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第5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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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 条件

村中巫祝想尽了各种办法,也给那孩子喝了不少偏方,可那孩子非但不喝,还咬人踢人抓人,总之,平时里都礼貌有加的孩子突然就变了,要么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要么就暴躁如雷。阮琦后来明白自己被秦族长带回村的原因,因为当时她跟秦族长说自己略懂药理,这在秦族长眼里那就是上天派来的神医,所以才会冒着大不违带外人进村,但是,阮琦毕竟不是医生,对于治疗秦天宝没有丝毫办法,只是详细了解了病情。

蒋璃从阮琦口中得知这件事后问她,秦天宝做了什么怪梦?

"说是梦见了一个女人,身穿白袍,脸上和手上都是血。"阮琦简单地跟蒋璃描述了秦天宝的梦。再多的梦境内容阮琦就不得而知了,她仅知道的这些也都是通过秦族长告知,据说,当天秦天宝从怪梦中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跟父母说了梦里的内容,但仅此而已,也就是说了那些话,紧跟着就流泪不止,别人再问,他就只字不提了。秦川是名医之后,像是失传已久的忘忧散配方都有,那估摸着还会有些其他的奇珍配方,可连巫祝都没办法解决的病痛,是因为秦川人的医术已经失传?还是说那孩子真得了什么罕见的病?

阮琦告知完这一切后,看着蒋璃欲言又止。

蒋璃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巫祝治不好,不代表我治不好。

当时陆东深和饶尊都在看她。

蒋璃的态度十分果断,跟他俩说,是上天在帮我们,秦天宝就是我们拿到忘忧散的重要砝码。

阮琦完全赞同蒋璃的想法,并且依照计划,在最恰当的时候把蒋璃给推出来。

这也是后来陆东深问她是否有把握的原因。对于蒋璃的本事,陆东深是不质疑的,当然,饶尊也佩服她一些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但还是略有些耿耿于怀,跟蒋璃说,"你可千万别砸了你沧陵巫医的招牌啊,我脸上的蝴蝶可都还没消呢。"

念念不忘他那张脸啊。

蒋璃原本想要狠狠怼他一句:一个大老爷们天天那么关注自己的脸干什么?是谁说的男人的魅力不在脸上?

后来转念一想,人老先生这个时候着急上火自己的脸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阮琦出现了嘛。

这种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所以,她聪明地没怼饶尊,在阮琦面前,她还是要给他留足面子的。她对饶尊笑颜以对,"放心放心,我一定能恢复你盛世容颜,让所有见到你的姑娘都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饶尊看上去不大自然,清清嗓子没好气说,"我没事要那么多姑娘干什么?"

蒋璃聪明地觉着,饶尊内心里其实已经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是,他还不肯承认罢了。

果不其然,秦族长在听了阮琦这番话后反味来,敏感地抓住了关键点,"你说的互惠互利指的是?"阮琦将话说得既透亮又干脆,一指蒋璃,跟秦族长说,"被族长你抓这位姑娘,来村里虽是有所求,但同时她也是你孙儿的救星,我的能力有限,她的能耐可大着呢,是我们当地出了名的巫祝。"

秦族长闻言手一抖,蓦地起身,盯着蒋璃,"你是巫祝?"

这下子终于轮到蒋璃出场了,她大大方方对上秦族长的目光,"是。"

在秦川,提巫祝比提巫医更会让人重视,虽然说她跟"巫祝"二字压根靠不上关系,在沧陵的时候,她都觉着别人喊她为巫医都是抬举了。秦族长一听这话显然有些激动了,他舔舔唇又搓搓手,想说什么又一时间说不出来。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位族老,族老们盯着蒋璃窃窃私语,最年长的那位显然有几分质疑,开口问,"你真是巫祝?"

还是不相信呐。蒋璃心里明镜,除非是真有天生体质特殊的人,打小就被奉为巫祝,一般来说,巫祝之所以能成为巫祝都是后天养成的,而且他们也有一套所谓能被天地被民众承认的进阶制度,所以,能做上巫祝的,那都是有一定年龄的人了。

很显然,她太过年轻,这在各位族老的眼里就打了折。

蒋璃挺直了腰板,轻描淡写地回了句,"迄今为止,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难题。"

这话说得有点大,但这个时候,她就必须要往大了说。

秦族长平日里沉稳持重的人,但事关孙儿,所以闻言后就更加收不住情绪,激动坏了,赶忙上前道,"那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家天宝了!"

隔代亲,一点都不假。

蒋璃起了身,在诸位族老的注视下轻轻一笑,说,"我多少听说了你家孙儿的事,我想,能救你孙儿的人,除了我,没其他人有办法了。"

好大的口气。

诸位族老纷纷倒吸一口气。

良久后,最年长的族老狐疑地看着她问,"你们进秦川到底想要什么?"

蒋璃没隐瞒,"忘忧散。"

族老们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秦族长愕然,"什么!"

**

据秦族长说,忘忧散的确出自他们秦川,也是秦川人一代代去守护的配方,只因它是先祖留下来的财产,所以,蒋璃算是给他们出了个大难题。

秦族长跟几位族老们开会商议。

从这一行为上蒋璃几人就知道这配方就是秦川人压箱底的宝贝了,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光是凭着想要赶紧医治秦天宝的打算也会马上同意的。

商讨期间,秦族长也想的周全,因为四人身上都挂了伤,尤其是陆东深,需要进一步处理伤口,所以安排他们先住下来。

村中不来外人,所以没有什么宾馆,就跟阮琦之前一样借宿在村民家里。

三人也在阮琦借宿的地方落脚了。

秦婶家。秦婶在秦川是老资历了,村民们喊秦婶为三婶,每每见着她也都是敬重有加。听说早年天降暴雨,寂岭发生泥石流,要不是秦婶的男人舍命相救,当时被困在寂岭上的村民早就一命呜呼了。

492 有通天的本事

秦婶的男人用自己的命换了秦川数条人命,所以连带着秦婶在村中的地位也高了。家里男人死的那年秦婶还很年轻,她却生生跪了祠堂的牌楼、进了祠堂向秦川列祖列宗立了贞节牌坊,发誓这辈子不另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村中人从不敢忘了秦婶家的恩德,平时有什么事都过来帮衬,尤其是被救的那几户人家更是尽心尽。前两年秦婶家里漏雨,几户人家就跑来帮着修缮,后来觉得秦婶所在的老房子太陈旧了,就在老房子旁辟出块地来又齐力盖了新房,上下两层,房中主梁那都是寻了寂岭深处几百年的老木制成,用料十分讲究。秦婶不舍得搬出老房子,所以新房子大多数就公用了,比方说谁家有什么事临时在新房子里住一晚,又或者哪家办喜事院落不够大就来新房子这边操持,等等这些用途。

但这种时候少之又少,大家也不愿麻烦秦婶,所以很多时候新房子都是空着。对于进村的外人,秦婶没像其他村民似的戒备,她挺热情的,蒋璃想着是不是因为秦族长打过招呼的缘故,要不然搁一般人,瞧见他们身上血迹斑斑还挂着外伤的,肯定吓得房门都不敢开。

他们随着村里人喊她秦三婶,蒋璃有轻微的脚伤,陆东深后背上有伤,饶尊尚算健全,除了脸上的蝴蝶,身上也都囫囵个的完整,便跟着阮琦一同帮着秦三婶拾掇屋子。新房的结构规整,上下两层都有卧室,这跟山外的少数民族居住习惯不同,山外大多数少数民族居住都是一层圈养牲口,二层睡人,很显然秦川人还是遵从汉人习惯,牲口有单独的圈窝,不跟人掺和在一起。

