老树摇曳,一场暴风雨又该来了。

吴重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隔了大半天才开口,"你能来,查出的应该不止是这些事吧。"相比吴重情绪的大起大落,陆东深始终温和恬淡,可恰是这般的人最残忍,不愠不火不急不躁地将对方掐死。他靠在窗前没动,双手插入西装裤兜里,道,"邰董事长的生活作风问题,我本来不想干涉,但邰业扬生恨,想要一石二鸟,害得天际差点翻船,我就不得不出面了。"

吴重蓦地看向陆东深,眼中警觉。"长久以来何姿仪想要的不是你的命,她试图利用气味将你控制个无形,其背后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陆东深浅笑,"思来想去,除了她痛恨你这些年的貌合神离外,我想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邰国强微微眯眼。

陆东深从容不迫地跟他目光相对,"邰业扬、邰业帆和邰梓莘,你这三个子女之中,只有邰业扬才是何姿仪的儿子。"

邰国强猛地强撑身子,指着他,"你、你——"手指在抖,嗓音也在抖,稍许又突然笑了,像冷笑又像是自嘲,"果然是陆东深,果然是陆家人......"

的确,不愧是陆东深。

就连门外的夏昼也是这个念头。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何姿仪的初衷,想得脑瓜仁都疼,直到今天知道邰国强就是吴重后,她开始渐渐明了。吴重不爱何姿仪,一个女人能忍受一段不堪的婚姻,但绝对承受不了一份不真诚的爱情,所以吴重的心有所属成了何姿仪滋生恨意的土壤。利益相结合的婚姻在商界实属常见,可貌合神离的也十之八九,更别提是靠着岳父起家的吴重,何姿仪在他面前自然会趾高气昂。这个时候如果有个温柔可心的红颜知己,那的确会满足吴重的不平衡。只是没想到竟还生了孩子。可想而知那位红颜知己早就不在世了,或是命薄或是意外,总之,依照何家的势力绝对容不下她。从邰业扬和邰梓莘对何姿仪的态度来看,这两人的确是将其当成亲生母亲,看来这何姿仪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抚养,毕竟大人犯错稚子无辜,而吴重也不会蠢到到处宣扬自己有过外遇来损害名誉。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更何况是出自两个娘胎的孩子,长大后的三人大有不同。邰家子女之中,邰业帆最受宠,邰梓莘又能在公司独当一面。如此,何姿仪肯定坐不住,长盛是何家的心血,她哪能允许别人的孩子坐上权力交椅?所以,她不杀吴重反而利用气味控制,这样一来她落不下一个杀人罪名,又能让邰业扬顺理成章一手遮天。这么一瞧,何姿仪的行为就合情合理了。她能想到这点,邰梓莘自然也能想到,她抬眼去看邰梓莘,只见邰梓莘急喘着气,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她想叫住她,可叫住她又能说什么?只是就在这么一瞬间,她有点同情邰梓莘罢了。

病房里安静了许久,久到如果夏昼不去看,还以为吴重已经断了气。

吴重开了口,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你想怎样?"

门外的夏昼一颤,光顾着震惊于故事,她差点忘了,吴重和陆东深都是商人!尤其是陆东深,哪会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你儿子邰业扬与商川的死脱不了干系,他想利用乱局一方面夺走长盛实权,一方面想困死天际为自己铺路,算盘打得精准。明眼人都知道何姿仪在替儿子顶罪,如果最后他真的幸运逃脱,那我们只能商场上见了。虽然不是你最得宠的儿子,但如果折在我手里也是你不想看到的。"陆东深缓步到病床前,将桌上的水果刀拿起来,锋利的刀尖缓而坚定地扎进苹果的果肉里,"我是个商人,商场之上别人踩我一分我就会还对方十分,我的字典里没有世交一词,所以,对于邰业扬我绝不手软。"

"你要什么?"吴重阴沉沉地问。陆东深居高临下,"长盛在江南春的长湖开发权,还有,撤回对北京恒大置业的收购计划。"

246 人人都喜欢夏总监

    夏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耳畔就剩下老徐反复在问她,夏小姐,真的不用送您回去吗?她走的时候陆东深还没从病房里出来,但两人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估计接下来也不过就是商讨细节。陆东深提到的长湖她知道,靠近江南春,是著名的风景区之一,当初天际开发江南春的时候,邰梓莘利落地抢在天际之前拿下了长湖的开发权,至此江南春的远景区规划都受到长盛制约。

