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第270章

Màu nền
Font chữ
Font size
Chiều cao dòng

261 你就得纵着她的胡搅蛮缠

    回了北京又是一如既往忙碌。萨卡身上的疹子缓和,香港天际酒店事件也总算是告一段落,夏昼听管家的意思是,虽说萨卡小姐性子傲些,但在气味治疗上十分配合。当然,盯着萨卡状况本是夏昼的工作,但她心眼小,总想着萨卡对陆东深有点鬼心思,所以全权交给管家负责。可萨卡临行前对香港天际酒店的赞誉很高,夏昼想着八成是冲着对陆东深的好感去的,直到萨卡拉着她的手说,夏小姐,我的决定对你仍然有效,当然,不是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我是真的需要一位有主见的气味分析师。

然后,夏昼就十分不争气地觉得,萨卡这个人其实也挺好的,长得漂亮又有气度。当然,萨卡事件毕竟上升到了酒店管理危机,而且当时是直接针对空间气味管理方面,所以陆东深作为酒店总负责人,一抵京就亲自写了封邮件给总部,就这次事件做了详尽阐述。

陆东深写邮件的时候是在家里,书房的窗子外夜色璀然。近七月中旬的北京,恰似巨大的蒸笼炉,就算到了晚上,气温也徘徊在三十度以上,若能有一天落到二十八度,那就算是个凉爽的天了。室内是恒温,有轻柔的风浮动,会让人误以为还是春夜。夏昼在沧陵待了三年,早就不习惯北京的夏天,总会时不时得想要开窗,结果她的一腔期许也总会被大团热浪给燃之殆尽,末了就在室内气流里想办法。她在新风系统里加了以橡苔、橡木为主,混有晚春的紫丁香和水沉香的香氛,每一种主料都在用量上拿捏好,只做清淡处理。用她的话说就是,这气息会让你想到在雾霾蒙蒙的皮尔蒙特橡树林里行走,芳氲丰沛,深深呼吸,又会自清凉无汗。

陆东深对于她在家里的折腾是毫无底线的纵容,随她高兴,他都可以。

夏昼泡完澡后,裹着条浴巾就懒洋洋地趴靠在陆东深的后背上,两条胳膊跟藤蔓似的挂在他胸前,"此时此刻的画面像不像兰若寺的女鬼企图在勾引坐怀不乱的书生?"

陆东深敲键盘的手指没停,眼睛盯着屏幕,说,"坐怀不乱的前提是,你需要先坐在我怀里才能知道我乱不乱。"

夏昼笑着勾住他脖子,"深哥不苟言笑的时候谁敢坐你腿啊?"

陆东深被她逗笑,"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夏昼抿嘴浅笑,正好瞧见他在邮件里将责任大包大揽,并且声称此次危机能顺利解决全凭借夏总监的专业评断和坚持的态度。那么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敲出的每句英文都是对她的称赞,这让夏昼忍不住惊呼,"我从来不知道你人生字典里的赞美词量还挺多的。"

陆东深眼皮也没抬,敲完最后一句话后抄送诸位董事,"说明你我有待沟通。"

夏昼偏头看他,"我怎么觉着你这句就不像是好话呢?"

陆东深直接关了电脑,手一伸将她拉坐怀里,她笑,"干什么?"

"我来教你什么是好好沟通。"陆东深坏笑。

夏昼正欲无影掌对付,桌上的手机响了,景泞打过来的。夏昼撇嘴,"景助理越来越没眼力见了。"

陆东深笑着接通。

那头言简意赅,夏昼隐约听见邰国强的名字。

结束通话后,陆东深也没瞒她,"邰国强提了探视何姿仪的申请。"

夏昼思量,"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陆东深沉默半晌,说,"在这场风波里,谁都抱着颗看客心,却无奈都是剧中人。"

**

翌日一早,夏昼就被陆东深拎起来去公司开会。

夏昼最受不了的就是一大早开会,她哈欠连连,坐在会议桌正中间的陆东深却视而不见,正襟危坐。会议内容一项项过,大抵都是跟H品牌旗舰店和即将上市的大中华区限量版香水有关,在这项工作中,夏昼是主要负责人,所以再困也不敢怠慢,与市场部、营销部一则则地跟陆东深进行汇报。

因为商川的事,H品牌受到了影响,其新品的推广也暂缓了时日,现在算是尘埃落定,所以各个部门也开始了快马加鞭。

大半天都是在细则中度过。有关产品内容过去后,夏昼就算松了口气,她所有的汇报告一段落,就拄着下巴瞧着陆东深开会时的样子。目光从他的眉眼落到他的领带,然后从他一丝不苟的扣领想到

他的胸膛,耳畔那些个工作汇报都成了昨晚上他的粗喘声。

正想入非非,陆东深那边宣布中场休息,夏昼冷不丁对上陆东深投过来的目光,似笑非笑有些意味深长。

等估算着咖啡间人少的时候,夏昼才迈着四方步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杨远的动静。

"萨卡提出更换室内气味,夏昼坚决反对,依照她的专业,你当时相信她的决定没错,但你选择站在萨卡那一头,除了让夏昼事后规避风险外,你还有别的目的吧?"

"你想说什么?"是陆东深的声音。

杨远哼哼笑,"我看你是觉得萨卡给夏昼难堪了,所以你就故意让萨卡吃个瘪,依照你的做事手段,萨卡根本不用再遭一回罪。"

陆东深没说话,只有磨咖啡豆的声音。

"被我猜中了。"杨远嗤了一声,"陆东深,萨卡是王室。"

"王室又怎么样?"陆东深淡淡地说,"问题出在萨卡身上,她该记住教训,这跟她是不是王室没有关系。"

杨远噎了一下,"好,不说萨卡,咱就说刚才夏昼那样儿!"

"她又怎么你了?"

"她没怎么我,我就看不上她开会的时候半死不活的样儿。"

陆东深笑问,"她耽误汇报了吗?"

"这倒没有......"

"她平时工作有疏漏吗?"

"......也没有。"

"那你总揪着她的一些小毛病不放干什么?"陆东深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因为她把你堵在洗手间里,所以你心里总过不去那道坎?"

"哎陆东深,我好心好意劝你,你倒打一耙是吧?惯!你就往死里惯着她吧!总有一天你会把她惯得胡搅蛮缠。"

陆东深轻悠悠地回了句,"想让一个女人在乎你,你就得纵着她的胡搅蛮缠。"

杨远出咖啡间的时候听见有人轻咳一声,故意的。

扭头一看,夏昼双臂交叉环抱胸前斜靠着墙,一副吊儿郎当。杨远一怔,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被她听得八九不离十了,略显尴尬。

夏昼哼哼笑,"杨副总,听说你办公室里新换了个沙发,国际大师手工订制,又千里迢迢漂洋过海邮回国,宝贝得很是吧?"

"你想干什么?"杨远一脸警觉地盯着她。

夏昼斜睨着他,"没什么,我突然挺想试试在手工缝制的沙发上开个豁儿有什么不同。"

杨远恨得牙根痒痒。

等夏昼进咖啡间的时候,陆东深正悠哉地靠在操作台旁喝着咖啡,浓厚的黑咖啡,光是闻着就觉得清苦。

"杨远的嘴太贱了。"夏昼拎了只杯子上前,"怎么这种人都能做集团的副总,应该去街道办工作。"

陆东深含笑,左手横在胸前抵着右臂胳膊肘,右手端着咖啡杯,"夏姑娘眼眶太高,一般人都瞧不进眼里。"

夏昼按了一下咖啡机,抻头瞅了一眼,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进来了,主动上前环住陆东深的腰,"下半场的会我就不参加了吧。"

陆东深怕杯子里的咖啡洒了烫着她,手臂一横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略有思量,"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是针对恒大置业和长湖开发的相关事宜,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

夏昼后背一僵,恒大置业和长湖开发?这么快已经投入讨论了?

"怎么了?"陆东深笑问。

"没事,就是你突然变得挺好说话让我没反应过来。"夏昼暗忖,这说明邰国强妥协了?生意场上果然是手段可明着可暗着。

陆东深摸了摸她的头,"这两个项目前期的确跟你的工作没有交集,把你强行扣在会议室,你就只剩下发呆打哈欠和对我的浮想联翩了。"

夏昼一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你浮想联翩了?"

"两只眼睛。"陆东深眼中藏笑,抬腕看了一眼,"行了,开会时间到了。"

夏昼松开环着他的手臂。

"等我一起吃饭。"

"嗯。"陆东深快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大手搭在她的后颈,微微一用力使她抬了头,他压脸下来吻了她,唇舌相依间他低喃,"我也一样。"然后离开她的唇,顺势拿过他刚刚喝过的咖啡杯转身走了。

夏昼反应了好半天,他也一样?一样什么?

冷不丁想到:浮想联翩。

耳根子一热。

果然跟她一样流氓啊。

接了咖啡,还没等喝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

但夏昼看着有点眼熟,接通,不想竟是邰国强。

"法师,我需要见你一面。"

**

邰国强在见夏昼之前,的确见了何姿仪,在拘留所。

邰业帆不放心邰国强的身体亲自陪同,跟着一起的还有医护人员,但到了拘留所,邰国强就把他们留在外面,自己单独见了何姿仪。何姿仪似乎老了不少,憔悴得很,也没了往日光鲜,但不邋遢,她仍旧整齐得体,只是见了邰国强后,她所有在外界表现出的恩爱都化为泡影,看着他,眼里有恨,有痛。邰国强很虚弱,来一趟拘留所本来对他已经是超出身体极限的考验了,更何况他要面对的是曾经过往。他开门见山,"何姿仪,当年是你骗我说阮英死了,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

何姿仪冷笑,"阮英......我恨不得她是真死了,如果可能,当年就应该让我爸找到她除了她!"