楼上楼下两间房,出于安全考虑,陆东深和饶尊分别住在一楼的两个房间,楼上两间房留给了蒋璃和阮琦。秦三婶抱了厚厚的被褥给他们,说,"这个季节我们是用不上这么厚的被褥,我们白天睡觉暖和,你们能用上,别看现在天气热了,但到了晚上还是凉,你们可别冻着了。

"陆东深出于感激,主动提了食宿费,奈何秦三婶不收,饶尊想了想决定以体力偿还,将近乎半人高的斧头轮得有模有样,只可惜,几斧子下去,上头的柴不是纹丝不动就是被崩远了,气得他直咬牙撸袖子。

陆东深对于劈柴这种事不陌生,在沧陵他赖住在蒋璃那的时候没少干体力活,见状后走上前拿过斧子,单臂轮下去,敦实的柴木就一劈两半。

饶尊在旁斜眼冷哼,一把夺过斧子,"行了我看会了,显摆什么?"结果人家饶少爷还真不是嘴上说说,他再一斧头下去就掌握了劈柴技巧,次次穿膛过,小柴木劈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秦三婶在屋子里看着,啧啧称赞,"瞧这个小伙子,人好性格也好,容易跟人相处,还能吃苦。"

蒋璃在旁憋着笑,递给陆东深一个眼神,那意思是: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说你不好相处。

秦三婶瞅了一眼旁边的阮琦,见阮琦一直在看饶尊,就笑问她,"你们是一对吧?"

惊得阮琦连连摆手,说只是朋友,脸颊却染了红。

秦三婶只是笑笑,没再深提,反倒望着饶尊的脸生叹,"挺漂亮的小伙子怎么脸上长了那么奇怪的东西?可惜了。"

阮琦没说话,忍笑。秦三婶是个热心的人,给他们指条明路,"可以去找二娘,她是我们村里的巫祝,说不准就能医好他的脸呢......"说到这又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们不是本村人,她不会给瞧的,就算有秦族长说情也不行。"

原来他们喊村里的巫祝叫二娘。蒋璃斜靠在门边,听了这话后在心里头冷哼。她长这么大,能让她从心底佩服的人少之又少,能让她打心眼里臣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女人。所以听了三婶的话后自然不大服气,说,"他的脸再过一天就差不多好了。"

秦三婶吃惊。

阮琦趁热打铁,"您还不知道吧,我这位朋友有通天的本事呢,可能比你们村里的巫祝还厉害。"

秦三婶震惊地看着蒋璃。

蒋璃故作高冷不说话。

陆东深在屋里头坐着,眼瞧着这一幕后抿唇浅笑,对蒋璃的骄傲放纵万般容忍。

**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洗完后,蒋璃瘫在大木床上好半天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秦川这边洗澡挺传统的,没有花洒,就是头顶上有手腕粗细的竹筒子,先烧好大桶热水灌进热水箱里,然后另一头引山泉水,热水和冷水按照自己洗好去调试,差不多了打开开关,水流就从竹筒子里浇下来。

蒋璃是泡了个澡,没有浴缸,只有木浴桶,只能坐着不能躺着的那种,但也足以缓解这一路上的倦怠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又给伤口消了消毒,简单处理过后就去了阮琦房间。

不想饶尊在。他大汗淋漓的,T恤衫都湿透了,贴着胸膛,结实的肌理暴露得十分嚣张。他正在喝水,见蒋璃进来了扫了一眼,倒是阮琦看着有些心虚,将水壶赶忙放到一旁,跟做了贼似的。

饶尊这头喝完了正等着她倒水呢,见她半天不动弹,催她,"想什么呢?倒水啊。"

阮琦这才反应过来,顺手又拎起水壶。

蒋璃看在眼里心里明镜,将手里的药包往桌上一放,踱步到窗前,朝外一瞧打了个口哨,转头笑看饶尊,"把人家一年的柴都给劈了吧,尊少爷,身残志坚啊。"

饶尊先是喝了个水饱,放下水杯后爽朗一挥手,"小儿科,再说了,咱们也不能白住吧?"

"那是,这点活对尊少爷来说算什么呀?"蒋璃背抵着窗台,故意问饶尊,"只是你怎么来人阮琦屋讨水喝了?照直线距离来说你的房间最近。"

饶尊一抹嘴,风轻云淡的,"我房里没水。"蒋璃恍悟地"哦"了一声,这一声拉得好长,饶尊脸皮厚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阮琦弄了个大红脸,随口道,"那个......你别误会。"

493 你怕她误会什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把蒋璃给逗乐了,"误会什么啊?你想什么呢?"她走上前,拍了拍桌上的药包,看着阮琦,"双氧水、碘伏和消炎愈合药粉都在里头了,你俩自行处理伤口啊。"

阮琦一紧张,"别啊,他、他一会儿要下楼的。"蒋璃已经走到门口了,听了这话后转头盯着阮琦笑,"说什么呢?听不懂,他下不下楼的我管呢,反正他现在在你屋呢,你就负责了呗,再说了,他不是说他房里没水吗?

没水怎么洗澡?"

阮琦张了半天嘴。

等蒋璃离开后,饶尊笑问她,"她是陆东深的女朋友,你怕她误会什么?"阮琦舔了舔唇,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也觉得刚才那句话说得挺莫名其妙的,显得她特别心虚。见她闷着头不说话,饶尊不知怎的就想起之前在崖底的时候,那一吻始终没落下,但每每想起胸口总是燥得慌。这次见面后,他就总想逗逗她、碰碰她,或者惹得她一脸不悦他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刚刚他劈柴的时候她就坐在二楼房间的窗子旁,拄着脸瞧他,他只要抬头她就马上转移视线,他心里就会泛上几分甜,劈柴就更有力气了,竟也不知不觉劈了那么多。

他问了一句,"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阮琦脱口,"你先洗吧。"

饶尊扭头去洗澡了。

刚要关门,阮琦反应过来了,几步上前一下抵住浴室门,"你、你怎么不回你自己房间洗啊?"

饶尊懒洋洋的,"我房里没水啊,不是说了吗?"

阮琦愣在门口。

不是只是没有喝的水吗......怎么跟蒋璃一个腔调呢?

正想着,那边饶尊已经把上衣给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见她还杵在门口,邪笑一声,"一起洗?"

阮琦这才反应过来,一眼瞧见他赤裸的上身,耳根都红了,扭头就走。

"哎--"饶尊探出头叫住她。

她一激灵,回头瞅他。

"帮我取套换洗的衣服,谢谢。"

"哦。"

正要出门,又听饶尊从洗手间里慢悠悠补上了句,"别忘了拿内裤。"

阮琦拉门的手一哆嗦。

**

蒋璃估摸着陆东深差不多洗完澡的时候去敲门,他开门的时候正在费力穿T恤衫,露着半扇身子,下身配了条休闲长裤,换下来的那身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椅子上,上头都是血。

蒋璃见状赶忙进来阻了他,"你先别动了。"

相比她和饶尊,陆东深肩上的伤算是重的了,蒋璃给他上药的时候都是万般小心的。

他的肩膀摸着挺凉,看来他是冲了冷水澡,蒋璃看了直心疼,边上药边埋怨,"受伤的人洗什么凉水澡啊?这个时候抵抗力本来就弱。"

陆东深还挺享受被她怼被她怨的时刻,低笑说,"又不是什么大伤,不碍事。"因为之前蒋璃处理得及时,血早就止住了,疼肯定是疼,但还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可这伤口落在蒋璃眼睛里就跟扎在心头上似的,要是能缝上一两针的话会恢复更快,现在只能靠愈合伤口的药慢慢长了,落疤在所难免。