现如今江南春从天际旗下独立出来,纳入陆起白的产业版图,陆东深想要长湖开发权,目的也可想而知。而恒大置业是早些年入驻北京的地产商圈,地位等同国贸,与国贸遥想相对,出入的大半都是金融产业高端人士。想要吞掉这么一个庞大的商业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如果少了长盛这么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那么天际就有了胜算,更重要的是,相对于亲王府那片地,恒大置业的收购在对市政某些关系的制衡上最为关键。

暂不说长盛内部的你争我夺,就单说邰业扬,他想利用商川一事毁了天际声誉,逼得陆东深无路可走,却反被陆东深瓮中捉鳖,又利用邰业扬的野心制衡邰国强。

邰国强,应该说是吴重,自知时日不多,就算是对儿子的所作所为绝望透顶,也不忍看到等他死后长盛一乱、邰业扬被陆东深趁机毁了的下场。

所以,这场仗陆东深在不动声色间打得漂亮。也是到了今天,她似乎才真正了解陆东深,也是到了今天,她才终于又相信了自己的鼻子。初见陆东深时她就跟谭耀明说,此人危险,有野心。身在局中,越相处她就越是迟钝,只瞧得见他那双善浅笑的眼,忘了他有颗擅掌控强势的心。

陆东深说得对,步步为营筹谋算计是他的本能,所以,他摆脱不了,而她也改变不了。

爱上了陆东深,注定是要看到谈笑风生下的尔虞我诈、权势利益下的人性悲凉。

窗外擦黑的时候也没见陆东深回来。

他的行李箱就搁在客厅,乍一看就像是急匆匆回来搁下就走了,可夏昼清楚得很,不管这行李箱是陆东深拿回来的又或者是景泞,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扔这了。

陆东深有强迫症,行李箱就这么随便往客厅一放他会疯的,景泞了解陆东深的毛病,更不会将东西搁得这么随便。夏昼端着茶杯靠在沙发上,腿一伸就将行李箱勾过来。行李箱干净得要命,甚至隙缝里都不见一丝灰尘,他经常出差,特别紧急的时候会调飞私人飞机,一般情况下会选择客机,几乎没有托运的习惯,因为他东西不多。

行李箱被她一圈一圈转,最后,她决定打开来看看。她见识过陆东深收拾行李箱的能耐,但还是着实被里面太过整齐的姿态给吓到了,衣物、洗漱各类等同于教科书似的整理,有文件袋,估计是在路上处理文件了,还有本关于先秦文化的书。别看陆东深自小生活在国外,但对于中国历史的研究很在行,最喜春秋时代,用他的话说就是,战国之后的中国就进入了礼崩乐坏的时代。

除了这些还有一样东西。

用锦布包着,像是个盒子。

夏昼将锦布解开,一眼就瞧见了盒子上的图案,惊喜地叫了一声。迅速打开盒子,里面是只南方公园限量版的人物手办,正是她在朋友圈里呼吁想要的那只。

是送她的吧?

她觉得是。这款手办仿版的不少,但限量版一眼就能看出来,之前商场点赞换礼里的手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是真正的限量版,这款代购都很难寻,只能是耐着性子在美国的一些手办店慢慢去淘。

夏昼攥着手办,心头的浅疼和丝缕的甜交织在一起,最后成了萋草蔓延。

**

景泞洗漱上了床已经近午夜,抱着笔记本回了几封邮件后就开始哈欠连连。她是跟着陆东深跑惯了的人,所以倒时差这种事不存在她的生活里,又或者说她压根就没功夫倒时差,陆东深是个工作狂,她能逮着机会休息就不错了。

不过现在比以前强多了,在以前陆东深是长期的失眠,他一失眠,手底下的人就跟着遭殃,有时候睡着睡着就能接到陆东深的工作电话,扭头一看时间,凌晨三四点。

在一次公司年会上,有市场部高层向陆东深提意见,表示自己连续数月在天不亮就接到工作通知很是痛苦。陆东深反问他一句,你很困?

现在她能在凌晨一点前睡觉归功于夏昼。

想到夏昼,景泞也就顺带想到陆东深在飞机上问她的那句话:你喜欢夏昼吗?

她回答,喜欢,虽说行为乖张些,但在天际人人都喜欢夏总监。

陆东深又问,如果让你做些对她不利的事,你会做吗?