"你这个毒妇!""我再毒能毒过你吗?"何姿仪盯着他,眼睛里一丝爱意都没有,像是藏了刀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别以为我会相信我爸的死只是意外,你利用何家的财和势一步步往上爬,最后为了能把何家的一切占为己有你就杀了我爸,是,我是没证据指控你,但我太了解你的为人了,你处心积虑阴险卑鄙,为了利益不折手段,你不得好死。哦对,你也快死了。"说到这,她笑了,笑得让人发寒。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爱了前半生的男人,也是她恨了后半生的男人。何姿仪以为吴重的妥协就是对现实的接受,毕竟是他在前途和爱情面前舍弃了后者。平心而论,吴重的确是个被演戏耽误了的商业人才,以邰国强的身份发展得顺风顺水。可是,他心里始终放不下阮英,背着何姿仪去试图寻找阮英下落,这件事终于被何至超知晓,一怒之下就动了杀机。那是凄风苦雨的一天,何姿仪对着酩酊大醉的吴重哭喊:你死了这条心吧,阮英死了!吴重你给我记住,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何家给的,你可别犯糊涂!否则你会一无所有!从那天起,吴重就再也不提阮英,也是从那天起,何至超在集团的势力一点点被吴重瓦解,何姿仪曾亲眼见过两人在书房的争执,吴重一改平日温雅,揪住何至超的衣领阴狠狠地说,你以为你现在凭什么跟我斗?何姿仪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于生意场她从来不参与,只清楚自己的丈夫在董事局的地位节节高升,见到这一幕后战战兢兢。很快,何至超的尸体就被人发现,警方裁定他是醉酒驾车出了意外。

可何姿仪最清楚何至超,他混黑道起家,年轻时一路打打杀杀过来,人近中年最怕的就是被打击报复,哪怕人已经到了国外,所以他已经戒酒好多年了。

何至超的死没发现任何他杀的迹象,主席一位悬空,吴重取而代之,在短短的几年里,何家的势力被他剔得一干二净,不少跟何家有关的老股东都落得悲惨收场。何姿仪的心,就这么在吴重表面温厚实则手段残冷的伪装下下一点点冷掉了。

262 开始错步步错

    由爱生恨。长盛集团是何至超全部的心血,也是吴重从一个戏子身份转换成商人身份的渠道,何家没落,吴重以邰国强身份成功洗白了长盛集团,让外界认定了长盛集团是由邰家一手创办,而何家曾经的过往早就像是张老旧照片,何至超的"光辉岁月"和白面小生吴重的过往也湮没在尘封的时光里。何姿仪终于明白,其实吴重从未爱过她,哪怕是一天。自己的丈夫,心心念念的就只有那个姓阮的女人。就算是他后来有了外心并且有了儿子,也因为那女人是戏班子的,在台上的举手投足跟阮英有三分相似。但爱不爱的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何家的一切她再也拿不回来,那么,她就把他的命掐在手里,毕竟,她还有个儿子。面对仇恨和面对儿子在他面前不得宠而有可能丧失的利益,她为后者筹谋就变得更为重要。邰国强看着何姿仪,他眼里无爱无恨,只有冷,能扎进人血液里的冷,他缓慢又低沉地说,"如果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长盛。你以为就凭你们何家的本事能让长盛发展到今天?何至超千里迢迢跑到国外创办公司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要把他手里的脏钱洗干净。你敢发誓你们何家的钱不是沾了血吗?为了你们的私欲,你们拿着合同和阮英的命来要挟我,何姿仪,从一开始我对你们何家就恨之入骨。"

尤其是当何姿仪亲口告诉他阮英已经死了的时候。压在心底深处的恨意就开始熊熊燃烧,烧毁了他的理智和对人生的希望,他不为别的,只为阮英报仇。也许在何姿仪眼里,他还是依附何家没有任何反抗力的吴重,所以才肆无忌惮地警告他、刺激他,甚至威胁他说,如果不好好待在何家,你的前途命运就会毁于一旦,甚至会丢了性命,下场跟阮英一样。何至超生性凶残,对付一个人压根连眼睛都不眨,所以他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伺机而动。何至超虽创办公司,但他不懂经营,甚至对待下属也总是拿出混黑道的那一套十分令人反感。对于一个渐渐只剩下财大气粗功能的人,他想将他权利架空甚至彻底扳倒并不费吹灰之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恨何家,恨何至超,当何至超那辆车在他眼前炸开的时候,他甚至都有冲动将何姿仪拉到现场,掐住她的脖子告诉她:从今以后,只有邰家没有何家。只是他没想到何姿仪已经怀疑他,并且多年一直在对他做手脚,是他忽略了一个女人的直觉,也轻视了一个女人的隐忍。他们貌合神离又相互仇恨,如今,也算是落下帷幕了。

"你杀了我爸!"何姿仪咬牙切齿。

邰国强面无表情,"你有证据吗?"

何姿仪暗自攥拳。"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苦于无凭无据,所以你想到了利用气味来控制我。"邰国强眼里浑浊,强撑着身子骨,"是卫薄宗吗?如果是他的话,我想不出他能帮你来害我的理由。"

这次是何姿仪冷笑,"既然你知道我恨你,就很清楚我不会让你死得明白。"邰国强的身子朝后靠了靠,沉默地看了何姿仪良久后说,"我的身体被气味蚕食得所剩无几,这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你背后的人,我即使想追究也没有时间了,所以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何姿仪,我仁慈些,可以给你交个实底。之前你为了业扬暗里防着业帆和梓莘,现在我找到了我的女儿,我和阮英的女儿,作为我的长女,业扬业帆和梓莘的姐姐,她有权利得到更多。"

"什么?"何姿仪一惊。"你我毕竟夫妻一场,我对你多少还是了解的。当时你在王府受惊是不假,但受惊后的反应那么大何尝不是纯心故意的?你反对我再跟那个王府有任何关系,所以借着遇鬼受惊把这单生意搅和黄。"邰国强强行挤出一丝笑,"只是你没想到,王府里的那只鬼就是阮琦,是我的女儿。何姿仪,如果不是你们何家,我女儿也不会怀恨这么久。"

何姿仪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吴重,当年你可以一死了之,还不是因为利益才让那个邰国强做了替死鬼?你有什么资格仇恨和委屈?"邰国强冷冷地盯着她,末了说,"我们都不干净,但也都为了能保住孩子拼尽全力。事到如今,你唯一做得能让我欣慰的事就是这次,别管业扬对商川做过什么,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他毕竟是我儿子。只是,你这么多年利用气味来蚕食我的身体,这件事业扬不会不知情,他有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所以,我们的父子情也算是被他生生断了。"

"业扬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你的长子,他才有资格继承一切,你恨我可以,但是不能恨你的儿子——"

狱警提醒,"不得大声喧哗!"

邰国强起身离开。

"吴重!你不能把属于业扬的一切夺走!你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女儿要断了父子情你疯了!"

**

从一开始就错了的事,果然继续下去都是步步错。

这是夏昼在气味工作室里忙碌之余突然想到的话。窗外是郁郁葱葱,有清香从大片荷花池里摇曳入室。这里比市区要凉快很多,尤其是日落后,再滞闷的气流也总会消散些,卷下珠帘防了蚊虫,院落引了泉水来,淙淙流水声和混着偶尔的蛐蛐叫,伴着习习晚风从纱网中入,安静得很,又自在的很。

夏昼在翻查资料的时候,听见有车轮碾压沙粒的声响,抬眼一瞧,两束车灯在窗玻璃上晃了一下,然后转了个弯就熄灭了。

她卷起书卷到了客厅,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很快陆东深就进来了,撩帘的时候,细碎的麻网落了他一肩头,他说,"这里蚊虫多,最好还是关上门窗。"

夏昼指了指纱帘之上,"有我特制的防蚊香,就算没帘子挡着,外面的蚊虫也不敢往里进。"陆东深打眼一扫还真是,室内只有徐徐晚风爽,不见一只蚊虫身影,笑道,"夏姑娘果然是居家过日子的好能手。"

263 娶妻当娶我这种

    夏昼每次来这都穿得随意,就算有团队成员来这里做气味取样,她也是穿得不拘小节。今晚星月尚好,夏花开了满院,茶案清幽,是她随手做的百花茶,原料全都是出自院子。

她今晚亚麻宽衣,素白干净,头发简单束成髻。接过陆东深的公事包搁放一旁,大言不惭,"所以,娶妻当娶我这种。"话脱口突然觉得有点不合适,听着就像恨嫁似的。

可那边陆东深低笑着已经回答,"当然。"

夏昼耳根子热,心里甜,清清嗓子问,"你怎么来了?"

陆东深仔细洗了一番手,坐在沙发上,接过夏昼递过来的百花茶,喝了一口唇齿留香,既松神又不含茶碱。"你去见了邰国强?"