处理完,蒋璃不放心,又扎了一圈纱布。陆东深觉得这点伤这么个处理方式有点隆重,刚开始不愿意扎纱布,嫌费劲,被蒋璃呵斥了后就乖乖任由她去了。等她前一秒刚系好纱布,下一秒他手臂一伸圈住她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拉坐在怀里了。

这种姿势贴近又暧昧的,蒋璃的呼吸变得急促,怕碰到他伤口,挣扎着要起身,陆东深却将她搂紧,整张脸埋在她脖子里,性感呢喃,"好香啊。"

男人的呼吸和磁性的嗓音一并落在她脖颈时,她只觉得心往上一提,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浑身泛软。

他们好久没这般亲近了。

在沧陵的时候她刻意躲着他,哪怕有肢体接触她也表现得很抗拒,现在心结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她方觉得好想念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他的体温。

"你、你的左手怎么样了?"蒋璃其实一直挺担心他失去痛觉这件事的,但这个时候这么问,怎么听着都像是掩饰内心慌乱。

陆东深在她耳畔低低笑,"还是老样子,不影响抱你。"话毕,左臂圈住她的腰一下将她抱起,朝着床过去。

木床上的被褥有阳光的味道。

蒋璃的后背贴上后,只觉得身下软软的,舒服得很,但陆东深压下来的时候她就紧张了,心掀动得很快,快到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觉得......大战在即,我们不好这样。"她说话都没力气,要被他的体温尽数汲取了。

陆东深一手控着她的身侧,吻在她耳畔游离,嗓音含糊不清,"谁让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蒋璃的手贴在他胸口上,感受到他同她一样激烈的心跳,一时间气促,大脑几番飘忽,心中熟悉的渴望被他快速勾起来。他转脸轻轻啃咬她的唇,低喃,"你不想我吗?囡囡,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她被撩得头昏脑涨,心底攀升最真实的声音来:想,哪怕是看着你的时候我都想得要命。

这话就在嗓子眼里转,被他的热情堵得瓷实。

他掀开她的衣服。

手指与肌肤触碰的瞬间,蒋璃打了个激灵,一时间觉得自己化成了水,动不得,任由他来造形。

粗粝和柔软,是天地间最原始的力量,是男人和女人的力量。

楼上突然一声惊叫!

迷迷糊糊的蒋璃陡然一颤,猛地捧住陆东深的脸,"是阮琦!"

陆东深呼吸粗嘎,"饶尊在楼上吗?"

"我离开阮琦房间的时候他在呢。"

"那就不用担心。"陆东深欲念泛滥,迫不及待压脸下来。

蒋璃阻了他的热情,捂住他的嘴,"万一是别的事呢?"

陆东深的声音从她手心里钻出来,"例如?""例如......"蒋璃听着楼上没动静了,想必也没什么事,一方面懊恼自己大惊小怪,一方面又不想让陆东深看出自己的尴尬来,顺口就说了句,"例如饶尊对阮琦耍流氓。"

494 真正的隐世高手

陆东深拨开她的手,眼睛里是情欲的黑浪,能将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他低头咬她的脖子,略带惩罚似的狠劲,"只要他不对你耍流氓就行,其他人我不管。"

蒋璃又痒又疼的,连连缩脖子躲避他的攻击,"那你现在干嘛呢?"

陆东深箍住她的脸,咬牙,"对你耍流氓!"

蒋璃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头狂野的困兽,连冲出来的呼吸都烫人,她忍不住笑了,他趁机吻上她的唇。

"咣咣咣!"有人砸门。

蒋璃一腔春水倏然凝固,身子一僵。

陆东深一脸不悦,转头冲着门口低吼,"谁?"

"陆东深,跟我到村里转转,熟悉一下地形!"是饶尊的声音,懒洋洋的。

恨得陆东深咬牙切齿,又舍不得身下的温柔乡,却无奈门外还站着个盯梢的。许是见屋里一直没回应,饶尊又像催命鬼似的补上了句,"快点!别磨叽!"

陆东深的大手紧紧箍着蒋璃的纤腰,磨着后牙槽一字一句对她说,"终有一天我非宰了他不可!"

蒋璃先是一愣,紧跟着扑哧笑了。

**

秦三婶在安排好陆东深四人后就回老屋睡去了,毕竟对于秦川人来说,现在的大晌午就是他们的大半夜,应该是平时睡得最熟的时候。

新房后面有一大片的菜园子,蒋璃随便择了两样菜做了简单的饭菜,四人吃过后就开始巡村了。

现在是最好的走村时间,他们不会被村民当成异类去看,只要不随便入屋,他们去哪都没人管。

日落而出,日出而眠,听着像是没什么,但置身于秦川就会觉得不舒服,甚至大白天的总觉得后背发凉,就连走过不少荒郊野岭的蒋璃都无法适应这种大白天的安静。这就好比一提到恐怖片都会想到黑夜,可实际上,大白天滋生出来的恐怖才叫真的恐怖,幸好他们是提前知道了秦川人的作息,否则在日头底下都找不到一丝活人气也是够瘆人的。

整个秦川的面积并不大,不到一小时的光景四人就基本上摸透了村中情况。全村都是秦姓,目前居住人口30户,屋舍100间,依山而建,依势而就,高低错落有序。村中有一圆形空地,中间建有祭祀台,台上竖有祭旗,这里是整个秦川村的中心,南北为扇面形展开,像是两支翅膀,因此秦川人称这中心点为飞龙台。村中有围墙,将其跟寂岭山脉隔开,村前有百十米长的弓形墙围绕,很好地保护了秦川的私隐性。由于采用的是闭村隔世的生活习惯,所以全村就只有一条外出的小路,不像外面的其他村落路径发达。秦川唯一那条路就是通往寂岭,供平日村民入山用,至于一旦需要悬棺,那抬棺人也都是要踩着山路前行的。寂岭之下不是秦川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要是按照秦宇提及的祖先来讲,秦川人肯定不会出现在滇黔桂的交界,战乱年代频频迁徙,秦川人最后来到寂岭脚下应该是明后清初了。建筑是最能体现年代感的存在,秦川这里大多数都是四合院、三合院,不同于山外村落的建筑特点。门楼等级十分严格,门墩讲究雕刻精美,砖雕影壁,家家门墙都有壁画,画工出彩,楹联随处可见。

偶有高楼,但也不过上下两层,像是秦三婶家的新房。除了居所,秦川还建有凉亭、茶舍和戏台,凉亭于地势最高处,漆红梁柱琉璃瓦,瓦上站有瑞兽,亭内社有竹桌竹椅,造型古朴,身在其中可将整个秦川风貌都纳入眼底,村民往来、土地耕种、茶山采茶、养蚕织布,远远的还有如海的竹林,风过时,竹叶间窃窃私语。

茶舍不大,挨着戏台,以竹搭建,冬暖夏凉,秦川人自己种茶,均都是古树,所以茶香醇厚。盛夏的夜晚,煮上一壶茶,招上三五人,边喝茶边听戏,也是乐事。

戏剧的种类他们不得而知,只觉戏台搭得是有模有样,一看就是瞧着古戏台的风骨去的。整个村落看下来,蒋璃等人更加肯定了秦川人不但有丰厚的文化底蕴,而且还对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文明、习惯、秩序有着严格的遵守和传承。虽说是村落,但他们就像是真正的隐世高手,自得其乐,但又谨遵传统习俗和祖上规矩,丝毫僭越都不得有。