直到现在,景泞想到这句话都觉得心口发抖,她记得当时她回答说,不会。而陆东深看着她问,是吗?她说是,他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觉得心里惶惶的,此时此刻也是。

阖上电脑,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条件反射似的一激灵,拿起一看松了口气,是她妹妹。

点开视频通话。

那头是在一家餐厅里,阳光炫着瓷白餐具,四处鲜花,挺高档的。景泞的心情放松下来,这次回总部也是匆匆忙忙,并没有机会跟妹妹见面聊天。

简单聊两句后,那边挺神秘地说,姐,你猜我在跟谁吃饭呢?

景泞开着玩笑,你暗恋的学长?

那头撇嘴,手机镜头一转,画面上一张熟悉的脸闪过,紧跟着是妹妹压低了的嬉笑声,是未来姐夫吗?

景泞的头嗡地一声,只觉血液都凉了半截,急声,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没等妹妹开口,手机就被一只男人手夺了过来,然后是男人温和的嗓音,我跟你姐聊两句。

景泞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紧张不亚于被陆东深那双眼睛盯着她问是吗的时候。当男人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景泞急切,"陆起白,你想干什么?"

陆起白起了身,择了别处,笑得漫不经心,"这么紧张?"

景泞咬牙,"你答应我不会骚扰我妹妹!""特别好奇一件事。"陆起白悠哉,"今晚如果我上了你妹妹,你是担心害怕还是吃醋嫉妒?"

247 来头不小

    景泞的脊梁嗖嗖冒凉气,太阳穴都在涨着疼,强压着冲上头的怒火,一字一句说,"你不敢!"

"哦?"陆起白一挑眉。

"我妹就是我的软肋,你动了她就相当于抽掉我的软肋,到时候你还指望着我能听你摆布?"景泞冷笑。

陆起白笑了,"还算聪明。"

"我不管你今天抱着什么目的,离我妹妹远一点!"景泞如只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陆起白,我妹妹要是真有什么不好,我光脚的可不怕你这个穿鞋的!"

陆起白没恼,点了支烟,吐了口烟雾说,"这人啊,精神绷得太紧不是件好事,放松点,我今天路过你妹妹的学校,就是请她吃顿饭而已。"

"然后呢?"

"然后?"陆起白慢悠悠地说,"没然后。"

他一反常态更让景泞警觉,"你又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陆起白在那头不说话,抽着烟,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景泞觉得他肯定没什么好心思,如此就更是紧张了。好半天,陆起白才说,"睡裙不错,犹抱琵琶,很诱人。"

景泞所有的神经全都集中在他即将道出的"任务"上,不曾想会扔出这么句话来,先是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二话没说就把视频通话关了。

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按着胸口,只觉手心都被撞得生疼。

慌乱、不知所措,可等等这般五味杂陈加一起都抵不过脸颊的滚烫,不知怎的,这温度让她想到了他的体温、他的手,是足能融了骨骸的热。

手机又响了,景泞如惊弓之鸟。

这一次是陆起白的号。

她压了心头莫名的慌乱,暗自深喘了气,接起,嗓音冰凉,"陆起白,你今天抽什么风?"

"谁允许你挂电话的?"

景泞紧抿唇,没说话。

手机那边也沉默。隔着电波,隔着千山万水,彼此的呼吸纠缠、拉扯,亦如彼此的命运。景泞攥着手机,不知怎的,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慢慢蕴养出来,就在彼此都不说话却彼此都没挂电话的沉默中汪洋成海。

这种感觉景泞熟悉又害怕,刚要结束这种存在于她和他之间的莫名沉默,就听陆起白开了口,"这次你回美国匆忙,我又巴黎出差,我们没见到面——"

"陆起白。"景泞掐断了心头疯长的草,冷言,"你我之间不存在所谓的叙旧吧。"怎样都是过一生,这是在她父母各自成家后明白的道理。她从没怨过父母,因为每个人都有各自要走完的人生。她的人生路上有妹妹做伴,所以她努力拼搏从不泄气,她身体力行地想让妹妹明白世间太多风雨我们也要认真相待的道理。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跌入无明深渊,她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光明不再,她见过魔鬼的样子,魔鬼,就是陆起白。

初见他时的如沐春风,都在他步步紧逼下成了凄风苦雨。

他是扼在她颈间的手,呼吸是否顺畅都凭他的心情。曾经她也幻想过,尤其是汗水浸了彼此的时候,她问他,陆起白,我算什么?

当时陆起白听了这话后只是笑,手指顺着她的锁骨划到她的心口,然后挑眼问她,那你想算我的什么?

她算不了他的什么。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枚棋子,等到他达成目的功成名就,那她就是一枚弃子,还奢望他能许什么沧海桑田?

