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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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他眼里的妖精不再是她

    柑橘气味的更换并不难,甚至对夏昼来说这是易如反掌的事,而且柑橘气味的提炼又没有她之前做的柏香那么复杂,可是,夏昼过不了心理这关。

迎合客户固然没错,可要她眼睁睁看着客户用了不适合的气味有反应吗?明知道后果怎样还要有意为之,这不是她夏昼能做出来的事,可很显然,陆东深并不信她。夏昼给陈瑜打了通电话,吩咐她将实验室里早就提取好的柑橘成品遣人送港,不需要多,只待萨卡离开酒店后还要继续使用柏香,除此之外,又命陈瑜选了由杜荆、单叶蔓荆、广泛风和活血丹所提炼的原液一并拿给她。

陈瑜一一记录后问她,什么情况?

夏昼没好气跟她说,我要毒死个人。

岂料陈瑜闻言后嗤笑,你要真有那狠心,三年前就不会像丧家犬似的出现在我家大门口了!

夏昼只赏了陈瑜一个字:滚。离开酒店的时候,天际已经昏黄,晚霞铺了漫天,闷热未散,夏昼没告知景泞也没用司机,叫了辆车一路进入繁市。她一家家的中药铺去进,走的脚后跟都生疼,直到华灯初上霓虹绚景时,她来到了家较大的中药铺。广东话她说得不灵光,老板又是个上了年龄的人,耳背不说还听不懂普通话和英文,夏昼真是后悔没把景泞带出来,费力地比划和尽量找自己熟悉的蹩脚广东话沟通,然后又在纸上写下她要找的草药的拉丁名:Anisochilus carnosus(Linn.)Wall.,老板也是热情,看了半天挠挠头也急的够呛,最后夏昼突然想到了手机,一个搜索出来,老板一看植物图片恍然大悟,马上去拿药了。

夏昼累得半死,扶趴在柜台上低语:感谢互联网。

她要的是香根异唇花,颈叶能入药,芳香可化浊,其实也不是很难买的东西,但太小的铺子着实货不会齐全。折腾完这些,夏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暗骂自己:你丫就是贱!那个什么王室的爱死不死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有陆东深,你连他的心思都猜不透你还为他四处奔走,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然后心里另一个声音在说:这不就是陆东深吗?换成别人你愿意为他傻?

紧跟着这声音就被夏昼的本我给压下去,脱口而出:陆东深你大爷的!你要是敢喜欢她我废了你!

周围路人看着她,她觉得像是在看着个神经病。

手机响了,是陆东深打来的,夏昼盯着他的名字咬牙切齿,接通,没好气,"干什么?"

"已经出去快四个小时了,野够了吧。"那边嗓音低沉。

"谁野了谁野了?你才野呢,你们全家都野!"夏昼呛声。

陆东深不怒反笑,容她发泄完后,说,"你的位置发我,我让景泞去接你。"你怎么不来接我?被那只狐狸精迷住了吧?这话在夏昼肚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究恶狠狠道,"不用!"她就不该心善,就应该让陈瑜给她带点毒草来,毒死那个什么王室,她保证能做到无声无息杀人不见血。

陆东深始终耐着性子,命令,"听话。"

听你大爷!夏昼掐了通话。

半小时后,夏昼坐上了景泞的车。景泞开车挺稳,穿过热闹繁华,跟她说,"需要什么跟管家说就好了,你这么离开酒店,陆总会担心的。""担心?会吗?"夏昼坐在副驾驶,隔着挡风玻璃看着街两旁的霓虹,心里堵气,哪会是担心,是怕她真的撂挑子不能及时满足那个萨卡的要求吧,那多折他陆东深的面子?

景泞一听这话笑了,"陆总当然担心你了,我是他的特别行政助理,你以为什么人他都能派我出来接?"

夏昼头靠着车窗,没说话。

夜色下的天际酒店灯火辉煌,喷泉彩灯交织辉映。回到酒店,景泞的意思是她需要跟陆总报告一声,这是陆总要求的。夏昼虽说心里别扭,但如果说不想陆东深是假的,相思这种东西,哪怕就是看着他都无法望梅止渴,非得要是紧紧相贴,感受到他的气息才算得上能一解相思。

这个念头冲上头时夏昼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会如此了?哪怕是左时,她都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

景泞问过管家,得知陆东深在花游间,便带着夏昼一路过去了。整个天际酒店有三处游泳馆,一处在三层健身房内,全酒店的客户都可使用,一处在二十三层会馆里,行政层和总统套的客人可使用,第三处就在这花游间,仅供总统套客人使用。

花游间是游泳馆的名字,私密又露天,池水粼粼,周围种满沁人芳花,由此而得名。

夏昼一眼就看见了陆东深,花曳间,泳池旁。他依旧一身规整,只是之前挽起的衬衫袖子没放下,露出小截结实手臂,双手插兜伫立,打远的身影就看着挺拔如柏。他沉默注视着池里,夏昼听见水声,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心如火烧般疼痛。

池中只有一人。

萨卡。

穿着红色比基尼,如一尾鱼似的在水中畅游。

美景美人,都如数落在他眼里。

夏昼见过他这般关注的目光,每每在她褪去衣物时,他总会眼带浓欲,赞叹她是妖精般的身材。现在,他眼里的妖精变了吧,不再是她,而是池中那个王室之女。

怪不得他没时间来接她。

萨卡不再往远处游,许是累了,又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开始缓慢地往回游,水波和一地的碎灯影将她似笼罩在雾间,哪怕她不用有心勾引也是诱惑。

她游到陆东深面前,仰头看着他,颈似雪,眼里有万千的媚。然后,她朝着他伸手,指骨间滴落水珠,似珍珠从白玉间滑过。

陆东深只是微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没有伸手拉她上岸的打算。

萨卡等了半天不见他主动,手指拨弄了些水珠,朝着他的方向一甩,然后娇笑着又下水了。

夏昼觉得心脏从没这么疼过,像是什么人在用钝刀一下下划过似的,透不过气,全身也在抖,有愤怒、有不甘、有无助还有害怕。

景泞也看见池旁的那幕,着实惊讶,回头再看夏昼,发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马上道,"你别误会,应该——"

"景泞,是你会错意了吧,他现在关心的未必是我。"

"哎,夏总监——"

夏昼的背影踉踉跄跄。花影间的陆东深听见声音后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深沉如海。

252 天造地设

    夏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花游间的,像是身体强行走了,但魂魄还留在那望着陆东深,望着他望着其他女人的身影。心脏的钝疼一次强过一次,无处安放又无法排解。

路过一间套房时,夏昼听见里面做清洁的工作人员在聊天。

"咱们酒店的陆总长得真是帅啊,跟那位萨卡小姐站在一起挺般配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能说是咱们酒店的陆总,他是集团的总经理,这酒店也不过就是人家手里的产业之一。至于你说他跟萨卡小姐天造地设,这话可别乱讲,现在全酒店上下谁不知道陆总跟夏总监的事?"

"说说又不犯法,我就是觉得那么漂亮的女人在陆总面前晃,他是个男人能不心动?"

"我觉得她没夏总监漂亮,我最喜欢看夏总监的眼睛,多好看啊,那个女的我不喜欢。再者说,陆总是什么人啊,身边多着漂亮的姑娘,他还都心动啊,那不得累死?"

"那个王室一看就是对陆总有意思,你说她能不能把咱们陆总招了做驸马?"

"陆总年轻有为,又生了那么一副好皮囊谁不喜欢?但我觉得那王室吧顶多就是不甘心吧,她那出身,身边能少了帅哥?"

夏昼回房间的时候,手指头都在颤。

人的潜能果真无限,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那两个酒店人员全程都在说广东话,平日里她听着都头晕,刚刚却将两人的对话内容听得真切。

天造地设。

这个词扎得她心口疼上加疼。

窗外是浓郁的夜,房里没开灯。

夏昼于落地窗前抱膝而坐,脚下是夜色绚烂霓虹胜景,内心却是悲凉逆流成河。落于维多利亚港的是粼粼光影,落在她心底深处的是凄楚难耐。她不停地想要拉回理智,然后冷静地告诉自己,陆东深是这个酒店的负责人,他全程陪同萨卡也是职责所在,重要的是,萨卡的确是入住酒店后出了状况,陆东深责无旁贷。

可感性在给她拉了一遍又一遍的警报,她怕陆东深会看上她,怕他会心动。无论是陆东深从前的情人还是邰梓莘、陈瑜,她都没这么担忧过。面对她们,她的心是放在肚子里的,因为她是那么笃定自己是赢了的那一个。可面对萨卡,她就有了前所未有的戒备。

萨卡的出身、萨卡的容貌都是夏昼的忌惮,她时时都有这么一种念头:毁了萨卡的容貌!

她没了美貌,就算陆东深再责无旁贷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吧。

这种念头让夏昼觉得可耻,又深感自己更像是个无理取闹和心理阴暗的疯子。

果然,嫉妒使人丑陋。

时间在游走,霓虹闪耀依旧,只是夜色更浓了。

夏昼看了一眼手机,22:30。

陆东深始终未归。

她所在的套房是酒店方专门留给陆东深的,3601。天际酒店是天际集团旗下重要的产业之一,所以很多时候陆东深亲力亲为很正常,在酒店有专属套房也很正常,他每次留在酒店都选同一个房间,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的房间是3601,由此各地天级酒店的3601就成了陆东深的专属。曾经夏昼就这么问题问过陆东深,在她认为能让陆东深这么执着的数字一定有特殊意义,但陆东深说,你想多了,我第一次选3601套房休息时只因为所有套房都满了,就只有3601空着。住惯了3601的户型,所以就懒得换了。

这个回答像极了一个强迫症患者。

她抵达香港后,景泞十分果断地把她安排进3601,她的意思是,陆总没安排客房部再开房间,那不就是要你跟他住在一起吗。

此刻,她在3601,陆东深会不会在萨卡的房间?他说他习惯3601的户型,可套房里有着同一种户型的不止3601一间,又或者,他是不是已经因为萨卡破例了?