"是,下午的时候,他请我帮忙调一种气味出来。"夏昼没瞒他。邰国强在电话里将见面时间约在午后,不像是从医院里出来,身上消毒药水的味弱了不少,邰国强也看出她的迟疑,告知他刚从拘留所来。夏昼想到景泞之前打给陆东深的那通电话,寻思着邰国强行动力果真是挺快。

邰国强对于何姿仪只是只字片语,知道夏昼最关心的就是商川的事,声称这其中的事他并没有从何姿仪嘴里问出更详尽的事情来,末了就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目的。"他看上去不是很好,我甚至都能在他身上闻到将死的气息。"夏昼将用蜂蜜腌渍好的果子端上来,弯腰的时候头发松散了些,她略有烦躁地往上抓了几把,"夏天留长头发最烦人,真该一剪子剪了。"她很少这么躁,陆东深看人看心,再加上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自然了解,将她拉坐在身旁,解开被她抓得乱蓬蓬的头发,轻声说,"剪什么,留着好看,小姑娘家的。"

将她的长发掬在手心,修长的手指做梳,耐性十足地一缕缕顺平,"调配气味是你的专长,就算邰国强要的气味再刁钻,毕竟是存在过的气味,总会有迹可循的。"

夏昼半坐半靠着他,他的手指温柔,头发在他指尖变得顺滑,她的躁也渐渐得到了安抚,叹气,"早知道这么费劲我就拒绝帮忙了。"

"你太不了解你自己了。"陆东深不疾不徐地说,"越是有挑战性的气味你越会接手,大晚上的连家都不回直接奔这来,看得出你是铁了心要把问题解决。"

"这里的温度比市区低好几度呢,我当然来这最舒服。"夏昼曲起双腿环抱膝盖,舒服地眯着双眼,"比城市安静的地方利用思考。"陆东深其实不大愿意她来这里,虽说当初建成这处气味实验室也是为了她能自在,可看得出她是太喜欢在这里的日子,安静舒逸,每次来都不大想回城,这让他有些担心,他怕她会彻底厌了都市,厌了在他身边的日子。

但经过上次的争吵,陆东深已经命自己理智看待这个问题,至少在她说完这话后他不会像从前似的说,你属于我,不属于山野。

他将她最后一缕乱发顺平,低语,"喜欢就待着,本来这也是你的地盘。"

夏昼转过身来,突然就黏糊上他了,抱着他的腰,"我能以工作的名义天天待在这,但你得去公司啊,从这到天际那么远,折腾死了,所以为了你方便我就割爱吧。"

陆东深听了这话窝心,见她依赖着自己也更是开心,摸着她的头,"今晚我陪你在这,但明天很早我们就得出发,你不能睡懒觉。"

"当然。"夏昼高兴了。

"头发怎么扎?我不会。"陆东深拿了皮筋给她。

夏昼粘着他,懒得动弹,"你随便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扎好看赖看的都是你在看。"陆东深哭笑不得,想了想,依葫芦画瓢,照她平时最简单的马尾去处理,十分笨拙地束起,可皮筋一缠,摆得周正的马尾就歪了,最后夏昼一抬头,近乎是一个斜着的朝天辫顶在脑袋上。

陆东深不忍直视,"我再试试吧。"

夏昼摸了摸脑袋,不用照镜子也能想出个大概来,也没计较,"无所谓了,扎上就行。"

陆东深叹气,觉得她那一头秀发简直是暴殄天物了。"很奇怪。"夏昼拿过蜜饯放在沙发上,席地而坐,"无论是商川还是邰国强,何姿仪都没那本事利用气味达到目的,就算我们明知道是邰业扬当晚出现在亲王府,他也不是使用气味的高手。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卫薄宗,这是我们都能想到的事,邰国强不可能想不到,为什么还会留着卫薄宗在长盛?"

她说完这话还以为陆东深也会疑惑,岂料他十分平静地说,"为了他儿子,为了长盛。"

夏昼眉毛一挑,表示不理解。

"卫薄宗不但是长盛的气味分析师,还是闻术协会的会长,如果一旦落实了他与商川的死和邰国强慢性中毒一事有关的话,那意味着什么?"

夏昼叼着半颗蜜饯,看着陆东深的眼睛,意味着什么?她细细一琢磨,"你的意思是,卫薄宗被邰业扬和何姿仪收买了?""这只是初步判断。"陆东深道,"何姿仪在整个长盛没半点权力,长子邰业扬又不及邰业帆受宠,卫薄宗凭什么帮他们?现在事迹败漏,何姿仪一力承担,死都不咬出卫薄宗,当然,我们假设她背后之人就是卫薄宗,她这么做为什么?邰国强如果真要细究的话,恐怕最后会拔出一串泥来,例如邰业扬背后的军师就是卫薄宗,再例如何姿仪与卫薄宗有染。"

夏昼倒吸一口气。

细细想来陆东深的话也许是最贴近真相了。卫薄宗在长盛已是位高权重,在协会没人能威胁他的位置,照理说他没理由害邰国强,能让他动了歪心思的,怕就只有女人了。邰国强跟何姿仪貌合神离,卫薄宗又是一表人才,何姿仪耐不住寂寞也很正常。

再想到邰国强慢性中毒就是因为何姿仪常年使用的护肤品,这般私隐的东西出自卫薄宗之手,可见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如果邰国强还有心力的话,卫薄宗的前途岌岌可危,但他现在风烛残年,一旦真的揪着卫薄宗不放,那最后丑闻一爆牵扯长盛名誉,他压根就没有时间平息这场动乱。"陆东深轻叹,"邰业扬毕竟是他儿子,再不孝他也要有所忌讳,更何况,他至少要留个完整的长盛给邰业帆,所以,为了他的小儿子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当然,卫薄宗不可能就此顺风顺水,以邰国强的心思,必然不会让他好过。"夏昼突然想到他那天在病房里对邰国强提出的要求,原来,很多事情陆东深都是看透,只是跟一般人说透的方式不同,他是商人,自然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夺取最大利益。人生在世,呼风唤雨一帆风顺如邰国强,最后却要为了声誉为了利益忍气吞声这一切,也是令人唏嘘。

264 好死这种事

    忍不住是一声唏嘘。夏昼有说不上来的感觉,复杂又艰难,透不过气又无可奈何。就好像一张窗户纸只要捅破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可想捅开何尝容易?又好比明知道真相是这样,可又无法追求真相,例如邰国强怀疑卫薄宗,她怀疑邰业扬。

成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看得透却无法做透的事,所以,相互的利益倾轧才变得有迹可循。

陆东深没说话,始终盯着她瞧。

她感叹过后就瞧见陆东深异样的眼神,不解问他,"怎么了?你是又想到什么了?"

陆东深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脑袋瞧了半天后,十分认真地说,"我还是给你重扎一下头发吧。"

夏昼先是一愣,紧跟着噗嗤笑出声,真是难为他克制着跟她聊这么久。伸手扯了扯头发,"不就是扎歪了吗?至于吗?"

"看着难受。"陆东深实话实说。将她拉怀里,伸手解了皮筋,头发在他手里比量来比量去,最后彻底把夏昼弄得没耐性了,伸手亲自操作。长发一卷成髻,皮筋一绕,很是轻松地就竖了个很随意的丸子头。

虽说有碎发散下来,但好在丸子周正,陆东深的双眼终于得救了。

"强迫症真是要了命的毛病。"夏昼嘟囔了句。

陆东深思量了半天,说,"也还好,不影响生理就行。"

夏昼被这话逗笑,她还真就是喜欢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夏夜尚好,女人又是巧笑盼兮。陆东深也从未这么轻松过,见她轻笑间眉眼似乎染星漂亮得很,心中对她的喜爱就更甚。搂紧在怀,蠢蠢欲动。

可性子乍起,窗玻璃上又闪过车灯,紧跟着有车鸣声在门外响起。

夏昼诧异,"今晚倒是热闹啊,大晚上的一个两个的都往这扎,什么情况?"

**

陆起白来京开会。

虽说江南春独立了出去,但他作为天际副总的身份还在,所以在公司有了重大产业项目调整时,他必须要参会讨论。

整个一天景泞都在躲着陆起白,就算在会议室里,她都尽量避免跟他的目光相对。

她有加班的习惯。

当然,这个习惯不光是她有,天际上下在赶项目的时候加班都习以为常,尤其是品牌策划部和市场部。

今天,景泞是硬熬到两个部门的人都下班了,她才开始收拾东西。

心事重重。

与此同时心里总是不安,也不知哪来的冷意,一阵阵爬上后脊梁。

许是中央空调的原因。

景泞扯过包,一拉办公室的门,紧跟着一声惊叫。

门口站着的,是陆起白。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走廊大片光亮,可他的双眼阴郁得很,像是罩在了黑雾里,沉沉得可怕。他没理会她见鬼似的惊叫,就站在那一声不响地看着她。

景泞攥着门把手的手指一松,心口直突突。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伸手就去关门,但陆起白动作更快,手一伸撑住了门,然后一用力,门就又敞开了。景泞连连后退了两步,陆起白则迈步进来。

手一甩,办公室的门就被他关上了。

景泞心生恐惧,源于他有别平常的沉默,源于他步步靠近的身影。她的后背抵着办公桌的边沿,无路可退,紧攥着的手心生汗。陆起白在她面前停住脚步,眼里的寒凉更甚,如腊月冰,似瓦上霜。景泞惊心于他的神情,刚要开口警告他别乱来,就见他抬手就是一巴掌下来。

狠狠地掴了她一记耳光。

她跌倒在地。

一侧耳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有血腥的滋味。

陆起白蹲身下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命她抬脸看着自己,他咬牙切齿,"景泞,你活腻了是吧?竟敢背叛我!"

被他扇得半边脸几乎没了知觉,这种麻木蔓延到了头皮,甚至就这么被他扯着都不觉得疼了。她动弹不得,仰头对上他愤怒的眼,喃喃,"我没有......"

"你没有?"陆起白眼里的锋利都几乎成了杀人的刀,手劲一使令她动弹不得,"天际接盘了恒大置业是怎么回事?长湖开发权落进陆东深的口袋里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陆起白闻言更怒,一把将她揪起来,"陆东深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你是他的助理你不知道?我把你放在他身边就是监视他一举一动的,现在你竟然告诉我你不知道?"

他用力一推,景泞整个人都撞在办公桌上,五脏六腑都差点被撞出来。陆起白大步上前,大手一扯将她身子扳过来,掐住她的胳膊,"还是,你被他收买了?"