手机那边的气压明显低了,沉默稍许后,陆起白寒沉沉地说,"我只是提醒你做你该做的事,陆东深老奸巨猾,你可别大意栽了跟头!"

景泞觉得呼吸受阻,咽下去的是大雨倾盆的疼痛。

"还有,"陆起白冷淡地补上句,"没我允许,不准挂我电话。"

**

翌日,夏昼赶往香港。

香港天际酒店成立后就受到广泛关注,除了拥有全球最出色的噪音处理系统和视觉、触觉感受外,酒店的空间气味管理也是当初陆东深在发布会上承诺给用户的。

可偏偏酒店就在空间气味上出了问题。

搭上私人飞机,夏昼也大致通过景泞了解了事情大概。天际旗下所有的酒店在空间气味上基本都是统一,但也会根据当地的气候和环境进行适当调整,例如香港天际酒店,当初夏昼配比气味时充分考虑到了香港临海的气候。

可有客户在入住后发生起疹现象,酒店经理最先排查的是床单被褥等直接接触皮肤的物品,经检测一切都符合标准。

最后他们怀疑客户是否是因为气味过敏,而客户自己也坚持并不喜欢房间里的气味。这件事反映到了夏昼这,她认为气味过敏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个人体质不同,本想派陈瑜去抽样做检测,景泞却告知她必须亲临香港,又道,陆总也已经亲自飞过去处理这件事了。

陆东深一夜未归,夏昼知道他肯定忙于公事,不想他是搭着早班飞机去了香港。

问及客户,景泞告知,卡萨,摩洛哥王室。

夏昼这就明白了,来头不小啊。

等抵达香港后,有公司的专车来接,夏昼刚上车就接到了陈瑜的电话。

"知道客户的背景吧。"

"听说了。"夏昼翻看事件汇总,没太当回事,不管王室也好普通人也罢,只要是气味的问题,她都一样会重视。

陈瑜在那头哼哼了两声,"估计还有一层身份你不知道,邰梓莘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跟这位王室交好,所以卡萨坚持气味出了问题也难保不是冲着你去的。"

"冲着我做什么?"

"你抢了她好友的未来夫婿。"

夏昼翻了个白眼,"那也应该是你中枪才对。"

陈瑜啧了一声,"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女人心眼都小,你小心点。"

"咸吃萝卜淡操心,人邰梓莘都没说什么,这又搁哪冒出这么一位梁山好汉来。"夏昼无语。到了酒店,夏昼刚把行李送回房间,连口水都没喝上,景泞就过来敲门,"高层会议已经开始了,陆总亲自主持,点名要你参加。"说着抬腕看了一眼,"只给你五分钟时间。"夏昼一听"陆总"这俩字心口就撞得厉害,洗了把手,压了心头的聒噪,暗自吐了口气,"走吧。"

248 泛了酸水

    酒店会议室位于最顶层,近乎占据了整层的面积,一扇扇落地玻璃分了区隔了声音,窗子也是落地半弧形设计,高高悬于维多利亚港,将胜景一应踩在脚下。炽热之后夕阳之前,这段时间的阳光甚好,落在玻璃窗上摊成光圈,又炸开来于玻璃上四散,那光就似凝固了,许是因为室内的中央空调太强,又许是仅仅因为陆东深,因为光就在他身上,不散不走。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映得更亮,近乎耀眼,衬得他的脸颊异常生动。他于会议室正中坐,微侧着脸正在跟市场部的负责人在交谈,光就游走在他的侧脸上,他的手腕戴着机械表,微微一动时,表盘折射的光影落在他的喉结、他的领口,眷恋着他的与众不同。

他面色平静,市场部的人在说他在听,不动声色又十分权威,明明是一屋子的人,可就偏偏他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夏昼一眼瞧过去,心脏就开始不争气地狂跳,震得太阳穴都跟着疼。她讨厌这种感觉,像是绳索似的牵着她拉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哪怕心中再多怨怼,可看见他的这一刹那,所有的情感都成了喜悦。这种感觉是思念、是眷恋。

她觉得她不是自己了。以前她上天入地不受束缚,现在,因为陆东深的存在让她变得面目全非,越是跟他在一起,她就越是难以割舍,像是现在,不过才数日未见,哪怕是这么隔着玻璃,她的心也在不停地告诉她自己:你在想他,很想很想。