越想心脏就越难受,终究忍不住给景泞去了个电话,但绝口不提陆东深,只是问她萨卡起疹的情况如何了。

"听管家说萨卡小姐已经睡下了。"景泞回她,"既然能入眠,应该问题不大了吧。"

夏昼心惊,脱口,"这么早就睡了?"

"听说萨卡小姐作息时间很有规律,晚上十点钟左右一定会休息的。"

"那......"夏昼心慌得厉害,萨卡睡下了,陆东深还没回来。"就她自己?"问完这话又觉得自己太怂,就补了句干脆的,"陆东深呢?"

景泞自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闻言笑了,"陆总在开会呢。"

呃......

夏昼先是一愣,然后问,"这么晚了还在开会?"

"酒店行业就是这样啊,白天大家都在忙,会议往往都是安排在晚上。"景泞给出解释。

夏昼突然听见心中巨石轰然落地的声音。

翌日是个雨天,水滴溅在水面,酒店的庭院别有一番情调。

夏昼醒来的时候没看见陆东深,身边没有余温,但毯子上留有他的气息。昨晚他什么时候回来睡在她身边的她不知道,今早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她也不知道。

管家进来询问她早点情况时,她问及陆东深,管家没隐瞒,说,"陆总陪着萨卡小姐在餐厅用早餐呢。"

一句话又把夏昼的心打回惴惴不安的原形。餐厅位于高层,呈360度旋转,身在其中用膳可以将半个香港的风景尽收眼底,餐厅主厨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大咖,每一天都会享受全世界的各色美食。餐厅的人不算多,才七点,这个时间对于很多在酒店下榻的客人来说尚早。夏昼一眼就看见了陆东深和萨卡,坐在较为安静的角落,但就算如此,这么阴沉的雨天,那两人都很是抢眼。陆东深今早换了衬衫,烟灰色的极为沉稳格调,他也看见她进来了,但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萨卡今天穿得简约,半袖长裙,领口极低,露出美好锁骨,身上干净得很,不戴任何首饰,她看上去就很开心,而陆东深始终面带微笑倾听,然后不疾不徐地用餐。

夏昼觉得是自己找虐,在房间里好好吃早餐不好吗,非得来这亲眼瞧着这一幕伤神。可双脚就是不想离开,哪怕陆东深和萨卡坐在一起的画面有多让她不舒服。

没什么胃口,只拿了片吐司,没拿喝的,也没凃果酱,就那么干巴巴无滋无味地吃着。眼角余光似乎扫到陆东深起身,心脏开始咚咚直跳。

原以为他是朝着她这边过来,不想他只是又拿了些吃的去,然后回到了原位。

夏昼气得牙根痒痒,平时不见他这么能吃,现在面对萨卡他反而食欲大开了?

吐司划得嗓子都疼。心里在冒火,她一压再压,后来干脆就吃不下了,正打算离开,就见陆东深起了身。这一次他是朝着这边过来了,夏昼忙收回脚,低头继续啃吐司,窝着火的心脏又开始狂跳。

啃得只剩边儿的吐司被男人的手给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碟白瓷盘,里面的小鸭肉和芦笋被切得整齐,方便入口食用,外加一小份云吞。

夏昼一怔。

没想到他刚刚是在给她拿吃的。

抬眼看他,这么近的距离,她很想抱着他。

陆东深微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了,顺手将她拨乱的餐具归置整齐,说,"吃光盘里的再走。"

夏昼低头看着盘子,他拿的量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正好是她平时早餐的量。鼻腔莫名发涨,又顺着食管酸涩入胃。

"气味调整方案出来了吗?"陆东深没有离开的意思,问她。

夏昼没抬头,"这么简单的调整不用方案。"

"需要我等多久?"这一次是萨卡在问。

夏昼抬眼,盯着她一字一句,"至少让我把这顿饭用完吧?"

萨卡大大方方,"当然。"然后就没再理会夏昼了,转头对陆东深说,"听说陆总最擅长高尔夫,领教一下?"

夏昼手里的叉子一使劲,与盘子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陆东深沉吟片刻,说,"好。"

"那我们走吧。"萨卡愉悦,"窗外的雨也停了,真好。"

夏昼使劲攥了攥叉子,抬眼看着萨卡,"刚下过雨就去打高尔夫你也够拼的了,你能逞强,你身上的疹子可未必经得住阴风冷雨。"

萨卡刚要说话,陆东深看着夏昼说,"所以,你也得跟着。"

"什么?"

"雨后球场风大,萨卡小姐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你在场盯着最为稳妥,所以——"陆东深抬腕看了一眼,"给你二十分钟用餐时间,我们在高尔夫球车上等你。"

"我——"夏昼狠狠咬牙,没好气,"二十分钟吃不完。"

怎么想的,让她像个跟班似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还随时观察萨卡的身体状况?不就起个疹子吗?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她恨不得弄死她,还让她看着她?她的态度相比会议室的时候还恶劣,可陆东深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然而细不可见,不动声色地说,"你平时吃早餐都是这么长时间。"话毕,他便带着萨卡离开了餐厅。

253 你吃醋了

    淋过雨的空气,裹着夏花的气味,还好是上午,雨停了之后空气也没太闷热。

远远的有园艺在除草,被强行碾碎了的草香随着空气飘摇,淡化了之后会沁人心脾。

夏昼没换衣服,一来陆东深没给她时间,二来她穿得本来就休闲。简单白T恤、宽松直筒做旧泛白的牛仔裤,左腿的膝盖上有破洞,已经披肩的长发也是随意窝了个丸子,再搭一双小白鞋,看着既青春又活力,只是,陆东深瞧着她裤子上的破洞蹙了蹙眉头。

夏昼视而不见,身形一个利落钻进了高尔夫球车,坐稳后,双腿往前座一搭,跟工作人员说,"走了。"陆东深向来注重仪表,在他认为,身穿整齐是对旁人和外界的尊重,所以,打从知道她有不少破洞裤子后就死瞧不上,她穿一回他就皱一次眉,有次实在忍不住了跟她说,囡囡你听话,以后别穿这种裤子了。

她就故意气他,我爱穿,风从破洞过,凉快。

然后,陆东深憋了半天跟她说,那我帮你把另一条裤腿也开个洞吧,对称。

所以,这一路上陆东深心里该有多少只猫爪子在抓夏昼能想象的到。萨卡换了身休闲的,她许是特别喜欢红色,那一身红艳似烈火般,衬得她格外热情。只是衣领开得还是挺低,如果跟陆东深站在一起,以陆东深那身高,只要一撇眼就能瞧见里面的波澜壮阔。

夏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波澜壮阔,谁没有啊,赶明儿她把领口开到肚脐眼。相比萨卡的热情如火,陆东深就低调得很,全身上下就只有浅灰和深灰两个色调,简单又出挑。灰色系是很多男人的首选,但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撑得起这色系,体型或气质稍逊一筹的往往穿着就不惹眼了。陆东深的身材和气质都在那摆着,灰色系落他身上就显高贵太多。

工作人员递过来球杆时,夏昼还在车上坐着,陆东深接过球杆,朝她说了句,"下车。"

夏昼的腿还搭在前座上,十分不客气地回了句,"陆总,这种运动不适合我。"

陆东深站在车旁,似笑非笑地问她,"这种运动怎么了?"

"我这么年轻,这种运动适合上了年龄的人。"

萨卡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但在陆东深面前也没表现明显,"那夏小姐喜欢哪种运动?"

夏昼烦萨卡,能屈尊跟着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盯着陆东深,所以压根就没想搭理萨卡。陆东深倒是意外地替她回答了,"夏总监喜欢激烈刺激的运动。"

夏昼挑眼看陆东深,陆东深眼里是意味深长的浅笑,似戏谑。

萨卡的话就有点纯心故意了,笑了笑,"所以,夏小姐和陆总是两种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东深没迎合萨卡的话,反倒是问夏昼,"两种人,是吗?"

夏昼心烦,甩了句,"是啊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东深含笑的嘴角滞了一下。

阳光穿透云层的时候,空气就开始闷热了。

夏昼始终没下球场。

茵茵绿地上,萨卡挥舞着球杆,像个浑身都在着火的火炉,不,在夏昼看来,她更像是发了情的猫,瞅着陆东深的眼神里都是强烈的催情味。

陆东深的球技自是不用说,就连夏昼这个不懂高尔夫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专业,挥杆时潇洒,落球时精准,轮到萨卡时,他不疾不徐。

夏昼看在眼里,不经意又想起昨天工作人员的话:天造地设。

低咒一声:去他娘的天造地设!

话音落下才惊觉一个事实:她现在是看不得陆东深跟哪个女人站在一起,任何女人。接到景泞电话的时候,萨卡正在跟球较劲,球离洞有那么十几米远,她怎么打都打不进洞里去。景泞告知她送原料的专人已经到达酒店,她说了声知道了然后转手又给客房部经理打了电话,告知准备事宜。

等夏昼在这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那边萨卡的球还没进去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为之,干脆撒了娇似的朝着陆东深喊,"陆先生,这杆球太难进洞了,你来教我。"连陆总都不叫了,直接改口陆先生,夏昼冷笑,将手机往裤兜里一揣跳下车,三步并两步地朝着萨卡过去了。萨卡正用球杆抵着球等着陆东深上前,不想夏昼提早一步,直接把球拾了起来。

"你做什么?"萨卡疑惑。

夏昼将球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手一扬,球就在空中划出了抛物线,准确无误地入了洞。

"你......"萨卡不悦。

"我是在帮你节省时间。"夏昼转头看着她,一副春暖花开的美好笑容,"房间的气味可以更换了,现在球已经进洞了,萨卡小姐可以跟我走了吧。"

不就是进个球吗?真够磨叽的了。

陆东深也走了过来,萨卡一脸的不情愿,"陆先生,你手底下的员工还真有意思啊。"

陆东深老早就将夏昼的行为举止看在眼里,笑了笑,跟萨卡说,"萨卡小姐的身体紧要。"

萨卡自是有傲骨,也瞧出陆东深的推脱来,将球杆往工作人员手里一送,转身就走了。

夏昼刚要紧跟其后,胳膊就一把被陆东深拽住,她回头,怒视着他。

他低问,"你吃醋了?"