景泞觉得自己散架了,疼痛、愤怒、惊恐等等交杂在一起,想要怒喊也没了力气,陆起白来势汹汹,她所有的力气都耗尽在他的暴戾里。

"我也是今天开会的时候才知道的。"她费力地说。

陆起白微微眯眼,在考量她这番话的真实程度。

景泞好不容易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咽了唇齿间的血,"陆起白,你的算盘打得不如意,陆东深压根就不相信我。"

陆起白将她拉过来,掐住她的下巴,阴鸷地盯着她,"既然你得不到陆东深的信任,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景泞冷笑,嘴一扬,疼痛彻骨,"或者,干脆打死我。"

陆起白用了手劲,景泞觉得下巴近乎要脱臼了。她怒视着他,怒视着他眼里同样熊熊燃烧的怒火,丝毫不退让,这种日子她已经过够了,倒不如来个干脆痛快。

渐渐地,下巴上的手劲小了。

陆起白眼里的愤怒似火般熄灭,最后又剩下刚刚进门时的阴霾。"陆东深只要留你在身边一天,你就还有利用价值。"

莫大的悲怆涌上心头,景泞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陆起白,你不得好死!"

这一次陆起白没恼,冰冷冷地开口,"我和陆东深走的都是条不归路,好死这种事,只配留给赢家。"

景泞全身发抖,泼天的怒火成了势头,她发了疯似的推搡着他捶打着他,所有的滞闷和愤恨都化成了跟他拼死的念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陆起白你这个混蛋!"陆起白没由着她发疯,箍住她两只手腕一并扣在身后,将她按在墙上,他压下脸,字字寒凉,"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没承认过自己是什么好人!景泞你给我记住,如果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我,我会杀了你!"

265 合作愉快

    饶尊能找到郊野气味实验室来着实让夏昼感到意外。

入了庭院,他下了车。

夏昼双臂交叉环抱于胸,站在车子前,一偏头就瞅见里面的女人,问饶尊,"什么意思?"

饶尊轻描淡写的,"怕她跑了。"

"至于吗?"夏昼真心觉得饶尊变态。

饶尊不紧不慢地来了句,"你交给我的人,我得看住才行。"往里面一扬下巴,"陆东深在吧?"

夏昼诧异,什么情况?他这趟就是来找陆东深的?

饶尊忽略她一脸的惊愕,环顾四周,冷笑着啧啧两声,"他为了能把你追到手还真下血本啊。"话毕就径直进屋了。

夏昼一头雾水的。

良久后,她晃悠到车窗前,敲了敲半敞的玻璃,跟里头的人说,"要不要下车透口气?"

阮琦坐在后车座,没扭头看夏昼,只是抬起手腕示意了一下。

手铐的一头拴着她,一头卡在金属扣上,那金属扣连着车座。

夏昼从半敞的车窗看着阮琦的脸,她看上去心不在焉,脸色也不大好,想起邰国强的真正身份,心想着这件事怕是对阮琦打击不小。

"开手铐这种事难不倒你吧?"夏昼说。

阮琦转头看着夏昼,"这个本事我倒没学会。"钥匙肯定在饶尊身上,但很显然他能来找陆东深肯定不是小事,所以夏昼也没打算进屋打扰。她想了想,开始四下寻摸,阮琦也不着急,下巴抵着窗玻璃边沿,看着夏昼背着手走来走去的。

没一会儿,夏昼就寻来根铁丝,阮琦见状,面露怀疑。车子没上锁,夏昼拉开车门,阮琦往里挪了少许,夏昼钻进来,把铁丝伸进钥匙眼里,慢慢鼓弄。阮琦不催促,或者这手铐打不打得开对她来讲并不重要,开口道,"这种鸡鸣狗盗的本事你都会。"

夏昼一点点试锁,"我就是靠着这些鸡鸣狗盗才能做上沧陵的爷。"有这本事还得感谢蒋小天,她在沧陵时几乎都是以半个月一次丢钥匙的频率活着,刚开始还找开锁匠,后来找的烦了,蒋小天就学会了开锁,时间一长,她就从蒋小天那学会了些皮毛。

她要万般感谢回到北京用的都是指纹密码锁。

很快,手铐咯噔一声开了。

阮琦的右手得到解放,左手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说,"以前是在天上飞的鸿鹄,现在做了被人养在笼子里的家雀,沧陵的爷还真是容易满足。"

夏昼下了车,将手里的铁丝弯折两下,随手就扔了,"爷我乐意的话,天高云阔飞得了,金丝鸟笼也住得了。"

阮琦撇撇嘴,下了车,伸了伸懒腰松泛了筋骨,问,"有烟吗?"

**

室内又是一番情景。

不剑拔弩张,但也绝不融洽。

竞争对手在非工作时间主动上门,陆东深倒是也做足了主人家的礼节。

夏昼没有喝茶的习惯,唯一喝得最多的就是滇红,但也是在天气凉了之后,架起白香炭,煮上一壶茶来打发时间。现在夏季,这里就是百花茶。

陆东深没有夏昼煎煮百花茶的耐心,尤其是面对饶尊,抓了一把茶,一并在茶碗里煮,差不多就倒了杯递给饶尊,算是圆了待客之道。

饶尊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讨口茶喝,在沙发上坐下,"陆总向来习惯做黄雀,怎么这次被人做了黄雀?"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但陆东深明白他话里所指,江南春的独立对于天际发展来说的确是个失策,这也让陆起白的野心渐渐浮现。他的手指搭在茶杯的边沿上,轻轻转了转,说,"做生意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说得准呢。""换句话说,风水轮流转。"饶尊对茶水不感兴趣,捏了把茶几上白琉璃碗中的干花在手心,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江南春辟出去了,但长湖的开发权拿回来了,还有恒大置业这块蛋糕的加持,陆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陆东深慢悠悠地喝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尊少大晚上赶来找我,不是单单送上祝贺吧?"饶尊当然不会祝贺陆东深,一点点碾碎手里的干花瓣,"现在长盛动乱,在国内能跟华力针锋相对的就只有天际,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事实,可往往越是这样就越能被人利用。天际背后是虎视眈眈的陆门,可陆门不是你陆东深一人说的算。"

"所以,尊少这次来是想合作?"陆东深开门见山。饶尊也没绕弯子,"华力在跟陆门国际能源股一战被冻了不少资金进去,天际虽说吞了长湖开发权和恒大置业,但要运营下去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说白了,亲王府那个项目不管是现在的华力还是天际都独吞不下,政府项目不能丢,否则会影响公司声誉,倒不如两家公司共同开发,合作共赢。"

陆东深没震惊饶尊的决定,面露微笑,"这话从尊少嘴里说出来,实属不易。""商场之上没有永久的朋友,也不会有永久的敌人,亲疏关系说白了都是利益决定。"饶尊还在捻着干花,手心摊了一些齑粉了,"市政重视亲王府项目开发进程,不能因为商川的事继续搁浅。我们两家如果再相互撕咬的话,那最后便宜的是谁陆总最清楚。长盛没乱时,三家相互钳制的局面尚算稳定,现在长盛自顾不暇,自然会有人惦记这块空出来的肥肉。"

陆东深抬眼看他,"商川坠台让天际在市政面前跌了信誉,想要重新参与未必那么容易。"饶尊嗤笑,"陆总做事向来步步为营,再不受控的局面落在你手里也不会太难堪。我能来陆总不是也能想得到吗?既然能猜中我是为了亲王府的项目来找你,自然就能想到我有本事踢天际出局,也有本事拉回天际。"

陆东深放下杯子,"能跟尊少合作,荣幸。"

饶尊将一手干花细碎扔进垃圾桶里,"陆总谦虚。"

陆东深起身,一伸手,"合作愉快。"饶尊伸手相握,"合作愉快。"

266 只愿他安好

    庭院内有银杏,照着树干的粗度来估算树龄,大抵也有上百年了,古枝参天,蔓延于琉璃青瓦之上,郁郁葱葱。这树最美是在深秋,湛蓝的天衬着金黄的叶,美得彻底和干净。

以前古树之下是草坪,修剪得十分规整,夏昼受不了只做观赏性的草坪,在她觉得草坪就是用来坐着和踩着的。就在某天得空的时候弄了些老木头来,画图拉线锯断截圆,打桩去毛刺,榫卯结构为主,没用一根钢钉,利落地做了简单的木桌木椅,刷了环保水漆。又在古树下拉了灯线,数多小灯影匿在叶脉之间,就像是来了群萤火虫做客。最适合品茶吃水果聊天,尤其是夏夜,白天热浪烫熟了地皮,到了晚上有了风,就成了惬意。夏昼又在木桌椅下方和古树叶脉间放上装有香樟木和驱蚊虫草药的白纱包,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想要在夏夜撒野却被咬了一腿包的尴尬。

市面上的烟夏昼从不碰,她给了阮琦一根订制烟,取自于她之前的黑色烟盒里。她极少抽烟,除非被记忆所累,燃上支烟方能缓解压在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但跟陆东深在一起后她就没再抽过。

陆东深没给她回忆过往的时间和精力,那专门订制给自己的烟草就始终搁浅了。

阮琦吞吐了一口烟雾,任由烟丝沉溺在夜色里,又跟桌案上的百花茶香格格不入。她说,"苦涩。"夏昼没抽烟,在掐薄荷叶,采最嫩的叶尖备用,身旁是个竹篓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待摘的薄荷叶。她没说话,直到阮琦又补上了句,"最苦的回忆配上最苦的烟草,才相得益彰。"

夏昼掐薄荷叶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指甲一扣插进叶脉里,清凉味沾了手指。"这年头活着不易,谁还没有段苦涩回忆?""可你的不一样。"阮琦弹了弹烟灰,"我鼻子虽没你灵,但我相信我的直觉,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当然还有......"她抬眼看着夏昼,"我们都是一类人,所以相处方式只能走极端,要么成朋友,要么成仇人。"

夏昼将摘好的叶子放进墨绿色清碗里,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看我不爽的倒是大有人在。"

"你倒直接。"

"你刚刚说了,我们都是一类人。"夏昼挑眼看她,"所以都会觉得,交朋友这种事不必强求。"

"怪不得饶尊心心念念,这个时代,真正洒脱的姑娘不多。"阮琦道。

夏昼没避开这个话题,但也没迎合,瞅着她手腕上的青痕,"饶尊还真够狠的了。"

"你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阮琦嗤笑。

"你想走他有本事拦得住你吗?"夏昼反问。

阮琦看着手指里的细长黑色烟身,"让你对付几个雇佣兵出身的保镖试试,用气味?饶尊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上次中招后我再想利用气味做点文章很难。"

夏昼闻言笑了,"我特别好奇你在王府用气味影响饶尊的目的。"

"他太碍事。"

"那第二次呢?你为什么对他用催情的东西?"