是啊,她就是爱上这样一个陆东深啊,逃不掉戒不了,爱他柔情的一面,也爱他不苟言笑的一面,哪怕是他混蛋的时候她也无法不爱。

就像是心灵感应。

恰巧陆东深也转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目光相对的瞬间,夏昼恍似回到了沧陵的那天午后,她回头,他远远地望过来,就是那么一瞬,世间万般美好。

进了会议室,陆东深示意她坐。

最靠近他的位置,像是大家有意留之。

落座后,大家看她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些意思。"招魂"仪式让夏昼这个原本就不同寻常的名字多了神秘感,天际上下看她的眼神里,除了恭敬外还有些敬畏。香港天际酒店成立之初她来过,那时候大家对她更多的是好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对于这种眼神夏昼并不困扰,想她当初在沧陵时能被人称一声"蒋爷",靠的就是大家对她的敬畏,敬的是她的本事,畏的也是她的本事。但眼前这群人不同,他们是来自全球的精英,受过最高等的教育,他们不信邪术,他们只信蛊惑。

跟北京天际的同事们一样,他们深信的是,堂堂陆门长子为她痴迷受她蛊惑。

夏昼不知道陆东深有没有察觉出他们的目光,接过文件后,陆东深就宣布会议开始。大抵是酒店目前的经营状况,事无巨细,最后只要讨论点就落在那位摩洛哥王室的问题上。王室下榻下非同一般,从香港天际酒店最开始接到通知到入住,前后共有6名管家为其服务,饮食上更是专门从陆门旗下SW酒店调遣的厨师,每一处细节都做到精益求精,酒店副总更是亲力亲为。

不想,越怕出事就越是出事,甚至这件事已经在脸书上传开了,萨卡还专门拍了张嘟嘴欲哭的照片。最开始关于酒店针对接下来的节日活动规划等问题夏昼并不关心,她离得他很近,他一个举手投足,她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精力总是集中不了,哪怕是看着文件,呼吸里多了他的气息,脑子里想着的就全都是带颜色的画面。

直到他横过来手臂,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的文件上敲了敲,她蓦地抬眼,他看着她问,"如果是气味过敏,能排查出来吗?"

夏昼在他眼里瞧见些许严苛来,不是那晚他在她身上恣意狂野的模样,也不是往日他对她纵容温情的神态。平静得就像个最典型不过的上司,容不得人造次。心头多少有些不舒服,清清嗓子,她说,"需要排查过敏源,一项项排查,但我要声明一点,气味过敏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我构建的气味大多温和,不存在对人体攻击的成分,所以,我表示怀疑。""夏总监,从物品到饮食,我们都已经查过了。"副总马上道,"我们之所以怀疑到空间气味,是因为诸如花生、花粉类的东西也对人体无无害,但有人也会过敏,所以,再温和的气味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安全。"

夏昼看向陆东深,"客户的情况你看过了吗?"

陆东深推过来一张照片,"这是管家拍的。"

夏昼接过照片一看,是女人背,左上肩至后颈处着实有红疹,虽不多,但也的确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你也认为她是气味过敏?"

"不排除这种可能。"陆东深淡淡地说。夏昼没说话,眼睛落在照片上。虽说这女人没露脸,但光凭着这背部妖娆的线条就能判断出是个美人,心中就多少开始别扭,总是不想让陆东深再多看一眼。而陆东深的回答也让她不舒服,虽然说明知道她是客户,陆东深作为天际总经理亲自处理这件事是再正常不过,但她就是不想让陆东深怀疑她,和为别的女人上心。

"我需要见一下客户,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真是气味的问题,我会马上做出调整。"她压了心头的不适感,也压了昨天接到手办后的激动。

"好。"陆东深看了一眼景泞,"客户应该在午休,你去为夏总监安排一下。"

叫她夏总监?而且人家客户在午休他都知道!

夏昼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是酸水,沿着食管涌上来,腐蚀着她的喉咙、她的皮肉。还没等景泞回复,她蓦地起身,"陆总还有其他吩咐吗?没吩咐的话我就先离席了。"

景泞凛了一把冷汗,谁都清楚陆东深在开会的时候最忌有人擅自离席,哪怕是人有三急也得忍着,除非是经他允许才能离席,所以夏昼这般着实是触他的逆鳞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降到冰点。陆东深抬眼看着她,眼里的光有些暗,夏昼跟他目光相对,补上了句,"既然客户这么重要,我也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话毕,她将桌上的照片往文件里一塞,阖上,拎起,转身出了会议室。

在座的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稍许,陆东深转过头,看向大家,目光无波无澜的,"继续开会。"