夏昼本来就气不顺,听他这么问,一把甩开他的手,"吃你大爷的醋!"午后,萨卡所在的套房已经更换新的气味,柑橘清淡的气息通过空气系统源源不断地充塞着房间各个角落。对此萨卡很满意,更让她惊喜的是,身上的疹子有消退的迹象,对此她道,早这样我也不用遭罪了,贵酒店应该要提前知道客户喜好才是。

她的满意和怨怼之词夏昼没功夫听,在操作间忙完其他几种原料的配比后就去了健身房。

健身房里有拳馆,相对封闭的空间,穿过拳馆就是游泳馆。平时夏昼不喜欢打拳,劲使小了沙袋不动,劲使大了还让人觉得她太暴戾,只有在怒气无处发泄的时候她才会到拳馆打拳。当时她被季菲出卖,她在拳馆打了一天一夜,手疼了半个多月。

戴手套的时候,工作人员问她是否需要叫教练来,她轻哼,找教练来做什么?挨打吗?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拳馆门口的萨卡,许是刚游完泳,头发还湿着,站在那看着夏昼,笑得不阴不阳的。

254 反其道而行

    萨卡能来,在夏昼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外之外,如果她对陆东深真敢兴趣,那么夏昼觉得萨卡找上她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当然她也会估算错,毕竟是堂堂王室,怎会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夏昼也做好了萨卡单刀直入主动招惹陆东深的打算。

这层健身房是全酒店客人都可使用的,萨卡来这里游泳,十有八九是知道她来了这里打拳。

"有话直说,别浪费我的时间。"夏昼先热身,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你说柑橘的气味会加重我的热毒,是骗我的吧?为的就是不用那么麻烦更换气味。"萨卡靠在台旁看着她。

"爱信不信。"

萨卡似笑非笑,"我知道你。"

夏昼紧了紧手腕的勒带,"我是陆门的气味构建师,你知道我有什么奇怪的。""夏小姐在入职陆门之前就已经大名鼎鼎了。"萨卡一身慵懒,"三年前,夏昼这个名字是行业的翘楚,想招揽夏小姐的人听说都能排起长队。也对,气味分析师,听着这个职业没什么,可身边真的放了位气味专家,那人身就安全多了。"

夏昼没看她,一拳打出去,沙包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萨卡小姐并不相信我的专业。"

"人人都说夏昼的脾气不好,现在看起来是真的。"萨卡笑道,"神仙都有犯错的时候,我的确不喜欢之前你调配的气味,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欣赏。"

夏昼没搭理她,出拳十分劲狠。

"离开陆门为我服务怎么样?我能给你的荣耀是陆门给不了的。"

沙袋撞过来,夏昼一个利落地接住,始终没看萨卡,"纳贤不是你主要的目的,既然你听说了我的脾气,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没什么耐性陪着你打哑谜。"

萨卡不怒反笑,"我想让你帮我得到一个男人的心。"

夏昼动作一滞,拳头上的力道就小了不少,沙袋晃了一下,然后撞在她肩膀上受阻,微微停了晃动。她转头看着萨卡,"陆东深?"

"聪明。"萨卡笑道,"他是个太有魅力的男人,我想得到他。"

夏昼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笑讥讽,"萨卡小姐不是已经有勾引男人的办法了吗?"

"得到一个男人很简单,但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并不容易,尤其是像陆先生那样的男人心,更是难上加难。"萨卡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

夏昼面对着她,冰冷道,"我没办法。"

"看来你不接受我的招揽。"

"我这个人粗野惯了,王室的贵地我踏不起。"

萨卡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她也没勉强夏昼的决定,末了跟她说,"既然这样,那我只能一步步来了。"

夏昼微微眯眼,"你什么意思?""美貌的女人是男人都会心动,哪怕只有转瞬即逝的心动也会成事。"萨卡双臂交叉,"暂且不说我的家世背景可以帮助陆先生平步青云,就单说女人对男人的诱惑,你猜,凭着我的美貌能不能留住陆先生一晚?"

她又上前一步,离得夏昼很近,笑得惑人,"所以,就算没有你的帮忙,我也有信心得到陆先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夏昼微微眯眼,不怒反笑了,紧跟着扬拳挥过去,吓得萨卡一声惊叫。那拳头擦着萨卡的脸颊过去,裹着拳风打在了沙袋上,沙袋飞了出去,甩了个弧线后又弹回来了。萨卡惊魂未定避犹不及,眼睁睁看着沙袋朝着这边过来,没等再叫,夏昼一伸手就稳住了沙袋,看着呼吸急促的萨卡,笑得冷意,"那就请萨卡小姐回房间慢慢琢磨去,拳头和沙袋都不长眼,万一损了你这张倾城倾国的脸怎么办?"

萨卡堵了一下,刚要反驳,夏昼又道,"给你个建议,先回去养二十匹狼。"

"啊?"

夏昼也没了打拳的心情,慢悠悠地摘了手套说,"你有驯服二十匹狼的经验,才有可能驯服一个陆东深。"

**

中秋方案开始细化,除此之外,中秋之后的大型节日,如国庆,如春节的活动预案也开始了,重阳、万圣节、圣诞节等节日在各个环节上的安排也逐一展开。

除了节日活动,有关酒店下一年度的整体品牌运营、市场规划、人员调配等问题也在会上细化。

陆东深将应酬调到中午,然后就又赶回酒店开会。在天际集团,开会的时间是众人依着他,在天际酒店,他要依着酒店的高层时间。大小会议共三场,前后经历了六个多小时,等最后一场散会的时候窗外已经黑透,墙上的时间是21点。

这种生活对于陆东深来说已是习以为常,就连身边的景泞也早就习惯了,只是在收拾文件的时候她说,陆总,萨卡小姐下午找过夏总监,管家说,夏总监没用晚膳。

陆东深眉心微微蹙起。

"夏总监的意思是,她要减肥。"

听了这话陆东深不悦了,低斥,"又不胖减什么肥?吩咐餐厅那边做点吃的。"

"好。"景泞不疾不徐,"萨卡小姐房里的管家一直等在外面,他说,萨卡小姐似乎出了些新问题。"

陆东深赶到萨卡房间的时候已是九点半了,房里服务的另位管家被保镖遣了出来,见到陆东深后说,"萨卡小姐目前不是很好,但她不想让外人知晓。"

陆东深沉吟片刻,转手将餐厅做好的餐食拎袋交给景泞,叮嘱她,"亲眼看着她吃完。"

景泞点头,接过拎袋后离开了。

管家为陆东深打开了房门,待他进去后,又无声无息地关好了门,门口的保镖也识相离开。

房里的气味清雅,是柑橘的气息,干净剔透得很。可清雅之中还有馥郁,似敛着,又似浮游之上,似只手能勾着人,这香气是萨卡身上的。

没开主灯。

灯带和台灯的光影交织,房里的视线就有了朦胧。

最惹眼的当属沙发上的女人。

轻纱敝体,似在雾中梦幻,可纱袍下的双腿,似有意无意地搭在那,白皙得又那么真实。见陆东深来了,她轻笑,"陆先生,我都等很久了。"

陆东深没上前,"萨卡小姐有什么问题?"

萨卡起身,赤着脚轻步上前,"照镜子看不清楚,别人我又信不过,我觉得又起疹了,所以叫陆先生来帮忙看看。"

陆东深虽面色无波澜,但眉心悄然一蹙。

萨卡转过身,纱袍从肩头褪下,她微微侧脸,"陆先生一定要看仔细了。"

后颈的疹子早就消了,纱袍落得十分有技巧,没大开大合地显得低劣,露了大片后背,洁白如玉,恰到好处地有了蛊惑之心。

陆东深淡淡地开口,"如果萨卡小姐觉得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萨卡红唇一挑,紧跟着整个人靠在他怀里,"不用,陆先生来了,我的病也好了。"

**

景泞有些坐立难安。

将晚餐送到夏昼房里的时候,夏昼问她,陆东深在开会?

她说,是,陆总开了六个小时的会了。

夏昼又问,那现在呢?

景泞想撒谎说还在开会,可这种谎撒得也没意义,夏昼想要知道很容易。清清嗓子,她说,萨卡小姐出了些新情况,陆总作为负责人总得去看看。

说完这话她暗自观察夏昼的神情,如果真是情况不妙的话她冒死也得把陆总从萨卡房里叫出来,这两天萨卡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以夏昼这脾气能忍到现在着实不易了。

夏昼没她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只是拆餐盒的时候用了力气,她再问,陆东深几点进了萨卡的房间?

景泞咽了一下口水:九点半左右。

告知后,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墙上时间,差十分十点......