阮琦哼笑,"你也是懂气味的,有些气味用重了钳制人,用少了就成催情的了,那次是饶尊误打误撞,我对他用催情的?美得他。"

"那你捅人一刀干什么?"

阮琦面色闪过尴尬,没吱声。

夏昼一脸的风轻云淡,"我猜想,当时受了气味影响的饶尊是想对你做什么。"

阮琦有些愠怒,但很显然被夏昼猜中了。

"你失手把人捅伤,心里自然愧疚,所以饶尊这几天对你再过分你也就忍了,再不济,他还有帮你免了牢狱之灾的恩情在呢。"

阮琦吐了个烟圈,"你这个人果然是挺讨厌的。"

夏昼将剩余的薄荷叶一股脑倒出来,"那就换个话题吧,你跟季菲关系不错?"

"听过她的名字,跟她不熟。"

"江山图里的石料是你给她的,不熟的话能冒那么大的险?"夏昼不动声色追问。

阮琦朝椅背上一靠,"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个石料值不少钱,我只知道她是买家,能出的起钱,就是这么简单。我需要钱,否则怎么能留在亲王府。"

"这些年你靠倒卖珍奇草药和原料赚了不少钱吧?"

阮琦并不瞒她,"我卖的东西都是有市无价,找上我的都不是穷人。"

夏昼放下手里的薄荷叶,拄着下巴看她。

"看我干什么?"阮琦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年轻那会特别犯糊涂,买了不少名牌包和鞋子,现在还有好多连签都没揭的呢。"夏昼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喜欢倒卖珍贵东西,帮我倒手卖卖包呗,我那好多限量版呢。"

阮琦怒视着她,"夏昼,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才会翻山越岭找原料!"

"开个玩笑而已,淡定。"夏昼也不打算继续纠缠关于季菲的话题,想来阮琦在这件事上真实度极高,从她善于使用气味来看,她的确是接触了不少珍贵主料。

话锋一转,"你找了这么多年的主料,没找到一样是你母亲想要的吗?"

阮琦一愣。"你倒卖主料也算是阴差阳错,许是本来也没打算以这个为生,但这些年你为了能找到你母亲心心念念的气味走遍各地寻找主料,结果母亲想要的没找到,倒是找到他人所需的主料,你也就顺水推舟做起了这单生意。"夏昼将两片薄荷叶分别放进彼此的杯子里,"能在祈神山上碰见你,也是因为你在找你母亲想要的东西。"

阮琦盯着她不说话,眼神里有些许警惕。

"你父亲说的。"夏昼直截了当。

阮琦的情绪突然就上来了,语气寒凉,"他不是我父亲!"

"他是吴重,你很清楚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夏昼道,"别管他当初做了什么事,他都是你父亲。"

阮琦攥着杯子,眼睛里有了阴霾。

"我拿样东西给你看。"夏昼说着起身回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个盒子,金丝楠木,雕画别致,仔细打量应该是相思豆。阮琦接过来,不解。夏昼道,"盒子是新的,但里面的物件是有年头了。"伸手开了盒子上的金锁,里面是黑色天鹅绒做得凹槽。

是一只香囊。深紫嵌着深蓝的缎料,摸着不是上好的料子,但香囊上的纹图一看就是手工缝制,枝杈间是一枚枚红色浆果,那是相思豆的模样。下坠有穗,同样深紫色。这香囊通体的深色,唯有那几颗相思豆红的亮眼,就使得这香囊变得耐看得很。

的确是上了年头,香囊已经失了气味,边沿还有些起毛,但干净得很,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收藏的,只是没事的时候会拿出来摆弄一番。

"你怎么会有这个香囊?"阮琦一眼看过去后就震惊,"我明明......"

"你明明已经把这个香囊跟你母亲一同火化了是吧?"夏昼不紧不慢地说。

阮琦狐疑,再仔细打量眼前的香囊,微微眯眼,"这不是我母亲的那一只。"她母亲随身带着的那只香囊穗子断了几根,却还是被母亲视作珍宝。

"这是你父亲的。"夏昼轻声说,"当初香囊是一对,你母亲一只,你父亲一只。"

阮琦盯着盒子里的香囊,没吱声。

"你父亲找过我。"夏昼拿起香囊,轻抚着上面刺绣的花纹,"他想要我帮他重新找到香囊里的气味,是他和你母亲都喜欢的气味。"

气味承载着记忆。岁月流逝,也许很多记忆都已泛黄甚至被遗忘,但气味往往会轻易勾起那段尘封的记忆,将那些早被遗忘了的人和事都一一记起。气味学跟记忆牵扯甚多,这也是有时候素叶会厚着脸皮拉她到心理诊所帮忙的原因。

每次帮忙完还不给钱,跟素叶要钱她就说,你还缺这仨瓜俩枣的?夏昼再要,素叶就干脆耍泼,你干脆用点什么气味把我迷晕了偷钱算了。

气得夏昼每次都咬牙切齿地警告她:我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情面上才没对你动手,对付你还用迷晕?用抢的更省成本。

素叶太清楚气味和记忆的牵连关系,而她作为气味分析师就更清楚,所以当邰国强请求她帮忙,她就明白了他的全部心思。

人活一世,诱惑百生。有人扛过去了,但大多数人扛不过去。邰国强就是大多数人中的一个,为了利益蒙蔽良心,着实现在说起来挺可恨,但从香囊的保存程度和他迟迟未忘的气味来看,在他心里,的确最爱的人就只有阮英。

阮琦的眼眶有点红,但生扛着没外漏太多情感,她仍旧看着那只香囊,说,"人都不在了,他再找回那气味有什么用?"

夏昼看着她,借着她的话反问,"没错,人都不在了,那你还找那个气味有什么用?"

阮琦蓦地抬眼看她,眼里还有一丝没来及收回的悲伤。"向邰国强报复是其次,重要的就是重现香囊里的气味吧,这应该是你母亲最遗憾的事,所以无论有多艰难,你都要实现你母亲的遗愿。"夏昼的口吻缓慢平静,可字字都在点上,"当初你说有一事相求,也是想让我帮你重做香囊气味吧。你千里迢迢,从沧陵到北京,不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吗?""是。"阮琦承认,"我能找到珍奇主料,却做不出我母亲想要的气味,在祈神山寻找主料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我知道你一定能帮我,只是后来我才知道你跟邰国强有交集。"

"但你后来没再找我,也没跟我说香囊的事,为什么?"阮琦轻叹一声,良久后说,"我母亲一直以为父亲死了,相思痴念了一辈子,临死前还握着香囊不放。可那个男人还活着,我母亲如果泉下有知会怎样?我母亲的相思错托了人,我还有必要寻回她想要的气味吗?"

夏昼看着她,她的脸看似平静,可眼里是化不开的痛,凝固成雾。良久后,她将香囊放回盒子里,细细看着上面的图纹,"你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阮琦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什么?"

夏昼笑看着她,"如果你真心爱过一个人就会知道,哪怕他再有万般不好,在你心里他都是最好的。"

阮琦怔住。

"我想你父亲当初是真的找过你母亲,但阴差阳错,两人也就错过一生。"夏昼说,"我想如果要你母亲选择的话,她宁可你父亲像现在这样。"

"怎么会?"

"怎么不会?"夏昼道,"爱着他,就希望他过得好,不希望他生死漂泊自毁前程,也不希望看着他丧了性命再无活下来的机会。"

阮琦咬着唇,半晌后说,"爱一个人,不就应该生死不离吗?""那是理想状态,可现实太复杂,诱惑太多,谁又能保证所有的爱情都能生死不离呢?"夏昼暗叹,"心里念着一人,盼着一人,相思一人,便是最好的了吧。这个道理,我想你母亲最明白。有关长盛的新闻满天飞,有关邰国强的消息也不少,你母亲对邰国强的名字不陌生,漫长一生来想明白一些事也很容易,想想看,她为什么不让你报复邰国强?"

阮琦的手一抖,紧跟着呼吸急促。

夏昼也知道她是想到了。据阮琦自己说,她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阮英的笔记,阮英活着的时候并没告诉阮琦太多事,临死之前更没交代让阮琦报复。一个女人心心念念的男人被人间接害死,导致两人阴阳相隔,就算是不能手刃仇家,至少在提及这个人也是咬牙切齿,但阮英没有。

是不恨吗?