经过祠堂的时候,几位族老还在商讨。

从坍塌的半扇墙甚至都能瞧见族老们的神情,严肃得很。

蒋璃啧啧了两声,跟陆东深说,"一看秦天宝就跟配方一样重要,把他们为难成这样,都商量多长时间了。"

陆东深盯着偏厅的方向寻思了少许,说,"他们最终会妥协的。"

"这么肯定?"蒋璃惊讶。"配方是死的,人是活的。"陆东深慢悠悠地说,"如果就是因为一个配方使得无辜人丧命,那族老们和秦族长日后的关系就变得岌岌可危,难保不留下隐患,那群族老还没那么傻。再者说,我们看见悬棺后以为秦川人心毒手辣,但实际上他们很敬重生命,并且可以舍己为人,就像是秦三婶的丈夫,如果秦川人心肠冷硬,那就不至于到了现在还这么敬重秦三婶了。"

蒋璃点点头,想来是没错的,陆东深这厮自小就在陆门里耳濡目染,对于人性的揣摩那都是手拿把掐的事。

四人都没睡意,再加上难得的探村机会,所以谁都没打算回住所补觉。

他们去了凉亭方向。

陆东深和饶尊沿着凉亭一路走远,去查看周边情况,蒋璃和阮琦上了凉亭,居高点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

好安静啊。

蒋璃觉得就好像这一方天空下除了那几位议事的族老外就剩他们还醒着了。

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鸟叫声都听不到,只有风,从凉亭的梁柱过,吹在脸上轻飘飘的,像是女人温柔的手。阮琦轻叹了一口气,"这里就像静止了似的。"她趴在竹桌上,懒洋洋的。

495 上天给的缘分

蒋璃在观察梁柱上的字,不是写,而是刻上去的,最开始她以为就是些诗句,后来才发现不是,仔细读下来方觉竟是全套的《神农百草经》。

闻言阮琦的话后,她将目光移开,落在眼下一片死寂的村庄上,阮琦说得没错,是静止,在这里似乎就连时间都不游走了。

蒋璃抻了个懒腰,顿觉软塌塌的,跟骨头被抽走似的,似乎都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她靠在椅背上,竹桌很宽敞,供得下阮琦的趴靠,也容得住她的双腿搭放。洗过澡后她就换了套衣服,中式半褂配长裤,通体素白色,棉麻料子。这是她在沧陵时经常上山穿的衣物,过水的次数多了就越穿越舒服。再加上长发成髻,脸净如脂,眉眼英朗的,整个人仙气得很。

腿搭竹桌的姿态就痞了些,能衬出性子里的不羁。

她双臂交叉于胸前,笑着问阮琦,"哎,你之前在屋子里鬼叫什么?"

阮琦偏过头来看她,只觉得阳光下的蒋璃潇洒俊俏得很,感叹这要是个男子身得招惹多少个小姑娘啊。清清嗓子,"什么鬼叫?听不懂你说什么。"蒋璃笑了,交叠的双腿微微用力,竹椅就半斜着前后一晃,成了供她逍遥的摇椅。"听不懂啊?那我猜猜呗?我想当时是饶尊在你房里,他......嗯,亲你了或者对你耍流氓了。"

一句话说得阮琦脸颊一烫,条件反射地坐直,"瞎说什么呢!"

"那你来说实情。"蒋璃眼里的笑透着坏,"我当时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被奸杀了。"

"不正经。"阮琦啐道,"也不知道你和陆东深谁带坏谁了。"

蒋璃起了戏弄之心,放下腿,竹椅归位,她大半个身子倾向阮琦,脸几乎凑近她,浅笑,"那我跟饶尊比,谁更不正经?"

阮琦惊喘一声,没料到她会冷不丁离这么近,蓦地耳根一红,推搡了她一把,"再勾搭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啊。"

蒋璃这张雌雄双体的脸是不能死盯着看的,越看就会越痴迷,不管男女。

闻言阮琦这话后,蒋璃笑得几分得意洋洋,见阮琦脸皮薄也就不逗她了,但瞧着她躲躲闪闪的模样,也对饶尊在屋子里的行为猜出个七八分来。

阮琦才不会主动招供,她尽可能不去看蒋璃的眼睛,这位爷的眼睛太毒。

心思却回到数把小时之前。

饶尊死皮赖脸,阮琦也纵容了他的死皮赖脸,生生磨到他洗完澡。换了一身整洁衣物后的饶尊看着十分清爽,脸上的蝴蝶也变淡了,应了蒋璃之前的话。

其实阮琦瞧着饶尊的脸是想笑的,可不知怎的总会想起崖底终究没吻上的吻,他一靠近,她就紧张。

好在,饶尊冲完澡就走了。她洗完澡后才发现自己换洗的衣服没拿进来,也没理由再套上换下来的衣服,那澡就白洗了。想着屋子里就她一个人,窗子外又是空旷的视野,没所谓的偷窥,便直接出了浴室。

不成想,就在这个寸劲功夫,饶尊在外面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时间就在那一刻凝固了。

很快,阮琦的一声惊叫打碎了凝固。

饶尊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甩上门,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住,抬手捂住她的嘴,他低语,"别叫。"

她当时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声音也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只觉得腰间的大手滚烫,比刚刚的洗澡水还要炙热,她的心脏有一瞬是快要跳出嗓子眼的。饶尊放下手,意识到自己还在搂着她,马上松开。可松开就意味着两人间有了距离,也有了视线转移的可能,阮琦一时间又急又慌的,竟头脑一热将他搂住,身体与身体紧贴,避免了视线乱游。"别乱看!"

被抱住的饶尊有一刻身子是僵直的,等反应过来后连连道歉,马上闭眼,又依着阮琦说的朝后转。阮琦赶忙奔到床前拿了干净的衣物换上,穿好后才教他睁眼。

饶尊再次道歉,看得出他也是挺尴尬的,拿着之前忘记带走的换洗衣物仓皇而逃。

等他离开好久后,阮琦才反应过味儿来,刚刚这事搁其他人身上,第一反应该是直接退门而走吧?这饶尊怎么还关上门进来了?

直到现在,阮琦一想到当时发生的事,心里都臊得慌。

远远的可见陆东深和饶尊的身影了,两人是从竹林方向过来,那竹影潇潇,两人身在其中也是身影挺拔伟岸的,别有一番风情。

蒋璃眼神尖,见阮琦一直盯着饶尊瞧,抿唇浅笑,"哎,问你。"

"嗯?"阮琦没看她,拄着脸看着林影之地。

"你离开后去哪了?"

阮琦又恢复慵懒姿态,"到处走啊,我得赚钱养活自己啊。"

"饶尊到处找你都找不到。"蒋璃道,"他嘴上没说,心里可惦记你了。"

阮琦抿了抿嘴,没说话。

"你还喜欢他吗?"蒋璃直截了当问。

阮琦没遮没掩,"喜欢。"她扭头看蒋璃,"但是,他心里只有你。"

蒋璃笑着将了她一军,"这次你再见到他,还这么觉得吗?"

阮琦微怔,很快转过头,轻描淡写道,"反正,他没有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蒋璃交叉双臂,"我以前也觉得在饶尊心里我最重,可你走了之后断了跟饶尊的联系,他找你都快找疯了,我认识饶尊多少年了,可没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过,就连当年我藏身在沧陵的时候,他都没像找你似的找我。"

"他没找到呗。"阮琦听了之后心口处被撞得生疼,但死鸭子嘴扁。蒋璃轻笑,"大姐,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是找不到的,一种是死人,一种是故意藏起来不让你找到的人,你是后者,所以饶尊找你找不到。但当年我就在沧陵,明晃晃的招摇过市,以他的能力,如果死了心想要把我翻出来很难吗?"