她瞧见夏昼也看了时间,心就提到嗓子眼里。夏昼冷笑,喃喃自语,待了二十分钟了。

"夏总监,陆总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

"你怎么还不走?"夏昼冷不丁打断她的话。

"陆总生怕你不吃晚饭,让我看着你吃完。"景泞尽量将陆东深的意思表达清楚。夏昼"哦"了一声,就没过多询问,手里的筷子往餐桌上一怼,长短找齐后开始用餐。大口菜大口饭,吃得挺香,后来许是觉得筷子不赶劲,干脆顺了勺子,将爱吃的菜往饭里一倒,一拌,然后一勺勺塞进嘴里。

景泞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的吃相,也不知道夏昼是不是气坏了,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发泄怒气。真心生怕她想不开,景泞小心翼翼问,"要不然......我给陆总打个电话?"

"不用。"夏昼头也没抬,满嘴塞着饭菜含含糊糊,洒脱地一摆手,"他是工作需要。"

真的假的?

景泞迟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夏昼表现得越是风轻云淡,她心里就越是没底,甚至脊梁骨还阵阵寒凉。

夏昼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拿过纸巾用力地一擦嘴,跟景泞说,"行了你回房休息吧,我也要洗漱睡觉了。"

景泞总是不安生,但也不知道夏昼心中所想,只能点头离开。

**

从外面看,萨卡所在的套房跟其他套房没什么两样,尤其是门口没有保镖把守的时候,靠近最里边,听管家的意思是,萨卡小姐喜静。

当时夏昼听说后冷笑,这常年住酒店的人都有讲究,酒店最里间的房住不得。

现在,夏昼就徘徊在房门口。

景泞前脚走,她后脚就出了房间,一路朝着萨卡的住处狂奔。

走廊安静。

原本这层也是安静,不管什么时候,所以夏昼觉得萨卡太矫情。

她试图去听房间里的动静。

听不见。

也许是两人原本也没做什么,又也许像酒店工作人员说的那样: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

是啊,天际酒店主打就是隔音和气味管理。夏昼来回来地踱着步子,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似的,陆东深在里面多待一分钟,她就多一分钟想要将这里夷为平地的冲动。一遍遍强迫自己要冷静,拳头也是攥了再松。四下看了看,听到尽头电梯声,她又恢复了若无其事。是管家推着餐车过来,见到夏昼后也没感到意外,十分恭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夏昼知道萨卡有临睡前吃甜品的习惯,只是很明显今天送达的时间晚了些,许是陆东深在里面的缘故。她缓步上前,伸手揭开餐盖,一碟精致骨瓷,盛有一块纯手工蜂蜜蛋糕,这蛋糕是天际酒店楼上餐厅的特色甜品,有很多人千里迢迢跑来天际酒店,就是馋嘴这蜂蜜蛋糕。

除了蛋糕就是柠檬水,剔透的玻璃高杯,柠檬雕成了一枚枚樱花。

"萨卡小姐的疹子虽然转好,但我还是要检查一下她入口的食物。"夏昼风轻云淡地说。

管家自然不敢多加置喙,虽说在此之前夏昼并没对萨卡的食物这么上心过。夏昼将餐车推到一角,拿过蛋糕闻了闻,又将玻璃高杯打开盖子,弯身闻了闻。

管家在一旁候着,几步之遥,只能看见夏昼的背影。

过了会,夏昼将餐车推过来,说,"行了送进去吧。"

管家照做。

**

房内,又是一番风景。

萨卡的热情遇了冷。

她风情似火地朝陆东深怀里靠,陆东深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她。萨卡捻笑,眼里又似埋了火种,再往前靠,陆东深就顺势退了一步。

萨卡没再步步紧逼,站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不漂亮吗?"

"漂亮。"

"我的身材不够好?"

"很好。"

萨卡嘴角上扬,"可是,你还是无动于衷。"

"抱歉。"

萨卡没恼,反是轻笑一声,回到沙发上坐下,虽一身慵懒,但也不似陆东深刚进门时的魅惑,她说,"往往就是你这样的男人最想让人征服。"

陆东深没接她的话,道,"萨卡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早点休息。"

"看来不少女人对你说过这种话,所以你压根就不在乎你在女人眼里是哪样的男人。"萨卡冲着他的背影说了句。

陆东深停住脚步,转头看她,"我的确不在乎。"

"当然,你在乎的只有夏小姐。"萨卡一针见血,"你很爱她。"

陆东深没否认,"是。"

萨卡却是掩不住笑的,"我想征服你不是你英俊多金,也不是你被多少个女人惦记,只因为你把全部心思都给了一个女人,而我,很想试试能不能取而代之。"

陆东深看着萨卡道,"恐怕让萨卡小姐失望了。"

"不失望,我反而觉得挺有意思。"

陆东深不解,"有意思?"萨卡轻轻靠在抱枕上,眼波如涟,"陆先生是个很自信的男人,但也在感情的问题上栽跟头,中国有个词语来形容男女爱情十分贴切,叫费思量。陆先生就是在费心思,然后顺水推舟利用我来试探夏小姐的反应。"

陆东深但笑不语。

"既然我都是棋子了,那为什么不跟我这枚棋子聊聊,毕竟我很无辜。"萨卡笑道。

陆东深沉吟片刻,返身回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所以,你下午找了夏昼。"

"放心,她伶牙俐齿,我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陆东深沉思。

萨卡看着他,"陆先生懂商道,但其实并不怎么懂女人。就像我,明知道你有心利用,但也愿意陪你演这场戏。"

"为什么?"

萨卡笑得露出白齿,"很简单,如果夏小姐绝地反击,你就如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件好事。但如果夏小姐无所谓,那我也给自己争取了一个能住进你心里的机会。"

陆东深默了会,问,"她下午说什么了?"

话音落,门铃响了,萨卡示意他等一下,她起身去开了门,管家推着餐车进来,她眉眼散笑,道,"天际酒店的蜂蜜蛋糕最好吃,老远就能闻到蛋糕香,真好。"

管家将蛋糕呈上,倒了两杯水后就离开了。

萨卡吞咽了口水,跟陆东深说,"这才是我的心头好。"

陆东深轻笑。

"你刚刚问我什么?哦对,夏小姐下午说了什么是吧。"萨卡切了一小角蛋糕入口,唇齿间都是甜蜜,哪怕是再爱吃的东西她都保持着王室的优雅,陆东深不经意想到了夏昼,如果是她爱吃的东西,她会大口吞咽,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想到这,他心里竟也是甜的。

"其实夏小姐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态度。"萨卡一口水一口蛋糕,"她对我很有敌意,跟我挑了她工作上的毛病无关,只因为我说我有本事留你一晚。"

陆东深淡声,"就像现在?"

萨卡挑眼看他,"那你猜她会不会信?我觉得她会信。"

"告辞。"陆东深放下杯子,起身。

"你不就是让她吃醋吗?"萨卡忙放下叉子。

陆东深微微蹙眉,"但有些玩笑开不得。"

"你——"萨卡眉头拧在一起,脸色微微变化。

陆东深狐疑地看着她。

"我可以跟她解释啊,我......"萨卡说起话来有点心不在焉,坐着的姿势也看着别扭。

"你不舒服?"陆东深问。

"没事。"萨卡也吃不下东西了,将蛋糕推到一边,喝了几口水,又换了个坐姿,清清嗓子,"你想试她的心思,又狠不下心,那可不行。"

陆东深见她额头有点冒汗,刚打算给她叫医生,她就猛地起身,笑得不自然,"那个......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洗个手,碰到蛋糕了。"

陆东深摆了个请的手势。

但没离开,毕竟是酒店的客户,他不能一走了之。

洗手间有水声,哗啦啦地开到最大,似乎就连花洒都开了。陆东深觉得不对劲,停在洗手间门前,抬手敲了敲,"没事吧?"

话音落下,他隐隐听见一个动静,虽说被水声掩着,但还是能知道洗手间里的人是怎么了。

陆东深就停了敲门动作,尽量离的洗手间门远一点。

人在生理上有三急。尿急、便急和矢气急,前两者倒也没什么,最后者对于向来重视形象的萨卡来说简直是场灾难,别说是萨卡了,就单拿普通人来说在公共场合或跟人交谈时遇上这种情况也难免会尴尬,所以,陆东深恰到好处地给她留有脸面。

很快,萨卡出来了,脸有点红,眼神里还有些局促和不自然。

陆东深就当做没事发生,抬腕看了一下,告知打算离开了。

萨卡其实生怕他听到,想要说些什么把话圆回来,可紧跟着肠子里又开始咕噜噜地翻腾,脸色一变,马上跟陆东深说,"行行行,我们明天见,我就不送你了。"

甚至都没忍到他出玄关,她就又一猛子扎洗手间里了。

陆东深的脚步僵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脑子里冷不丁就晃出夏昼那张脸来。

萨卡出身王室,一言一行都十分有章法,怎么会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出丑?所以,是有人想要她在他面前出丑。

但如果是夏昼出手的话,她只想让萨卡出丑这么简单吗?

陆东深心里开始翻腾了。

萨卡下午去找过夏昼,这相当于直接踩了夏昼的脸面,别管夏昼当时是怎么说的,反正这根导火线是埋下了。

陆东深伸手去开门。

刚迈出来,一侧脸就瞧见一把水果刀,连同一张纸条生生扎在门框上。纸条上有留言,笔锋潇洒:没错,是我。

果然是她。

陆东深一时间竟哭笑不得。

**

饶尊到家的时候身上带着些许酒气,但尚算清醒。没上楼,跌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没脱皮鞋,脚往沙发扶手上一搭。

管家很快端了醒酒汤,杯子刚贴茶几,就听见楼上"咚"地一声响。

声儿不小。

管家没惊着,饶尊也早就习以为常,阖着眼,慢悠悠道,"还在上面作妖呢?"