也许是不恨,但更也许,阮英早就知道邰国强就是吴重。吴重,曾经的白面小生,时光荏苒,再加上出道太早,他以邰国强身份示人,别人认不出也正常,但阮英是跟吴重生活过的人,哪怕是看着满天飞的报道照片也能看出端倪了。

想到这,夏昼深深叹息一声。

这份感情何尝深重。念了一辈子的人,就算知道是欺骗,也不愿去惊扰他活着的机会。

267 你嫌我碍事的话

    阮琦眼眶红了,双手一直在抖,然后紧攥成拳。"既然你母亲都选择原谅了,你也释怀吧。"夏昼说,"当然,我没资格开导你,你母亲的痛你是看在眼里的,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父亲的身体很不好。"

阮琦紧抿着唇。

"你母亲有详细跟你说过香囊里的气味吗?"夏昼问。阮琦半天才开口,看得出是在努力压抑情绪,"偶尔倒是有说,其中像是有茉莉的气味,闻起来很温暖,但又有清冷的香气,很淡,略有涩气,闻起来就像是初恋的味道。"

夏昼思虑,"你父亲描述的气味也都大同小异,但他没说有茉莉花的香气,说气味闻着很浅的香甜,大多数清冷。""香囊上有相思豆,我最开始以为香气来自相思树的花蕊,但守着相思树开花后让母亲闻了也不对。"阮琦道,"后来我也想过是不是当初制作香囊的人没分清相思豆和相思子呢,但相思子的气味也不对。"

"你父亲说,当时香囊是从一个集市手艺人那买的,所以香囊在气味制作的流程上不会太复杂和讲究。"

阮琦点头,她也听说了香囊的来历,唯一那么一对的香囊被父母买走,一人一只随身带着,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之物。可现如今,再想找到那个手艺人绝对不可能了。"既然绘有相思,那一定跟相思豆有关。"夏昼将香囊拿起来仔细去闻,可再怎么闻都只能闻到楠木的气味,装在盒子里,染上气味在所难免,想从中找到曾经气味的影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阮琦抬头看她,"连你都觉得困难,这个气味估计是找不到了。""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夏昼思索,"将香囊剪开抽丝,用仪器做成分分析,但凡香囊都要经过原料熏制,里面肯定会先放有气味的前身主料,就看看会不会有残余留在细小的丝织成分里,可是,一来你父亲不希望毁了这香囊,二来这种办法也不是百分百管用。"

阮琦轻声说,"我知道这很难。"

"总会有办法。"夏昼说。

这些年不是没遇上过"疑难杂症",破解一道气味就跟查案一样,只要找到关键点抽丝剥茧就能找到答案。

两人陷入安静。

阮琦掐了烟后在默默喝茶,夏昼还在摘薄荷,等摘完最后一叶后,阮琦问她,"他还有多久时间?"

夏昼明白她话中意思,回答,"多则半年,少则一两个月。"

阮琦低垂着头,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花蕊,末了轻声说了声谢谢。

夏昼不知道阮琦的这声谢谢是因为她帮着寻香还是仅仅告知邰国强的大限。

**

饶尊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着挺神清气爽的。

瞧见在旁扔着的手铐,他看着夏昼挑眉,"看来你在沧陵学的还都是些鸡鸣狗盗的本事。"

鸡鸣狗盗。

夏昼撇嘴,这俩人还真是心有灵犀,用词都一样。

陆东深是随后出来的,走上前,揽住夏昼的腰,对饶尊说,"尊少既然有佳人相伴,那我就不多留了。"

不仅不多留,就连多送一步都懒得。

阮琦刚开始还在古树下坐着,听见这话后起身回了车里,连招呼也没跟陆东深打一下,八成在她心里还是多少忌讳着陆东深。

饶尊也不知道是不是纯心故意,压根就没顺着陆东深给的台阶下,看着夏昼说,"这两天有空吗?"

没等夏昼开口,陆东深不疾不徐开口,"尊少有事?"

"也没多大的事。"饶尊漫不经心地笑,"夏夏和饶家的关系陆总很清楚,我爸妈想夏夏了,得空吃顿饭。"

"饶伯伯出院后身体怎么样?"夏昼问。

"挺好的,你也知道我爸,很注重锻炼身体,底子始终很好。"饶尊眼底带笑,"就是想你想得紧,总说要你有空回家坐坐。"

夏昼想了想,"我会过去,但这两天不行。"

"怎么——"饶尊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我这脑子,我陪你去。"

"明天我会陪她一起去。"陆东深替夏昼作答,一偏头看了眼饶尊开来的车,"山路偏远崎岖,尊少的跑车不大适合。"

饶尊盯着陆东深。

陆东深没移眼,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饶尊忽而笑了,"好,夏夏现在也算是朋友妻,我不招惹就是,但陆东深,你可千万别让我钻到空子。"

陆东深意味深长,"恐怕能让尊少失望。"

等饶尊带着阮琦走了后,陆东深也回了屋,夏昼跟在他身后问,"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天际和华力合作了。"

夏昼先是一愣,然后"啊?"了一声。

"没什么奇怪的。"陆东深坐下来,有条不紊地收拾茶几上的杯子,"天际有国际资源,华力有政府关系,彼此是最合适不过的合作对象。"

"你俩以前闹得那么僵......"

"商场之上,追求最大化利益是根本。"陆东深一针见血,"我跟他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要论个人恩怨的话顶多就是因为你。"

"顶多就是因为我?这话说得真不好听,什么叫顶多?"夏昼环住他的脖子,顺势就坐在他腿上,"你嫌我碍事的话,把我送人吧,就像你把那谁送给那谁一样。"

陆东深一脸无奈,"跟你解释过了,是她想跟着对方的。"

夏昼忍着笑,"商场的猫腻那么多,我就不信别人没给你送过女人。"

陆东深挺诚恳,"送过。"见夏昼眉眼一厉,马上又补充,"我没要。"

"我不信!你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陆东深将她搂紧,低声说,"这种事在商界的确屡见不鲜,在一定场合下,女人会被带着某些目的当做礼物用来拉近关系。但在我眼里生意就是生意,合作的基础是能带来势均力敌的利润,而不是利益失衡。我是在为我家族做事,为自己做事,不需要自降身份来达成某些合作。另外,我有洁癖你也知道。"

夏昼戳着他的胸膛,"有洁癖你还碰过别的女人!"

"我错了。"陆东深十分聪明地积极承认错误,这个时候跟她讲道理没用。

夏昼见他态度不错,收紧了手臂,脸靠着他的下巴,"我在想啊,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不会有那天的,别瞎想。"陆东深觉得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有点危险,用杨远的话说就是,女人都有天生被害妄想症,别管多么理智的女人,一遇上感情问题都会陷入假设无限被伤害的死循环中。

夏昼很满意他的回答,也没再继续,少许转了话题,"你刚才撅饶尊的面子撅得太没智商,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就说陪我去?"

陆东深笑而不语。

夏昼奇怪地看着他。

他抬手将她脸庞的发丝别在耳后,说,"雄性争夺雌性的时候,情商比智商更有用。"

**

门铃响的时候,陈瑜正躺在客厅边敷面膜边看邮件。

开了门,竟是邰业帆,这让陈瑜挺震惊的。

"打扰到你了吗?我就是走到你家楼下,突然挺想见见你的。"

陈瑜反应了半天,"啊......那请进吧。"等邰业帆进来后,陈瑜才想起自己脸上的面膜,赶忙扯下扔了,又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头发,再出来时看见邰业帆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阖着眼,整个人看上去挺累。

邰家的事她也知道得差不多,都说邰业帆是纨绔子弟,又被外界扣上不学无术的帽子,但陈瑜觉得邰业帆其实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种人。

"你吃饭了吗?"问完后陈瑜觉得多余,他身上有烟和酒的气味,肯定是从饭局上刚下来。

邰业帆点点头,睁眼,说,"心烦,就提前出来了。"

"那......"陈瑜没在家接待过男人,之前就算跟陆东深走得近,陆东深也没到过她家,更别提这种喝了点酒又失落的状况。"你还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过来坐。"邰业帆拍了拍身旁。

陈瑜心跳得厉害,到他身边坐下。

"能靠你一会吗?"邰业帆问。

陈瑜点头。

她以为他会靠着她肩膀,没想到他直接躺下了,头枕着她的腿,目光正好与她相对,一时间,这般的亲密又让她想起那晚,她的心开始慌乱。

"你也觉得我是个挺不正经的人吧?"邰业帆轻声问,"甚至不是个好人。"

陈瑜不知怎的就心疼了,说,"好人和坏人有界限吗?你那晚挺身而出,在我眼里你就是挺好的。"

邰业帆笑了,可眼神里还是寂寥多些,他说,"其实他们说的也对,我这个人是只知道挥霍,不学无术,是他们口中的废物。"

"别这么说自己......"

"邰家乱了,父亲病重,母亲入狱,现在又突然多出个姐姐来。"邰业帆自嘲,"我他妈连姓氏都是假的!"陈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手抬了半天,最后还是搭在他头上,轻轻安抚,"一切都会好的。"

268 什么人能碰得了她?

    "会吗?"邰业帆看着她,"其实你也很清楚邰家只是刚刚开始,一旦我父亲离世,动荡就会开始。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回邰家以往的平静。"

陈瑜没说话,这个时候她觉得说再多也是徒劳。

邰业帆也没再多说什么,眼珠子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邰业帆的目光又落回她脸上。

看得陈瑜有点不好意思,撇开目光。

他拉过她的手,半晌后问她,"为什么不想让我负责?"