阮琦噎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蒋璃轻叹一声,"你跟饶尊兜兜转转的又能遇上,这是缘分,上天给的缘分。"

496 不怕吃亏?

认识她和阮琦的人都说,她俩有很相似的背影。刚刚她仔仔细细打量着阮琦的身段,也是这么觉得,虽说长相不同,但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似的,也理解当时在酒吧看着台上跳舞的阮琦觉得异样的原因,跟自己身形那么相似的人总会令人亲切。可蒋璃觉得阮琦比自己勇敢,在爱情上面。她承认自己喜欢饶尊,坦坦荡荡不遮不掩,知道饶尊心里有人,走得也是潇潇洒洒不哭不闹,哪怕受了伤,如今再来询问,她都承认自己的心思,这般性情女子蒋璃是十分欣赏的。

不像她,当时跟陆东深分手的时候,是一口咬死了心里没他了,实际上呢?对他的思念每天每夜都如同蚀骨的痛。

陆东深和饶尊回来的时候,蒋璃敏感察觉饶尊的视线会时不时地追着阮琦游走,阮琦不再像刚刚那么大大方方盯着饶尊的身影瞧,故作视而不见。

她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陆东深简单地跟她俩说了四周的情况,入山入林的没什么异样,村中的确就一条路通到底,这里过着的就是男耕女织的生活,但的确能看出族规森严,小路那边是寂岭,翻过寂岭就能与外界接触,所以,在小路的沿途立有石碑,跟祠堂庭院里的很相似,上头刻了密密麻麻的族规。

最显眼的当属开头结尾两条。

开头是,任何人不得无理由与外界接触;结尾是,不管何人,一旦违反族规,将会极刑处理。

蒋璃记得清楚,在祠堂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梁柱上,她也瞧见了族规上的这两条,因为这两条跟其他几条相比,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

看来,秦宇之所以受到极刑,原因的确是跟他们推断的一样。

蒋璃一想到秦川的极刑就忍不住打寒战。

秦川人心思澄明简单不假,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不懂变通,他们处理事情的手法也是干脆,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的,对的就要受全村人尊敬,错的就直接去死。

蒋璃想到了秦天宝,心里没由来地重了一层,但愿一切顺利吧。陆东深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搂过她的肩膀紧了紧,无形中给了她力量。他说,"在族老们出结果之前我们还是要养精蓄锐,饶尊,你跟阮琦两个都去休息吧,估计晚上就会有结果了。"

一句稀疏平常的话,却使得阮琦脸一红,饶尊徒添几分尴尬。

往回走的路上,蒋璃挎着陆东深的胳膊,大半个身子几乎都在黏着他,实则是在说悄悄话。

"你觉得他俩有戏吗?"

一条村中小路,饶尊走在最前面,阮琦跟在他身后,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地走,谁都没跟谁说话,甩出陆东深和蒋璃一大截的距离来。

陆东深看了一眼前方的饶尊和阮琦,说,"不知道。"

蒋璃挂紧他的手臂,做惊讶状,"还能有你判断不出来的事?眼睛不是毒着的吗?"

"我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人家谈没谈恋爱吧?"陆东深哭笑不得,却很享受美人主动投怀的温存。

蒋璃乐观,"我倒是觉得,他俩走到一起是早晚的事。"

"之前你也这么说过,但阮琦走了。"

蒋璃一撇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男女感情很微妙的,上一秒也许不喜欢,下一秒就莫名喜欢了呢。""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很难得陆东深跟她讨论这个话题,"感情之所以微妙,那是因为彼此没发现,没所谓的上一秒不喜欢下一秒就喜欢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尤其是男人,不喜欢哪个人相处时间再久也不会喜欢。跟女人不一样,你们女人总会把习惯当成是喜欢。"

跟说绕口令似的,听得蒋璃叹为观止,心叹道,不成想身边还有位情感专家呢。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么清楚自己的感情吧,例如前面那位。"

陆东深大有自扫门前雪的架势,伸手反搂过她,含笑,"你不需要所有男人,有我就够了,我清楚自己感情就行。"蒋璃听了心头像是灌了蜜,虽说这番话听着总有点强势霸道的意味,但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听他这么说。人都说,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眼睛都是盲的,耳朵是出了奇的灵光,只能听进甜言蜜语。可陆东深这人并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他说出的情话总有居高临下的架势,结结实实符合了他的性格,换做是其他男人,她八成会用拳头来回应,但就是因为对方是陆东深,她就出了奇的喜欢。

看来,她跟其他女人相比,耳朵也是聋的。

前方小路是下坡,坡间有坑,这种靠着人脚走出来的路在所难免会坑坑洼洼,走在最前头的饶尊回头,轻声提醒了阮琦一句,阮琦早就瞧见那坑了,嗯了一声。

紧跟着听见身后有轻笑声,她转头瞅了一眼,见蒋璃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瞧,想来刚刚那一幕是被她尽数看在眼里了,阮琦就莫名的脸一红,扭过头来。

又抬眼瞅了一眼饶尊的背影,心脏砰砰乱跳。

在后面走着的蒋璃叹了一口气。

陆东深问她怎么了,她黏在他身上,故意说,"有点失落呗。"

"怎么讲?"

"以前啊,饶尊都是这么关心我的,现在他心里有别人了。"

陆东深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你也说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他有了阮琦,你就收回心思吧。"

蒋璃憋着笑,"哎?你刚刚还不确定他俩能不能谈恋爱呢。"

"谈不成,我就打到饶尊可以谈成。"陆东深语气沉沉的。

蒋璃忍不住笑出声。

陆东深箍住她纤细的腰身,猛地一用力,疼得她抬手打他,"腰要断了!"

"气我是吧?"他咬牙,"这个时候你气我,不怕吃亏?"

"吃什么亏?"蒋璃不解。陆东深搂紧她,带着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之前饶尊过的那个坑洼,薄唇凑近她,改了刚刚的狠劲,低笑喃喃,"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已经好久没碰女人了。你不是没体会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时候,更何况咱俩分开都好几个月了。"蒋璃心口一掀,马上聪明闭嘴。

497 大事小情都不能没有巫祝

初夏,天长,日头拖了好久都不落山,渐上余晖时,秦川就开始热闹了。在这里,夕阳初上就起床的人就好比正常人的天一亮就醒,算是早起了。秦川"早起"的人不少,敞门声、说话声、孩子的哭闹声、洗漱声、犬吠声甚至还有鸡鸭叫,等等声音渐渐活跃了秦川的烟火气。

炊烟袅袅,挨家挨户都是柴火的香气。秦族长来的时候,秦三婶正好给陆东深他们送了新摘的瓜果,扛着锄头下地的村民有经过秦三婶新房的,跟秦族长打了个招呼。秦族长心事重重,敷衍式的点点头权当回应。

那村民没走,后面又跟上了三三俩俩个下田的人,他们在院落的门前驻足了一小会,冲着里面指指点点,秦川接二连三来了外人,这教他们心里不安。

秦三婶送完瓜果就走了。

秦族长只身前来,蒋璃心知肚明,这结果八成是商量得不大痛快,但这并不是她关心的。

倒了茶,秦族长也没心思喝,看向蒋璃,问她如何称呼,蒋璃道了"蒋"姓,秦族长便直接称呼她为蒋姑娘,开门见山就问,"你有多大把握治好我孙儿呢?"