"是,那位小姐脾气太大了,屋子里但凡能砸的东西无一幸免啊。"管家叹气,"差不多就别关着了,这事儿要是被饶老知道一准得被你气过去。"饶尊睁眼,一骨碌坐起来,拿起杯子几口喝尽了醒酒汤,抽了张纸巾擦了嘴,起身将揉成团的纸巾往废纸筐里一扔,"棱角还没磨平呢,行啊,本少爷上去瞧瞧。"

255 还好你没走

    二楼最里间卧室,门口守了俩保镖。

别看守着的人少,可这两位的身手不是等闲,至少像是阮琦那种挺能打的人都没能逃出这个屋子。

饶尊进来的时候,房里已经没了能砸的东西,所以饶尊算是躲过一劫。

也不知道是不是砸累了,总之见到饶尊露面后阮琦并没太大反应,她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曲起膝盖,赤着的脚踩在椅座,听见动静,她只是眼皮往上一抬。

饶尊瞧了一眼满地狼藉,避开了花瓶的碎渣子,摇头啧道,"阮琦,如果我真跟你计较的话,光是被你砸了的这些东西加起来的钱就够你还一辈子了。"

阮琦死盯着他,"饶尊,你现在还关着我干什么?你有病啊!"

饶尊绕到床边坐下,跟她隔着些许距离面对面,点了烟,打火机往旁边随意一扔,"你就是个祸害,放你出去干什么?知足吧,相比前一阵子我对你算是宽容了。"阮琦性子烈,饶尊多少都有领教,只是在最开始将她押回来的时候他还是轻视了她的爆发力,最开始派来的保镖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分分钟秒杀了他的颜面,要不是他使了蛮力还真制服不了她,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将她五花大绑。

等这次从警局回来,她看上去收敛了不少,再加上换了保镖想跑也跑不掉,她就改成砸东西撒气。

"我祸害你了吗?你多管什么闲事?"

饶尊朝着她的方向故意吐了口烟雾,"夏昼是我看上的姑娘,你祸害她就是祸害我。"

阮琦听了这话冷笑,"你看上的姑娘?可笑,你看上人家,人家有没有看上你?堂堂尊少,原来就是个自作多情的主儿!"

饶尊面色冷了一下,大半截烟往地上一扔,皮鞋碾灭,起身朝着阮琦过来了。

"你干什么?"

阮琦见状不妙赶忙起身,下一秒饶尊的两只手就跟钳子似的伸过来箍住了她的两只手腕,朝后一背,力气不小,疼得阮琦面容都扭曲了。

"砸东西还不算,闹绝食是吧,跟小爷我去吃饭。"回来的路上就听管家在电话里说了,这姑娘一天到晚不好好吃个饭,大有绝食抗议的架势。

阮琦挣扎得厉害,但一来饶尊的劲儿也不小,二来没好好吃饭身子骨也虚了不少,一时间只能任由饶尊连拖带拽地下了楼。管家是饶家的老人了,自打饶尊出生的时候就在饶家服务,等饶尊被饶老爷子因为他从商一事被赶出来后,饶母生怕儿子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就派了管家来专门伺候,饶尊平日里对管家也是尊重,总会叫上一声刘伯。

刘伯了解饶尊,应酬个什么场合回来肯定要填填肚子,所以在他上楼的时候就开始把做好的饭菜准备上,见他是扭着阮琦下楼,不动声色地又备好一副碗筷。

阮琦被饶尊按坐下后不安分,饶尊的脾气也上来了,腾出只手刮了一勺子米饭就往她嘴里塞,磕得她牙齿生疼,又噎得难受,末了大声嚷嚷,"我自己吃!"

饶尊停了动作,似笑非笑的,"这是你说的,敢骗我的话我有的是招对付你。"话毕,将勺子往她右手里一塞,放开了她。

阮琦一脸的不情愿,但获得自由后也没再做什么,揉了揉手腕,然后换了手拿勺。

饶尊一瞧就乐了,"左撇子啊。"

阮琦没搭理他,闷头吃饭。

饶尊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开始用餐。

阮琦插空往他那瞧了一眼,他也是个左撇子。

见状,饶尊懒洋洋道,"虽然说你这个人别扭吧,但至少咱俩在一起吃饭筷子不会打架,冲着这点,我也得额外照顾照顾你。"想当初他因为左撇子没少挨夏昼挤兑,他还想亲近她,每次在一起吃饭总想挨着她坐,结果一个左撇子一个右撇子,还没等吃饭筷子先打起来了,然后夏昼就会打他。没办法,后来他一跟她吃饭就只能乖乖坐在对面。

阮琦吃得并不顺心,问,"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别以为你有权有势的就随便关人!"

"那你敢报警吗?"饶尊笑问,"我倒是不嫌烦,大不了再陪你走一趟警局,就不知道警方会不会对你的事越查越多。"

"做缺德事遭报应的是邰国强不是我!"阮琦咬牙切齿。

"他现在全凭着一口气刁命,你应该去见见他,或许心理平衡点。"饶尊慢悠悠地说。

阮琦笑得发冷,"等他真到咽气那天,以死谢罪,我心理才能平衡。"

"以死谢罪啊......"饶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说,"差点忘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现在的邰国强压根就不是邰国强,他是吴重。"

**

半小时后,陆东深在酒店的露台找到了夏昼。露台位于香港天际酒店的最顶层,是呈360度环绕高层会议室。在天际酒店的工作人员因为工作性质,常常能在这里看到日出,而上晚班的工作人员闲暇时也会跑到这上头来看一看日落,那泼天的红霞,从露台这个角度看过去更是壮观。

之前下过雨的缘故,所以今晚的星子像是洗过似的亮。夏昼靠在露台上,夜风扬了她的长发,多少驱散了白天的燥热,她手里拎了瓶冰镇啤酒,露台的台檐上也摆了几瓶。听见动静后她回头瞅了一眼,还没等反应过来,陆东深就一个疾步冲上前一把将她扯怀里。夏昼的下巴磕在他胸骨上,疼得叫了一声,陆东深护住她的头,低喃,"还好你没走。"

夏昼心里的委屈和愤愤不平在他这么一抱下就变本加厉了,推搡他,"你应该巴不得我走才是吧?正好没人打扰你跟萨卡眉来眼去。"

陆东深额头有汗,也不知道是找她找的还是其他原因,他松开她,没顺着她的话哄劝或者解释,先是急着问,"解药呢?"

这一下夏昼彻底将他推开,冷笑,"原来这么快找到我不是担心我啊。"

陆东深没理会她的冷言冷语,箍住她的肩膀,"别闹别扭了,我跟你道歉,都是我不对,你把解药给我好吗?"夏昼快疯了,冲着他就开吼,"我这么对她已经算是便宜她了,陆东深你别欺人太甚!她现在是快断气了还是有生命危险啊?你这么着急?至于吗?她大不了就放一晚上屁,又怎样!""不是......"陆东深咬牙,盯着她的脸,"我也喝了那杯子里的水。"

256 没按照正常姑娘的套路去走

    陆东深的一句话出其不意。

夏昼先是一愣,紧跟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又瞧着他一脑门子汗,想他平时温雅高贵的姿态,就愈发笑得不能自抑。要是搁平常,见她笑了,陆东深心里绝对是一片春暖花开,夏昼这姑娘虽说性子不好,但不矫情,凡事只要她笑了那就是过了,事后也绝口不提。但现在陆东深可没心情评价她的性子,一心就扑在能把解药拿到手这件事上,刚刚尚算好,找到她之后就开始有了反应。

"谁让你进她房间了,进房间就进呗,人房里的水你也喝,还真不怕自己当外人,干嘛?漫漫长夜打算润喉促膝长谈?"

陆东深连连道,"我错了我错了。"

"你是不是觉得她挺漂亮的,所以大晚上的想发生点什么?"

"真没有。"陆东深压着她的肩膀解释,"她没你漂亮,我也不喜欢她。"

"骗鬼呢,这两天你是没积极主动,但你也没推脱拒绝啊。"夏昼不阴不阳。

"我是酒店的负责人——"

"说实话!"夏昼态度强硬,"罪可是你自己在受。"陆东深也是被逼到梁山了,平时冷静自持的时候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这番可笑的动机,但现在他也不得不说实话。"我只想看看你的反应,你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总得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所以你就冷落我,对我爱答不理的?"夏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带,"这事儿不像是你这种性格的人能想得出来的,说,谁教你的?"陆东深原本扯谎说就是自己的主意,但眼瞧着夏昼一脸的了然和咄咄逼人的口吻,大有一副追查不出元凶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再转念想到萨卡被她整得惨状,就不寒而栗,只能一咬牙卖友求药,"年柏彦,是年柏彦教我的!"

不到半分钟,陆东深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死盯着酒瓶子。

夏昼逼着他喝了半杯啤酒,解决了他的"困境",早知道解药是酒......

"你说你这个人也别扭,人家萨卡都知道找地方放气,你傻啊?还是真不食人间烟火到连生理排泄都不会了?"夏昼悠哉地继续喝酒。陆东深没看她,双臂撑开,手抵着露台,任由夏昼肆意取笑,眼珠子还盯着酒瓶子,咬牙切齿道,"一路上都有人跟着,找你的时候有景泞他们在,找到你的时候有你在!"