陈瑜的手指颤了一下,想抽回就被他攥紧。她喉咙干涩,不自然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

酒吧那晚是他送她回家的。夏昼眼睛尖,看出她跟邰业帆有点什么。的确是有点什么,当晚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他发生了关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看见邰业帆躺在床上吓得半死,他当时看着她的眼神挺复杂。

她想都没想就跟邰业帆说,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我没想过要你负责。邰业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总之那天早上之后,他会时不时给她打通电话,要不然就是偶尔约在一起吃顿饭,他不提那晚的事,陈瑜觉得他一个纨绔子弟,那种事早就习空见惯了,再说,吃亏的都是女人,她都不计较了,他更会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所以,今晚他冷不丁提及这件事,扰得陈瑜又是一阵心乱。

邰业帆闻言这话后起了身,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脸颊靠得她很近,他端详着她,说,"又不是一个有经验的人,倒是想得挺明白。"

陈瑜一下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一红,"有没有经验跟想不想得明白有什么关系?男女交往这种事还得看缘分。"

"这倒是。"邰业帆坐直了,伸了个懒腰后又摊靠在沙发上,"欢情一晚容易,掏出真心很难,谁都不敢担这个风险。"

陈瑜听了这话后心头掠过失望,干涩地笑了笑,"是啊。"

所以才有了饮食男女,这年头谁敢轻易动心啊。

邰业帆拉过她的手,她转头看他。

"要不然,你做我女朋友吧。"他突然说。

陈瑜惊讶,忙把手抽出来,连连道,"不不不,我觉得咱俩不大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邰业帆十分认真地看着她,"至少那晚我觉得挺合适的。"

"你别逗我了行吗?你还缺女朋友啊?"陈瑜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比做情侣适合。"她觉得自己是对邰业帆有点动心,否则那晚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要说邰业帆也很吸引人,外形身材都不错,长得又很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她走不进他的世界里,他的世界太多花花草草,她自认为没那个能力能彻底拴住这样的一个男人。

再加上之前陆东深的事着实令她有些心伤,她觉得再去触碰感情挺累的。

"做朋友?"邰业帆看着她,"你是说真的?"

陈瑜点头。

邰业帆沉默了一会,然后又躺下来,枕着她的腿,"好吧。"

"怎么又躺下了?"她觉得话说开了他就能走。

邰业帆不客气地说了句,"我不想回家,在你这借住几晚没问题是吧?"

"什么?不——"

"朋友。"邰业帆攥着她的手重重强调这两个字,然后为她普及了朋友的涵义,"就该两肋插刀。"

**

七月过了半。

有人在朋友圈里感概,七月的尾巴一丢,这大半年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夏昼刷微信的时候瞧见了这句话,看了半天也心生感慨。都说女人过了三十就觉得时光飞逝,可她还没到三十就已经开始恐慌时间游走。抓了镜子照着脸,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还好,没有眼袋也没有鱼尾纹。

她使劲眯起眼,用手指头在眼角下戳了眼纹出来,预知一下自己一旦有了眼纹是什么模样,这么一看更忧心,漂亮不再果然是个伤情的事。

男女就是这么不公平。

想想陆东深今年都三十好几,但看着除了是愈发成熟外就剩下赏心悦目,他那种长相就算眼角有了细纹也不会难看到哪去,她则不敢这么期待自己。

哀嚎一声。

没有过多的时间伤春悲秋,工作上的事一波波地压下来。一整天,她和陆东深明明都在一家公司,可就是没时间见面,这种情况已成了常态。

景泞进她办公室的时候窗外有了晚霞的影子,将有关H品牌新季香水资料拿给她,然后说,"老徐十分钟后在楼下等你。"

陆东深的司机等她,着实奇怪。

景泞又补充,"陆总中午应酬完就没回公司,在天际的天璟阁等你,吩咐老徐接你过去。"天璟阁是北京天际酒店楼上的一家餐厅,也是全北京数一数二做得最地道、面积最大的粤餐馆,所聘请的大厨也都是师出有名。平时夏昼最喜欢吃那边的菜,更喜欢在那里边吃饭边看着半个皇城的风景。

夏昼觉得这不像陆东深的风格,视工作如命的他不但自己偷了懒,还怂恿她翘班?想了半天,她问景泞,"他没出什么事吧?"

景泞诧异,"没有啊,怎么了?"

那就是间歇性抽风了。

夏昼将手里的资料一阖,"行,我知道了。"起身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扫到景泞的衣领,狐疑上前。

景泞不知道她怎么了,刚要问,就见夏昼伸手拨开她的领口,她惊了一下,赶忙后退一步抬手遮住,但也晚了,夏昼看得一清二楚。

"你受伤了?"

景泞脸上闪过不自然,忙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伤了。"

她脖子有红痕,不仅脖子,胸口也有。

陆起白第一次对她这么狠过,大手几乎能揉碎她的身体,就在她的办公室,他凶残至极。一晚过去后,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夏昼挑眉,"自己撞的?"

"是。"景泞轻声说,"最近工作量太大了。"

夏昼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等景泞出去后,夏昼微微眯眼,撞伤是撒谎,倒像是手劲过大造成的痕迹。什么人能碰得了景泞?

269 我打算送你这个

    北京天际酒店其实离集团总部不远,酒店的事业部也设在总部,搁平时夏昼就溜溜达达地步行过去,但见老徐挺正式地来接,也心生好奇。

赶在晚高峰前到了酒店。

过了最闷热的时间段,老天也算做美,有风经过,吹得倒也凉快许多,夕阳的红晕渐渐铺满了天空。

天际酒店拥有全亚洲最大的户外庭院,大部分辟出来做了高尔夫球场。内部车辆可从小径直入球场,老徐驱车抵达庭院入口时就停了下来。

陆东深等在那,旁边是酒店经理,两人正在攀谈。

见夏昼来了,经理主动打了招呼,然后就礼貌离开。

"特意来接我啊?"夏昼穿得尚算职业,只是临出门前生怕晒着,就顺手摘了鸭舌帽戴上。

"是。"陆东深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我以为你是醉得厉害回不了公司了呢。"夏昼靠着他的胳膊,"还行,酒气不是很大。"

"酒醒得差不多了。"陆东深笑。

夏昼好奇,"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连班都不上了。"

陆东深压了压她的鸭舌帽,"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吃顿晚饭,今晚天璟阁是你最喜欢的厨子。"

夏昼惊奇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晚饭吃这么早?"

"今天周五,晚高峰会提前。"陆东深一直跟她十指相扣,"晚饭不急着吃,想跟你散散步。"

夏昼听他这么说,心里发甜。

经过高尔夫球场时,有球车的影子,还有球场的维护人员在工作。天热了,喜欢打高尔夫球的客人一般都改在上午,预约制,也不对外开放。

夏昼就想起在香港时萨卡邀请陆东深打高尔夫的情景,问他,"你很喜欢高尔夫?"

陆东深却说,"我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高尔夫。"

夏昼怔楞,"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你打高尔夫打得最好。""打得好和喜欢打是两码事。"陆东深拉着她在高尔夫球场的草地边沿缓步往前走,视野很阔,再远处的晚霞红得醉人。"高尔夫球场是谈生意的重要场所,就算再不喜欢也得学着打。"

一句话说得让夏昼心酸。

倒也不假,像是他这种出身的人,注定了要去做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去做想做的事。

"那你最喜欢什么运动?"夏昼觉得他的运动细胞挺发达的。

陆东深想都没想直接说,"滑翔、潜水,只要是冒险极限运动我都喜欢。"

夏昼轻叹一声,真是可怜啊,她也喜欢这些,但她就可以想玩就玩。

"我还不会打高尔夫呢。"她道。

陆东深笑看着她,"你不是说这种老年人运动不适合你吗?"

"再不适合我也得学啊,否则下次你陪着美女在球场上谈笑风生的,我只能杵在球场外做陪衬。"

陆东深无奈,"哪有谈笑风生了?"

"别管谈不谈笑风生吧,你得教我。"夏昼挎着他的胳膊,"我学会了以后还得陪着你在球场上大杀四方,那时候我在你客户面前抛头露面也威风。"

"那我更不能教你了。"陆东深轻笑。

夏昼一挑眉。

他抬手敲了敲她鸭舌帽的边沿,"不舍得。"

嗯?

不舍得她抛头露面?

夏昼抿唇浅笑,"我不管,你必须得教我,我可不想你以后手把手教别的女人。"

"我没教过女人打高尔夫。"陆东深实话实说。

夏昼仰头,"那就破例教教我呗。"

"真想学?"

夏昼点头。

陆东深拗不过她,便伸手叫来了场地工作人员,没一会儿一整套装备就齐了,夏昼像模像样地在手里垫了垫球杆的分量,点头说,不错。

他被她逗笑。

事实证明能把球打好的人也十有八九会是个好老师。

从站姿到挥杆再到碰球点球,陆东深给她讲得事无巨细,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一名教练的专业水准,这么个教法,搁再笨的人也学会了。

但夏昼学不会。陆东深教球的场面完全跟她想象得不一样,他就站在她身边,纠正她姿势时只是点到即止,哪来得很亲密的接触?一来二去的夏昼没了耐性,把球杆往地上一扔,不学了。

陆东深走上前,拾起球杆,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还真一本正经地教我啊?"夏昼控诉。

陆东深诧异,"不是你想学吗?"

"我是想学,但你就真那么教啊?"

这话听愣了陆东深,"那怎么教?"

"男人教女人打高尔夫该怎么教,你没试过也看过吧?"夏昼瞪了他一眼,"当时萨卡让你教他进那个球,你为什么拒绝?"

陆东深明白她的意思了,哑然失笑,"那种教法纯粹胡扯,哪能教会对方打球?你不是一门心思要把自己塑造成高尔夫球能手吗?"

夏昼撇撇嘴。

陆东深将球杆递给她,"还想不想学了?"

"不学了,没意思。"夏昼没接球杆。

陆东深忍着笑,"那怎样有意思?"

"不知道。"夏昼没好气。

陆东深将球杆塞到她手里,顺势从后面轻轻搂住她,扣她入怀,左手拉过她的左手,与她拿球杆的右手一并握住,他低头在她耳畔轻问,"这样呢?也没意思?"

夏昼的后背贴着他的结实胸膛,隔着衣料都能感知身体的热度,她的心开始摇曳,点头,"这还差不多。"陆东深低垂着脸沉笑,脸颊几乎贴上她的耳廓,"膝盖微曲。"腾出只手微微压了她的背,"身体前倾。"然后,大手又滑到她的小腹,嗓音低沉得几乎往她耳朵里钻,"臀与上身倾斜呈四十度,所以,"他的大手轻轻一用力,"上挺。"

他有故意之嫌,把她往他身上带。再加上脸颊贴得近,彼此呼吸纠缠,夏昼瞬间就脸热心跳了,果然长相好看的男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能成了祸害。趁着心脏没还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把他推开,球杆往他怀里一塞,这次真不学了。

夕阳彻底沉落。天边遥远处是黑与红的界限,相互拉扯,成了乍亮的金红,那光亮又像是落于夏昼的脸颊,微红的模样让陆东深看着又怜又爱,忍不住抬手轻捏她的脸,"小姑娘学东西怎么没长性呢?"