类似这种问题在祠堂的时候他就问过。

蒋璃端起杯子,手持杯盖刮了刮水面,说,"太过保证的话我也不说,前提是,先要见到孩子才行。"

"是,是......"秦族长眉间凝重,几番端起茶杯又放下。

陆东深坐在蒋璃身边,瞧见秦族长迟疑的态度来后,开口,"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说出来。"秦族长看了陆东深一眼,虽说他跟眼前这位陆姓男子接触不深,可初次交锋就能看出他的锋利和步步紧逼来,不容小觑的一个人。他叹了口气,如实相告,"也不是什么为难,秦川族老们同意蒋姑娘提出的条件,只是......"

饶尊也在屋子里,与阮琦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笑着补上了秦族长吞吐的话,"只是你在担心,万一蒋姑娘治不好天宝,你的压力就大了对吧?"

秦族长面露尬色。蒋璃在旁笑了,"被人口诛笔伐的滋味是不好受,作为一族之长,冒着违反族规的风险留下外人本来就落人口实。但是秦族长,这笔交易你并不亏,我治不好天宝,你也不用掏出配方,没损失什么,只不过就是事态保持了原样。"

"不不不,蒋姑娘,求你一定要治好天宝,他可是我们全族未来的希望啊。"秦族长近乎恳求。不用秦族长多说,蒋璃他们几个也看得出来秦天宝的重要性,毕竟是族长家的孙儿,不出意外的话那孩子就是未来族长。蒋璃走过不少地方,也到过不少村庄,越是僻远的地方,在领导层的"选拔"上就越是传统。

这种方式放到现如今未必试用,因为有可能会埋没不少管理人才。

所以,秦族长说得这么堂而皇之令蒋璃多少有些反感了,哼笑,"还世袭制呢?"秦族长没恼,看向蒋璃神情认真,"不,秦川一向举贤不举亲,天宝之所以被看做全族未来希望,是因为他有坐上未来族长的能力。那孩子很有天资不说,而且还与众不同,他的感觉很灵敏,有时候说出来的一些事都会灵验,巫祝说,那孩子是会挑起秦川大梁的人。"

陆东深在旁听着这话,品出其中的意味来,"换句话说,秦川族长的任用也要通过村中巫祝?"

"巫祝是可上达天听的人,虽说她不能完全做主,但意见也很重要。在秦川,大事小情都不能没有巫祝。"

陆东深淡笑,"配方的事也一样?"

在旁的蒋璃一激灵,抬眼看了看陆东深,心想着还是他眼睛毒脑子快,怪不得秦族长在这吞吞吐吐的,原来就是这个原因。果不其然,陆东深说中了秦族长的担忧,他点了下头,清了清嗓子看着蒋璃,"经过商讨,秦川族老们同意以忘忧散来交换,可问题是,秦川所有药草和配方都归巫祝看守,这是他们世世代代的责任,所以,想要拿到配方就需要征得巫祝的同意才行。"

陆东深微微蹙眉。

他这边一皱眉,秦族长在这头心里就没底了。饶尊说话直接,"秦族长,这么做不妥吧?我们这边治好了你孙儿,巫祝那边不同意的话我们怎么办?这可是存在卸磨杀驴的风险。又或者这样,你们先跟巫祝沟通,她同意交出配方的话我们这边再救人。"挺铁石心肠的说辞,但很符合饶尊的性格,从商惯了的人,无利不起早,自然也会把一切风险计算在内。自然,他的话得到了陆东深的支持,两个同样在商场上手腕了得的男人,想法不约而同也不是奇怪的事。

陆东深展了眉心,笑道,"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秦族长闻言,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道,"这......"也没说出完整话来。

蒋璃无奈地看了看陆东深和饶尊,一时间觉得这俩人有点残忍,毕竟涉及到救人的问题。可转念一想,她要配方也是要救人啊。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安静。

半晌,蒋璃开口问,"怎么做能让巫祝同意?"

秦族长道,"这个要看巫祝的意思,当然,族老们也会尽量说服她,如果能直接给那当然好。"

蒋璃笑了。她总算明白了秦族长的担忧,想来陆东深早就看出来了。在秦川,他们的大事小情都依赖巫祝,更何况配方?秦族长真正的顾虑在于,万一她不接受,那秦天宝的病岂不是没人治了?

但秦族长忘了一件事:他们必须要得到配方。要不说与世隔绝的人心思也澄明,他们千里迢迢不顾危险而来,为的就是配方,所以别说要说服巫祝了,就算要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是要做的。陆东深和饶尊刚刚的话完全就是冲着诈秦族长的目的去的,万一秦族长是个好糊弄的主儿,说不准还真同意先拿配方再救人了。

498 疯子才能对付疯子

攻心这种事这俩人最擅长,尤其是陆东深,所以蒋璃觉着让秦族长妥协对于他俩来说不是难事,可她于心不忍,对方只是个孩子。

于是她说,"可以。"

饶尊在旁轻咳了两声,有提醒之意。

陆东深扭头看着蒋璃,她的心思他不难猜,所以只是笑了笑,过多的话就没再说了。

阮琦静观一切,不作声响。

秦族长猛听蒋璃这么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瞅着她。蒋璃对上秦族长的目光,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我可以接受巫祝的测试。"

"真、真的?"秦族长先是愕然后是惊喜,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便压了情绪说,"蒋姑娘没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蒋璃起身,"什么时候去看看孩子?"

秦族长也起了身,看了一眼天色,"入夜吧。"等秦族长离开后,蒋璃这才松了劲,成了无骨的动物瘫趴在桌上,饶尊站在窗子前目送秦族长的身影消失不见,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眉梢鼻骨上,那只蝴蝶的颜色愈发浅淡了。

他转过身,腰抵着窗台,看着蒋璃似笑非笑说,"你说你是不是傻?他们现在是没转过劲,认为是有求于我们,所以这个时候最好谈判。"

蒋璃趴在那没动弹,懒洋洋道,"照你们的办法胜之不武啊。"

饶尊闻言差点喷血,都快被她气笑了,"蒋爷,咱们的目的是速战速决拿到配方,管用什么手段?拿个配方还讲个江湖道义?"

蒋璃懒得跟他争辩,敷衍似的点点头。

还真没谁敢这么应付饶尊的,他指了指她,又冲着陆东深说,"女人都上房揭瓦了,不管是吧?"

陆东深不紧不慢,抬手摸着蒋璃的头,像是摸宠物似的,语气纵容,"上房揭瓦就上房揭瓦吧。"

饶尊无语。

一直沉默的阮琦开口了,话是向着蒋璃说的,"我觉得没错,毕竟要拿的是人家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得让人心服口服,哪怕先礼后兵。"

饶尊一抬眼,两人目光相撞了,紧跟着飞速错开,彼此都略有尴尬,阮琦的耳根更是热了。

蒋璃没瞧见两人的眼神猫腻,就着桌子的力量伸了个懒腰,"饶尊,连阮琦都同意我的话,你也就从了吧。"

一句话说得饶尊没话对,转身开了房门。

"气得拂袖而去吗?"蒋璃故意埋汰他。

他头也不回,"劈柴。"

蒋璃坐起来,轻叹一声,"这尊少啊自小就身娇肉贵的,冷不丁干这么多活,估摸着身边得有个送茶倒水的才行。"话毕,不着痕迹地看了阮琦一眼。

阮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低着头玩手指甲,不说话。

手机响了,是陆东深的,他起了身,出门接电话。

房间里就只剩蒋璃和阮琦两个,照理说,两个姑娘家这个时候肯定喜欢说些悄悄话的,但阮琦没往蒋璃身边凑合,丝毫没有说闺房话的打算。

蒋璃是何等人?阮琦的心思可没逃过她眼睛。她起了身,十指交叉胳膊朝上一伸,交叉的手指一翻掌心向上又抻了个腰,慢悠悠地走到窗子前,弯身,胳膊搭在窗台上,朝着外面啧啧作声,"还真劈柴了?毕竟是身上有伤的人啊......"