长这么大,他还真没遇上过这么尴尬的时候,拜夏昼所赐。

夏昼惊奇地看着他,良久后拍手,"你括约肌挺猛啊。"她有太多的招可以对付萨卡,甚至会让她痛不欲生,但这么做就太明显,她还不想让整个酒店背锅。萨卡气势汹汹,又有贪慕陆东深的皮囊之心,在得知陆东深进了她房后,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陆东深经不起诱惑两人滚了床单。

所以夏昼想到了这招。

蛋糕和那大瓶水里都被她无声无息地动了手脚。

放屁这种事对极讲究形象的萨卡来说比闹肚子还要崩溃,尤其是当着陆东深的面,这么一来,她哪还有心思勾搭陆东深?只是她没料到管家也给陆东深倒了水......酒有时候是个好东西,就如现在,谁也不会想到酒能解了肠胀气。夏昼其实有心想要折腾一下陆东深,毕竟这些天她就一直憋得慌,但见他急得满头大汗连连认错的样子,倒也真是于心不忍了。

不过也够了。

这段经历足够她没事翻出来数落他玩了。

"年柏彦啊......"她一手勾着酒瓶子,懒洋洋道,"我知道他,不就是素叶的前夫吗。都坐牢了还不老实呢,活腻了是吧。"

陆东深扭头盯着她。

要论起关系来,陆门和年氏尚算有些渊源,但在陆东深眼里,应该算是一场孽缘。当年的一场全球金融危机,很多企业都被殃及,唯独陆门发展势头迅猛,趁着金融之乱狙击对手并纳产业。年氏以钻石起家,跟当时陆门旗下的珠宝产业有重叠,陆门以资本冲击市场,奠定了在珠宝界的龙头地位的同时也间接影响了年氏。年氏当时四面受敌,一方面因为经营者的问题,一方面是受资本所累,所以宣布破产。

在商界中,能让陆东深佩服的人不多,其中就有年柏彦。他跟年柏彦算不上知己,甚至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但因为同样身处商界,一个陆门后代,一个年氏后代,所以在商场上总是会有隔空交集,用年柏彦的话说就是,他和陆东深更像是精神之谊。从利益角度来说,陆东深并不认为陆门欠了年氏的,毕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情感角度来说,陆东深跟年柏彦算是惺惺相惜,在陆东深的内心深处终归是有些愧疚之情。

年柏彦下狱前,江漠远等人为他请命,陆东深不方便露面,所以在背地里也打通了一些关系。

这次出差回来后,陆东深去探望了一次年柏彦。在有限的时间里,两人的交谈却是甚欢,谈到现如今的市场,两人在许多方面的观点都很一致。谈到素叶的时候年柏彦倒是沉默了,陆东深虽说比年柏彦年龄小,可看人看事一针见血,便道,也是巧得很,我家囡囡跟你家素叶也认识。

这就给了年柏彦台阶下,于是乎,年柏彦就挺好奇他嘴里的囡囡。

在得知两人最近有些别扭后,年柏彦思量了片刻,给陆东深支了招:找个女人刺激她一下就行了。

陆东深当时听了直笑,跟年柏彦说,这招太幼稚了,别逗了。年柏彦却很是一本正经地跟他强调:我比你多吃了几年盐你得相信我,遇上这种事你跟女人讲理智摆道理才是可笑,能刺激女人的方式就只有女人,只要她心里有你。所以你别管这手段低不低劣,管用就行。

然后又跟陆东深说了当时他跟素叶的经历,最后给陆东深总结一句话就是:爱情本来就没有理智可言。

当时陆东深听了心有余悸,跟年柏彦说,囡囡这个姑娘吧,可能跟素医生的性子还不大一样,所以,反应未必一样。

年柏彦闻言后,在态度上也不似刚刚那么坚决,迟疑说,要不你先试试?死马当活马医,毕竟......她能跟素叶交好,也算是人以群分吧。

年柏彦最后一句话始终在陆东深脑子里转,直到此时此刻。利用女人来达到让对方吃醋的目的,这个招对夏昼灵不灵暂且先放到一边,陆东深只觉得自己还算是了解夏昼,她的反应果然是没按照正常姑娘的套路去走......

257 为爱折翼

    陆东深没怎么处理过感情问题,所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也是缘于他没什么经验,但经此一役他深深明白个道理,就是过来人的经验固然重要,可符合实际情况的手段更为重要。

很显然,年柏彦出的这招虽有效果,但不符合他的性格,也压不住夏昼,那他就只能按照自己的做法来了。

见他死盯着自己,夏昼不敢掉以轻心,放下酒瓶子警觉问,"你要干什么?"

陆东深一改刚刚的阴鸷鸷,笑了,看上去挺和善,"没什么,我们谈谈。"下一秒就收了笑,大踏步上前,大手一抓就跟抓小鸡子似的钳住夏昼。

夏昼一声惊呼,没等做出反抗,整个人就被陆东深扛了起来。

3601很安静,这个时间了,管家都很识趣,非客户需要一般都不会在房间里转悠。

房门一开一合。

一进门,夏昼就被陆东深放下,紧跟着被按在玄关,甚至连里厅都没来得及进。房间没开灯,只有窗外炸开的霓虹,落了些光影进来。

陆东深压着她,交缠至深的是彼此呼吸。

"死丫头,我看你是忘了皮肉之苦了。"

"陆东深,你抽什么风?"

她推搡,紧跟着手腕被他一并扣在身后。他用了些力气,箍得她双臂生疼,他的胸膛也是坚硬,压得她也透不过气。他压下脸,张口咬住她的唇,低语,"想我吗?"

她不语。

陆东深眼神阒黑,"我问你想不想我?"

她还是硬着脾气不说。

"不想我是吗?"

夏昼被他咬得疼,用肩膀顶他,他的大手更用了力,"就任由我走多久都行是吧?连个电话都没有,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嗯?""那你呢?明知道我在生气吧,你说出差就出差连个招呼都不打,回来之后又摆张公事公办的嘴脸,给谁看呢?还有萨卡,你凭什么用她来刺激我?"夏昼反击,"你要是想我,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要我主动?你这几天难过,难道我就不难过?陆东深,你觉得我好欺负是吧?"

她有控诉有委屈,统统都湮在一句句的质问里。

陆东深将她搂紧,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炙热,少了刚才的狠劲,多了缠绵的深情。"我一直在担心你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我,囡囡,我越是在乎你就越是怕你离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不会,我能利用任何人,但唯独不舍得利用你。我怕你想通了一些事情,例如你在爱情里的妥协,我也怕你已经做出些决定,例如你想寻求更适合你的感情。有很多事我不敢去想,打电话真就怕你说出些分手的话。"夏昼见惯了陆东深自信强势的一面,从未想过他也有无措惶恐的时候,他的这番话听进她耳朵里,顺着呼吸急促又流进血液,心头又疼又暖的,那些不甘、嫉妒和怨怼就再也无的放矢了。

陆东深抬起脸,与她的鼻尖近乎相贴,"是我的错,我怕失去你,所以就更想控着你。"

"你为什么会认为能失去我?"夏昼与他凝视。

陆东深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细细闻她的唇角,然后说,"不知道,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糟糕,让我时刻陷入恐慌之中,让我头一次有了无法掌控的无力感。"也许是她太洒脱,也许是她的性子太独立,也许是她太崇尚自由,也许是她经历了太多苦痛。他想拼尽全力来怜她爱她,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让她在乎他就跟他在乎她一样。他在享受着爱情,可越是美好的爱情就越是让人不安。他生怕这不过是场镜花水月,到头来如梦幻影。有时候他明明是在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气息,可就是觉得她会随时失去。

夏昼看着他,暗影里,他的眼似藏了银河,深邃发亮。她以前总觉得他眼里复杂,犹若深海难懂,可今晚,此时此刻她的确能感受到他的感受。

厚重深情,这是他给予她的。

"不会的......"她低垂着脸,摇头。

"不会什么?"陆东深抬高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她看着他的眼睛,许久后说,"陆东深,这些天其实我也有想过分开的问题,我讨厌被束缚,也讨厌被利用,哪怕是你的无心之过也会让我不舒服。可是,当我一想到如果未来生活里再没了你,我就很难过。你一走就没消息,我就胡思乱想,你一回来就有萨卡在身边,我虽然拼命说服自己你是在工作,但我还是嫉妒得发狂。我才知道,被你冷落被你漠视比失去自由更可怕。真是奇怪啊,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为什么就刻骨铭心了呢?你这种男人危险又诱惑,然而我就偏偏爱上了。陆东深,为爱折翼,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所以,我不会离开你。"

最后一句话震惊了陆东深。

他轻抚她唇角的拇指略颤,然后低头深深吻了她的唇。是他的错,他不该让她这般神伤。在爱情里,她是个再透明不过的女孩,可以飞蛾扑火,可以不顾一切,他该再包容她、纵容她才对。他该是早过了为爱痴狂的年龄,可也因这段感情让自己成了疯子。唇齿纠缠间,夏昼狠狠咬了陆东深一下,他闷哼,疼痛阻断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松开唇,可夏昼一改刚刚的深情脉脉,主动对他发起攻击,对着他的唇舌又啃又咬,转眼就成了只狼崽子。

"陆东深,你下次再敢让别的女人在你怀里腻歪,我就不折翼折你!"她狠狠,典型的秋后算账了。陆东深冷不丁想到萨卡是往自己怀里靠了一下,可他很快也就避开了,绝对不想再生事端,刚打算矢口否认,就又听夏昼恶狠狠道,"衬衫上都沾上萨卡的唇膏味了,你当我鼻子是假的对吧?我就该给她吃点猪嘴蘑之类的东西!"他身上的衬衫是深色的,虽说看不到唇膏,可她能闻出来。

陆东深绝对积极发挥最佳男友的本色,二话没说将衬衫一脱,扔到门口,"不要了行吧?"