249 女人的第六感总不会错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总不会出错。萨卡十分漂亮,就连平日里极为自恋的夏昼也由衷觉得她的长相着实倾倒众生。翘鼻挺唇性感,眼眶深,双眼很深邃,听酒店管家说,萨卡的眼能散发出猫一般迷人的光泽,还有那一头栗色卷长的发都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夏昼经过允许进房间的时候,萨卡正靠在贵妃椅上看书。她所在的套房是带空中花园的,室内净化系统流动,如似春风拂面,但她还是敞开了通往花园的玻璃门,高层的热风与室内微凉的气流相撞,形成了一股较为温和的风流在轻轻流窜。有草木和花香混合的气息,草木是室内的气息,花香是外面的。

她背对着夏昼,就算管家上前通传,她也没转过身来,依旧慵懒相倚。一身红色纱袍甚是妖娆,轻风拂过,撩了纱袍一角,雪白的脚踝就露出大半。

管家多少有些尴尬,夏昼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离开了。

萨卡懒洋洋地没动,许是不爱搭理她。

夏昼也没打扰萨卡,踱步绕到她正面,她在看英文版圣经,微垂着的鹅蛋脸果然是姿态魅生。摩洛哥大体都信奉伊斯兰,看样子她是信奉天主教。环视四周,有她带来的耶稣受难图,图下有七彩毯,想来是每晚用来祷告的。屋内除了花香和草木的气息,还有幽香,来自她的身体、她的发丝、她的衣衫,哪怕是随着她简单的翻页动作,那幽香也似魂魄般游离出来。

夏昼仔细辨了这幽香,没说话。

又在房间各处溜达,似巡视,很是悠哉。

萨卡终于按捺不住了,抬眼去看夏昼。

先是一个背影。

身穿白色长裙,或又像是中式袍裙,背着手,似在打量她随身带来的珐琅香精炉。

萨卡微眯眼,单看她的背影,真是洒脱之人。

却瞧见她拿起了香精炉,萨卡立刻喝道,"你做什么?放下!"

夏昼转过头。

两人目光相抵的瞬间,彼此心里的震撼都不小。

萨卡觉得她的眼睛生得媚人,却又英气;夏昼觉得她的眼睛天生是用来勾男人的,对她却是敌意。

一句话,前半句用英文,后俩字用中文,中文发音不是很标准,英文发音里裹着浓浓的法语腔。夏昼放下香精炉,走到她面前,"我看一下你的疹子。"她说中文,因为来时的路上大致听景泞介绍说,这王室之后平日里没事最爱来中国溜达,既然如此,就算中文说得不利落,听总是能听懂的。

萨卡还真是听懂了她的意思,重新靠在椅背上,高傲挑眼,"我的身体很高贵,是你这样的人能碰的吗?"

夏昼二话没说一拎她的后脖领,往下一扯,颈部的疹子就落她眼里。

"过分!"萨卡不悦,一把拨开她的手,"你竟敢碰我?"

夏昼没恼,脚一抬,勾过来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挡住了外面的无限风光。

"你不喜欢空气里的气味?"

萨卡将圣经一阖,"很不喜欢,气味不但难闻,而且还让我生了病!我可以告你。"

"难闻?有吗?"夏昼轻笑,右腿叠在左腿上。香港天际酒店成立之初,她结合酒店周边环境和气候给出了气味管理方案,最初打算用松香,但又觉得松香气过于浓烈,所以后来改为以日本扁柏为主,刺柏和圆柏为辅,抽取种子及主要成分进行气味调配。主要作用于被褥消毒后的清味剂以及新风系统里的气味香盒。从调查中得出,一般甜香适合餐厅,如桂花、甜柚等气味可以刺激味蕾,增进食客的食欲;暖香适合商场等购物场所,如百合、鸢尾等气味可以令人身心愉悦,喜欢置身其中。

酒店或公寓等居住场所最适合冷香。这源于人们对在外清洁度的心理诉求,就比如下榻酒店,如果闻到消毒水味就会认为被褥很干净,住着也会放下。天际酒店所有用品都是经过严格清洁和消毒,而避免有的客户对消毒水的气味敏感,所以草木等冷香的运用就十分必要。如柏树类的清冷之气,没有消毒水的冰冷,却也能让人感到干净舒服。