阮琦拿眼睛朝外瞄了一下,稍许后道,"我回房喝点水。"

等她离开后,蒋璃闷乐,她房里没水吗?还得回自己房里喝。

陆东深接完电话后直接回了蒋璃的房间。进门时蒋璃正饶有兴致地靠在窗边"窥视"院子里的风光,跟陆东深说,"瞧见没,郎情妾意啊,一个砍柴一个递水。这阮琦也真是的,有什么好遮着藏着的?明晃晃的就在院子里,当我瞎呀?"

男人没应声。

蒋璃回头瞅了陆东深一眼,这才察觉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赶忙上前,"伤口疼了?"

陆东深摇头。

蒋璃心里一激灵,"那是......出什么事了吗?"她想到他刚才接的电话。

陆东深没瞒她,嗓音低低的,"CharlesEllison,走了。"

走了?

蒋璃听到大脑"嗡"地一声响,定格了几秒后,瘫坐在椅子上,问他,"怎么这么突然?"

"CharlesEllison的情况一直不好,他始终是在生死线上徘徊。"陆东深看上去有些倦怠,抬手搓了搓脸,继续道,"凌晨两点发现咽气的,器质衰竭导致呼吸停止。"

蒋璃觉得心口像是被团棉花堵住似的,透不过气,她想了想,起身,从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兜里掏出烟盒来,点了支烟递给他,"是正常死亡吗?"

陆东深接过烟,抽了一口,吐出大团浓烟来,"从鉴定结果看不出端倪来,但是,就像你说的,很突然。"

蒋璃坐回椅子上,"你是怀疑的对吗?"

陆东深点头,"但是,只是怀疑,而且也只是出于感觉,杨远在电话里发来了鉴定结果,一切看上去都太正常了。"

蒋璃明白。

这世上往往有些事是这样,越是正常就越是不对劲。

"陆门现在是什么情况?"蒋璃有些担忧。陆东深刚刚抽了一口烟后就迟迟没抽第二口,想来只顾着思考了,烟头渐渐凝聚成灰。"父亲回了陆门,二叔他们重提生物项目,很显然,没了CharlesEllison的阻拦,这项决议十有八九会被通过,就看我父亲能不能压住董事局了。"

"不是还有你弟弟吗?"蒋璃想到陆振杨的身体状况,怕是在陆门里只有煎熬。

陆东深知道她是指陆北深,他稍作沉默,与此同时弹了一下烟灰,道,"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他。"

蒋璃一怔。

陆东深夹着烟,语气沉沉,"他是个疯子,有时候,只有疯子才能对付疯子。"

疯子才能对付疯子......的确是这个道理。蒋璃没身处陆门,但哪怕远隔万里她都能感受到压力和窒息。良久后她喃喃,"那......你是要走吗?"

499 爱情面前你我势均力敌

"必要的时候。"陆东深语气淡淡,却十分肯定,"CharlesEllison哪怕是躺在医院里,只要没断气,他就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现在他没了,也相当于我父亲失去了一道最重要的防线,其余跟CharlesEllison一条战线的股东未必会坚守当初的决定,一旦生物项目通过,那整个陆门的权力中心就会发生偏转。"杨远在电话里态度很凝重,跟他说了目前的"局势",这阵子杨远在做股东们的工作,甚至动了杨家利益相逼。杨远这些年一直以副总的身份在帮着他开疆辟土,手底下自然积累不少人脉和资源,所以他有能力钳制股东,再加上杨家势力也不小,股东们或多或少会忌讳些。

可杨远也在担忧,这种钳制只是暂时,因为陆起白的本事也不能小觑。

末了杨远说,东深,不论如何都要找到能替代他们的生物项目,还有,势必要找到陆起白父子犯罪的证据,还有,你自己的情况......

前两件事对陆东深来说最重要,至于他自己,他还真没考虑那么多。

蒋璃坐不住了,又起了身,来回来地踱着步,看上去在努力压制心头的不安,她说,"你放心,我会速战速决。"

这话说得陆东深一阵窝心,他掐了烟,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蒋璃走上前。

陆东深将她拉坐在怀里,抬手轻抚她的眉眼,嗓音低沉,"囡囡,我所说的必要的时候未必是拿到配方,如果情况紧急,我可能不等配方到手就得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蒋璃惶惶不安,但又不想让他看出来,"你拿不到配方没关系,还有我呢,我给你拿!"

陆东深肃了口吻,"不,我的意思是,我一旦在走之前拿不到配方,你也不准再拿了,会有危险。至于陆门那边,我会想其他办法。"

蒋璃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喉咙堵得要命,伸手搂紧了他的脖子,"陆门怎么样我不管,我只在乎你的身体,所以,不论如何我一定得拿到忘忧散的配方。"

陆东深将她的头压靠过来,低语,"你的性子太倔了,这样不好。"

"我觉得值得就行了。"蒋璃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轻声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这种性格,你嫌弃了?给你换个温柔如水的?"

陆东深哭笑不得,"不要。"

"嘴上说不要,真给你塞进怀里,看你喜不喜欢。"蒋璃道。

陆东深低笑,"不喜欢。"

蒋璃抬头瞅着他,眼睛晶晶亮。陆东深盯着她的脸,眼神着迷,"在我身边不是没有温柔如水的,但我就喜欢你这种姑娘。"

"我哪种姑娘?"蒋璃心里甜,"说说看,我可喜欢听你夸我了。"

陆东深抿唇浅笑,"以前能说上来,现在倒是说不上来了。"

蒋璃朝他瞪眼,"你什么意思?"

"因为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陆东深眼底宠溺,"所以你要我怎么说?"

蒋璃又美了,双臂绕住他的脖子,十指扣住,"不管我这个人有多少优点,有一条最重要,也是我俩可以在一起的理由。"

"什么?"

蒋璃的红唇轻轻贴上他,笑道,"在爱情面前,你我势均力敌。"

陆东深微微一怔,接着爽朗笑了,手臂一收将她搂紧。

是啊,势均力敌。她有她的能力,有她的骄傲,有她的荣耀,所以她不自卑、不仰视,即使面对陆门都不曾败下阵来,自信得很又嚣张得很,在她眼里,他是陆门长子、是豪门之后不假,但她是难得一见的天芳师,是沧陵人人都敬仰的蒋爷。

所以,她有足够资本跟他平起平坐。

蒋璃见他笑了,也赞同她的话,话尾一收,"所以,我要么不做,要做一定是能为锦上添花的事,绝不会拖你后腿。"

陆东深哑然,好半天抬手用力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敢情在这等着他呢,这丫头竟将了他一军。

**

一入夜,蒋璃就收拾妥当了,万事俱备,只欠带路的秦族长这个东风了。蒋璃所谓的收拾也不过就是整理一下衣物,重新拢一下头发,再用发簪束好,又洗了把脸,拿了气垫粉简单扑了扑,她本身就白,尤其是那张脸,扑粉只是为了遮遮她这几天折腾出来的黑眼圈。

还是白天那身衣服,往镜子前一站,甚是英气飒爽。

饶尊掐了烟,啧了一声,"好好个姑娘,穿个裙子不好吗?"