跟陆东深在一起,总会有那么一种时刻让她心悸不已,又勾人的要命。

像是远远地驻望,像是睡醒的清晨,像是现在。

他眼里像是藏了天河,笑意盈盈就似万枚银星入河,她看上那么一眼就情愿沉溺万年。

夏昼不想受他蛊惑,赶紧就往室内走。

走两步后她又转身过来,冲着他说,"陆东深,你以后不准教任何女人打高尔夫。"

陆东深匿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笑得爽朗。

**

晚餐点刚到,天璟阁的现场乐队就入座了,今天是小提琴主奏,音乐如丝,于餐厅的各个角落。

夏昼随着陆东深进了餐厅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环视了四周。

现场乐队的乐手们穿着正式,这似乎跟平时一样;

餐厅里多了不少鲜花,以白色为主,辅以其他轻柔的颜色,如陷身花海,这倒也没什么;

室内的灯光倒是稍微暗了些,但好在今天晴朗,夜色蔓延下来后,天边的星子格外明亮,所以室内这种光线似乎更利于赏星赏月赏夜色,这么一来也没什么问题。

好像一切的不同都能解释清楚,可夏昼就是觉得今天的天璟阁跟往常不同。

陆东深选了靠窗的位置。

从这里可以将整个庭院的风景纳入眼底,尤其是高尔夫球场,只是,平时入夜后的高尔夫球场地都亮着地灯,但今晚是熄着的。

陆东深为她拉了椅子,她坐定后,揪着眉头找不同。

"怎么了?"陆东深绕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诡异。"夏昼朝前探着身子,压低了嗓音,"这里面不对劲。"

陆东深低笑,"有什么不对劲的?"

夏昼挺直脊梁,再次环顾四周,突然一拍桌子,"知道了!"

倒是吓了陆东深一跳。

"没人用餐啊。"夏昼终于发现问题,"陆东深,这里没人用餐。"

陆东深被她的一惊一乍吵得脑浆子都快喷溅出来了,压住她的手,轻声说,"刚到饭点,还没上人很正常,更何况整个天际酒店的餐厅又不止天璟阁一家。"夏昼反手抓紧他的手,"天璟阁是出了名的生意好,而且不都是预约制的吗,怎么可能需要等着客人上门?"说到这,她又压下身子,一脸警觉地说,"陆东深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谭爷活着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结果我们刚点餐没多久,一大群人就冲出来围攻谭爷。"

"囡囡——""这年头人心难测,你虽然是白道生意,又是你的地盘,但架不住那些被你挤兑的生意人使暗招啊。"夏昼越分析越觉得这里不安全,起身就过来拉他,"咱们赶紧走吧,这顿饭不能吃。"陆东深又好气又好笑的,起身后一把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果然是再好的剧本都能被你搞砸,夏昼,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的在想什么?"末了觉得不解气,抬手使劲蹂躏了她的头。

夏昼拨开他的手,顶着一头乱发看着他,"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陆东深从衣兜里掏出个精致的首饰盒往桌上一放,"今晚我打算送你这个。"

270 715这一天

    深紫色天鹅绒锦盒,颜色纯粹得喜人。

夏昼愣了一下,盯着锦盒半天,抬眼问陆东深,"里面什么东西?"

陆东深在她对面坐下来,"你自己打开看。"

夏昼思量来思量去,"从盒子的大小来看,这里面最有可能装的是戒指,当然,任何人看了都会先想到戒指。"

"那夏小姐认为是什么?"

"我当然也会认为是戒指。"夏昼伸出根手指戳了戳锦盒,"但是,这里面万一是个吊坠或手链之类的,我岂不是很丢脸?"

对于陆东深这么一个喜欢步步为营的人,实在是见不得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拿过锦盒,打开。

夏昼一眼瞧见里面的东西,惊倒了一口气。

的确是枚钻石戒指。

镶嵌工艺自然考究不说,单看主钻就让人移不开眼,透着淡淡的浅粉色,在餐厅较为低暗的光线里却是愈发璀璨,钻石的光亮透过切割面折射入眼,细腻得很。

夏昼瞪大双眼,指着戒指,"鸽子蛋?"

"喜欢吗?"陆东深满意她的反应,心里暗叹,也总算是回归到正常频率上了。

夏昼连连点头,这么大的钻石谁不喜欢?她把戒指拿出来,左看右看的,"市面上这么大的粉钻不多啊,价值连城啊。"

"你喜欢就好。"陆东深轻声说。

夏昼啧啧了两声,又是一声长叹,抬眼看他,"这么大的钻石怎么戴啊?"

陆东深愣了一下,大吗?还好吧。"特别麻烦。"夏昼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以前也给自己买了颗鸽子蛋,当然不是粉钻这么罕见,想得挺好戴着臭美,结果做起事来很不方便,而且还总被贼惦记,所以我毅然决然地给卖了,然后换了两只爱马仕背包。"

陆东深暗自深呼吸,拼命告诫自己:忍耐,一定要忍耐......

"戒指要常戴,戴习惯了就好。"陆东深拉过她的手,哄劝,"我帮你戴上试试。"

戒指是他花了不少时日订做,圈口不难测量,他牵她手牵多了也就知道尺寸了,难得的是主钻,能寻得这么一颗完美粉钻也算是运气。

拉着她的手,戒指在无名指上套了半个路程,夏昼猛地一攥手,戒指就被她卡在指关节处,她看着他,笑得不阴不阳的,"你这是打算跟我求婚?"

陆东深见她不配合,咬牙,"瞎子都能看出来。"

"别人求婚都有个仪式,你呢?"夏昼将手指头上挂着的戒指一脱,推给他,"哪有你这么求婚的?什么都不说就想骗我戴上戒指。"

陆东深打小就认定自己的忍耐力还不错,但遇上夏昼后他的这种自信就动摇了,尤其是听见她这句后,气得差点吐血,"死丫头,你给我机会求婚了吗?"

一开始他想得很好。就在自己的地盘,选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布置好一切,烛光晚餐之下进行求婚。他把所有环节都想好,担心晚高峰,所以特意让老徐提前接她下班,甚至怕她到了酒店再心血来潮被其他的什么场面给勾走了,就干脆下来迎。陆东深很紧张,毕竟是生平第一次求婚,虽然说夏昼之前看上去煞有其事地提及结婚这件事,但他总觉得她是小姑娘心性,就怕她一天到晚风风火火转头就把说过的话给忘了。

因此,他筹备再筹备,岂料,她的反应果然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夏昼看着他的样子直想笑,身子前探,"你还真准备求婚仪式了?"

"嗯。"陆东深没好气。

夏昼环顾四周,"没鲜花,有也是餐厅自己的。"

陆东深盯着她。

夏昼抬起双手拄着下巴,做乖巧状。陆东深瞧着她真是气也气不来,低叹了一口气,打了个响指。很快,餐厅工作人员就送来了鲜花。花束打得不小,半人多高,玫瑰尚有,但不为主,浅色系夏花凑满了视觉盛宴。

"漂亮啊。"夏昼赞叹,没俗气的只有玫瑰花。"除了鲜花呢?"

陆东深看了工作人员一眼,那人点点头,拍了一下巴掌。

室内的光线又暗了一层,却逐渐燃起蜡烛,空气里有香气,不浓郁,淡而清雅。还有炽蓝地灯,细小如夜幕里的碎星,乍亮时就恍身如宇宙。

小提琴明朗轻柔,声调极合适,不喧宾不夺主,衬着男女之情一世欢好。夜色、灯光、烛火、绚美的音乐、温柔的花香,对面英俊男子拿出精心备好的戒指,这些都是夏昼听着就觉得挺矫情的求婚场面,可置身其中她就不觉得矫情了,有一种感觉在萌发在生长,然后迅速扩散全身攀附血液。

这种感觉叫感动。

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她压了压心口的悸动,清清嗓子,"所以,在你计划里的正确程序应该是先鲜花烛光然后拿出戒指求婚?"

陆东深看着她,"正确程序是先用餐。"

夏昼抚了抚额头,深深叹息,这事全怪她。

"陆东深,要不然我给你省顿饭吧,虽说这是你的地盘,但包了餐厅也挺浪费钱的。"

陆东深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语气稍显严肃了,"在沧陵,你的生日是今天,虽然这不是你身份证上的生日,但我还是想在这天跟你求婚,不想再等了。"

7月15日。

那时候谭耀明问她生日是哪天,她想了许久说,715。

因为这是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日子。

生日对她来说不够亲切,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出生是在哪天,但她也有美好的生日回忆,是养父母给的。

她没想到陆东深会选在这天求婚,从此以后,715对她来说就变得更加有意义。

"我......其实没想到你会这样。"不激动是假的,夏昼都能听见心在开花的声音,这种激动胜过一切,她有些语无伦次了。她知道他承诺过,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想成为她老公的意愿就跟他想成为她男朋友的意愿一样,来得直接又自然,让她心悸又猝不及防。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商川这件事结束后我们就结婚。"陆东深心里忐忑,拿不准她现在是什么想法,是不是经过上次矛盾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夏昼呼吸急促,"是说好了......"

陆东深一听这话就更紧张了。

"陆东深。"夏昼一把攥紧他的手,"你不会还要单膝跪地求婚吧?"陆东深一愣。

Bạn đang đọc truyện trên: Truyen2U.P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