在此之前夏昼也做过调查,酒店如果不是冷香,而是甜香或暖香,哪怕是大多数都爱闻的柑橘香,落在被褥上都会让人觉得不干净,甚至会有恶心的生理反应。这就好比你开了一间房,发现被褥上有香奈儿五号的气味,那么你第一个反应绝不是这香水有多好闻,又或是以为酒店将被褥消毒后喷了香水,而会觉得这被褥没清洗,香气是上一任客人留下的。

气味会引发心理反应,继而造成生理反应,所以夏昼才要亲眼看看这萨卡的疹子。"你的疹子不是气味引起的,初来乍到,又是盛夏,最早今晚最晚明天,疹子就消了。"夏昼直截了当说,"当然,如果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房间里的气味,我可以帮你调些养神清血的香烛。"

萨卡一听哼笑,"你说不是你的责任?"话毕起身进了卧室,手指勾起床单一角,轻轻一扯,床品就乱了,"都是难闻的气味,我睡在上面,当然会不舒服!"

夏昼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看着一床狼藉,轻描淡写,"你起疹子是因为体热,再加上现在的温度,跟房间里的气味没有任何关系。"

"上午的时候医生已经来过了,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夏昼不想忍她的盛气凌人,淡淡地扔了句,"你的身体没问题,可你身体里的药丸有问题,你用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萨卡先是一愣,好半天反应过来后盯着她,然后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维持一贯的高傲,"这么说你想推卸责任了?行啊,叫你们负责人来。"

"不用叫了,在气味管理上我就是负责人。"萨卡目光凌厉,可就是这样,这女人也着实是好看。这样一瞧,夏昼突然后悔了,她不该跟这个女人僵持,因为局面一旦闹得不可开交陆东深就会介入,面对这么美丽诱惑的女子,陆东深会不会迷了心?

正想着,门口扬起熟悉低沉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夏昼一激灵,蓦地转头。陆东深来了,身后跟着被她刚刚支走的管家。

250 恨不得撕碎她的脸

    萨卡也被这嗓音吸引,抬眼看过去,只觉得管家身旁的男子高大伟岸,面容虽清冷,可英俊惑人,气质矜贵。

夏昼见萨卡的眼睛发亮,心里就一咯噔,莫名起担忧。

萨卡的身子更像猫似的卧趴在沙发椅上,别提有多风情万种,从夏昼的角度看过去,她的眼睛果真是散发着猫眼般的迷离和诱惑,她看着陆东深说,"床单要换新的。"

夏昼下意识看向陆东深。

他的神情没变化,一如既往地平静,转头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会意,马上去安排。

"对于这次事件,我们酒店深感抱歉,目前我们正在调查和做出调整,您的损失我们也会一力承担。"陆东深走进来,语气不卑不亢。

萨卡拄着下巴,风姿婉约,意味深长地看着陆东深,"只要有人负责就好。"

夏昼微微蹙了蹙眉。

很快,管家拿来了新的床单被罩,刚要铺,就听萨卡懒洋洋地说,"不是有人负责吗?既然没办法立刻解决我的问题,那总要有些特殊待遇吧?"

管家一愣。

陆东深自然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走到床边,抬手解了袖扣,对管家说,"我来。"

管家微惊,刚要开口,陆东深就抬手示意他禁言,挽起袖子,接过了床单。

夏昼在旁看着心里不舒服。陆东深先清理了床垫,将床褥拉平又对齐床垫,床单一扬平铺床垫,将中线对准床中心,逐一将床头和床尾包起,确保四个角呈九十度后用床垫压实,大手从上至下捋平多余空气。套被罩时更是利落,先套好两角,固定,一抖一扯,他人高马大,手臂又结实有力,床罩就十分规整了。再去固定其他两角,封扣,再一扬手,被子平铺床榻,折去25厘米,再次找齐角度,搭放枕头、床旗,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夏昼看呆了,这水平比专业的还专业。

萨卡起身上前,看了极为平整的床榻,眼底欣赏。又到陆东深身前,抬眼含笑,"真是厉害,还不知道这位是?"

管家忙道,"这位是陆总,天际集团总经理。"

萨卡眼里的迷光更是浓烈,靠得他很近,近到几乎身体相贴,"听过陆总的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从她见到陆东深到现在,她就一直在用中文,咬文嚼字,看得出她是想要拉近距离的心思。夏昼在旁看着,虽隔着距离都似乎能闻得到从萨卡身上散发的浓烈雌性气味。萨卡出身高贵,见到过的男人大抵都是对她百般亲近,所以像是陆东深这种男人,表面看着清冷禁欲、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有着权威,一举一动都透着浓烈的荷尔蒙诱惑,对于萨卡来说更是想要征服的对象。

陆东深双手插兜,对于萨卡的靠近没躲亦没迎合,问她,"萨卡小姐还有其他吩咐吗?"