"我爬山涉水穿裙子?我想穿陆东深都不会同意的。"蒋璃瞅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是喜欢,镜子里的女人脸可真是迷人啊。

陆东深在旁轻笑,他的确不会同意。

饶尊不急不慢,"平时也没见你穿。"

"我怕穿裙子会倾倒众生,所以为了众生能够安生,我只能委屈一下了。"

饶尊撇嘴。

阮琦拄着脸瞅着蒋璃,说,"别听他的,我觉得你这么穿最好看。"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着。"蒋璃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十分潇洒地一负手,"那你爱上我了吗?"

"爱。"阮琦高举双手做了迷妹。

"真乖。"蒋璃走到阮琦面前,素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这时,秦三婶推门进来了......瞧见这一幕,她眼神里明显是慌了,僵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饶尊翻了个白眼,陆东深抵着额头忍笑,蒋璃大大方方松开手,转身看着秦三婶,微笑,"可以出发了?"

"啊......哦哦,对对对,可以出发了。"秦三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虽说勉强的对答如流,但秦三婶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么漂亮的两位姑娘,还有这爱好呢?完全刷新三观。

......

蒋璃出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宅院门口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都是闻风赶到的村民。秦川不通电,这也是导致蒋璃他们几个不到万不得已不浪费电子产品电量的缘故。但入夜后的秦川并不黑。

500 最漂亮的孩子

小路两旁隔几米就竖着竹竿,白天的时候蒋璃见过,但没细想,等眼见了才明白过来,竹竿是用来插火把的,粗壮的火把竿,缠得密实的棉头,绵延到远方,一簇簇的火光形同霓虹绚烂,再加上村民手中也都举有火把,一时间晃映得如同白昼。

蒋璃的出现令村民们窃窃私语。

陆东深等三人跟在她身后,像是保镖护着武林高手入场似的。

秦三婶在前方引路,生怕蒋璃心生芥蒂,低声解释,"他们都想看看外面的巫祝是怎么治病救人的。"蒋璃一袭白衣被火光映得更胜白雪,她微微颔首,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这些村民中,脸上眼睛里写满了不安、质疑和好奇,很明显,作为外来人的她,秦川人还是抱有警惕心理的,若不是因为秦族长,怕是他们就成了抵触了。

秦族长早早就在一处庭院门口等着了,在他身边也是站了些村民,男女老少,打远就能瞧见一撮撮的火光闪耀。

蒋璃稍稍慢了脚步,陆东深稍稍快了一步,上前后,她压低了嗓音对他说,"估摸着是全村人都到齐了。"

火光里,陆东深眉眼的笑温柔,"你不就爱在人群里臭美吗,随你愿了。"

"我臭美那是因为我有本事。"蒋璃一撇嘴,一甩袖子,潇洒走向秦族长。

陆东深哑然失笑。

饶尊走上前,"怎么个意思?"

"又骄傲了。"陆东深道。

"骄傲的同志不是好同志。"秦族长三世同堂,住的是挺标准的四合院,院落并不算大,也谈不上奢侈,估摸着是跟其他村民家的格局不差太多。倒是整洁干净,小石子铺路,一旁有株上了年头的古树,再弯绕几米就是菜园,甬道上头架了花藤,是紫风铃,花开时节最是好看。

村民们都很规矩,虽说好奇,但也没硬闯庭院看个究竟,堵在门口就止步了。

秦三婶是村中德高望重的人,所以跟着一同进院,秦族长在前方带路,蒋璃紧跟其后,觉得相比夕阳初上时,秦族长的脚步都变轻了,看来是完完全全地信任于她。

秦天宝住在西厢房。蒋璃跟着秦族长进屋的时候,厢房有一辟出来的小厅,厅里坐着一男一女,瞅着都挺年轻,秦族长只做简单介绍,说是他的儿子儿媳。两人见到蒋璃后脸色激动,想说什么又不敢多言,蒋璃朝着他们点了下头当打过招呼,径直进了内室。

饶尊和阮琦两人留在了小厅,落座后,秦族长的儿子马上奉茶倒水。

陆东深跟着蒋璃一同进去了。

室内幽暗,一旁的竹桌上燃着烛火,在纱珑里窜跳。窗子是敞着的,有风入,吹得头顶上的细小铃铛直响,铃铛下都坠着红色布条,布条上隐约可见符文。

地上有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人。

烛火的光源有限,有团黑影打在这人脸上,看不大清长相,但蒋璃心知肚明,就是巫祝了。她身穿玄色长袍,袍间穿有金色绣文,盘腿而坐,可瞧见同样玄色的裹腿裤,鞋子很有讲究,搁置旁边,竟是最传统的翘头履平底鞋,黑色缎面木底,鞋面上可不是盘花或祥云,而是撞色人形图案,虽是线条表示,但十分形象,两条细长手臂高举,似乎在向天祈祷。

除去衣衫玄色,她头顶羽冠,其中有一根最长的弧线而顺,羽毛七色彩,与鞋面的撞色很搭。羽毛下有箍头,箍头宽面上刺有符文,与铃铛下坠着的符文内容相似。

陆东深瞧见头顶的那些铃铛和符文,碰了一下蒋璃,似笑非笑的眼神。蒋璃一进屋就瞧见这阵仗了,也明白陆东深眼神的含义,她之前给邰国强"驱邪"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种场合下的装备都是如此的相似。

巫祝一直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听见有人进来后也没停念。秦族长走上前,弯身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那巫祝就停了念叨,缓缓睁眼,扭头,目光就落在蒋璃身上了。

这一眼过来倒是令蒋璃心里一激灵,看人看眼,她只觉这巫祝的眼神阴沉沉的,让她想到了黑鸠,翱翔在无尽的黑暗里。

不友善。

这是蒋璃最直观的感受。巫祝起身,不紧不慢地穿上鞋子,然后缓步来到蒋璃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蒋璃是遇强则强的主儿,哪会在她眼神的逼视下举手投降,她从容迎上巫祝的目光,坦荡磊落。

但这般距离也着实让蒋璃看清她的长相,多少有些吃惊。她之前不是没在一些村子里见过巫医或所谓的巫祝,大多数是上了年龄的妇女,脸如沟壑,垂垂老矣,但眼前的巫祝可不是这样,她脸白如月,眉宇婉约,眼角只有浅浅的纹路,法令纹是有些,但算不上衰老,看上去就四十多岁的模样。额间有刺青,是红色的凤凰羽翅,十分显眼。

衣衫间有隐隐的药香,干净好闻,看来真是跟常年保管药草有关。倒是位很清爽的巫祝,打破了她对巫祝的一贯印象。

只是,这眼神让人太不舒服了。

稍许,巫祝开口了,"你是巫祝?"

很明显的质疑口吻。

蒋璃觉得,她这句话的原意应该是:你也算是巫祝?

相比眼前这位的一身行头,她的确不像是个专业巫祝,事实上,她的确不是。

蒋璃挑唇浅笑,"是,所以,孩子让我看看。"

这应该是蒋璃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

秦天宝。也许是她之前接触的孩子少,也许是他本来长得就好看,蒋璃觉得是后者。沧陵古城有些孩子的,他们像群撒野的鸟,每天叽叽喳喳快乐放飞,因为常年在外头野,所以不管男孩女孩的皮肤都黝黑,糙得很。

但秦天宝跟沧陵的孩子们不一样。他有着宛若明月般皎洁的脸,虽说是躺在床上阖着眼的,但暗影之下也能看出密长又上翘的睫毛来,皮肤细腻得很,让蒋璃想到了一个词:吹弹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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