夏昼的眼睛被他结实的臂膀热了一下,清清嗓子,"还算识趣。"

陆东深一笑,一把将她抱起。

她惊呼。"闭嘴,振夫纲。"

258 伸个懒腰都是爱你的形状

    翌日,天朗得很,从酒店房间的窗子看出去,天空成了一倾瓦蓝琉璃,连云的姿态也是美的。

陆东深难得偷懒。夏昼抻着懒腰顺着香味出卧室的时候,陆东深正将一只只虾子烧麦往盘子里夹,摆放得别提有多整齐,连上头花型的姿态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还有其他花式早点,都被他换了统一大小的白瓷盘。

他的背影洇在光影里,浅驼色宽松家居服都被阳光映得温柔。

这样的陆东深让夏昼喜欢,又想像只猫似的懒懒地趴在他身上不离开。她走上前,展开双臂又抻了个懒腰,然后从背后搂住他,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他身上的气息真好闻。是他的体味和她调配的浴液结合后的气息,让人忍不住靠近,就这么一直抱着他不放。想起昨晚的那件衬衫,最终没能逃过被洁癖如他命管家烧毁的命运,然后又想到他的怀抱是太多女人的向往,可她就在他的怀里。

这种骄傲难以言喻。

陆东深任由她像八爪鱼似的黏在身上,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夏昼打了个哈欠,闻着他的气息总觉得安心,又想昏昏欲睡,"我现在伸个懒腰都是爱你的形状。"

"一大早嘴上抹蜜了?"陆东深将最后一只烧麦放好,笑道。他的早餐一向简单,黑咖啡加燕麦面包,在中国工作后又喜欢上了喝茶,很多时候也是一杯红茶加现烤面包,顶多再加份水果。这是因为一来他不会做复杂的早餐,二来没那么多时间。但跟夏昼在一起后就不行了,这丫头虽说做了一手好菜,但懒,据她说,她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下厨,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不下厨,她跟他说,没办法,我大多数的时候心情都太好了。

自己不做饭,但嘴巴可不饶人,要多挑剔有多挑剔,光是早餐的样式就要做到眼花缭乱,她跟他说,本爷吃饭那都是要达到御前级别的。

今天的早餐他数了数,连主食带小食的,共13样。

夏昼还挂在他身上,懒洋洋说,"这是我从网上看到的话,改了一下,送你。"

"谢主隆恩。""今天的早餐不错。"夏昼将脑袋从他腋下拱出来,看着满桌子的色香味,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胸口,又借机摸了他结实的胸大肌一把,"这要是你做的就更好了,不过没关系,你表现得已经不错了,可真是怜人的小奶犬。"

扭身要走时被陆东深一把捞了回来,"是什么?"

"小奶犬......"夏昼回到他怀里,手指头沿着他锁骨的轮廓摩挲,"就是说你又暖心又听话。"

陆东深环住她的腰,坏笑,"奶犬是吧?"

紧跟着脸压下来,被夏昼伸手截住,"我去洗漱。"一缩身,从他圈着的手臂间滑出来,溜走。

用餐的时候,夏昼的话匣子打开了。先是重点表扬了酒店餐厅的厨子,然后在听说陆东深的弟弟陆北辰做了一手好菜后,又含沙射影地贬低了陆东深的养尊处优。夏昼喋喋不休,陆东深就含笑听着,时不时给她夹上一只烧麦,整个早点的种类,她最喜欢的就是虾子烧麦。若非应酬的时候,他平时极少跟别人一同用餐,除了他有洁癖,认为对方说话时口水会喷到餐盘里外,他还怕吵喜静,这是自小就养成的习惯,陆老爷子的宗旨就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每每回到陆家,他也好,南深也罢都谨遵传统规矩,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

最开始跟夏昼吃饭的时候,陆东深着实被她吵得脑瓜仁疼,可短短几顿饭下来他反而适应了,没了她的热闹他竟觉得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

"行,我尽量把自己培养成厨神。"陆东深说。

夏昼突然一副风情万种的笑容,"深哥,如果你能成厨神,那我就是造神的那位。"

陆东深笑了,死丫头总想压他一头。

"哎,跟你说正事。"夏昼一本正经。

见状陆东深也竖起警觉,他觉得她没什么正事可说。

"萨卡身上有异香,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是药丸的香气,她塞药丸入体所以举手投足都是香气。"

陆东深很随意地嗯啊了一声,没敢太多接有关萨卡的话题。

"你猜那个药丸有什么用?"夏昼一筷子戳进烧麦里,举了起来在嘴边晃悠。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陆东深觉得夏昼这一筷子绝对是戳进他脑袋里而不是烧麦。关于萨卡体内的药丸,那天夏昼虽没明说但他也多少能猜出个意思来,但在夏昼面前他绝对要做到装傻充愣。

干笑了两声,"你之前说过,可以使身体幽香。""使身体幽香喷香水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夏昼一脸善良地盯着陆东深,"既然深哥不甚了解,那我就给您老普及一下。那药丸里所用的原料全都是暖香类的,用于体内,散发出的气味不但能勾人心魄,药物融化后,成分的滋养还能让使用者的身体如少女般紧致。说白了,这是一味宫廷春丸,市面上不常见。"

陆东深只能随意地哦了一声,这种话题别说他在夏昼面前不能轻易接,就算是其他场合,作为男士他也不方便品头论足。

"真是啊......"夏昼放下烧麦,故作忧伤地抬手拄着下巴,眼珠子就在陆东深脸上转来转去的,"某位爷昨晚没能一品少女滋味是不是挺遗憾的?"

这次陆东深不疾不徐地接过了话,"昨晚在某位爷床上的姑娘比少女还教人回味,所以用不用宫廷丸的不要紧,天生丽质才更能让男人忘怀。"

夏昼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反击,而且还反击得让她如同喝了蜜似的,心情就大好了,抿唇笑,"不愧是陆门长子啊,这话回得滴水不漏。"

其实平时怼怼他也挺有意思的,看他尴尬,看他故作冷静,这都是乐趣。"事实如此。"陆东深给她换了道酸奶,淋上蜂蜜,"囡囡,她的那些东西对我没用。男女欢情,重点落在情字上面。一时欢愉,心里却是空虚。我尝过了以情欢好,自然就容不下食之无味了。"

夏昼听了心里泛暖,舀了一勺酸奶入口,蜂蜜的香甜就像他的这番话一并入喉,她清清嗓子,故意道,"果然巧舌如簧啊。"

陆东深笑了笑,也不跟她争辩,催促她,"快吃,我一会还要开会。"

管家进来的是时候,正好赶上夏昼心情极好。他看了一眼夏昼,又看向陆东深,道,"陆总,萨卡小姐又起疹了,比以前还重。"

259 我没有不相信你

    正如夏昼说过的,以柑橘做空间主香,虽能快速缓解萨卡红疹现象,但很快体内热毒就会变本加厉。

萨卡整个后背都起了疹子,跟管家描述的一样,比之前严重得多。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单单"召见"了夏昼,就连陆东深也避而不见。

或许是因为疹子加重不想被他看见,或许是因为前一晚她在他面前失了态。

这一次,萨卡能安静地听从夏昼的安排了。夏昼将一早就备好的杜荆、单叶蔓荆、广泛风所提炼的原液加入空气净化系统里,又命管家将染有柑橘气味的床品换回之前含有柏气的,为了尽快消散柑橘香,夏昼又将提早在活血丹原液中浸泡的棉条置于精油炉内,经过电热,很快,炉中就缓缓溢出活血丹的气味。

经过棉条稀释的气味比原液直接挥发更为均匀,很快与空气里的杜荆、广泛风等气味融合在一起,略有刺鼻的清洌。

萨卡忍不住去捂鼻,夏昼眼皮一抬扫了她一眼,萨卡见状又默默地把手放下。

"夏小姐,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萨卡忍不住说。

夏昼将一早从香根异唇花提取好的原液滴放进精油炉中,头也没抬,"解释什么?该说的之前我都跟你说过了。"

"我的意思是,这些气味。"

夏昼将蒸好的香根异唇花从袋子里拿出来,一部分放进了捣药臼里,"就算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萨卡哪遭遇过这种冷遇?但碍于身上疹子的情况被她说中,她只能强忍着夏昼的恶劣态度。见夏昼将捣药臼里黑乎乎的东西倒出来走向她时,她一个激灵,如临大敌地盯着夏昼,"你要做什么?"夏昼懒得跟她多废话,直接命她脱了衣服,萨卡虽不情愿也只能照做。夏昼徒手将捣好的香根异唇花黏液一点点涂抹在萨卡的后背上,微凉的触感令萨卡很快起了鸡皮疙瘩。"我对陆先生是有好感,但我能看出来他很在乎你。"萨卡抱着胳膊,背对着夏昼而坐,轻声说,"陆先生是位君子,他从来没对我做过一丝一毫越轨的行为,待人处事极有分寸。"

夏昼的手在她后背上停滞一下。

萨卡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轻叹一口气,"像我这种身份,很多男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不会放过,所以,陆先生很令人尊重。"

夏昼没说话,继续给她涂抹后背。

萨卡见她不说话,一时间也觉得尴尬,便不再多说什么了。等涂完后,夏昼转身去吧台拿了杯子,萨卡在床上喊,"后背有点疼。"

很快,夏昼回来了,淡淡道,"很正常。"将手里的杯子递给萨卡,"喝了。"萨卡一看,杯子里泡着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闻上去有点怪,眼睛里畏缩了一下。夏昼将杯子塞她手里,"现在净化系统里的气味有醒神、消炎化浊的功效,对于热毒和红疹也有帮助,比之前的柏香效果更佳,只是不如柏香好闻,但为了治病也没办法。精油炉中的活血丹原液能加速扩散空气中的气味,香根异唇花的提取液较为芳香,能快速化浊气,茎叶经过热蒸可以入药,对疹子的消除很有帮助,所以一部分涂抹在你后背上,一部分让你喝下去。"

萨卡怔了一下,她没料到夏昼会解释一番,虽说她的确听不大懂,但也知道夏昼没有恶意。

几乎屏住呼吸将杯子里的东西喝完,夏昼跟她说,"再喝三次,你身上的疹子就差不多能消了,我会提醒管家。"

萨卡转头问她,"我以后还会遇上这种情况吗?"