萨卡仰头,唇息落于他的下巴,轻声说,"当然有,贵酒店的夏女士似乎在推卸责任,这件事陆总管不管?"

夏昼隐忍不发,心里暗咒:滚你大爷的,欠揍是吧?

陆东深转头问她,"查得怎么样?"

夏昼心里有气,从他进门到现在,这算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其他时候就任由眼前那只妖精在他面前晃。强忍,平静地将刚刚的判断复述了一遍。陆东深闻言后若有所思,萨卡优雅从容,"起疹也不是很严重,夏小姐如果态度好,我也不会追究,但很显然她把所有的错全都放我身上,这可不好。既然是做服务行业,就要有服务行业人员的操守。"夏昼本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就不打算惯着她了,"青木、细辛、川椒、丁香、迷迭、肉桂,取烈日晒干,再风阴七七四十九天,碾碎成齑粉,加以白蜜提炼,成梧桐子大小,每两晚塞一丸入体内,药丸化开后能够锁阴和滋养皮肤。时间一长,体味也会变得幽香,以迷迭香气味为主。原本不是什么坏东西,但你生性体热,药丸里的成分又大多是温热性质,所以你的体内本来就聚集了太多热毒,下榻酒店,遇冷香就促使热毒排出,导致你起了疹子。我说这些你未必懂,药丸你十有八九拿到的是成品,只知道好用,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你只要明白,我所设计的冷香气味非但不会影响你的健康,还会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就行了。"她说了一长串,萨卡有些着实是听不懂,但关键部分她听明白了,耳廓悄然绯红,眼中自是不悦,毕竟涉及了隐私,清清嗓子,"什么药丸?夏女士,请你不要图方便就诬蔑我。"

夏昼冷言,"萨卡小姐,我的鼻子很灵,你身上的香气成分别人闻不出来我能闻出来。"

萨卡盯着她,眼神犀利,夏昼的目光灼灼,与她对视不见退让。管家察觉气氛很僵,抬眼扫了一下陆东深,见他面色无波无澜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了。稍许,萨卡才开口,"就算你认为是我的问题,那好,我就是不喜欢这房间的气味,怎么办?"说着,她坐在床上,身子软若无骨似的后倾,一挑眼看向陆东深,"陆总,要不你来闻闻床褥的气味?看看我有没有骗你。"话毕,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床。

蛊惑男人果然有一套,这举手投足间的魅气,怕是芙蓉遇上她也要再去修炼个几年。

陆东深自然不会上前,他伫立未动,但嘴角松动了,问她,"萨卡小姐喜欢什么气味?"

萨卡眼里就只有陆东深了,"我平时最喜欢柑橘的味道,换成我喜欢的吧。"

陆东深没等开口,夏昼果断拒绝,"不行,柑橘的气味虽说能很快消除你的疹子,但会加重你的热毒。"萨卡这次没恼,修长凝白的左腿搭放在右腿上,加上红纱袍隐约遮挡,更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她朝着陆东深一笑,"陆总相信她的话吗?她诬蔑我,我不计较,现在我要换气味她又阻拦,你说她是不是心虚?"

陆东深看向夏昼,"给萨卡小姐换成她喜欢的气味。"

夏昼的心口仿佛被磐石狠狠一压,紧跟着是闷疼,她盯着他没说话,紧紧抿着唇,良久后说,"不可以。"

陆东深眸色一肃,"既然萨卡小姐喜欢,照做。"

夏昼暗自攥了拳头,心脏的闷疼成了酸,是漫天的醋意,他对着萨卡温和轻柔,对着她反而严苛冰冷,这让她恨不得上前撕烂萨卡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萨卡见状笑了笑,起身,抬手轻轻摆弄陆东深的领口扣子,抬眼媚笑,"我突然很喜欢天际了,陆总有没有时间陪我参观参观酒店呢?"

夏昼一口滞气差点没上来,警觉地盯着陆东深。

陆东深却没看她,与萨卡微微一笑,"荣幸之至。"

夏昼觉得指尖都在疼,是太用力抠着手心的结果。

"还有问题吗?"这一次,陆东深转头问她。夏昼艰难地吞吐了一口气,无法缓了心疼,更难是压下酸醋,二话没说扭头离开了房间。

Bạn đang đọc truyện trên: Truyen2U.P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