"会。"夏昼很果断。

"那怎么办?"萨卡着急。

夏昼将杯子收走,"你以后别用药丸不就行了。"

萨卡略尴尬。"萨卡小姐,友情提醒一句,是药三分毒,别管主料有多珍贵,那种药丸的确会让你的身体紧致细腻,但时间长就会有副作用,起疹子不过是初期热毒表现,你体质本来就偏热,根本不适合用这种药丸。"夏昼严肃告知。

萨卡吓得不轻,连连点头,"我不用了,以后一定不会用了。"

夏昼习惯将话点到为止,多说无益。

又将管家叫到玄关,把注意事项跟他一一道明。

等快离开时,萨卡别别扭扭地问她,"夏小姐,那个......昨晚上我不停地排气,这也是跟我身体里的热毒有关吗?"

夏昼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清清嗓子,冷着脸说,"是。"

**

这个时间酒店的咖啡馆安静,偶有几桌也是在谈事的。

阳光被茶色的钢化玻璃柔化,落在一角就没了夏日灼热。陆东深坐在观景位,面前摆着杯咖啡,但好半天没喝一口,始终在处理文件。

夏昼一进咖啡馆就瞧见了落得清闲的他,快步上前,椅子一拉,近乎四仰八叉地坐在他对面。

陆东深抬眼看她,笑问,"想喝什么?"

夏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喝什么,陆东深便命服务生备了杯柠檬水给她。她抱着杯子,偏头瞅着他阴恻恻地笑。陆东深原本就是在这等她,顺便把文件处理了,现在她来了,又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就干脆阖了文件。夏昼润了喉,"你怎么不问我处理得怎么样,萨卡有没有事之类的?"

"有你处理我放心,有什么好问的。"

"现在放心了?"夏昼嗤笑,"当时你压根就不信我的话。"

"我没有不相信你。"陆东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夏昼哼哼冷笑,"相信我?陆老板,那天你在萨卡面前可不是这个态度。"当时他压根就没为她说过话,她已经明确表示不能用柑橘香,可他呢?坚持让她从着萨卡。

陆东深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轻声说,"我只是顺从情势让更多人相信你罢了。"

夏昼一愣。"萨卡是贵宾,你有你的坚持固然是好,可当时她已经明摆着不相信你,所以我们只能迂回。另外,如果当时你坚持不换香,万一萨卡吃点什么或闻了什么反而疹子加重,那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气味这种事毕竟不是在你我可控的范围内。"陆东深冷静地跟她分析,"所以,与其让你承担风险,倒不如让她彻底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没有机会对你的为人处事指指点点。"

夏昼没料到陆东深会想得这么深远,这的确是个最能规避风险的办法,有些时候,面对一些强势惯了的人的确不能硬碰硬。"可是这么一来我们没有故意之嫌吗?""有,而且萨卡是个聪明人,肯定会明白我的初衷。"陆东深不疾不徐,"但那又如何?就算她有心追究,我是酒店的负责人,我会一力承担。更何况像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不会再去追究。"

夏昼听了这话心里甜甜的,主动拉过他的手,跟他的手指交缠,故意拉着小娇音,"深哥哥,你是在为我承担风险呀。"

陆东深对于她这种心情好时就嘴甜的称呼早已免疫了,笑了笑,"是不是突然觉得有人给你扛雷的感觉还不错?""那是,选你做我的男朋友还真是选对了。"夏昼将他的手拉过来,轻咬了一下他的手指,"怎么办呢?本来想着在你面前道高一尺,没想到你最后是魔高一丈,我好像欠了你一份恩情似的。"陆东深趁着她牙关一松抽回手,避免手指头被她咬烂的下场,将文件整理了一下,慢悠悠地说,"恩情好还,肉偿就行。"

260 你是不是对本少爷有意思?

    邰国强清醒了不少,至少阮琦进病房的时候他坐靠在床头,看上去很精神。

病房里还有邰业扬、邰业帆和邰梓莘,邰国强一并将他们几个叫齐了。饶尊没进去,站在病房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指间来回摆弄着一根烟却始终没抽,有来往的小护士和年轻女医生,纷纷都瞧着他高大的身影眼亮。他的目光没偏移,一直盯着病房的门,任由其他姑娘们的眼神在他身上定格。

没多久,就从病房里传出阮琦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饶尊就算不进去也能想象到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也难怪,一直以为的杀父仇人竟然就是自己的父亲,这件事搁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接受。

饶尊没由来的心烦。

烟几度叼嘴里又拿下来,后来实在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就转身去了洗手间偷着抽烟了。

病房里像是历经了一场核武器。听完邰国强将过去的事讲述了一遍,邰业扬等三人目瞪口呆,阮琦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珠子就跟凝固了似的,只有邰国强在悲悯地看着阮琦,许久后开口,"当时我离开并不知道你母亲已经怀孕。"阮琦好半天才从惊天大梦里缓过神,扭头盯着邰国强,眼里有恨、有痛、有恼,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她呼吸变得急促,一字一句拷问,"你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吴重?事实上这么多年你一直顶着邰国强的身份活着,踩着别人的痛苦享受着自己的荣华!而我母亲,临死之前还抱着对你的念念不忘和半生情缘!你说你是我父亲,你配吗?"邰国强靠在那,如风中残烛,眼神像是拉线的风筝被扯得老远,他喃喃,"我不配为人父,你恨我正常......当年的确是我一念之差做错了事,面对巨大利益我选择了妥协。

可是,我一心想的就只有你母亲,我找过她,不止一次,我希望她能跟着我过好日子。直到,我收到你母亲出意外离世的消息......我信错了人,以为她真的死了。 "阮琦眼睛里的温度冰冷冷的,"说得可真好听,你希望她能跟着你过好日子?当你披着邰国强的身份继续苟活时已经娶了那位小姐了吧,你让我母亲以什么身份跟着你?做你永远见不得光的情人?"

邰国强面容苦痛。"我不管你当初是利益熏心还是真有苦衷,又或者真以为我母亲死了,当你决定舍了吴重的那一刻你就是背叛了我母亲。我不会原谅你,我母亲也不会!"阮琦强忍着心疼,起身。

"琦琦——"

阮琦蓦地止步,转头盯着他,"我叫阮琦。"

邰国强的嘴角抽搐一下,蜡黄的病容有尴尬、有难舍还有悔意,他艰难开口,"你母亲她......是被你带回亲王府了吗?"

阮琦眼中的冰冷始终未散,而她始终也没再回答他的话,病房门一拉,走了。

关门声震了病房。却没掀起什么涟漪,病房里如死水般宁静。这一次是邰国强再也支撑不住,跌靠在床头,呼吸急促,脸色煞白。邰业帆和邰梓莘立刻冲上前左右搀扶,邰业扬立马要去按呼叫器,却被邰国强给止住。

他努力调整气息,喘匀嘴里这口气,好半天颤着声音说,"业帆、梓莘,你俩先出去。"

"爸,您先看医生。"邰业帆担心他的身体。

邰国强却十分坚持,"我有话要问你大哥,你们出去。"

**

阮琦坐在医院的花坛上还是红了眼眶。

饶尊拎了两瓶水上前,将一瓶常温的递给她,她没接,他就在她旁边坐下来,顺势塞她手里,"想哭啊?"

阮琦深吸一口气,低垂着眼,"风吹的,我眼睛打小见风就红。"

饶尊"哦"了一声,心知肚明却也好心地没再刨根问底或讥讽,他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扭头一看她的,清清嗓子问,"自己能拧开吗?"话毕伸过来手。

阮琦把他的手拨拉到一边,顺势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眼角,两下拧开盖子,没好气说,"我又不是林黛玉。"

饶尊抬手就来拧她的耳朵,"恩将仇报是吧?本少爷浪费一大早时间来忙活你这点破事,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手劲不小,疼得阮琦直皱眉,一把推开他,抬手照着他肩膀一巴掌,"饶尊你有病吧,你对我有什么恩?我不告你就不错了!我让你帮忙了吗?是你非拉着我来医院的!"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不讲理。"饶尊跟她杠上了,"你捅我一刀的事儿你当就这么完了?想得美,本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不追究你的责任这就是对你有恩。"

阮琦心中有事,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干脆就不搭理他了。

饶尊几口喝完了水,一抬手,水瓶竟精准地进了斜对面的垃圾桶里,他侧脸看她,饶有兴致,"你老实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对本少爷有意思了?"

阮琦扭头,像是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他,好半天扔出了句,"神经病!"

**

"你早知道你妈做过的事?"待邰业帆和邰梓莘出去后,邰国强开门见山地问邰业扬。

邰业扬十分恭敬地坐在邰国强面前,"爸,我不知道,而且这件事我觉得一定是个误会,我妈——"邰国强费力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业帆和梓莘跟你同父异母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你妈一直不满意我偏爱小儿子,这其中的私心我相信她不会没对你提到过。你妈有害我的理由,而我,更有痛恨她的理由,难道,她没跟你说过?"他虽病态,语气却咄咄逼人,目光更是像把刀子似的戳着邰业扬,邰业扬见状赶忙起身,"爸,我妈什么都没说过,所以,您对她有误会,刚刚那个姑娘就是你们之间的症结吧?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毕竟夫妻一场,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判刑,这对长盛来说也会名誉受损。"

邰国强阖上眼睛,良久后说,"阮琦是你们的妹妹,关于这点,你要牢牢给我记住。"

"爸,您怎么就能百分百确定她是您女儿?万一当时阮英她是跟了别人——"

"混账!"邰国强蓦地睁眼,厉声怒喝,情急之下心口又难受得厉害,呼吸急促。

邰业扬不再说话。

"出去!"

"爸——""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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